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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8部分

我的回忆-第26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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遭殃着就更多了。这种白色恐怖,自然也逼着一些人不能不跟着农民的队伍上山。  

    面对这种白色恐怖,似无法与之抵抗。一般同志不是怕死,就是失望,纷纷逃亡。不少 
的人埋藏枪枝,改名换姓,逃出这个恐怖区域;另一些人藏在山林深处,每晚更换几个地址, 
以免遭到杀害。王树声所参加的那一支农民队伍,算是最坚强的,藏在深山之中,昼伏夜出, 
又是集中行动,有时分散战斗,偶尔还能予敌人以打击。但队员损失和逃亡者甚多,他们由 
百余人,减到五十人,最后只剩十八人了。  

    王树声这支队伍的十八个人,九个是党团员,其余九个便是大别山中的绿林好汉。那些 
好汉们原在农民队伍中只占少数,大体还能循规蹈矩的跟着多数走。现在他们占了半数,也 
就原形毕露了。  

    在一个月明之夜,那九个土匪坐在王树声等九个共产党员的对面,声言要开谈判。土匪 
头目说:“你们共产党都是傻瓜,性命朝不保夕,还谈甚么‘土地’‘苏维埃’,我们要的是‘吃 
喝乐’,再也不能跟着你们共产党傻瓜了。把你们九个人的枪枝子弹和钱财都交给我们,好好 
分手,否则,我们就来分个高低!”原任这一队的队长看形势不对,和颜悦色的对土匪说:“请 
给我们一点时间,让我们商谈一下。”  

    他们九个人得到土匪的同意,进行密商。结果认为如果火拼的枪声响起来,四周民团必 
乘机围捕,那是同归于尽。即使民团不来,他们与那些枪法高明的土匪火拼,也是凶多吉少。 
他们处于劣势,不得不采取让步政策。那个队长只得向土匪说了一些好话,要求不要火拼, 
应允将所有的钱财,全部交出,但枪枝子弹则须保留,以便对付白军。几经谈判,结果将全 
部钱财交给土匪,所有九个同志的子弹,还分一半土匪,才获得妥协。他们在分手的时候, 
还相约以后不互相敌对,不互相破坏。  

    他们九人与土匪分家之后,更是垂头丧气。每人子弹只有十几颗了,又无法补充,形单 
势孤,前途茫茫,不知所措。王树声当时是队员,心里有说不出的痛苦,也埋怨队长无能, 
没有好好驾驭土匪。幸好,当时有一个名叫符定一的队员,是广东籍的老农民干部,提供了 
一些新的希望,他劝同志们不要悲观,认定打游击是有前途的;他指出土匪迟早要离开我们, 
现在能和平分手,就是不幸中之大幸。他说他自己在广东办农协时,就有些游击战争的经验, 
这里的情形,经过近一年来的经历,也已相当熟悉,可以帮助同志解决许多游击上的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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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他善于夜间识别方向,懂得江湖上的窍门,必要时他自己可到汉口去购买枪枝子弹。他 
们听了符定一的话,才又振作起来,并推举他当副队长。  

    王树声很佩服符定一,认为是先进的广东农民运动,产生出来这么一位杰出的人物。符 
定一在他们最艰苦的初期,以远见、忠诚、勇敢等资质,对这个区域的游击战,发生了起死 
回生的作用,最后还贡献出他自己的生命。王树声说到这里还问我:“主席认识这个人吗?” 
我回答:“认识的,他是广东同志,初系广东农协的职员;武汉时期,他被调到湖北农协任干 
事。矮矮的个子,一声不响,很老实,到很有干劲。”  

    王树声继续告诉我,他们都是知识分子出身,虽然打了许多游击,经验仍感不足。符定 
一任副队长之后,一切安排都较妥当,他还教他们一些有关这方面的知识。不久,符定一坚 
决建议,要他们设法去劫夺一些金钱,他好到汉口去购买枪枝子弹。这样,他们又过了一段 
短时间的土匪生涯。  

    有一次,队长派王树声和另一个队员去抢劫。这两个知识分子想了半天,觉得无从下手。 
最后王树声想起他自己的家乡,那里有个地主家庭,主人是他的远方叔父,他小时候常去他 
家,一切路径都很熟悉。他们两人躲在那家屋后的树林中,等到天黑,他们蒙着面从后门溜 
进去,掏出手枪,禁止事主声张。不料这家的老太婆认出这两个蒙面客中有一个是王树声, 
竟叫出他的小名,这使他羞惭得无地自容。这位老太婆是王树声的叔祖母,知道了他们的来 
意之后,似减少了恐惧,转头和他的儿子商量,认为这个侄孙子大概是急得无法才来的;如 
果让清乡团知道了,就要弄出许多是非,不如赶紧给他们所需要的让他们快些走。于是这个 
老太婆拿出密藏的一筒袁大头五十元和一包金银首饰,要他们拿去。王树声此时不忍拿那包 
首饰,只拿了那筒现洋,并冲口而出的说:“谢谢您家!”便与他的同伴,急从后门溜走了。  

