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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部分

官商情-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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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分,离线18分。得此消息,一股凉气不可抗拒地从陈禄的心底和脊梁升起。金凤估下420分尚考不住中专,金狮估下450分能考上大学吗?好在金狮的分数还没下来,没下来就不能说没考上。几天里,陈禄出去干活的路上望见熟人,几乎要绕道走了。过了十来天,金狮听说考大专的分数出来了,便进城去看分数。临行,母亲追出来说:“就是没考上也不要气,明年咱们再考。即使最后考不上也没啥,没考上的人多着呢,不都活得好好的。再说咱们还有这么多的买卖可做。你要替妈想想,妈养你这么大不容易。”金狮郑重地点点头:“嗯!”说罢骑自行车奔城里的补习班。一到补习班的院内,就见一大群人抬头往墙上的两张纸上看。未等他看到墙上的分数,就有人向他祝贺。他边应酬边往前挤,就见大专理科班的成绩单上第一个就是自己:语文78,化学83,数学36,政治75,英语80,物理86,生物60(满分70),总分498,超普通本科线29分,离重点本科线2分。同学们都祝贺他,他却并不十分开心。他这倒不是有意玩深沉,而是怎么也不能理解自己的数学竟然这么低。数学这么一低可就坏下事儿了,他不但上不了清华等名牌大学,就连内蒙古大学也去不了了。为此他懊恼了一会儿,最后叹了一口气,心想:“普通的就普通的吧,只要肯用功,在哪儿都能实现自己的梦想。”想到这儿跨车回家。

回到家门附近,他见邻家的那个质问过父亲的刁婆在院门外收拾柴禾,也懒得理会,径直往家走。刁婆原就估计金狮考不住,今见他面色沉郁,又不理会自己,就断定他没考上,于是又故意问:“这后生干啥去了?”金狮:“探分数去了。”刁婆:“考了多少?”金狮叹口气,摇摇头,说:“五百来分。”刁婆:“啊!”陈禄和玉枝在地里干了一会儿活,干不在心思上,便索性收工往回走。刚进村子,就听到大儿考上大学的消息。两人不敢相信人们所说是真,因而表面上装得满不在乎,腿上却不由地加了劲儿。回家看了成绩单,陈禄马上吩咐玉枝烧火做饭;差金狮去置好酒好肉,把陈祯叫来,开怀畅饮。饮至中间,陈禄乘着酒兴,亲自提笔给母亲和陈祥写信,在信的末了还赋了一首粗糙不堪的小诗:“三十年沉沦不如人,而今致富供书压群雄;是鸡终是鸡,是凤终是凤;待到山花烂漫时,敢叫日月换新空。”看了这信,金狮又是失笑又是惊奇。笑的是信之零乱,奇的是父亲被压制了三十年,还有这般冲天豪气。陈祯看罢信,跟金狮说:“文如其人!我的文字功底虽比你爹强,做文章的气势却远不及你爹。你爹要是多读几年书,肯定有传世之作。”

过了十来天,村里有人捎过话来说,(村)供销社有金狮一封信。金狮知是录取通知书到了,忙去取。去了把信当场打开一看,突然感到万丈高楼一脚登空,杨子江心断揽崩舟。怎么回事?录取他的是西北民族学院畜牧系兽医班。他垂头丧气地走回家,都不忍心把通知书拿给父亲看。连日来乐得合不拢嘴的陈禄见金狮那副模样,不由心里“咯噔”一下,问:“怎么啦?”金狮:“上的是兽医专业。”边说边把通知书递给父亲。陈禄看了一下通知书,又乐了:“我还以为啥事。就为这个!兽医咋了?掏厕所专业也是大学生。”他哪里懂得金狮的心思?金狮苦恼倒不是因为对“兽医”存有什么偏见。曾热爱文科的他被迫决定考理科大学后,开始在物理和化学的课本中深钻细研,渐渐对之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因而决定将来专攻物理。为了确保融会贯通,他还利用一个假期的时间,把初中的理、化课本重新研读了一遍。至于高中理、化课本,他也不管必修课、选修课,都一览无遗。待把高中课本全部读完,他就为自己最终确定了一条人生之路,上大学后继续钻研物理,最后在爱因斯坦相对论的基础上,为世人揭开更多的宏观与微观的世界奥秘。此时的他学习已不再是仅仅为了拿张文凭,捞份工作,而是为了一个远大的理想而如饥似渴地上下求索。而如今大学却要他去学兽医专业,您说他能高兴吗?苦恼了几天,他对父亲说:“要不我明年再考吧?”陈禄:“啥?考上大学不念!明年你能肯定考上?”金狮:“肯定,哪怕全国就招十个?”陈禄:“哼!今年食物中毒,万一明年再跑肚呢?”金狮正想说:“哪来那么多万一?”但见年仅45岁的父亲本来浓黑的头发,因为长年累月地操劳,已在两鬓染上霜雪;本来光滑的脸庞也因饱经风霜而变得粗糙起来。他心软了,妥协了。他不能光为自己着想,于是重新调整思维:“那兽医也是医学,医学不是研究生命的吗?而生命不是最神秘吗?”想至此,他决定在生命学领域开辟出一片新天地来。[txtsk电子书下载乐园—Qisuu。Com]

