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刑通知单第二部宿命-第8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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份我有十好几个,分布在各个不同的省市,而年龄的跨度从二十岁到三十岁不等,城市乡村,应有尽有,足以应付我日后的行动所需。〃
罗飞听得心中一阵阵的发冷。十好几个这样的身份,也就意味着十好几个少年早已在无声无息中命丧黄泉。
〃条件合适?怎么样叫做条件合适?〃他用低沉的声音追问道。
〃与家庭其他成员的联系越少越好,如果父母双亡,那就最合适不过。〃年轻人似乎也看出罗飞心中的愤懑,便又特意补充道:〃当然,他们虽然年纪不大,但每一个人都恶行累累,即便留在世上,也只能沦为社会的祸害。〃
罗飞深深地吸了口气,他知道对方的逻辑,而那逻辑正是他们之间无法调和的矛盾根源。
不过罗飞又籍此想通了另一个问题:〃难怪我们无法排查到你的受训记录,因为你有那么多的合法身份〃
〃是的。〃年轻人坦然承认,〃我在不同的地点用不同的身份进行不同的训练。你们要从资料库中找到一个和我相吻合的人是不可能的,因为'我'是由十多个不同的'人'组成,而每一个单一的'我'都毫无特别之处。〃
〃你们准备了整整十八年,为了一个杀人的计划。〃罗飞黯然感慨道,〃难怪这个计划会如此的周密和可怕〃
〃是的。非常充分的准备,包括资金、技能和心理准备。〃说到这里,年轻人冲罗飞露出奇怪的笑容,〃你知道吗?有整整一年的时间,我都是在东北某市的监狱和看守所里度过的,目的就是为了训练自己日后应付你们这些警察的能力。〃
罗飞无奈地苦笑了一下,不过他对此前的另一个词倒更有兴趣。
〃说说资金吧,你们是怎么解决的?〃袁志邦已经完全丧失了生活能力,他该如何去筹措Eumenides成长、培训以及日后行动所需要的大笔资金?
〃这也太简单了吧?〃年轻人似乎很奇怪罗飞怎么会问出这样无聊的问题来,他打了个比方,〃比如我今天杀了陈天谯,如果不是被你铐住,那明天我的某个银行帐户上便又会多处数百万元的资产。〃
罗飞自嘲地笑笑,责怪自己怎么会忘记对方行事的逻辑:在Eumenides的眼里,任何〃恶人〃的财富都是理应被无偿剥夺的。
〃好了,我已经回答了够多的问题。〃年轻人此刻认真地看着罗飞的眼睛,〃我希望你接下来也能坦诚地回答我心中的一些疑问。〃
罗飞亦回视着对方,同样认真地点了点头。
年轻人提出了第一个问题:〃既然丁震死后你就已经猜到我的身份,你为什么没有抓我?〃
罗飞很爽快地回答说:〃因为我缺少足够的证据,而你却有着无懈可击的身份证明同时我也不指望能通过审讯从你口中得到些什么。〃
〃那你后来所作的一切都是在给我设局吗?为了获得你想要的证据?〃
这次罗飞犹豫了一下,然后反问道:〃你指哪些?〃
〃那次开会的时候,你把录音带和'一三零'案件的资料交给我,你还对你的组员们说,希望通过心理引导中止Eumenides的杀戮即使会因此而失去抓捕Eumenides的机会。〃
