荣归-第1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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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太后朝琳娘说道,“琳娘,今日终于见到荣娘,你也不知开口将人留下一起用席面,晟儿留在翠微阁歇息亦是可以放心的。”
琳娘张了张嘴,不肯开口,丹阳撇嘴道,“倘若五哥留下,不若就请医官过来瞧瞧,又不是甚麻烦事儿。”
☆、第二百四十章 若为情消念
丹阳和琳娘也发觉王太后明显抗拒请医官。
先才她们知晓温荣到了,便立即赶往翠微阁。临近翠微阁时有流言传出来,言昆大娘子趁着太后与南贤王妃不注意,企图勾引南贤王,可南贤王不但坐怀不乱,更将其叱骂一通。
流言传得有鼻子有眼,琳娘和丹阳也不待了解详情,直接命其身边婢子不遗余力地往芳林苑各处散播,甚至添油加醋。
二人已经猜到昆大娘子勾引南贤王一事同太后脱不开干系,说不得就是太后背后指使的。
丹阳恨不能同太后撕破脸皮,将她看不惯的所有事儿都揭出来,到李奕面前好好说道说道,看李奕到底是包庇他阿娘,还是尽圣主之责,主持公道。
温荣笑道,“今儿就不麻烦太后和长公主。左右儿身子恢复了,有的是机会进宫向太后和皇后请安,过两日若皇后无事,儿就约了丹阳长公主寻皇后说话。”
丹阳确实担心李晟,欲坚持请医官过来,无奈温荣不打算针对太后,只想双方都退上一步,息事宁人。
靠在矮榻上阖眼休息的李晟不耐烦了,镇定地半睁开眼,堪堪站起身,又将温荣拉了起来,“某无事,丹阳不必担心。”说罢李晟转身朝太后和琳娘微微欠身,“宴席要开始了,太后还是前往芳林苑主持宴席罢,儿臣与荣娘就先回府了。”
等不及温荣再与琳娘、丹阳说话寒暄,看到太后点头,李晟便牵着温荣一步步朝外走去。经过丹阳时,李晟朝丹阳感激地点点头。丹阳终于心领神会,命婢子快快备好肩舆和马车。
李晟和温荣离开的步伐轻松端方。不肯露出破绽,也只有他二人知晓,为了在太后面前演完这出戏,彼此用了多少力气。
温荣和李晟乘上马车,碧荷将帘幔放下,二人再撑不住双双倒在软凳上。李晟撑着窗格,将温荣发髻上的卷草纹赤金顶子取下来放在一旁。沙哑的声音里夹带了一丝疼惜。“荣娘不喜欢沉甸甸的金饰,往后与我一道进宫,就不必戴了。”温荣一直未睁开眼。听到李晟说话,嘴角扬起带一抹笑容,点点头,挪挪身子想寻一个舒服的姿势继续休息。忽然就落入温软的怀抱……
终于回到南贤王府,碧荷垂首撩开帘子。温荣第一次看到府门上阳刻南贤王府四字的鎏金牌匾,本以为会心烦意乱,不想竟一片宁静,温荣推了推李晟。“婢子备好肩舆了,我们下马车吧。”
李晟将温荣揉得更紧,碧荷红了脸将头埋得更低。根本不敢往马车里瞧。李晟半张眼,懒懒地吩咐道。“铺板,将马车驶进府里。”
“这……”温荣一时愣住,府门没破,哪里有将马车驶入的道理,这于理不合又不吉利。温荣柔声劝道,“碧荷她们特意请了快脚轿夫,一会就到厢房了,晟郎随妾身一道下马车吧。”
李晟摇摇头,伏在温荣耳边说道,“马车更快呢,那劳什子南贤王府大门,不要也罢。”李晟一挥手,厉声吩咐小厮快些。
栏槛上被架了门板路,马车一路疾行至二进院子的月洞门才停下来。二人回厢房沐浴更衣后已经午时,李晟径直靠在床榻上歇息。
秋日午后暖白阳光透过窗棂照进厢房,李晟眯着眼睛端详正在向绿佩交代事情的温荣,俊朗无尘的面孔上是清浅的笑容。
绿佩领了吩咐去厨房,李晟朝温荣招了招手,温荣强打起精神,步伐疲惫地走到李晟身边坐下。温荣抬手抚上李晟额头,“眼里血丝退了些,用过午膳就让侯宁去请郎中来替晟郎看看。”
李晟扶着温荣腰身的手微微用力,温荣就倒在了被褥上,碧荷识相地关上窗户,退到门外。李晟阳光似的笑容照得温荣两颊发烫,李晟压低了粗哑的声音,“荣娘会不会累?”
