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开眼-第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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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枝好像连那话也没听见,面无表情地说:
〃一切都不行了。我已经都变成了这模样啦。〃
这是一种不让正春接近的执拗的声音。
正春感到有点出乎意料。
感到在初枝身上出现了异变。
接着,正春就像要战胜自己的不安,突然用激烈的口吻说道:
〃你什么也没变,哪里都没变。不是就这样活生生地坐在这里吗?〃
于是,初枝这个有棱有角的活人,深深地震撼了他的心灵。
〃怎么会变!你不就这样坐在我眼前吗?〃
〃不。〃
初枝摇头。
〃已经不在,确实不在了。〃
〃什么,你瞧!〃
说着,正春猛扑上去,抱住她。
〃这是什么?你的身体,是我的人,你瞧,在这里〃
三
接着,正春仿佛要确认初枝的存在,使劲儿摇晃她。
〃这不是你吗?〃
〃不一样,已经,不一样了。〃
初枝摇头否定。
〃什么地方,怎么不一样?〃
然而,当他一接触到初枝的脖子,冷汗沾满了他的胳膊。
初枝浑身发抖,她猛地拨拉掉正春的手。
〃请您,什么也不要再说〃
〃我什么话也不说。不管你发生什么事,什么都不说,可是,一见到你,简直就像是我让你受苦似的。〃
〃嗯。〃
初枝点点头,抓住长凳靠背抽泣。
〃对不起。〃
正春感到初枝已完全关闭了自己身体的所有窗口。
自己的心灵无法与她相通。
〃你到底是因为悲伤而哭还是因为厌恶我而哭,弄不懂啊。〃
正春焦躁不安。
初枝悲伤得心痛如绞,深处尚有显然冷静的地方,正春的声音传到那里也犹如与己无关。
初枝感到奇怪:自己已说到那种程度,可为何正春还不明白。
她忽然意识到也许是为安慰自己,他才故意佯装不知,这样一来,她觉得自己实在太卑鄙,不能再沉默了。
〃我不能再见您。只想单独呆一会儿。〃
〃你变心了?〃
〃嗯。〃
〃那,来干什么的?独自跑到东京。〃
〃不知道。逃出来的。〃
〃逃出来?是妈妈叫你跟我断的吧。〃
〃不,矢岛先生〃
〃矢岛先生?矢岛他怎么了?〃
〃他来过。〃
初枝发出了刺耳的哭声。
正春仿佛突然遭到抛弃,面色苍白。
令人无法置信。
正春做梦也未想到过,除了自己之外还有别的男人会把初枝视为女人。他甚至是那样粗心大意,只在心里爱她。
在自己几乎要消失的一瞬间,出于强烈的愤慨,他突然猛揍初枝。
初枝如同一块湿布软弱无力地倒在长凳前面。
哭声也倏忽停止。
正春目瞪口呆。
缓过劲儿来一想,自己只不过口头上承诺同初枝结婚,置她于长野不管不问,自己又为她干了些什么呢?
难道不是让初枝独自受苦吗?
倘若没有跟自己的关系,姑娘也就不会有视她为女人的男人。
〃啊,完蛋了!〃
他后悔不迭。
初次接吻时,从温室逃出来摔倒在地的初枝也是这副模样。
四
初枝脸朝下躺在地上一动也不动。
闻到了春天泥土的芳香,她眯缝着眼睛,只见长凳下面开着青苔花。这是多么小巧的花啊。
被正春一揍,郁积在心中的痛苦大概找到了发泄的机会,以女人特有的一种羞耻心,猛地想要统统发泄出来。
一知道他已完全失望后,她的心情便平静下来。
她觉得自己太卑鄙,而另一方面正春却很高洁。对现在的初枝来说这是一种安慰。
〃什么事也没有,是我不好。〃
过了一会儿,正春这样嘟哝。
好像确实什么事也没有。
在鲜花盛开的风和日丽的大白天,一点也找不到初枝已变得那样的实际感受。
由于无法捉摸的失望,年轻的心尽在徒劳地跳动。
〃什么事也没有,什么事也没有。〃
正春对自己自言自语。
除了安慰初枝,现已别无他策。
〃是你妈妈不好吧。〃
初枝惊愕地抬起头。
〃妈妈?跟妈妈没关系。〃
〃可是,你妈妈不在你身边吗?〃
〃妈妈她什么也不知道。她很痛苦。〃
〃你才痛苦呢。再也不要回长野去了。初枝,你单独能住公寓这种地方吗?待会儿我去见礼子,跟她商量商量。〃
说着说着,正春胸中又燃起新的怒火。
初枝受过矢岛伯爵的侮辱,可怎能又让初枝和自己一起去见自己的妹妹呢?