    符定一带着他们几次劫夺来的金钱,前往汉口,购办武器,这是一件极危险的工作,尤 
其是由说广东话的人来担任,更是令人耽心的。可是符定一很自信,约定十天准能完成使命 
回来。谁知道了第十天,仍无讯息,多数人在耽心他的安全,也有人在怀疑符定一是骗钱跑 
了。直到第十一天晚上,符定一背着两支新驳壳枪和几百发子弹回来了。这件事,使全队的 
人大为振奋。  

    原来符定一在来回汉口的中,完全不走大路,也很少走小路,都是在夜间认定方向,通 
过没有路的地带,逢山过山,逢水涉水。他昼伏夜出的弯弯曲曲行进,避免了一切的盘查, 
甚至就没遇见过行人。他饿时,便偷吃一些田野间的瓜果之类;忍饥挨饿,吃尽艰苦,回来 
休息几天之后,才恢复健康。他在汉口时,用江湖窍门,找到广东同乡,介绍他与日本军火 
商人接洽,才成交了这笔买卖。  

    由于他们能购买军火,他们的观念也随着改变了。他们在计划如何扩充实力,如何展开 
行动。他们将这个好消息传播出去,要那些躲藏起来的同志们,把他们埋藏的枪枝和金钱拿 
出来,重行参加队伍。同志们知道他们所缺乏的子弹,可以得到补充,也可望获得新的枪枝。 
这样,大家都乐于参加,他们队伍的人数便陆续增加起来了。  

    符定一从此专门担任这项“跑汉口”的工作,每月至少跑两次,有时还带一个助手去。 
他这样做了约半年的光景,使他们增加了三十多条短枪和各种子弹,其他如指北针、望远镜、 
表以及急救药品等,均赖他获得了相当的供应。而且由他恢复了他们与白区党的联系,建立 
了交通线。从此,他们可以获得中央和湖北省委的指示。可惜符定一的计划还没有全部完成, 
就在最后一次赴汉口的工作中,再没有回来了。后来才知道,他是被国民党杀害了。  

    一九二九年三月间,武汉一带发生蒋桂战争,黄安县的七里坪镇和麻城北部的张店镇的 
驻军撤走了。于是,他们的队伍,开始到处向民团进攻。他们虽缺乏游击经验,军事行动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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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很顺手,但已逼使民团集中到较大的市镇,不敢分散行动。他们仍能占有一些乡村,组 
织苏维埃,发动农民打土豪,分土地。  

    一九二九年夏季,王树声所参加的这支游击队扩大到了三百多人。中共中央所派去的徐 
向前到达了他们那里。徐向前是山西籍的黄埔第一期生,参加过广州暴动和海陆丰的农民暴 
动。他随后就成了他们的大队长。这个大队新编为三个中队,王树声就升任为其中的一个中 
队长。据王树声说,他起初听不懂这位大队长的山西腔,常要借助于纸笔。徐向前教会了他 
们许多军事知识,并发挥他那优越的军事天才,指导他们打游击。从此,他们的军事行动便 
节节胜利。大队的人数也迅速增长起来,由几百发展到一千到二千苏区也跟着扩大,其 
他各地的同志也聚集到他们这里来。  

    同时,以金家寨为中心的豫皖边区,也由一些当地的同志,和他们一样的艰苦奋斗,建 
立起另一支游击队伍。在蒋桂战争以后,这支队伍也获得迅速的发展,中央又派了安徽籍的 
黄埔一期生许继盛去领导,组成一个大队。  

    一九三0 年中央命令将“鄂豫边区”和“豫皖边区”这两块苏区合组“鄂豫皖苏区”,归 
中共特区委员会领导,并设立军分区分会。他们这些游击队合组为工农红军第一军,不久又 
改为第四军。由曾在四川任过旅长的邝继勋任军长,徐向前的大队编为第十师,徐任师长; 
许继盛那个大队编为第十一师,由许任师长,由于军事的继续发展,不久又编组第十二师, 
调徐向前为第十二师长,以担任编组的重任。第十师师长则改由另一黄埔第一期生蔡申熙担 
任。此时,红四军师以上的干部大多是由中央派来的,团以下的干部则多系由这个苏区老游 
击干部担任。  

