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国藩的升迁之路-第8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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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家上下都以为是老太太一时兴起,也就没有过分地阻拦。——哪知道却是为您老腌的!不仅一盐一醋都是自己料理,连泥封也是自己动手的。——上完泥封后,便同着几房太太把久已腌制好的另外两坛,一起打了包装,让小的进京送过来。小的临上路,老太太还一再嘱咐,让小的别忘了问大少爷吃得可顺口?盐放的是不是重了些?酸度够不够?——老太太说,大少爷尽管吃,她还能腌呢!”
曾国藩的双眼一下子涌出泪水,他哽咽着说:“高堂老母年已花甲,如何还能做得许多!——我乍见这坛腌菜,便知老母之心。——我与老母自上次省亲一别,悠然已历六载。老母那时已老态毕显,白发多于黑发,我无一日不把老母的康健挂在心怀。而老母,又多么希望晚年能与儿子日夜厮守啊!古人云,‘生儿育女防年老’啊!”说着,那泪流得愈急。
南家三哥道:“大少爷,您老也不用那么伤心啦。——自古道,忠孝不能两全,老太太也知道这个理呢!”
曾国藩慢慢止住哭声,喝了一口茶,才道:“三哥呀,照常理,我是三年可以省一回亲的。我几次想向皇上告假回籍与母亲厮守几日,却因为事繁而打消了念头。——我回湖南办差,湘乡虽近在咫尺,因怕惹人议论,不得已面对家门而不敢入!连老爷到省城我都没敢去见哪!——我下轿听周升说,老太太亲手为我腌制了一坛咸菜,我就知道,母亲是思儿心切,又无法说出。母亲天性言语不多,她虽不说,做儿子的又岂能不知母亲之心!——三哥呀,你明日回乡,将我这几年得的恩赏的人参及先皇的遗物全部带回去。——告诉老太太,我办完手头的一个案子就向皇上请假,回家去看她老人家。”
南家三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道:“大少爷呀,全家都盼您老这句话呢。——乡下这几年收成不好,要不,老太太早就来京啦!——小的盼出您老这句话,明日回去就好和家中上下交代了!”
一句话,又说得曾国藩泪流不止。
这一夜,母亲在曾国藩的梦里几次出现。
第122节 传王正夫上堂
第二天,曾国藩先雇了轿子把南家三哥送出京师,便赶到刑部。
一进刑部,洪祥最先迎出来请安,道:“曾大人,祁中堂一早便来到刑部,现在正和大司寇在尚书房喝茶谈话。”
曾国藩不由一愣,也不及多言,就直奔尚书办事房,来给祁藻和周祖培请安。
一到尚书办事房,见祁藻和周祖培正在对着吸纸烟,两个人又都蓄着长胡须,仿佛两个老神仙,坐在云端里比手段。
曾国藩深施一礼道:“下官见过中堂大人和周大人,下官给二位大人请安。”
周祖培放下纸烟道:“来!——给曾大人看座。”
祁藻坐着没动,边吸纸烟边道:“曾右堂啊,老夫今日路过刑部,随便进来看看大司寇和你老弟。不知王正夫的案子审得怎么样了?”
曾国藩站起身回答:“回中堂大人话,下官准备今日正式在大堂审理。”
“咳!”祁藻长叹一口气道,“老夫和大司寇正在谈这件事。涤生老弟呀,王正夫这件事,依老夫看来就算了吧。原告齐砖岩别看只是个六品的通判,可却是个二十几年的老刑名。这且不说,单说他的儿子,就不是你、我这些汉人所能惹得起的呀!”
曾国藩不仅问一句:“不知这齐别驾的儿子是朝中哪个呀?”
周祖培道:“老夫也是刚听说,就是大内五品带刀侍卫齐洪涛啊。——曾经是肃大人的属下,听说,肃大人还挺看重于他!”
祁藻道:“昨日齐侍卫到军机处找了老夫,说他素来敬重曾侍郎,王正夫这件案子,侍郎大人就不要再审了。——老夫这才知道你已经把流放途中的王正夫给拦了回来。老弟呀,你还年轻,你虽官至二品,可毕竟历练少。——你前程正好,因为一个王正夫,咱何苦呢,罢手吧。”
曾国藩思索了一下,道:“谢中堂大人不吝赐教!——不过,王正夫已然到京,此时罢手,怕难做到。——传扬出去,怕有碍刑部的名声。大司寇,你说呢?”
周祖培未及回答,祁藻道:“老弟不需多虑,老夫已和周大人替你思谋好了。——明日老夫奏明圣上,让你去翰林院监刻宣宗皇帝的墨宝,你不就脱身了吗?”
曾国藩不由问一句:“那王正夫呢?”
