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妃-第7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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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这份关心……”他想了一想,严肃道,“不如以点心表?”
以点心表……
自上次被劫之后,她倒确实有日子没做点心送来了,他没刻意提过,目下这话……倒像是念了很多时日了。
席兰薇有点哭笑不得,倒也应得十分认真:“诺!”
。
入夜,越辽的冀城寂静中一片肃杀。
已是秋末冬初,风更加凛冽了些,刮在脸上不再温和,像是薄薄的刀片轻划而过。
“大人。”步入房中的人一揖,“布置妥当。”
沈宁手上的茶盏一顿,看向楚宣,楚宣则看向那进来禀事的人:“有多‘妥当’?”
“……”那人噎了噎,无法作答。
楚宣又问:“能保我不死么?”
那人还是没吭声。
“……所以布置有什么用?”一声蔑笑,他站起身往外行去,话语慵懒,“罢了罢了,本也不指望你们能保我的命,上次没打死我就不错了。”
十分不留面子。
。
城中百姓大约多多少少听到了外面嘈杂了一夜。
好在,知道战事已起,夜市早关了,也没有人有胆子出去一看究竟。
于王府别苑中“看押”荷月长公主的官兵而言,这一夜堪称可怕。
几只暗箭取了门口守卫的性命,接着,离得稍远几步的人还未来得及走近,就眼睁睁地看着一个黑影翻入院中。
自然不敢耽搁,立刻推门而入,然则未及看清眼前情状如何,双目便一阵刺痛。
撕心裂肺的叫声叫来了更多帮手,刀枪剑戟齐备,呼啸而至时,恰又看到一道黑影从后墙跃出。
“该死,真是他!”掌事的官员已然骂了出来。早先听越辽王吩咐加强戒备、以防楚宣劫人时,就大觉自己接了个烫手的山芋,结果还真不出所料,再加强戒备也没能拦住他。
好在越辽王的吩咐也简单明了,如是拦不住,就不必顾长公主性命。
当下吩咐弓箭手准备,这“准备”并非府中而已。
一道烟花窜上天空,开出一片绚烂之后,楚宣背惊得浑身一冷。街道两旁……但凡是高些的地方,分明都有人影。
“就说不能指望他们……”楚宣念叨了一句,继而被他扛在肩上明显心惊一路却始终没开过口的人问了一声:“什么?”
“我说我们可能要死了。”他仍疾奔着,不时看一看两边,黑漆漆的人影却仍望不到尽头。
“……”肩头上的人又默了会儿,继而蓦地一使力,他半点防备都没有,她就滚到了地上。
“……殿下?!”楚宣立刻要回身去扶,她却抬手一制止,看看两边的熟道黑影,自己也想得明白,“死定了对不对?那还不拉个垫背的?”
他是奉命来救人质的,现在被人质要求拉个“垫背的”陪葬,楚宣的神色顿时复杂。
眼见二人停下来,两旁众人都有点疑惑,神经紧绷着,生怕有什么幺蛾子。
又一道烟花窜起,楚宣听到弓弦齐拉的声音。
接着,再一道烟花窜起。
纵知难逃一死,此时也只能拼了。右手拔剑挥起,左手同时“拎”了地上的人起来,利刃斩断木质箭杆的声音在耳畔响个不停,连带着身旁女子喊个不停。
挡箭中,没望挑几个力道轻些的回去,偶尔还能射死几个,多拖几个“垫背的”。
“啊……”荷月长公主又一声惊叫,任她刚才怎么洒脱,眼下见了真刀真枪也早吓得花容失色,可这一声叫之后,却听见楚宣也一声低呼。
“大人?!”她一嚇,未及问上一句,整个人便被用力掷出。耳边一阵门窗破碎的混乱,继而被摔得周身都疼。
“在里面等着!”楚宣喝了一句。荷月长公主支着身子看了看周围,是一家商铺,她在很靠里的地方,两边的乱箭都射不进来。
☆、119 二人
如果有个人能伏在霍祁怀里大哭且不让席兰薇有所不快……此人大约也就是霍祁这位亲妹妹了。
看着荷月长公主在他怀里哭到浑身无力;席兰薇除却安慰她一番以外;什么心思都没有。
她的劝慰之语温柔得体,却愈发显得霍祁眼下很是尴尬——这是在宫门口;他身为九五之尊;被怀中少女哭得泪满衣襟。
边是无奈边是向席兰薇投去求助的目光;好在她会意得快,接着便将这位妆容全花的长公主从哭笑不得的皇帝怀里劝了出来。
一手揽着她的肩头,一手从宫娥手中解了帕子过来递给她,又笑言道:“莫哭了;回来便好,不幸中的万幸……便好好在宫里住着;其他的事;陛下自会料理妥当的。”
荷月长公主点一点头;自己也努力着平心静气,过了一会儿,抽噎声终于低了,望一望席兰薇又望一望霍祁,问他说:“皇兄……现在的昭仪娘娘,是她?”
