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国藩的升迁之路-第8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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轿夫不明就里,急忙跳下轿车,用双手把马带住,马才没有受惊。
那人下了轿子,冲着曾国藩的轿车深施一礼道:“下官参见曾大人!”
三名戈什哈和李保、刘横急忙飞跑了过来,李保抢前一步打开轿门。
曾国藩走出轿子一看,不由失声叫道:“来人可是吴廷栋吴太守?”
来人正是河间府知府吴廷栋。
吴廷栋道:“下官知道大人典试江西,必从河间通过,就着人日夜在官道守候守,惟恐大人的轿子悄悄通过。——大人请上下官的轿,咱们回衙再谈。”
曾国藩拱拱手道:“难得吴太守这般热情!本部堂这里谢过了。只因江西事急,本部堂不敢在途中耽搁。待本部堂典试归来,再到府上打扰如何?”
吴廷栋却哪里肯听,口里说着:“下官只好得罪了!”便把曾国藩硬推进自己的轿里,喝一声“回衙”,便手扶着轿杆直奔知府衙门而去。
李保、刘横只好带着马车跟在后面。
曾国藩在轿里大叫:“吴太守快不要如此,学差扰官如何得了!——传扬出去,有碍太守的清名啊!”
吴廷栋扶着轿杆哈哈大笑道:“下官自家掏腰包请大人吃顿饭,难道这也需要向皇上请旨吗?”
饭后,吴廷栋把曾国藩请进自己的书房。吴廷栋道:“下官得蒙大人向皇上举荐才被重新起用,下官终生难忘,请大人坐好,受下官一拜。”
说毕,吴廷栋双膝跪倒,重新施行大礼。
曾国藩一把扶住吴廷栋,道:“本部堂是为国家荐才,太守万莫挂在心怀。只要太守好好替百姓办事、替国家分忧,本部堂就算举荐千次万次,亦不为过。”
两人谈至夜半,谈兴竟丝毫不减。
要歇的时候,吴廷栋从书房里拿过来一函图书,递给曾国藩道:“大人,您看看这几卷书和现行印制的书有何区别?”
曾国藩接书在手,见是《几何原本》四字,就先沉思了一下,道:“本部堂先猜猜,这好像是明末徐光启整理夷人利玛窦的一部书,好像是关于算学的。不知是也不是?——本部堂在京师工部曾见过,翻了翻,不甚懂。”
吴廷栋一拍手道:“大人真不愧‘博览群书’四字。——但这套书,却又不是徐光启整理的。大人还是先看看,再发议论。”
曾国藩将书翻开,却蓦地睁圆了双眼,道:“这版雕得这般好!——却是那家书馆的功夫?——这倒真让本部堂开眼了!”
吴廷栋笑道:“大人不妨再猜猜,这套书就算印它三千套,得费多少时日?”
曾国藩沉吟着说道:“这么细致的雕版,依本部堂想来,没有四个月是断难完成的。再印三千套,也须二到三个月。这样算来,七个月当算是快的。怎么样?”
吴廷栋道:“下官把这套书让大人来看,是因为这套书的印刷,好不快得惊人!
——只用了一个月!”
曾国藩一听这话,反倒笑了:“吴太守啊,你这回可被人骗了!——这印书刻版原本就是读书人的事,读书人的事还想瞒过读书人吗?这家书馆用的刻字匠就算个个三头六臂,难道连觉都不睡吗?——说破天本部堂也不信!”
吴廷栋道:“不要说大人不信,连下官也不信呢!——大人哪,您道这套书出自何人之手?——就是海内被传得沸沸扬扬的上海‘墨海书馆’!”
曾国藩一听这话先是一愣,接着反问:“本部堂在京师也有所闻,馆主好像是个英吉利人。——传闻都说该书馆是用牛来印制,可是真的?”
吴廷栋道:“果然不虚!——下官开缺回籍,路过上海的时候,特意去参观了一下这‘墨海书馆’。它完全采用的是夷法铅字印书,不仅制版快而印制也快。几架铁制印书车床,长一丈数尺,宽三尺,旁置有齿重轮二个,以两人司理印事,用一牛拖转机轴,好不奇巧!
下官一见之下,还吟诗一首呢!”
见曾国藩默默地听讲,吴廷栋接着道:“车翻墨海转轮圆,百种奇编宇内传。忙杀老牛深未解,不耕禾陇耕书田!——大人可不要笑我。”
曾国藩笑着叹一句:“太守这诗好不贴切!”
随后,又把那《几何原本》一本本地翻开,反复验看,不由自言自语道:“夷人虽长得半生不熟,可制器却蛮淫巧啊!——真是天公造人,有其短,必有其长!”
吴廷栋这时道:“大人啊,您老是朝廷重臣,说话有分量,夷人的这些长处,我大清不能再轻视了。——下官就是因为给部院上了个这样的条陈,而被革职的呀?”