温荣抬手推李晟,“大白天的,晟郎刚中了毒,该好好歇息。”
李晟嘴角扬起,挂着浅浅笑容,“我中的毒不是吃吃药就能解的,好久了,荣娘陪陪我可好。”
温荣脸红到了耳根子,她知晓李晟话里的好久是甚意思,自她与李晟闹别扭起,该有大半月了……温荣在兀自愣神,李晟却是一刻不曾停下,待温荣反应过来,身上衫裙已被褪去大半,人也被李晟拉进被褥,揽在身下……
温荣总算领教到催情散的厉害,平日她的体力就只能勉强应付李晟,这日她连着哀声讨饶了数次,李晟才趴伏在她的身上重重喘息。
温荣是彻底没有力气,李晟下来后,温荣微微侧过身子,搂着被褥要睡觉。解了催情散的药性,更重要是打开了心结,李晟倍觉神清气爽,李晟扶住温荣香肩,声音恢复了清朗干净,“荣娘,先别贪睡,累了一上午,先起来吃些东西。”
温荣睁开眼睛的力气都没有,摇摇头,嘟嘟囔囔地说道,“我不饿,只是困的慌,晟郎自己去吃罢,让我睡会儿。”
李晟担心温荣这一觉会与前次生病一样,一睡便是五六日无法起来,“那我现在陪荣娘歇息,荣娘晚上陪我用晚膳可好。”
温荣墨色睫毛微颤,已是半睡半醒,含含糊糊地说道,“晟郎不饿么,会陪晟郎一道用晚膳的,只要晟郎别再那般迟回府了。”
李晟幽深的眼眸微闪光芒,心疼地将温荣搂进怀里,低声道,“荣娘不喜欢我迟回来,为何不肯与我说。以后不会了,再也不会了,荣娘在哪里等我,我就早早地回哪儿。”
温荣嘴角扬起,沉沉地点点头,靠在李晟臂弯里睡去……
绿佩和碧荷早送来了午膳,听到内室里脸红耳热的声音,二人将午膳放在外厢后,便将厢房隔扇门关了,躲回廊下。
厢房里声音渐渐小下去,终于恢复一片静谧,绿佩捅了捅碧荷,“都快两个时辰了,主子怎还不叫水或用午膳呢。”
碧荷抬眼看着西边的一片霞红,秋末天黑的早些,过申时太阳都要落山了。碧荷笑着起身,“我们将食案收了,今儿让厨里多做几道菜,王爷和王妃终于又一起在府里用晚膳了。”
“那午膳就不吃了么,王妃才刚醒,要饿坏的。”绿佩跟在碧荷身后进屋,端起食案忍不住往内室里瞧,一丝丝风扬起箱床的三层薄纱帷幔,如水纹般微微漾动。
碧荷瞥了绿佩一眼,“要唤你去唤王爷王妃用膳,我可不干这事。”
绿佩缩着脑袋偷笑,将外厢整理一番,就去厨里吩咐晚膳了。
……
芳林苑。自温荣和李晟离开,王太后交代了宫女史几句,就带着琳娘和丹阳前往林园主持席面。三人刚到园林就看到一群宫婢围住一处凉亭,似在劝说什么。
丹阳让随身伺候的婢子去打听发生了何事,而林园里的女娘看到太后等人过来,也赶忙上前请安。
人群散开,琳娘和丹阳才发现昆大娘子在凉亭里哭哭啼啼,太后眼眸微闪,正要命人将昆大娘子唤过来问话,丹阳派去打听消息的婢子就回来了。太后知晓情况后脸色变了变,暗叹温荣可真真是狠心,如此做法难不成想斩草除根,彻底毁掉昆大娘子声誉,令其绝无希望嫁入南贤王府。
王太后先才吩咐宫女史去通知昆大娘子,让她到芳林苑各处走走,传传流言,说不得还能有转机。不想昆大娘子才走出翠微阁,就被人指指点点。
原来温荣命南贤王府侍婢传的流言是添油加醋变本加厉了,有言昆大娘子勾引南贤王未遂,欲以死相逼,不想被南贤王痛斥,十分没面子。
