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回忆-第2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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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数利益与孙中山的根本主义和政策。”因而郑重声明中共“永远为工农兵学小资产阶级的广
大民众利益而奋斗,对于国民党中央现在这种政策绝对不负责任。”
中共发表这个宣言的另一原因,也是由于共产国际曾责备过谭平山的辞呈未能表达中共
的真正意向;所以发表这一宣言,以资补救。其实,这个宣言所起的实际作用,只是提早了
国共全面破裂的到来。
七月十五日,武汉国民党中央决定,召集中央全会,讨论分共,同时通过制裁中共党员
违反国民党主义之言论和行动。七月十六日,国民党中央发表声明⑨。指六月一日共产国际
的电令“不含对本党生命,予以根本之危害。”并谓中共党员退出国民政府和中共在七月十三
日发表的宣言是破坏国民党的“容共政策”。十八日宋庆龄宣言,反对武汉排斥中共的举动,
认为违反孙总理的主义与政策,声明不负联带责任;宋的这种表示,对于以后中国政局的发
展,也许不无作用,但当时却未发生缓和分共的效果。
接着,国共分裂之幕,便由汪精卫揭开了。二十三日,武汉国民党发表政治委员会之决
议案:(一)凡列名本党之共产党员,在本党各级党部各级政府及国民革命军有职务者,应自
即日起声明脱离共产党,否则一律停止职务;(二)在国民革命时期以内,共产党员不得有妨
碍国民革命之活动,并不得以本党名义作共产党之工作;(三)本党党员未经本党中央许可,
不得加入他党,违反者以叛党论。二十四日,汪精卫复电冯玉祥,大意是“中共与鲍罗庭已
加处置,愿意迁都南京实行宁汉合一。”
这一连串的事实,是以郑州会议为发展的关键,国共关系趋于全面破裂的主要经过,也
是汪精卫投靠蒋介石,武汉左派政权丧失其存在的原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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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回忆》第二册
在武汉国民党分共的剧变中,中共内部受了沉重打击,顿呈分崩离析之状,几频瓦解。
六月一日共产国际的电令被鲁易向汪精卫公开以后,中共中央政治局鉴于事态严重,不愿内
部稍有参差,无论事之大小,概遵共产国际之指示进行。但我们又都是各有所见的人物,在
国际的约束之下,殊不无郁抑难伸的痛苦;于是,有人消极失望,有人积极挣扎,有人另找
出路等等,都表现出来了。
在国共关系频于破裂的关头,共产国际却一直要中共留在国民党内。六月二十日,中共
中央所发表的声明,只说中共党员可以随时退出政府,并未提到退出国民党的事。七月初,
中共党员实行退出国民政府时,共产国际还是坚持中共留在国民党内;但对于万一国民党径
行分共,中共应如何应付,则并未有任何指示。共产国际为甚么要如此?是要中共伙同一些
剩余的左派打着国民党和孙中山的旗帜,反对汪精卫等叛徒?抑或是要中共付出更多的让步
代价,以阻止汪精卫的分共行动?亦从未加以说明。
我们觉得共产国际这些指示,其用意是要中共不计成败留在国民党内,使汪精卫等不便
立即分共。但我们认为这只是单相思,汪精卫决不会因此而罢手。我们中有人觉得共产国际
要中共这样做,是为了使苏俄人不致完全退出中国,避免苏俄的国际地位更加恶化,此一目
的即使办不到,也不要使那些俄顾问不能够安全回国。由这种推测出发,就会觉得莫斯科主
要是在为苏俄的处境着想,而不是单纯为着中共前途的利益着想。
