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王侯-第10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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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画眉在后院久等不耐,于是跑到前面来看看萧凡敲诈道衍的进度如何了。小丫头年纪虽可对银子却很是看重的。
道衍的脚刚迈出内堂便看到了萧画眉。
只是随意的瞥了一眼,道衍忽然被人定住了似的,整个人顿时凝固住了,一双眼睛吃惊的盯着蹦蹦跳跳而来的萧画眉,嘴巴张得大大的,如同见了鬼一般。
萧画眉笑颜如花的俏脸见到道衍后,也忽然一下变得苍白,二人相隔数步。不言不动,就那样定定的对视。
许久,道衍颤抖着伸出手。指着画眉吃吃道:“李李妃?不,你不是李妃!你是常宁!常宁郡主!”
画眉也是一副见了鬼的表情,俏眼睁得大大的,忽然尖叫一声,转身便跑。
道衍急了,身形一动,一手便抓住了画眉背后的衣领,一把将她提了起来。丝毫不顾忌身在萧府。忘形的将不停挣扎着的画眉的衣领掀开。露出她洁白如玉般的脖颈。脖颈上,一小块如指甲盖般大小的菱形暗红色胎记赫然在目。
“你是常宁!你果真是常宁郡主!
确认之后的道衍立马放下画眉,情绪激动的忘形大叫道。
“砰!”一把上好的红木椅子狠狠摔在道行的背上,木屑碎片四溅之下。椅子散了架。
道衍惨叫一声,被打得身子往前一扑,再一次跌倒在地。
萧凡像一头发了疯的狮子一般,狠狠朝地上吐了口口水,目露凶光,道:“狗娘养的!当着我的面敢吃我老婆的豆腐,老子今日送你一程”。
道衍趴在地上哀哀惨叫数声,虚弱的呻吟道:“不贫僧并非非礼。她她是常宁郡主!常宁郡主啊她尚在襁褓中时,贫僧便抱过她”
话音刚落,萧凡愈发愤怒。狠狠一脚踩在道衍脸上,恶声道:“师父说得对,和尚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我老婆襁褓中就被你非礼过了,老子今日非灭了你不可,,
说完萧凡忽然放声大叫道:“师父一和尚非礼你徒弟的媳妇儿
太虚的身影嗖的一声出现:“什么情况?什么情况?”
萧凡一指满脸绝望的道衍,怒道:“这和尚非礼画眉”。
太虚两眼一瞪,射出两道精光,躲着道衍仰天长笑数声,狞声道:“秃驴!纳命来”
“阿弥陀佛,我不入地狱,谁
“砰!”
“啊。
今天绝非道衍和尚的幸运日,对他来说小小的萧府简直比龙潭虎穴更凶险,更可怕。
萧府内堂中,道衍奄奄一息的躺在堂中的地上,连呻吟声都虚弱得几不可闻。
“画眉,那家伙叫你常宁郡主,什么意思?”萧凡面色凝重道。
萧画眉俏脸苍白,浑身止不住的轻轻颤抖,薄薄的嘴唇死死咬着下唇,半晌说不出话来。显然受到了惊吓。
朱允坟和太虚则好奇的盯着画眉,太虚一脸得意的哼道:“贫道刚见画眉时便说过,此女面相极贵,出身不凡,现在你信了吧?哼!贫道算卦的本事可不完全是吹出来的
朱允坟好奇的眨着眼,仔细回忆了半天,不确定的道:“我记得四皇叔燕王的幼女受封常宁郡主,那还是十年前的事儿了,数年前。四皇叔上表皇祖父,说常宁郡主早薨,呃这到底怎么回事儿呀?。
一个当初靠乞讨为生的小孤女,竟然是皇家早已天折的郡主,萧凡被眼前的变故弄得脑袋发懵,半天不敢接受事实。
看着萧画眉不停抖索的惊惧模样,萧凡心中一疼,将她揽到怀里。抚着她的背脊,温声道:“罢了,你若不想说,那就不说,不用勉强自己,”
萧画眉将头埋在萧凡怀中。如同抓着一根救命稻草似的,紧紧的抱住他,过了很久,她瑟瑟发抖的身躯才渐渐恢复了正常。
抬起头,萧画眉的小脸已平静如初,她两眼直视萧凡,慢慢道:”这和尚没说错。我曾经是北平燕王的幼女。两岁那年受封常宁郡
听到她亲口承认,堂内众人尽皆大吃一惊。
朱允坟失声道:”你真是四皇叔的幼女?哎呀!那你岂不是成了我的堂妹?”