昆大娘子一时间成了过街老鼠,那些自小在盛京长大的贵家女娘,本就看不惯齐州郡和青州郡女娘的作风,对流言是深信不疑,皆唾弃昆大娘子无耻,趁南贤王妃重病缠身,行下三滥手段。
王太后瞪了正在偷笑的琳娘和丹阳一眼,这事儿少不了她二人功劳,就是她们命贴身侍婢帮着南贤王府的人四处传扬说道的。
王太后懒得唤昆大娘子过来问话了,昆府女娘的名声被温荣彻底搞坏,她也不可能再去沾染荤腥。王太后扶着宫女史径直朝前走去,冷冷地说道,“走吧,你二人身份地位不同,少去掺和这些事,免得外人道我们处事不公,少不得又惹非议。”
丹阳和琳娘低下头,漫不经心地答应下。
……
待温荣和李晟醒来已是酉时,二人食欲大开,婢子将晚膳端上来后,李晟令婢子添了五次饭,温荣也难得的食了一整碗。
用过晚膳,李晟揽着温荣在矮榻上歇息,抬手把玩温荣垂落脸颊的发丝,一下一下地缠绕在手指上,温荣忽然发现李晟欲将他们的头发结在一起,吓一跳,这结打上了多半解不开,最后只能绞了。
温荣将头发扯回来,瞧李晟那副模样,猜是闲得发慌了,遂笑问道,“晟郎可想下棋?”
☆、第二百四十一章 终言真心意
李晟面露喜色,亲自起身端来棋盘,摆好棋盘后二人围桌坐下。
温荣随手在棋瓮里抓了几颗棋子藏在身后,笑说道,“今儿不打算让晟郎,我们照着规矩猜猜先,好好下一局棋罢。”
李晟颇为为难,“荣娘这是要我好看呢。”说罢仔细端详温荣神情,片刻后无奈地笑了笑,执起一颗黑子放在棋盘上。
温荣黛眉轻挑,掩嘴好笑,将手中白子散在棋盘之上,数了数不多不少正好六颗,“晟郎猜错了,我执黑子先下。”
李晟宠溺地看了温荣一眼,将盛满黑子的棋瓮端到温荣跟前,又吩咐侍婢将茶点放在温荣身边,“围棋耗神,为夫棋技远不如荣娘,荣娘还虚弱,莫要太辛苦了。”
温荣撇撇嘴不接话,下棋再辛苦也没有午时被晟郎那般折腾来得辛苦。
温荣此局真真是一子不让,不过才下数十子,温荣便尽显优势,李晟额头在不知不觉中沁出一层薄汗。
温荣欢喜地收走了一片白子,棋子落回棋瓮声音十分清脆。
棋音落定,温荣忽然抬起头,目光闪烁,“晟郎,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李晟正专心地看棋盘,被温荣这么一问,诧异地抬起头,半晌后温和笑道,“荣娘是在问盛京里传的关于我去平康坊一事么。”
温荣垂首把玩一颗黑子,蹙眉沉思,似在仔细思考下一步棋该往哪走,不以为意地说道,“我知晓晟郎不会去平康坊寻乐子的,因为你与轩郎不同。少有人能左右晟郎的决定和行为。”温荣直起身子,命碧荷与绿佩守在廊下,莫要让旁人靠近。
李晟目光烁烁地看着温荣,渐渐收起脸上笑容。
温荣迎上李晟目光,心里一片平静,“晟郎那日回府袍摆破了好几处,该是走了不少山路吧。妾身本无意过问。可此事干系太大。妾身不得不问,晟郎真甘心当一辈子南贤王么。”
李晟苦笑,他到底甘不甘心呢。他确实迷惑过,但现在他已经想明白了,李晟仍忍不住直接问了一句,“荣娘可希望我当圣主?”