周祖培须一笑道:“满朝文武都知道,凡是曾侍郎经手办理的案子,没有特旨,别人是无法插手的。一个小小的王正夫,皇上又怎么能下特旨呢?只能让王正夫继续流放了,哈哈哈——”
曾国藩犹豫了一下道:“看样子,下官只能奏明圣上,由上头定夺了!”站起身:“下官告退。”
祁藻不由一惊:“你——”
周祖培这时道:“涤生,祁中堂也是为你好!顺天府比不得别处。”
祁藻连连叹气道:“罢罢罢!想不到你曾侍郎这般固执!——随你办理好了。何况,老夫也没有说你怎么样,你又何必奏明圣上!——你下去吧,老夫也该去军机处了。”
曾国藩再次说一句:“下官告退。”
曾国藩走出尚书办事房,正看见洪祥迎面走来,到了跟前,洪祥忽然压低声音问一句:“王正夫还审吗?”
曾国藩边走边道:“刑部大堂一干人等是否齐备?”
洪祥道:“回大人话,大堂文案与站班均已侍候在堂上。”
曾国藩忽然大声道:“传王正夫等所有人到大堂问话。”便大步流星向刑部大堂走去。
刑部大堂在刑部办事房的右侧。
曾国藩走进大堂之内,见所有大堂人员果然已备齐;众人一见曾国藩,一齐问安。
曾国藩回了礼,便迈步走向堂上。
曾国藩传大堂值事官,把关于王正夫一案的所有卷宗拿过来。大堂值事官答应一声,便去找人开柜子。
很快,所有关于王正夫的卷宗便全部摆在了大堂之上。
又挨了一刻光景,王正夫等一干人传到,都候在大堂之外。
曾国藩先传王正夫上堂。
王正夫被带上来,跪倒在堂前,等候问话。
曾国藩依审判惯例,随口问一句:“堂下所跪何人,报上名来。”
王正夫道:“回大人话,在下是革员宛平县县丞王正夫。”
曾国藩道:“王正夫,你所犯何事?请讲述一遍。你可以抬起头来。”
王正夫抬头说道:“在下受人诬谄,在下是冤枉的,请大人明鉴。”
曾国藩一拍惊堂木道:“王正夫,你听清楚!本部堂决定接受你的京控,并不等于顺天府就错判了你!顺天府作为首府,岂能冤枉好人乱断案子!王正夫,你现在就把整个经过讲述一遍,不得有丝毫的隐瞒!——如果你是胡乱京控,本部堂定然将你数罪并罚,决不宽贷!——你讲吧。”
王正夫望着堂上威严而坐的曾国藩,便慢慢讲起来。
事情须从王正夫做顺天府通判时说起。
王正夫做顺天府通判时,齐砖岩是宛平县县丞。王正夫在顺天府通判的任上,曾断过一个大户人家打杀奴才的案子。
那大户人家在顺天府是比较有名气的,主人是在旗的人,是镶蓝旗,在顺天府做过属县钱谷典史,很积了几万银子。因病致仕后,在大兴县开起了一家钱庄,很是红火。也不知因了何事,他失手打死了一名下人,反说下人偷了东西畏罪自杀,便让人传了那下人的家人来收尸。下人的父亲见儿子身上青了好几块,头上还流着血,就报了官。大兴县因惧于老典史的势力而没敢接案,下人的父亲就告到府里。王正夫接了状子当即就带了人去大兴验尸,得出结论系被棍棒打杀身亡。
结论既已得出,当下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便把老典史锁拿进顺天府大牢,要好好地办他一办。哪知这件人命大案尚未来得及办,王正夫却接到以六品顶戴降任宛平县县丞的圣谕;宛平县原县丞齐砖岩则升授顺天府通判。
王正夫只得放下这案子赶到宛平县上任。到任上没几天,他便听说被他收进牢里的老典史被放了出来;下人的父亲不仅成了诬告,还被打了四十杀威棒,撵出了大堂。
王正夫好生奇怪,就慢慢地寻访,才知道,老典史能打赢这场官司是因为银子起了作用。齐砖岩收了老典史的五千两银子,老典史于是破财免灾。
不久,王正夫又得知,齐砖岩的顺天府通判缺份,也是齐砖岩通过儿子花了二万两银子买来的。
王正夫气不过,就给都察院写了一封密信,揭控齐砖岩草菅人命和拿银子买缺这两件事,但表面上还装得和没事人一样。
王正夫自以为事情做得再隐秘不过,世上除他之外再无第二个人知道。
一日午后,齐砖岩忽然着人来邀他去府上赏菊。
王正夫一则出于好奇,二则也想看看齐别驾是何种用心,便去了齐府。
下人一见是他,便把他领进一个屋里,说是书房,转身去请老爷。
王正夫刚要坐下,却见屏风后面忽然转出一个一丝不挂的女人来,冲着他嘿嘿地冷笑。他吓得掉头就走,一出门就被几个人摁倒,打得他昏天黑地,直到昏死过去才不觉疼痛。醒来时,已是在顺天府的死囚牢里了。
他在通判厅一共被过了六次堂,就有五次被打昏,一次被打脱二颗门牙。
顺天府是要将他秋后问斩的,王正夫自己也认为必死无疑,哪知报到刑部,却被改了个流放三千里充军,总算活下来。
最后,王正夫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道:“在下实在是冤枉的,请青天大老爷替在下作主!”