按下金狮上大学不表,再说陈禄的经济。八六年春,远不止陈禄看中了地梨的含金量。敕勒右旗沿山将近四分之一的农户或多或少地种了地梨。“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晚秋时分,长成的地梨象暴动一样突然从千家万户的土壤里冒了出来,抱成团,聚成山,为自己的迅速发展壮大而摇旗呐喊。外地商贩闻讯迅速组织钱兵银将前来收缴,但因寡不敌众,便狠心地开出惊人的低价,每斤二角五分钱。而对地梨寄予太高期望的广大农民焉肯就此缴械投诚,都高挂免战牌,坚守不出。正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一看运去金成铁,陈禄并未拥兵自重,而是率先投诚,竟保住1。5万元的纯收入。败势之中一将倒戈,众兵随之。结果广大农户陆续以两角五、两角、一角五、一角的价钱抛出。陈禄率先投诚之前,玉枝颇有微词:“不卖五毛,总该卖个三四毛吧?”陈禄:“你忘了那年卖小麦的事了?”玉枝:“那回是怕把种子留成吃的,这回怕把蔬菜留成什么?”陈禄:“怕留成一堆泥。你想,菜蔬这类东西浑身尽水,能放多少时候?再说地梨这东西产量这么大,种的人又这么多,啥时候能好起来?”玉枝点点头。

卖了地梨,玉枝问陈禄:“明年咱们种些啥?”陈禄:“种些省事的吧。咱们一年到头在地里累死累活挣上两三万,反叫那三十五万闲着,在银行吃那低得可怜的利息。咱们就不能拿钱挣钱?”玉枝:“那该干个啥呢?”陈禄:“我见二虎媳妇一年到头啥也不做,就二虎一个人捣腾着个解放车,结果一年四季好吃好穿好门面。咱们不能养车?”玉枝:“可是该叫谁来料理呢?我是个女人家,你又走不开。”陈禄:“让陈祯。他又是兄弟,又懂行。”玉枝:“可人家能给你一心一意地跑车挣钱吗?虽说是亲兄弟,他也有老婆孩子,也是一家人家。”陈禄:“我跟他四六分成。我的车他的人,我六他四。这样他跑得越勤,挣得越多。”玉枝:“如果他把你的钱也装进自己的兜里呢?挣多挣少,你又不跟着,谁知道呢?”“哎呀!你这个人这也怕,那也怕,还能干成个事?”陈禄有意要拉扯陈祯一把,认为玉枝那么说是因为猪肉贴不到羊身上,便反感地说,“外国那大资本家那么多分厂,不靠别人,光靠自己一个人能管得过来吗?要想成大事,光走出雇人干活这一步还不行,还得走出雇人管理这一步。”玉枝:“问题是你那三弟精得,邻村上下也有名。”陈禄:“他再精还跟我精?一娘生九子,子子各不同。兄弟之间就有精有憨,就都不联手做事了?当年周文王有百子,周武王伐纣不都用上了?”玉枝:“那该养多少呢?”陈禄:“养羊不成群,误的也是人工。别象他们,养上一辆,自己开着挣两个小钱就乐不及了。一辆也是养,两辆也是养。咱们要养就养五辆,也值点儿。”玉枝觉得有点儿悬,便说:“你看这样行不行?咱们先养三辆试试,等跑顺了再加十辆八辆也不迟。”陈禄想了一会儿,说:“行,这次听你的。”

陈祯胆量本就有限,土地下放之初没抓住什么机遇。后见二哥养羊养牛发了财,也想养。老婆却说:“家有千万,四条腿的不算。一旦遇上传染病,扔都扔不及。”听了这话,他也不敢多养,养了20只羊、2头奶牛,终是发不起来。后见二哥种经济作物能挣钱,也想种,却听老婆说:“那东西红黑不定,一旦赔了,吃饭也成问题。”因此又不敢多种,只种两三亩,也是挣不下个钱。后见村里不少人买了小四轮拉石头,一年能挣好几千,也想买。老婆说:“这正是个营干,跑一天耗一天的油,不用也就不吃,抽空还能帮一下自家的农活儿。”陈祯于是买了辆小四轮运石头。跑了二年,买四轮儿运石头的多了,活少了,他的小四轮儿也就闲了下来。后一养大车的请他去开车,一年给三四千,他便去了。可跑了一年,他觉得自己作为家里的顶梁柱,为挣这几千,却把家里的活儿全扔了,不合算,便跟车主吵了一架,甩袖回来了。如今听说二哥要建车队,让他来做经理,他可以拿到比单车车主还要高的收入,欣然接受。于是很快,陈禄花15万元买回三辆崭新的解放牌大卡车,又花了2万多元办齐手续,然后以高于别人的工资请来三位性格稳健、技术娴熟的司机,让陈祯领着出去挣钱。陈祯领着这队闪亮、整齐的人马好不威风。雇用过他的那位车主见了,赞叹不已:“有三个穷亲戚不算富,有三个富亲戚不算穷。怪不得人家跟我耍志气,原来有个好二哥!”