一想起受屈辱,见初枝身体并无特别变化的迹象,这样躺在自己的眼前,不禁产生一种莫名的憎恶。
〃你准备趴到什么时候!不成体统。〃
初枝吓得一哆嗦爬起来朝对面站着。
〃小姐?〃
初枝压低声音呼唤。
〃就是死也不能再去见小姐!〃
〃可是,因为礼子与矢岛有过婚约,所以我要跟她讲,你别吱声。如果礼子嫁给他的话,这种〃
正春声音发颤。
〃啊!〃
初枝几乎要摔倒,拼命叫喊:
〃小姐她小姐她〃
〃不,别为那种事发火。婚事这样一来也就告吹了。那反而对礼子有好处,礼子很喜欢你,就像喜欢妹妹似的。〃
〃小姐是我姐姐。〃
初枝眼前发黑。
〃对啊,你们两个人难道不能变成真正的姐妹那样吗?〃
〃不。是我真正的姐姐。〃
〃所以嘛〃
〃不对。小姐她是我妈妈生的孩子。〃
〃唔?〃
正春目瞪口呆。
五
从树木中间的长凳上往博物馆大门方向眺望的朝子,无意中转身朝美术馆方向一望,吃惊得几乎要站起来。
和一个男人一起从那正面大门走下来的好像是礼子。
朝子从长凳上起身走过去。
朝子是第一次看到礼子身穿和服盛装,远远望去一眼就认出来是她。
从台阶中间笔直走下来那得意洋洋的派头像她,最富特色的还是她向男人微微颔首时,肩部以上的动作。
礼子像是在跟同行者告别。
〃在回家途中想不想顺便去我们家。〃
朝子想起是锁了家门出来的。
那男人好像让车在等,他强迫礼子与自己同行。
朝子既然已走出树阴下,来到草坪中间的路上,无论如何已无法再躲避。
礼子一看清是朝子,便突然离开男人身旁。
朝子加快脚步迎上前去。
〃怎么看都觉得像您。虽然您身穿和服,还是第一次看见〃
礼子回头瞅了一眼自己的身姿,忽然随便问了一句:
〃初枝呢?〃
〃嗯。〃
朝子吞吞吐吐地说。
〃什么呀?说请暂时不要去打扰她,你哥哥说的,因此我才没去看她的。〃
〃嗯。〃
礼子突然改变语调说:
〃那一位就是矢岛。刚才在里面见到的。一位朋友的哥哥在展出旅欧作品,应朋友之邀我来看展出的,说矢岛是他在伦敦的老相识。〃
礼子心想,朝子肯定会从有田那里听说填有关伯爵的事,便笑着对她说:
〃我的朋友见我被矢岛逮住,她便逃跑了。就那样想来欺辱我哟。〃
然而,有田未曾对妹妹谈起过礼子的婚事,所以朝子听不太明白,却也清楚礼子是在为自己跟这个男人呆在一起而辩解,便说:
〃对不起。关于初枝的事想跟您商量商量,能否抽空儿来我家一趟?〃
〃好的,我正准备过一会儿去看看呢。〃
朝子正在为是否把正春来了的事毫不隐瞒地说出来而犹豫不决。
〃作为我来说,对初枝能住在我们那里,感到很高兴,但是,听说在这以前,您曾对我哥说过请把她交给你管。〃
〃曾想教她各种知识,是个挺可爱的人吧。〃
〃是的。长野的她妈妈来了一封信,说要来接她回去,不知怎么回事?〃
〃是我哥哥的恋人呀。您听说过?〃
受到礼子坦率的话语的感染,朝子也大胆地说:
〃其实,您哥哥刚才来了。〃
〃哦?〃
〃可是,他俩的神情都不对头。十分担心就跟到了这里。〃
〃现在到哪儿去了?〃
〃进了那边的博物馆。〃
〃博物馆。〃
两人同时回头朝博物馆方向望去。
六
嫩叶掩映的博物馆大门无法看得清晰。
礼子返回到矢岛伯爵身旁说:
〃我就在这里告辞了。〃
〃是谁?那个人。〃
伯爵出自虚伪的自尊心这样问道。礼子直言不讳地说:
〃是有田的妹妹。〃
伯爵连看都不看一眼朝子,说:
〃在这里见面真是幸运,本来还有几句话要跟您说的,真遗憾。〃说着,露出了嘲讽的神色。
〃我正在犹豫,到底该不该特地叫您,跟您说话。〃
礼子默不作声。
〃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不会向您道歉,这一点要跟您讲清楚。〃
〃哎呀,什么道歉,这种事是不适合您的嘛。〃
〃嗯。不过,我是体会到女人真正价值的人。像礼子你这样没有自知之明的人,只会在意外的地方破坏周围的人的命运,是人生的害鸟。〃
此人怎么会讲这种话!礼子用怀疑的目光望着伯爵。
〃你到底也不会明白:要使四邻平安地生活下去,惟有跟像我这样的男人结婚。我们这些人比起普通的鸟,要在更高的天空中飞翔。于是就连我,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感到寂寞〃
〃这我也知道。不过,我已爱上了有田。〃
礼子坦率地这样表白。
〃爱?哼,凭你的性格能那样随随便便地说'爱'这种话吗?问问你自己的良心好啦。〃
礼子气得浑身直哆嗦,紧闭双唇,一副准备挑战的眼神。
〃那种话只有你那失了魂的躯壳表明无能时才会讲。〃
〃我洗耳恭听。我想这是你的悲剧〃
〃哼,我不能讲爱礼子这种话,若是初枝我倒能爱〃
〃初枝?〃
〃是初枝呀。〃
伯爵犹如砰的扔掉一块小石头似的,说完这话后正要离身朝车子走去。礼子慌慌张张地回头一看,初枝和正春走了过来。
两人面色苍白,沿着博物馆的围墙走在宽宽的路上。
看起来他们甚至忘却了相互安慰各自分离的心。如果有人从一旁对他们大喊一声,他们马上就会应声倒下去。
垣墙旁的杜鹃已长齐嫩叶,樱花在枉然谢落。
两人一声不吭。
礼子和伯爵一动不动地望着他们。朝子急忙朝他们走过去。
正春突然低头行礼,脸微微发红。
〃是来迎接的吗?〃
他这样无意义地问。
初枝心不在焉地转过脸去。
〃初枝,是小姐哟。〃
朝子小声嘀咕。
初枝睁大了饱含着无法形容的亲情的大眼睛,旋即又为悲哀所笼罩,她朝礼子走去。
伯爵难道会看不见?