霍祁一颔首,同时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沉默不言。荷月会意,也不再问,只再度看一看席兰薇,贝齿紧一咬朱唇,垂首静默。
席兰薇自将这些看在眼里,但见是霍祁的意思,也就无甚追问到底的心思。目下他烦心事多,其他无关紧要的,她遂他的心愿便是。朝中之事纵帮不上忙,也总不能添乱。
这些日子都是这样的心思,是以他不说她便半句不问,她想说的但凡他不让,她也就不说。
。
荷月长公主自然住在了宫里,霍祁怕委屈了她,便差遣了御前宫人去服侍。她平日里也不怎么出门,和嫔妃们走动很少,唯独和悦欣殿格外熟络些。
问及原因,她只说是喜欢那两头梅花鹿。大半的时间也确是和梅花鹿一起待着,席兰薇时常坐在廊下静看,三五次下来,看出点名堂来。
“她拇指上有烫伤,看形状、方向,是被煎药砂锅的把手烫的。”她一边说着一边蹙起眉头,神情紧绷,“伤很新,且今晨来时,身上分明还有点药味。”
她一个长公主,哪里需要自己煎药,更没理由帮别人煎药……
“那天心血来潮进小厨房做糕点,那么巧,给本宫搭来的饮品就恰是杏仁茶。”她越说,心中的不安就越加分明,连带着面色微白,让秋白清和直是不解。
是以荷月长公主再来时,她衔着笑意,问得直白:“还未来得及问上一问……长公主是如何逃出越辽的?”
似是被许多人合力救出来的,一路急送回长阳。其中细节,她自己没有说过,霍祁也没有多提,似乎一切都很正常。
“越辽王不傻,当真就这么简简单单地让殿下逃了么?”她抿着笑容,复又抿了口杏仁茶,“禁军都尉府虽然厉害,但那到底是越辽王的地盘。长公主得以平安脱险,真的没有高人相助?”
问话间,荷月长公主始终沉默至极,一口接一口地品着茶,若有所思,好像全然没听进去她的话。
“他……”凝视着她的神色,席兰薇问得很小心,“在宫里?”
荷月长公主羽睫轻抬,望一望她,复又低下头去,摇头道:“我不知道……”
“殿下怎么会不知道。”她笑容端庄,将心底的担忧掩饰得很好,“若不是他,这宫里还有什么人能劳得殿下亲手煎药?本宫这九嫔之首可该替陛下好生查查?”眼见荷月嘴唇一动,她先了一步又道,“殿下可别说是替陛下煎药,陛下是否安康本宫比殿下清楚。”
直把荷月堵得说不出话,分明地觉出席兰薇心中已答案分明,只是等着她答话确认一下而已。
点一点头,荷月承认道:“他在宫里。就在……北边的一处,离我住的地方不算远。”语中稍停,她又续道,“还没醒……”
还没醒?!
席兰薇顿觉一冷。这都多少天了……竟是一直昏迷着的?
倏尔明白了霍祁为何不告诉她他回来了,她强定了定神,问出的话却还是磕磕巴巴的:“他……他伤得如何?”
“我不知道……”荷月呢喃了一句,眼泪蓦地绝了堤,猛地哭了出来,哭声压抑,“我不知道……我什么也反应不过来,就看到他中箭了,不止一箭……直到禁军都尉府的人赶到,那边的人才不得不退了,他一下……一下就晕了过去,流了好多血……”
她回忆着,目光愈发地空洞起来,满是恐惧:“我从来没见过那么多血……沈大人找了大夫来医,但还是……还是流了好久。”她连连摇着头,似乎不愿再往下想了,又忍不住将压抑了许久的话说了出来,“后来他醒过……”
席兰薇略有一怔:“醒过?”
“是……他醒过,我们就往长阳赶……起初、起初我试着跟他说话,不想他再睡过去……可他还是……”
还是睡过去了,一直到现在。
至于荷月在努力同他说话间都说了什么……她简直没有勇气细问。
显而易见的,是荷月现在对她的喜好那么熟悉——她们明明刚刚见面。
“陛下怎么说……”她问着,声音中的颤意已止不住。
荷月摇一摇头:“皇兄一直迫着御医勉力医治……但是一点用都没有,这几日……已是靠人参悬着一口气了,皇兄说……说在找一位神医,但也始终没有结果……”
暨山神医?
四个字在脑海中一划,倒也没什么实际用处。席兰薇长声一喟:“本宫去见陛下。”
见她起身便要走,荷月急唤道:“昭仪娘娘……”
她偏过头,看荷月面有为难,心中又不愿再作耽搁,蹙眉直问:“怎么了?”