萧凡整个。人如遭雷击,半天没回过神来。
当初大街上随便救个,孤女竟然救回了一个郡主,这世道太狗血了吧?或者说老朱的生殖能力太强。龙子龙孙们已经多到可以满大街随便乱捡的程度了?
“你既是郡主身份,为何当初沦落到沿街乞讨的地步?”这是萧凡最想问的问题,也是堂内朱负坟和太虚最好奇的问题。
萧画眉咬了咬下唇,神情忽然变得愤恨怨毒,幼嫩的小脸竟流露出成年人的沧桑与世故。云小二卓妃本是江南乡仲家的女儿,自幼诗书传家,知书也婉柔静。后来被燕王所聘,立她为侧妃。燕王就藩北平,我母亲随同前往,就藩北平的第二年便生下了我,我自幼长在北平燕王府,被人捧着宠着,过了几年快乐无虑的日子。可是到我八岁那年,一切都变了。我母亲性子柔弱,终不能被燕王府中其他嫔妃所容,被人寻了个。“秽乱王府,的罪名,给生生逼死了!我悲痛之下,连夜逃出燕王府,一路往南而去,哪怕就是饿死冻死在外面,我也不再回那个绝情的燕王府了。那一年。我才八岁”。
萧画眉说着已泣不成声。
凄然哀婉的倾诉声悠悠回荡在内堂,堂内三人皆面带凄色,慨叹不语。
萧凡抱住画眉,耳中听着她如同受伤的小兽般哀哀低弃的声音。心中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揪了一下,疼得连呼吸都困难起来。
这个可怜的小女孩,这些年来到底吃了多少苦头,受了多少折磨啊!皇家的出身,尊贵的身份。而她的命运。却比草芥更低贱,更卑微。命运给她开了一个非常恶毒的玩笑,她已被这个玩笑折磨得伤痕累累。
萧画眉仍旧抽噎着低声倾诉:逃出燕王府这几年,我什么苦都受过,我也知道燕王曾派出大批人马寻找过我,但我母亲被人逼死,的一幕一直在我眼前浮现。我忘不了这仇恨,更痛恨我的生父燕王对我母亲那种漠视其生死的态度。我母亲虽然是侧妃,可毕竟也是夫妻一场啊!他怎么忍得下心逼死她?一个莫须有的罪名便葬送了妻子的性命和名节。所谓天家尊贵,所谓至尊皇族,原来皆是无情绝情之地,我若不逃,迟早会被那些恶毒的妃子们害死”。
萧画眉倾诉的声音渐渐变得尖锐凄厉,如夜枭啼哭,令人颤栗。
内堂的气氛低迷得令人窒息。
萧凡轻轻拍着她的背,温声道:“好了。别说了,你受的苦已经到此为止。今后我们相依为命,我不会再让你受苦,我发誓!”
萧画眉伏在他怀里,终于稍稍平静。
萧凡努力挤出笑脸,轻松的笑道:“以后该叫你常宁郡主了
萧画眉飞快的抬起头,直直的望定他。大大的眼中散发出坚定的光,芒。她一字一句道:“不,我是画眉,萧画眉,永远都是!常宁郡主早已死了
奄奄一息的道衍和尚被人抬了回去。
来时如大鸟腾空。天使下凡脸着地,走时如砧板白肉,凄惨落魄欲断魂。
萧凡和朱允坟面带同情的望着抬着道衍的担架消失在府门前,一脸喘嘘感慨。
抬手指了指门口,萧凡悠然道:“殿下可认识这个和尚?”