正春和朝子不安地望着礼子,跟在初枝后面走来。
七
正春马上发现了伯爵。
他由于愤怒手指尖颤抖,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正值春季展览会时节,赏花的人也经过那里。即使光礼子自己,也够引人注目的。
一接触到正春那憎恶的目光,伯爵马上身不由己地摆出一副准备干架的架势,眉毛不停地抖动。
他以为正春已经知道自己的事。
尽管如此,初枝到东京来对伯爵来说,仍然是突然袭击。
〃初枝!〃
礼子呼唤着走近她。
初枝看见了伯爵。
她心里吓了一跳,可是,她的手已被礼子拽住了。
初枝的手冰凉,且微微出汗,一种异常的恐怖传给了礼子。
礼子转过头去望伯爵。这时她感到初枝的身体向自己倒过来,难过得仿佛要向自己倾诉似的。
礼子感到心里发出一种声响,眼睛在激烈燃烧。
伯爵眼睛看着一旁。
初枝和礼子眼睛极其相似。她们的目光好像要刺向伯爵。
难道由于是姐妹的关系?难道是女人对待侮辱的极端的愤慨?
正春见初枝朝伯爵走去,正欲自己抢先猛扑上去,因为礼子拽住了初枝的手,这才强忍怒火站在原地不动。
然而,这却是若无人跟伯爵扭打在一起就无法得救的奇异的一瞬间。
面对这种敌意,伯爵也未后退。
伯爵想对他们大骂一顿残忍的话后,迅速钻进车子,但是由于对方三人因强烈的屈辱已猛然反扑过来,他无法逃走。
必须彻底战胜它。
〃初枝!〃
伯爵满不在乎地叫喊。
〃初枝,是我。〃
接着,毫无顾忌地走过来。
〃我找这孩子有事。跟我一起回去吧。〃
初枝为他的气势所压倒,倏地闭上眼睛。
〃要干什么!〃
正春挡在伯爵面前。
〃是你!〃
也许是害怕众人目光,伯爵仅冷冷一笑。
〃是你就好。我的事你去问她。〃
〃什么!〃
正春铁青的双颊肌肉绷得紧紧的,嘴唇在不停颤抖。
这时,初枝出人意料地挣脱掉礼子的手,正面盯着伯爵,一字一句地说:
〃我,我初枝已经死了。〃
四周突然变得鸦雀无声。
初枝挺直腰板站着。
〃初枝。〃
礼子把手搭在初枝肩上,只觉得如同一块化石般硬邦邦的。
〃为那种事值得死吗?回家吧。〃
伯爵乘上车。
初枝还站着一动不动。
谁都不吭一声。
朝子灵机一动叫了一辆空车。
一乘上车,初枝顿时像只泄了气的皮球,无力地垂下了头,却扭着身子说:
〃我,独自到一个地方去。〃
八
有田的家离美术馆很近,步行只要四五分钟,礼子尚未找到安慰初枝的话语,车子就到了家。
初枝一下车随即独自一人先跑进朝子房间。
正春和礼子被迎到楼上。
两人脸背着脸,沉默不语,在这种场合,亲骨肉的感觉更令人喘不过气来。
说是亲骨肉关系,那上面却产生了新的断层。
正春小时候就暗中听说礼子是异母妹妹,每当看见做姐姐的房子露骨地蔑视礼子,就感到一种良心上的耻辱,而故意袒护礼子与她亲近。后来反而为这位与自己一岁之差的妹妹的美貌所吸引,也许这是存在微妙隔阂的原因。
正春有时甚至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