    王树声对于许继盛那个大队发展的经历,虽然知道的不多,但总觉得那个大队在发展中 
的遭遇,似不如他们这个大队在成长中所受的困难之多。他觉得曾钟圣邝继勋蔡申熙等对于 
本区的成长,并没有甚么了不起的贡献。但他确是推崇符定一,视之为最先的开拓者。其次, 
他认为徐向前是红四军的第二个功臣,是他的长官,也是他的老师,总之,是领导他获得胜 
利的人。  

    在一个临时宿营的地方,夜深人静,油灯如豆,王树声滔滔不绝的叙述这些可歌可泣有 
血有肉的故事,我为之神往,只可惜事隔多年,我的补记自然遗漏甚多,对于王树声当时叙 
述时生气勃勃的神情,更难一一形之笔墨,不无遗憾。此外,我们也谈到许多当前的问题, 
这里我再择要说说。  

    我们从新集东行,是从河南光山县南部新集区,通过沙窝区,再到商城的清区,然后再 
进到商城南区的苏区。我和王树声骑着马,先先后后在队伍中行进,我们走了约二十里,便 
出了新集区境,再在沙窝区走了四十里才宿营。沿途看不见老百姓,路旁村庄有些久已没有 
人烟,有些仅有少数的老年人。这些村庄的房屋虽还算完整,但因无人照料,屋内泥土上甚 
至一滋生青草,田地都已荒芜,山头上的寨子都被毁掉了。这一带的荒凉景象,使我为之慨 
叹不已。  

    据王树声告诉我,这一带是他们以前常来打游击的地方。他们初以湖北麻城黄安北部为 
据点,向北打游击,只要翻过大别山,就进入了河南境。湖北的农民到了河南境,就像到了 
外国一样,确实有些乱来,这就引起当地人民的反感。这一带现已在我们军事力量控制之下。 
一般农民虽有不满,但谁愿离乡别井,不过由于地主民团百般威胁,宣称哪一个不逃离苏区 
的就杀无赦,因此,除少数的老年人留在家里看家以外,以万计的农民都逃到这里北面的白 
区去了。  

    王树声还指点我,如何从破坏的遗迹来识别系红军抑系白军经过的地方。譬如寨子,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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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均不愿完整的留下供对方做据点之用,必须予以破坏;但红军破坏必很彻底,而白军的破 
坏则仅系敷衍命令,略事点缀而已。又譬如祠堂,白军也为了不留给红军作营房之用,加以 
破坏;而红军则为避免引起农民家族观念的反感,不加破坏。在譬如庙宇,白军也常加破坏, 
而红军则仅捣毁庙内的菩萨,以破除迷信。至于普通民房,白军也有任意破坏的,红军则绝 
不损及民房,因为我们已不再采用烧杀政策了。  

    王树声说到他们曾号召这一带逃走了的农民,回家安居,但尚无显著的效果。这一带的 
农民逃得并不远,多数聚在据这里几十里路的白雀园区一带,沙窝区北境。地主民团把守着 
几个寨子,作为对我们的封锁,每个寨子里都住着成千逃亡的农民。我们红军的政治工作人 
员和苏区的工作人员,常向这些寨子喊话,要他们回来,但结果总是双方对骂一阵。  

    王树声也承认以往”乱打土匪“的行动是造成这种现象的一个重要原因。我曾和他详细 
计议这件事,我主张苏区和红军干部进行广泛教育,纠正乱打土豪的作风,号召逃亡的农民 
回家,并保障他们的安全。所有回家的农民,只要不再采取行动反对苏维埃和红军,一切旧 
账,都可置之不问。王树声和他的同僚们都觉得这是应该采取的步骤。后来我们在这一方面 
作过不少的努力,好不容易这一带才有半数的农民陆续返回他们原来的村庄。  

    苏区周围各个区域的情况极不相同。我们即将进入的清区,要算是一个特别的区域,为 
改良主义的民团势力所统治。该区首领是大地主顾某,他任区长和民团队长,我们的人称之 
为“顾狗子”。我的同志们常说:“顾狗子这条老狗,使我们最厉害的对头。”  

    王树声也称许顾狗子是一个反共能手。顾的一个外甥在武汉政府时期曾是 CY 团员,有些 
社会主义的知识,回到清区后即脱离了团的关系,成了顾狗子的智囊。他提出了一套改良主 
义的办法,为顾狗子所采纳,制定成为  他这一区的公约,约二十余条,其要点是:实行二 
五减租,借贷利息不准超过百分之二十,保境安民,阻止兵匪官吏入区骚扰,区内人民如参 
加红军游击队杀无赦等等。  

    顾狗子实施这个公约,一面安抚农民,另一面建立他个人的独裁,简直成了一个土皇帝。 
他将他家里的大厅布置成为一个公堂,大小事务,概由顾狗子坐堂解决。他家门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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