朱负坟笑道:“不是叫道衍吗?我刚刚才认识的
萧凡面色沉静道:“殿下可了解这个和尚?。
朱允坟瞧着萧凡无比严肃的神色,不由楞住,茫然的摇摇头。
萧凡叹了一声,道:“殿下小你若欲削藩,就必须要彻底了解你的敌人,包括你敌人属下的性格,爱好,实力等等,一切都要了解,这样才能知己知彼
“这个道衍到底是什么人?。朱允坟眼中浮出深思之色。
萧凡淡淡的笑道:“殿下欲削藩,首必削燕王,若欲削燕王。首必除去这个和尚,留着这个。人,必成大患”。朱允坟满脸深思的走了。
萧凡又将哭得几欲晕厥的萧画眉搀进了卧房,温声劝慰她几句后,萧画眉终于哭累了,抽噎着沉入了梦乡。
萧凡独自走出卧房,深深呼吸了一口气。暮春的夜晚,凉意深深,后院正中的桃树上,粉色的桃花已快调谢,地上铺着一层弥漫着淡香的花瓣落英,微风吹拂,落英旋转起舞,如同天使般妙曼的翩翩飞远,煞是眩目。
萧凡却无心欣赏这景色,他的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
他想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画眉是他内定的老婆,她若是常宁郡主。那么那个很萌很天真的朱奔坟岂不是成了自己的大舅子?这到还罢了,捏捏鼻子可以接受。
最让他纠结的是。燕王朱林好死不死的。竟成了他萧凡的岳父!
再加上萧凡与朱允坟肝胆相照的朋友关系,朱允坟与朱猪天生的敌对关系,萧凡与朱负坟同仇敌忾的关系,萧画眉与萧凡的夫妻关系,萧画眉与朱林的父女关系,萧凡与朱林既是翁婿又是敌人的关系”
乱了吗?
萧凡有种撞南墙把自己一头撞死拉倒的冲动,”
这些一团乱麻般的关系,今后该怎么处理才好?”一以下不算字数
铺的伏笔,终于在今天抖出了包袱。
这里声明一下:历史上确有“常宁郡主。其人,而且她确实也是朱猪的幼女。
少年功与名 第一百二十章 隐形驸马
时已暮春,暖阁中的炭火早已撤去。阳光透进朱红色的窗根。洒在阁内三尺见方的龙案上。
朱元璋穿着一身明黄便服,腿上搭了一条薄薄的毛毯,他的头仰靠在椅背上,刚刚批复完奏本的他,此刻神色显得非常疲惫。
开春以后,他便感觉身子一天不如一天,这残破的身躯如同风中的残烛一般摇曳不定,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风吹灭。
一个孤独的老人,静静的坐在屋子里,默默的到数着死亡临近的日子,这种感觉除了他自己,谁能体会得到其中的辛酸苦涩?
这些日子,每当他一闭眼,他的一生便如画卷一般缓缓回放,他想起那个遍地饿拜,赤地横尸的大灾之年,他想起家中长辈和哥哥们相继饿死,为了活命,他不得不出外当和尚。当乞丐,当反贼,他想起了这辈子被他打败过的敌人,陈友谅,张士诚,王保保,,
他更想起了这辈子畅快淋漓杀过的大臣名将,胡惟庸,宋源,傅友德,蓝玉
敌人都已不在人世,战友也都已不在人世,世间敢称英雄者,唯他朱元樟耳。
如今英雄迟暮,鬓发斑白,一个人的权力再大,地位再尊,终究逃不过岁月淘沙,逃不过生老病死。
很快,他也许便要下去见那些曾经敌人和战友了。
朱元璋这辈子做过很多不该做的事,杀过很多不该杀人,是非对错,后人自会给他一个公正的评价,他并不在乎。
他担心的是,这朱明江山暗里危机四伏,他那单纯年幼的孙儿,能否真正继承这座江山,能否打造出一个光耀千古的大明盛世?