曾国藩没有言语,只是慢慢地翻书。
吴廷栋道:“《几何原本》这套书和徐光启的《几何原本》正好是一整套。徐光启的是上部,这套是下部。下官一共从上海购了十几部,这套就送给大人吧。大人如果到上海,可去‘墨海书馆’看一看,下官一个朋友在那里译书,他叫李善兰。”
曾国藩笑着道:“本部堂总算开了眼界。这套书,本部堂就收下。待本部堂回京后,也让皇上看一看。吴太守啊,难得你这么心细!”
吴廷栋道:“大人哪,古人曰:百闻不如一见。下官记得,这套书送给部院时,部院曾申饬下官是崇外媚夷。还说夷人用牛印书,是亵渎对贤。大人哪!您老评评理,这不是胡乱评说吗?”
曾国藩笑了笑,没有言语。
曾国藩当晚宿在知府衙门。
第127节 是狂风还是暴雨呢
第二天,吴廷栋带着属官二十余人,直把曾国藩一行送到城外方依依惜别。
上了官道,曾国藩忽然把李保叫到轿前道:“李保啊,本部堂近几日一直心惊肉跳。咋日歇下后,又梦见了老太太,可不是奇!”
李保道:“大人,您老是思念老太太心切,日有所思才夜有所梦。——卑职有时也是这样,您老大可不必放在心上。”
曾国藩道:“告诉刘横,沿途警醒些。本部堂这次到江西主持乡试,心总有些慌慌的,总像有什么不好的消息在前头等着似的。——以前却从不曾这样。敢则真是‘长出犄角反怕狼’了吗?”
刘横这时也走过来道:“大人是让广西的长毛给闹怕了。”
一行人说说笑笑,时快时慢。有道是逢山开路,遇水搭桥;今日穿州,明日过县。倒也平安无事。
一个月后,一行人便顺利进入安徽境内。
在安徽太和县境内,紧挨着官道有家小池驿站,是过往官差的必到之地。因为这是朝廷设的官驿,所有办差的过往大小官员到了此驿都要往回发个牒文,言明是几日几时到的小池,以便朝廷对出外办差的官员有个掌握;朝廷如有廷寄,也大都递传到这里,供往来官员瞧看。
一看是官驿,曾国藩让轿夫把轿车停在门首,让刘横及戈什哈看好行李,便带上李保,迈步走进驿站。他要在这里给礼部发回个牒文,给朝廷报个平安。
驿官一见是个红顶子的官员走进来,便急忙跑过来见礼,口称:“下官接轿来迟望大人恕罪,不知大人到何处要办何差?”
曾国藩道:“礼部侍郎曾国藩到江西主持乡试,特来驿站给皇上拜折!”驿官站起身道:“原来是曾大人。——请小官厅坐!”说着,便前边引路。
曾国藩不及言语,正在这时,外面却匆匆忙忙跑进一个全身素白的人来,不禁把李保吓了老大一跳,驿官也急忙立住脚。
那人径直来到曾国藩的面前翻身跪到,口称:“南家老三见过大少爷!”
“怎么?”曾国藩一愣,急忙扶起那人,一看果然是南家三哥。
曾国藩急问:“三哥,你怎么来到这里?——如何又这身打扮?”南家三哥一听这话,再次翻身跪倒,哽咽了许久才道:“大少爷,老太太老了!”
“啊!”曾国藩大叫一声,两眼一闭,噔噔噔往后便倒。
李保伸手一把扶往,南家三哥也过来帮忙;两个人好不容易才把曾国藩扶进小官厅。
驿官急忙倒了一碗热茶过来,李保撬开曾国藩的牙关往里灌,却哪里灌得进!
南家三哥已然吓得没了主张,只管在曾国藩的耳边拖着哭腔连连呼喊:“大少爷,您可不能就这么去呀,老太太的丧还等着您老去发呢!”
李保也连连大叫:“大人哪,您老可醒过来吧!”
两个人呼唤了好一阵,曾国藩的脸上才有些血色;又停了一会儿,才听喉间咯地一声,口里也开始有了呼气的声音。
驿官这时又倒了一杯热茶过来,李保接在手里,口里说一句:“大人喝口茶吧!
”便把茶杯递到曾国藩的唇边。
曾国藩张开嘴,慢慢地吸一口,这才睁开双眼,那泪便开始流个不停。
哭了半晌,曾国藩才止住眼泪,问南家三哥:“老太太是几时老的?”