〃这些都是我真实的态度,我希望你能够就此收手。〃罗飞先是确凿无疑地说出这句话,然后又稍微转变了口气,〃但是我知道:通过'杜明强'的生死来判断你的选择是毫无意义的,真正的生死标准应该落在陈天谯的身上。所以十一月份后来的等待确实是在作戏,真正的战斗从十二月一号才开始。从那天起,你就一直没有脱离过我的视野。〃
〃嘿。〃年轻人干笑了一声,〃你一直在跟踪我?而不是陈天谯。〃
罗飞解释道:〃跟踪陈天谯会有风险,因为你要接近陈天谯之前,一定会对周围的形势进行观察,那样的话我就很容易暴露。而跟踪你的时候,我便会一直处于你的暗处,我自信不会失手。〃
罗飞的确没有失手,年轻人也认同地点了点头。
〃我跟踪你的第一天晚上,看到你去找了那个女孩。当时我以为这案子真的结束了〃却听罗飞又继续说道,而年轻人听到这里时便闭上了眼睛,似乎想要隐藏住心中的某些情感。
〃可第二天我就发现你又开始悄悄地追踪陈天谯,从A市一直追到了海口。我跟随着你的脚步,心中很难说出是什么样的滋味。我知道我终于可以抓住Eumenides,可这并不是我最想看到的结果。〃罗飞情真意切地谆谆说道,最后他重重地长叹了一声,〃为什么?为什么你还是要做出那样的选择?〃
年轻人仍然闭着眼睛,口中再次漫起苦涩的滋味,然后他反问道:〃你又为什么要将录音带最后的内容抹去?〃
罗飞愕然一怔:〃你听到了最后的内容?〃
年轻人苦笑着点点头:〃老师早已安排好了一切。当他发现我偷偷去看那女孩演出的时候,就已经算到了我今后的路程。所以他让那女孩把完整的录音带交给我就在你第一天跟踪我的那个晚上。〃
罗飞的心慢慢地沉了下去,胸口像窒息一般难受。他千筹万划,却疏漏了这个重要的关节。十八年前的那起劫持案,袁志邦显然是有能力复制现场录音的。而他既然料到警方会对文成宇展开心理攻势,又怎会忘掉把录音中的真相展示给那个孩子。
〃你没有必要问我为什么会做那样的选择。〃此时年轻人终于睁开了眼睛,他转头看着罗飞,幽幽地说道:〃你既然要抹去最后的真相,说明你非常清楚:我在那真相面前根本无从选择,对吗?〃
罗飞舔了舔嘴唇,却不知还能再说些什么。他与那年轻人相视无语,而录音中那段被抹去的部分此刻仿佛又在他们的耳边重新响起:
首先是孩子那声欢快的呼喊:〃爸爸,我的生日蛋糕买到了吗?〃
在几秒钟的寂静过后,文红兵沉着声音说道:〃会买的我一会就给你买。〃
〃你爸爸骗你的,他根本没有钱!他买不起生日蛋糕〃一个尖利的声音忽然打断了文红兵的话,〃你永远也吃不到生日蛋糕。〃
孩子失望的哭声伴随着这尖利刻薄的声音响了起来。
文红兵的怒火被瞬间点燃了,他的情绪再也无法控制。于是斥骂、厮打,夹杂着袁志邦焦急而又无奈地劝阻声,乱乱地响成了一片。
〃砰!〃枪声响起,结束了这混乱的一幕。然后便是袁志邦的怒斥声:〃你有病吗?你刺激他干什么?!你看不见他身上绑着炸弹?!〃
〃怕什么?〃被斥责的人却在阴侧侧地笑着,〃一个假炸弹而已!〃
〃你说什么?〃袁志邦的声音极度的骇异。
随后便是丁科等人涌进现场的声音,至此那段录音才真正的结束。
在良久的沉默之后,年轻人终于又再次开口:〃没有纠缠成一团的因果,没有无奈,也没有茫然。一切都非常清晰,清晰得让我颤抖因为那根本就是刻骨的仇恨,任何人都不得不报的仇恨。〃
罗飞轻轻地叹了口气。即使是他这样开明的人此刻也不知该怎样去劝慰对方,因为那事实的真相确实和没有因果的无奈毫无关系。袁志邦、文红兵、包括那个想吃蛋糕的孩子,他们都根本不用为那悲剧性的结局负责,所有的责任都如此清晰地指向唯一的始作俑者陈天谯。