“娘娘别去为好……”荷月踌躇着,又说,“娘娘到底是嫔妃,皇兄他……”
“他告诉本宫,不是怕本宫与他有什么事,是怕本宫担心。”
。
一见席兰薇急赶而来的神色,霍祁便一脸了然,轻叹道:“还是知道了?”
席兰薇目光划过他案头的药方:“御医新开的方子?”
“是。”他一点头,手指在那方子上一敲,也难免有点灰心丧气,“估计没什么用。”
“听长公主说,陛下在找暨山神医。”她缓缓说着,细细思量着各样细节,心绪平静下来些许,“兴许……该往翰邶一带找找。”
“翰邶?”霍祁一愣,蹙眉疑惑道,“为何?”
“他确是行踪不定……但大概更多的时间,是在翰邶吧。”她猜测着,心中也不太确定这想法,“陛下带臣妾去见他的时候,是臣妾生辰,九月……已入秋了,长阳已然不暖和。”
她一壁回思一壁说着,霍祁点了点头。
“石洞中只会更冷。我们去时正值晌午是以并不觉得,但晚些时候……必定阴冷分明。”
他又点一点头,还是不明白她想说什么。
“若是长年住在极寒之地,便会格外耐寒些、甚至旁人觉得微凉的天,他仍会觉得有些热,所以专找凉爽的地方去住。”她思忖着,隐有一笑,“所以臣妾觉得……大概是在翰邶那边住惯了吧。当然……也可能只是神医身子更硬朗些,才没觉得冷。”
这番分析之后,霍祁自是按她所言安排人去查了。纵使她的猜测可能不对,但……总好过跟没头苍蝇似的乱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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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局落定比找到暨山神医来得容易些。
再一场交战之后,越辽的叛军终于不堪一击,齐衡活捉了霍祯。
“竟是活捉。”霍祁看了捷报后笑着直摇头,笑得席兰薇一怔:“活捉不好么?”
“朕还以为他兵败会自尽。”
简短的话语将自己的心思表露的分明——如是他自己在那个位置上,如若到了如此田地,大约宁可自尽也不愿做阶下囚。
“还好陛下不是他。”她幽幽道,霍祁自然清楚她在说什么,无所谓地笑道:“如是,朕也不会谋反。”
今天的一切,不过是霍祯自作自受罢了。
她笑了一笑,低头继续涂着指甲,鲜红的花汁覆过长甲,放远了看一看,不满意,蹙蹙眉头,擦掉重来。
“你都涂了半个多时辰了。”霍祁睇着她轻一笑,“心神不宁,为楚宣还是为二弟?”
“……”席兰薇一挑眉,“这问法,陛下是变着法地想治臣妾的罪么?”
他嗤笑一声,拱了拱手:“岂敢。”
倒是被他这么一问,她才惊觉这些个心神不宁全是在担心楚宣伤势,和霍祯半点关系都没有。还以为前世种种必定要困扰她一世、还以为那些旧事旧怨旧债根本就忘不了,原来……也不过尔尔。
还比不上楚宣在她心里的分量,当然,更无法跟霍祁一较高下。
“确在担心楚大人。”她喟叹一声,没有隐瞒,“不管他对臣妾有什么心思,到底救过臣妾的命……险些舍了自己的命。”
他衔笑颔首,很是理解她的心思。
“越辽王么……”她忖度着,笑意稍凝,“不值得臣妾上什么心。但到底……曾有些牵扯,待得他到长阳,臣妾想独自见他一面,可否?”
虽则她已不在意那些事,但前世之事还是有个“正经”些的了结为好。再者,霍祯么……这一世败得如此早,和她的关系不小,该让他死个明白。
☆、120 狱中
沦为阶下囚的霍祯;并没有席兰薇想象中那么狼狈。
牢中虽然昏暗;倒也还干净,一塌、一案、一席置着,房中看起来空荡荡的。
席兰薇到时,他正坐在案前思量着什么;听到门响抬起头来,看到来人略有一讶,打量了她半天才道:“怎么是你?”
她没作声;笑了一笑,回过头去吩咐狱卒退远些。径自入内;她无甚神色地在他案前坐了下来,将酒壶置在案上。
“鸩酒?”他睇了一睇,眉头微蹙。她犹未作声;看了看案上扣放着的瓷杯,翻了两个过来。
意指共饮,不是鸩酒。
仿佛略松了口气,霍祯再度看向她,大是不解:“你为什么来……”他的目光在她身上划着,顿了一顿,又道,“总不能是因为从前的婚约情分……”
“自然不是。”她接得干脆,轻声一笑,“我和殿下早已没有情分了。”
劫她、要杀她的事都干过了,情分这词提来都可笑。
他沉默着,仍是看着她,好像尚在探究她来此的原因。
“殿下觉得自己输得冤么?”她微微而笑,面上绽开的笑容直入眼底,为姣好的面容增了些许颜色,就像晨曦的微光染上美玉,“似是……还未怎么斗,就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