南家三哥道:“是农历六月十二,我到家的第二天老的。我当天晚上就往京里赶。赶到京里,周升说大少爷已经走了。——我就抄近路来这里旁边的客栈候着,总算没有扑空。”
曾国藩当时便在驿站向皇上拜发了“丁母忧回籍守孝请另简员典试江西”的折子。
当晚,一行人便宿在驿站旁边的客栈里。
这一夜,曾国藩彻夜未眠。
第二天早饭后,曾国藩把李保、刘横及同来的三名戈什哈叫到面前,道:“本部堂丁忧回籍,已向皇上拜发了专折。本部堂明日便同三哥回湖南,几位也只好回京复命了。李保、刘横啊,烦你二位到了京师给周升捎个口信,让他把房子退给东翁,他带上家中的坛坛罐罐来湖南会我吧!咱们只有三年后再会面了。——二千两程仪及吏部咨文等也烦几位一并捎回。——把东西都装到一辆马车上吧,给本部堂留下一车一轿即可,你们几个只能坐一辆马车回京复命了。”
李保等五人一起跪倒,哭作一团。哭毕,便忙着往一辆马车上装东西。
曾国藩这里又让南家三哥拿过包袱,从中取出一百两银子交给李保道:“这是一百两银子,权做几位回京的盘费吧,多了,本部堂也拿不出。”
五个人却抵死不肯收,曾国藩是坚决不许,撕扯了一会儿,才勉强收下。
大清官制,无论官员在办何差,一旦丧父或丧母,官员必须离职归籍守孝三年,如若隐匿不报,按违制论。此即丁忧或丁艰。
临别,李保忽然对曾国藩道:“大人哪,按我大清官制,这二千两程仪是不用交回的,
大人何必——”
曾国藩道:“本部堂身任五部侍郎,岂能不知大清官制!——可如今不同于以往啊,朝廷现在是到处都要用钱。本部堂到户部领取程仪时才知道,国库存银只有五十万两了。——朝廷现在的一两银子,顶过去的千两用啊!”
李保、刘横等五人只好洒泪而去。
李保五人走后,曾国藩这里脱下官服、官帽,让南家三哥做一处包了,小心放进马车里。然后便换上刚刚置办的孝服、孝帽,扎裹得全身素白。
临上轿前,曾国藩对南家三哥道:“三哥呀,从此以后我已不是官身了,你只可呼我名或称我大少爷,再不要叫什么大人了,以免闹出笑话。你听清了吗?”
南家三哥道:“大少爷呀,丁忧也只是三年的时间便可起复,您老不还是二品侍郎吗?”
曾国藩自言自语道:“现在的三年不同于以往的三年,谁知道这三年里会发生什么呢?”
曾国藩坐进轿车里,南家三哥坐到马车上。
两辆车很快便上了官道。
轿夫坐在轿前,知道轿里奔丧的侍郎大人心急如火,当下也顾不得心疼马了,只是扬鞭紧催,口里也开始大着声地吆喝,恨不能让那马驾起云来飞腾。
马车加速,马把官道踏得尘土飞扬,惊得路两旁觅食的鸟儿突啦啦飞起。
七月的安徽,正是风云莫测的季节。
曾国藩主仆从客栈出来时,天上还晴得一朵云也无,哪知走出客栈不到一个时辰,一大团乌云便从天的四周渐渐升起,眼望着向头顶聚拢过来,压得人闷闷的,很有些喘不过气。
随着天气的变化,天色也霎时跟着暗下来,耳边开始有风声作响。
曾国藩不经意地往外望了望,心头忽地掠过一丝不祥之兆:这将要来到的,是狂风还是暴雨呢?
——偏偏,两辆马车此时正奔驰在前不见村后不靠栈的漫漫官道上
第128节 附录(1)
●嘉庆十六年(公元一八一一年),曾国藩出生,乳名宽一。
●道光十三年(公元一八三三年),曾国藩二十三岁,迎娶欧阳氏。老泰山为衡州名流欧阳凝祉。同年,入县学。
●道光十四年(公元一八三四年),参加湖南乡试,中举人。
●道光十八年(公元一八三八年),进京会试,中进士,更名国藩。同年,入翰林院。
●道光二十年(公元一八四○年),期满引见,实授七品翰林院检讨。
●道光二十三年初(公元一八四三年),贬为候补检讨。六个月后,升授五品翰林院侍讲。此后,搬出会馆,开门立府。同年,钦命四川乡试主考官。入蜀途中,在河南开封得《冰鉴》一书,在洛阳首次入狱。由蜀回京,因向皇上进献药丸而二次入狱,旋出狱。
●道光二十四年(公元一八四四年),移寓前门内碾儿胡同。
●道光二十五年(公元一八四五年),升授正五品詹事府右春坊右庶子。同年又升授从四品翰林院侍讲学士。门庭祚盛。家小入京。
●道光二十六年初(公元一八四六),因查保定李纯刚一案而第三次入狱。是年出狱后,钦命协建文庙,不久被贬为翰林院检讨。三个月后,因揭发主管贪污行径有功而升授正四品詹事府少詹事。年底,得祖母王太恭人之讣,赴湘乡奔丧。
年底京察,破格升授正三品太常寺卿。
●道光二十七年初(公元一八四七年),参劣员湘乡知县张也。钦命赴湖南办案,回京后,升署广东巡抚,旋免,改授二品内阁学士署礼部侍郎。
●道光二十八年(公元一八四八年),赴山东赈灾。回京后,赴大兴考核县学,旋被贬为正四品都察院六科掌印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