陈天谯早就知道文红兵携带的是一枚假炸弹,也许从文红兵闯入他家中的最初时刻便已知晓。但他却在一直配合着文红兵的演出,因为他还有更深的目的。
袁志邦的对文红兵的劝慰险些破坏了陈天谯的计划,好在那个孩子的一句童言让他看到了转机。于是他开始用卑劣的语言去刺激文红兵心中最柔弱的部位,他知道对方一定会因此而变得癫狂。
陈天谯成功了。袁志邦准确射出的那颗子弹给他的计划画上了完美的句号。追债者死在了他的面前,以后他可以心安理得地享用那笔无人追讨的债务。
袁志邦和那个孩子都只是他在实施这个邪恶计划时用到的工具而已。
袁志邦是最早知道真相的人,可他却对陈天谯毫无办法。因为从法律上来说那个家伙并没有任何的罪责。
原本应该申张正义的子弹却沦为了恶行实施时的工具。这个变化在十八年前击碎了袁志邦身为警察的信仰,他不再信奉任何规则,他从此只相信自己,他立誓要用自己的力量来改造这个世界中存在的邪恶。
而十八年后的文成宇亦无法逃避自己宿命般的责任。因为他的生父是死于一场彻头彻尾的谋杀,无比邪恶却又绝对〃合法〃的谋杀。
〃当我听完那卷录音带之后,我才彻底领悟到Eumenides存在的意义。而成为Eumenides,亦早在十八年前就已成为我无法逃避的宿命。〃年轻人此刻又继续说道,〃我要感谢老师,是他把陈天谯留给了我,作为我彷徨时指路的明灯。〃
罗飞心中一动:是的。袁志邦一直掌握着陈天谯的去向却又一直没有动手,这样看来后者的确是袁志邦特意留给文成宇的指路人。他心中同时又涌起一股悲凉的无奈感觉:自己一度认为可以将文成宇拉离袁志邦控制的阵营,可谁知对方早已做好了周密的安排,自己终究只是一条陪着Eumenides成长的鲶鱼。
不过不管怎样,这条鲶鱼总算是捕到了自己的猎物。想到这一层,罗飞的心态便略略轻松了一些,虽然这种轻松中难免会带着无尽的遗憾。
该说的话似乎都已说完,又相对沉默了良久之后,罗飞长长地吸了口气:〃也许我该通知当地的警察过来了。〃
〃你没有带自己的人吗?〃年轻人问道。
罗飞摇摇头:〃之前我就说过了,我不确定你是从谁身上获得了警方的消息,所以我解散了专案组,一个人跟着你来到海口。当地的警方我也一直没有动用,因为我觉得在你这样的对手面前,还是我自己行动更加放心一些。〃
年轻人释然一笑:〃难怪你没有在我杀死陈天谯的现场抓我。〃
〃在那样的环境中,我一个人可没有把握抓住你。〃罗飞顿了顿,然后又说出了某些深藏在心底的话语,〃而且我也听过那卷录音带,我觉得陈天谯'故意杀人'的罪名是可以成立的。〃
〃你在放任我的行为?〃年轻人的眼角微微地弯了起来。
罗飞愣了片刻,然后他〃嘿〃地苦笑了一声:〃也许袁志邦至少有一句话是正确的:我们都有着相同的目的,但我们又处于截然不同的生死阵营。〃
年轻人默然点点头,似乎也非常认同罗飞的描述。不过他还有一个关键的问题必须弄明白。
〃既然你没有在现场抓住我,你现在有想用什么样的证据来指控我这个具有合法身份的人呢?〃他看着对方专注地问道。