温荣并不惊讶。毫不犹豫地摇摇头,在棋盘上落下一子。“棋路一环扣一环,一步错会导致满盘皆输,想来晟郎会知晓这道理。”
李晟点点头,叹了一口气。“既然荣娘看的比我要透彻,为何还要问呢。是否在担心我不自量力,会连累了荣娘。连累了温府。”
温荣抿了抿唇,一步错。步步错,李晟欲谋得天下,无非就是在下一局极其复杂和困难的棋。
或许李晟在遇见她之前,所走的每一步棋都是极稳妥的,可在遇见她和爱上她之后,整盘棋就乱了。在温荣看来,于李晟而言,谋得帝位最重要的一步是娶一名王氏嫡女为正妻,如此才可以不被琅琊王氏视作弃子。李奕的前世就是因为爱上她而坚决不肯再纳王氏女为妃,如此引了祸端。
温荣诚心说道,“晟郎言重了,既然嫁给晟郎,妾身便不敢有甚连累的想法,无论何时何地何事,晟郎都是妾身和整个温府的依靠。纵是平日里有些费心思费神的地方,妾身也是在担心温府会拖累晟郎。”顿了顿温荣又说道,“凡事皆讲究天时地利人和,天时地利妾身不敢妄言,可晟郎已经失了最重要的人和,晟郎还要坚持么。”
李晟轻笑,“荣娘教过许多人下棋,送过许多人棋谱,可何时能教教我呢。与荣娘对弈,这局棋才刚开始没多久,我就要输了。”
温荣望着李晟深思熟虑后下的那步白子,确实是很艰难。不过三五落子间,李晟又逊了一大筹。
温荣呼吸似乎停滞了,半晌后微微吞咽,纵是胸口闷得慌,也还是说了出口,“晟郎无需妾身教,若能时日方长,终究耳濡目染。”
李晟笑容忽然僵硬在脸上,“我自诩已经了解荣娘,荣娘可懂我。”
“荣娘是否记得三年前的宣义坊别院,那时荣娘替我点了一盏茶。
宣义坊别院?是借给陈府娘子暂住的地方,三年前的许多事情都已经模糊了,温荣的思绪一下子飘渺起来。
宣义坊别院在清幽静雅在柳叶槐下。当时她恰好带了一匣顾渚紫笋,湘妃竹栅曲水流觞,她用顾渚紫笋调制金黄茶膏,再于茶汤之上点画曼舞。她为洛阳陈知府大娘子点的是傲于秋风的千丝菊,陈家二娘子是无忧无虑的如意夏荷,晟郎呢?温荣仔细回忆。
李晟轻声道,“荣娘为我点的第一盏茶,就已经诠释了心境。那时荣娘记忆未完全恢复,也不了解我。可我却一下明白了荣娘心意。”
温荣是山中桃树下的一曲小溪,静谧清浅,不可能喜欢激烈澎湃的生活,若他执念不改,温荣会承受不住这样的人生,
温荣惊讶地抬起头,瞪大了眼睛看李晟,“晟郎你……”
李晟道,“不论千丝菊、夏荷多美多传神,都只是荣娘那一刻的有感而发,不过是一景一情,不值得深思。唯独我的,”李晟垂首苦笑,“唯独我的茶汤之中有大意境,与情景无关,是荣娘对我印象。”
温荣不知该说什么,也不知下一步棋该下在哪里,云墨黑子被温荣紧紧攥在手心。为李晟点茶时的情绪涌上了温荣心头,杯中茶汤之上有千峰深谷,有云雾缭绕。点茶之人在向吃茶人倾述,倾述她已悠然见到南山,但又有谁能于青山之中觅得清风呢?
李晟抬手抚摸温荣鬓角,“荣娘别怕,那一刻我心里其实很喜欢,悠然南山把酒桑麻,亦是我最期待的生活。也是从那时起,报仇夺帝的心思越来越淡,因为只有不断变淡,我才会有资格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