曾国藩道:“王正夫,你刚才所说的已由文案记录下来,本部堂希望你讲的是实话。如果是实话,本部堂自会还你一个公道。你且退下去在堂外听候。传证人王老三!”
王正夫被带下去,王老三被带上来。
王老三当堂跪下,一点儿也不怯场。
曾国藩开口问道:“堂下何人,报上名来。”
王老三低着头回答:“奴才王老三,是齐府的门子。”
曾国藩道:“王老三,本部堂不掌握实情,不能重审此案,你心中应该有数。按我大清律例,做假供出假证,处以斩刑!——王老三,你可听清?”
王老三愣了许久,道:“大人的话,奴才听清了。”
曾国藩问:“王老三,本部堂问你,王正夫到齐府赏菊,可是你领进府的?”
王老三答非所问:“正是小的开的府门。”
曾国藩就喝一句:“传王正夫上堂!”
王正夫上得堂来当堂跪倒。
曾国藩指着王老三问王正夫:“王正夫,你看清楚,可是此人将你领进齐府的?”
第123节 给你透露个秘密
王正夫侧过头来望了望王老三,回答:“回大人话,正是此人给正夫开的府门,但领正夫进府的却是另外一个人。请大人明察。”
曾国藩点了点头,道:“你退到堂外听候。”
王正夫被带下去。
曾国藩这里一拍惊堂木,威严断喝:“大胆的王老三,你不想活命了吗?”
王老三吓得一哆嗦,急忙回答:“奴才不知大人为何发怒。”
曾国藩一字一顿道:“王老三,你听清楚。昨日本部堂问你,你真真切切地对本部堂说,是你把王正夫领进齐别驾书房的,又是你第一个发现王正夫行奸的,今日你又说只开了府门。——来人哪,大刑侍候!”
王老三边叩头边道:“大人听禀,是奴才昨儿记错了。”
曾国藩冷笑一声道:“王老三,你既非证人,你来刑部做甚?——来人哪,先掌他一百个嘴巴再听他说话!”
两名行刑官抡起巴掌便开始行刑。
行刑毕,曾国藩面目冷峻地说道:“王老三,现在本部堂问你,领王正夫进别驾书房的是何人?”
王老三的嘴角淌着血,讷讷道:“回大人话,是大老爷的贴身戈什哈麻九。”
曾国藩立即传李保来见,李保大步走进来。
曾国藩道:“你即刻找刑部郎中洪大人开张传票,速到顺天府通判衙门,将通判齐砖岩的贴身戈什哈麻九传到,不得有误!”
李保答应一声,到文案处领了令签,便匆匆走出去。
曾国藩这时高喝一声:“传齐府的小姐到堂!”
一个女子在一名丫环的陪侍下姗姗走了进来。
那丫环一到堂前便悄然跪倒,低头向曾国藩道了声万福,那名小姐到了堂前,只是两眼愣愣地看来看去,不晓事的样子。
两边站班一齐喊:“跪下!”
那小姐不仅没跪,反倒忽然嘿嘿冷笑起来。
曾国藩冷冷地问那丫环:“你家小姐如何这般模样?”
丫环低头答道:“回大人话,我家小姐有心疯病,请大人明察。”
曾国藩问:“你在齐府几年了?”
丫环答:“小奴婢十三岁被卖进齐府,如今已五年了。”
曾国藩问:“你一直侍候小姐吗?”
丫环答:“小奴婢一直侍候老夫人来着,半年前才侍候小姐。——不久就发生了那件事。”
曾国藩问:“你家小姐以前也这样吗?”
丫环答:“小奴婢以前没有见过小姐。——小奴婢一直在老夫人身边,不大到别的房去!”
曾国藩问:“你如实回答本部堂,你家小姐出事的那天,你一直在她身边吗?”
丫环答:“回大人话,小姐出事的那天,小奴婢正巧被老夫人打发到厨房煎药去了。等煎药回来,才知道小姐已被人给糟蹋了。”
曾国藩想了想,道:“来人,传宋司狱来见。”
宋司狱就候在堂外,一听传见,急忙上堂。
礼毕,曾国藩道:“宋司狱,听洪大人讲,小姐和丫环一直住在你的家里?”
宋司狱道:“回大人话,正是。”
曾国藩问:“这二人住得可还安静?”
宋司狱道:“回大人话,丫环倒是安静。可那小姐却不省心,一眼照看不及,她便脱个全身赤光往外闯,又总嘿嘿地傻笑,卑职的家里已是被她闹得不成样子。
大人哪,卑职情愿出上几两银子,还是让这二人住到别处吧。”
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