未来太不可测了,贵为皇帝者,亦无法预料未来会怎样。
近日来朱元璋不停的问自己,我还能为允坟做些什么?还有什么人是我不放心,势必诛之以绝后患的
想来想去,一个魁梧高大的身影总在眼前浮现。
朱林,他的四皇子,那个表面恭顺至极,背地里却野心勃勃的燕王。
朱元璋眼中迅速掠过一道凌厉的杀机,随即又消逝不见。
如果他是外臣,那么现在他早已死了千遍万遍。可惜,为何他偏偏是自己的儿子,而且是诸皇子中最出色,最有能力,在民间享有最高威望的儿子!
虎毒尚不食子,年已老迈的朱元璋又怎忍心向自己的亲儿子下毒手?外人眼中的朱元璋是残酷的,嗜杀的。冷血的,可朱元樟扪心自问,自己在皇子眼中却实实在在是个好父亲,好祖父,他做了那么多恶事,杀了那么多不该杀的人,目的不就是为了巩固朱家的江山吗?若他为了朱家的江山而弑子,这么多年来所做的一切还有什么意义?
可是,,联该拿这个猪儿怎么办呢?
朱元樟轻轻揉着额头,陷入了苦思。
门外轻细的脚步声走进,接着,一双温暖稳定的手按住了他的额头,为他轻轻揉按起来。
朱元樟仍闭着眼,脸上却露出和蔼欣慰的笑容。
“允坟,这些皇子皇孙里,就数你最有孝心,懂得体谅联的辛苦,在联的面前尽孝心。”
朱允坟站在朱元樟身后,淡淡的笑:“皇祖父,您可想差了,有孝心可不止孙儿一个,那些皇叔皇兄皇弟们也都想在您膝前尽孝呢,可您呀,老板着一张脸,吓死人了,他们是不敢靠近您,不是不愿尽孝。”
朱元璋“哼了哼,不满道:“联为他们做了这么多,到头来他们还如此怕联,联呕心沥血操劳一辈子,为谁辛苦为谁忙?”
朱允坟失笑道:“他们怕您,是因为敬您,皇祖父您这火儿可发得没道理。”
朱元璋哈哈大笑,笑声恢复了几分当年跃马扬鞭的豪迈之态。
目光满含欣慰的瞧着朱允坟,朱元樟心头涌起一阵感慨。
很多时候,他将这个最疼爱的孙儿当成了自己生命的延续,无论是为人处世的道理,还是治国平天下的道理,他都恨不得一股脑儿的全塞给朱允坟,只有朱允坟继承了他的一切,他才能感到自己就算**寂灭,灵魂亦会不朽。
“孙儿啊,萧凡遇刺一案,他处置得如何了?”
朱允坟闻言顿时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想想在萧凡手中连连吃瘪的四皇叔和道衍和尚,他就觉得特别解气。
“皇祖父,萧凡遇刺一案,他已处置完了。”
“哦?他是怎么处置的?”
“他”他向四皇叔勒索了三四千两银子,后来”后来又偷了四皇叔别院的一尊玉佛,然后又以八千两的高价将玉佛卖给了四皇叔身边的幕僚”朱允坟使劲憋着笑道。
朱元璋脸色顿时变得很古怪:“他”居然勒索燕王?前后加起来一万多两银子?”
“是呀。”朱允坟忍不住笑出了声。
朱元樟慨叹:“想不到”一件遇刺的案子落在他手里,竟然成了他发家致富的工具,这人实在是”实在是”
朱元璋沉吟了许久,始终找不到一个合适的等辞来评价萧凡,不由面带苦笑的摇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