〃想从你身上得到证据的确很难。〃罗飞踌躇着说道,〃你到达海口之后,先对陈天谯跟踪侦察了好几天,摸清了他基本的生活规律。因为陈天谯的住所监控严密,你决定在外面动手。于是你在他每晚都会去的那个大排档对面租住了一间私人小旅馆。那个旅馆非常简陋,没有监控设备,而你所在的房间却可以尽览旅馆内外的实时状况。所以我无法进入旅馆,只能在一个很远僻的角落里盯住旅馆的出入口。今天晚上,但陈天谯再次来到大排档之后,我看到你走出了旅馆虽然你当时进行了乔装打扮,戴了假发和胡须,看不清具体的面容,但我还是从身形动作判断出那个人就是你。你到大排档里偷了一套工作服换上,然后对陈天谯实施了刺杀。当时正是人来车往的高峰期,你完成杀戮后,很快就潜入人流,并沿着计划好的路线逃遁无踪。你的动作非常快,我甚至一度跟丢了你。等我再次在街头发现你的时候,你已经去掉了伪装, 恢复了本来的装扮。〃
年轻人似乎越听越有兴趣,他歪着脑袋再次问道:〃既然如此的话证据在哪里?〃
〃没有证据我是不会抓你的。〃罗飞自信地笑了笑,〃我拍到了一张照片。〃
〃杀人现场的照片吗?你怎么证明那个长发披肩,遮住半个脸庞,然后又满脸大胡子的人就是我?〃
罗飞盯着年轻人看了片刻,问道:〃你还记不记得你刚刚逃上马路的时候,一边跑一边摘掉了作案时带的手套,这个时候正好有一辆尼桑轿车开过来,差一点撞到了你。你灵巧地躲开了,但同时右手却下意识地在那辆轿车的前盖上撑了一下。〃
〃是的。〃年轻人沉吟着点了点头,〃我记得我用了食指和中指我用这两个指头的指尖撑住了尼桑车的前盖。〃
罗飞又道:〃我在高处拍到了这个瞬间的照片,那张照片能清晰地显示出你的手指触摸轿车的位置。〃
年轻人明白了其中的关节。
〃那你一定已经提取到了那两个指纹,对吗?〃他淡淡地问道,但目光却有些沉凝,似乎正在竭力思考着什么。
〃不错。〃罗飞并不避讳将自己的底牌亮给对方,〃有了这两个指纹,有了你触摸汽车的照片,再加上司机和现场目击者的证词,我想这已足够组成一条牢不可破的证据链。〃
的确,如果这样的证据还不够充分的话,那世界上所有的凶犯都可以逍遥法外了。
不过年轻人此刻偏偏却还能笑得出来。
〃罗队长,你还记不记得我当时用的是哪知手?〃他忽然问了这么一句。
罗飞皱了皱眉头,不知道这个问题会有什么意义,不过他还是认真地回答说:〃我可以非常确定的说:是右手。〃
〃那你真不应该只把我的左手铐起来。〃年轻人一边说着,一边抬起了右手。然后就在罗飞的眼皮底下,他把中指和食指最前端的关节送到了自己嘴里,牙关发力,狠狠地咬了下去。
〃你干什么!〃罗飞心中一沉,想要去阻止时却哪里还来得及?鲜血从年轻人的嘴角里流淌出来,而当他的右手离开嘴边的时候,那两根手指的前端关节已经消失无踪,当然随之一起消失的还有能够坐实他凶手身份的那两个指纹。
罗飞呆呆地愣住,眼看着鲜血从年轻人的断指中不断涌出,如密集的雨点般落在水池里,顷刻间便染红了一大片。
年轻人却像浑然感觉不到疼痛似的,他将那两节指尖咽进肚子里的时候,甚至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我的名字叫杜明强,我只是一个网络记者。童木林是我的同事,我们共用一个网络帐号'甄如风'。我的确通过某张方法进入了专案组内部,并且在组员手机里安装了窃听器,可这么做都是为了满足我的职业需求,因为我是一个记者,我需要刺探那些最隐蔽的秘密〃他一边说着话,一边又变成了那种得意洋洋,目空一切的倨傲状态,然后他大声地宣布道,〃而我的目标,就是成为世界上最好的记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