八七年夏,敕勒右旗遭遇大旱,就连向来旱涝保收的清水沟浇水也成了问题。清水沟上有沟水,下有井水,但在连续五个月不见一滴雨的情况下,沟水细如蛇,井水水位大幅下降,到了麦子快要成熟的时候,全村已有三分之二的井干了。照这样下去,小麦虽能吃上七成,大秋作物却要绝产了。而昨天东边又放出长虹,告诉人们十五天之内又没雨。眼瞅着被井水维持到现在的大秋作物再不能支撑下去,全村人都着急。那么种了二十多亩高粱、玉米的陈禄着急吗?急不到哪去。因为他的主要收入不在地里,他种这些地只是为了给牛羊添补些饲料。这天后半夜两点多,陈禄醒来撒了泡尿就再也睡不着了。让他睡不着的是车队的事。自养车以来,他就常出现睡不着的现象。他在炕上想着几个小时前修车的事儿,就突然想起,修完车他把手电筒放在路边儿,撒了泡尿就径直回了家,忘了拿手电筒。这手电筒如果现在不取回来,待天亮就会被路人捡走。他先是懒得去取,心想一个手电筒又值不了几个钱,丢就丢了。后一想,不值钱也不能扔了呀!何况丢了旧的买新的也得跑路?想至此,他慢慢起身出屋出院,去拿手电筒。真是天道扶勤,当他拿上手电筒往回返的时候,就看见北面山里哗哗地打了几下闪,雷声却只有细听才有。善于总结规律的他知道,山里打闪,不管山前有雨没雨,一定发水,而且打闪次数与水流大小成正比。因此他赶忙回去叫醒熟睡的玉枝和银狮、铜狮,各拿一把铁锹,分头去打坝截水浇地。这股水出来连斗渠都盛不满,被陈禄全部截留。待天亮人们发现水的痕迹,纷纷取锹出来时,水流已收尾,陈禄也刚好浇完。见状人们纷纷叹息:“唉!总共这么一点水,还全让‘老科’截了去。真是钱往多处流哇!”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人们不叫陈禄“阎王”了,改称“科学家”了,简称“老科”。

收完秋,陈禄终于做出一个决定——卖车。为什么呢?因为车队至今没给他拿回一分钱的利润。那时运输业务倒是不缺,缺的是汽油。那时的汽油还在公家手里统着,上面基本按人头分配。而迈达召乡养车的偏多,乡政府也只能按养车的人头进行分划。这样,养车大户陈禄可就惨了。他尽管使尽了送礼等招数,也只能满足一半的需要。因此他的车总是跑跑停停。加之陈祯对司机们的生活过分刻薄,一张桌子上还要吃两样的饭,惹得司机们发现小毛病故意不说,单等出了大毛病才修。对这一切陈禄心里象明镜似的,但生气也没用,都怪自己当初虑事不周,用人不当,遂干脆卖车了事。每辆车卖了3万元。这样他一年到头养车赔了8万多元。好在这一年奶牛和羊群又为他添进4万多元,使他的财力不至锐减。对此玉枝态度很好,一则认为自己也有责任,也没有把后路看清;二则觉得丈夫此时已够自责,该给予安慰才对。而陈禄呢,根本就没把这事儿放在心上。跟当年金狮高考落榜比起来,这就不是个事儿。把车卖掉后,他反倒睡得踏实了。

种地上不了规模,养车搞不到汽油,该干点什么呢?陈禄和玉枝不甘心年年就挣四五万,二十年才挣一百万。“收羊绒怎么样?”陈禄经过再三思量说:“那刘侉子年年来收羊绒,赚不了钱能跑那么勤?”玉枝:“但不知人家收下都卖到哪了,问他也不说。”陈禄:“管他卖哪儿了,有猪头不愁找庙门。”玉枝:“听说刘侉子有什么好战友照应着。”陈禄:“我看不在那个上,关键看货对不对头。货不对头的话,有谁也不行。你二哥让你花一块买他八毛的东西,少了行,多了你干么?”玉枝:“那该咋收呢?”陈禄:“他们咋收,咱们咋收。”玉枝:“收多少!”陈禄:“先收十五万(元)的咋样?再少了均摊费用可就高了。”玉枝:“嗯!也不能再多,咱们这毕竟是头一回。”商量妥当,陈禄便四处张贴广告,开秤收起了羊绒。期间遇上成宗的好绒,就以稍高于刘侉子的价钱买进。近处收得差不多了,就上后山收。结果不消一个月,收足15万元的。他本打算就此停秤,但见门市叫开了,人们还不断地送货来,便又好中选优地收了5万元的。在收购过程中,他顺便打听了一下绒的去向,知道山东、河北、上海等地都有梳绒厂,上海的要大一些。收罢绒,他正想去山东、河北、上海等地看看,就见刘侉子找上门来,愿出23万元成总接他的货。他不说卖,也不说不卖,只说:“那个黄先生想出24万接,只是钱还没到手,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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