当中共中央不得已于七月十三日发表宣言的时候,我们都预感到暴风雨即将降临。汪精
卫那时虽已放任那些反动军官,到处摧残中共和工农团体,但他口头上的调子,还是“和平
分共”。中共现在发表这个反抗的表示,汪很可能立即改采公开的压迫手段。因此,我们采取
紧急步骤,使中共中央组织能安全的转到地下去。至于此后应当采取何种方针的问题,在中
央政治局的会议上,鲍罗庭已不肯贸然有所主张,这就增加了中共中央的傍徨。
七月十三日晚,鲍罗庭和瞿秋白悄然由武汉到庐山去了。他们这次的行动,我事先不知
道;他们似也没有告诉过任何人。十四日早上,我到鲍的寓所,见着铁罗里,才知道鲍罗庭
和瞿秋白已经走了。这时铁罗里正为鲍罗庭收拾各种文件,结束这个顾问办事处。铁罗里原
是我很熟识的,他一直任总政治部邓演达的顾问,也是鲍罗庭和加仑将军的主要助手;因此,
在此紧急时期,他能为鲍罗庭料理未了事务。
铁罗里是个富有文人气质的军人,这时也显得有些意乱心烦,六神无主了。他以急躁的
口吻说到他个人的看法,他主张现在应该拥护邓演达做国民党左派的领袖,公开反对出卖革
命的汪精卫。我告以我已好几天没见着邓演达了,据说他要离开武汉;因此,我觉得他此时
似不会挺身出来硬干。我还说明从策略角度来看,我们正在转入地下,能影响第四军的,已
不是邓演达,而是汪精卫;如果我们立即公开反汪,不仅我们的安全有问题,在第四军中的
中共党员更可能遭受到猝不及防的打击。
铁罗里听了我们的话,很不耐烦,竟质问我:“你还是不是一个共产党员?”我只得向他
解释:邓演达是我们公认的一个有作为的左派人物,汪精卫也是我们所共同唾弃的。现在的
问题是奋斗的步骤,换句话说,是中共独立的干,还是拥着一个国民党左派领袖来干的问题。
但无论环境如何险恶,邓演达愿不愿出面硬干,有没有国民党左派人物和我们一同奋斗,中
共总是要继续奋斗的。铁罗里这才没有话说了。但他的这种表示对我当时的情绪,确是相当
重大的刺激。我在设想:我们已往这一段披荆斩棘的努力,因莫斯科的政策以及其他主观和
客观的因素,而致失败;难道领导我们的莫斯科,会将这一失败的责任,一古脑儿套在我们
的头上吗?我有些怅惘!
鲍罗庭的匆促离去,是表示他已不能影响武汉的政局,要去办理返国的各种手续;似也
是有意避开国共分家的风潮。与鲍关系最密切的瞿秋白,是为了健康不佳,需要休养,而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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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前往庐山。但人们总觉得他在紧急关头,不辞而去,不免有逃避责任之嫌。后来事实证明,
他主要是与鲍罗庭计议今后中共领导的改组问题。
鲍罗庭在鲁易、威金斯基等人走后,对莫斯科的指示特别显得奉命唯谨。他在这一段时
间里,联络宋庆龄、邓演达、陈友仁等,企图形成新的左派,来阻挡汪精卫等的分共行为。
他也明知这时要邓演达等取汪精卫的地位而代之是不可能的,如果有此可能,他也许不惜再
来一次冒险,所以他联络宋邓陈等的目的还是偏于消极性的。他显得心情苦闷,没有已往放
言高论的豪气。他的走,也使中共和莫斯科的关系一时中断了。
七月十四日,陈独秀先生也在一个秘密寓所躲藏起来,不再露面了。我和铁罗里分手以
后,曾去看陈先生,也已找不着了。他的秘书任同志(恕我已记不得他的名字)告诉我,陈
先生不宜再出面,一切可由他联络。这种曲终人散的景况,使我难过万分。我曾愤慨的说:
“难道中共就这样散伙了吗?我是绝不甘心的!”
七月十五日,陈独秀先生曾有一封简单的信,向中共中央表示无法继续工作,要求解除
他的书记职务⑩。据任同志告诉我,陈先生认为国共分裂已使国民革命完蛋;共产国际一直
不准中共退出国民党,实在没有出路,他个人合力交悴,只得引咎辞职,希望我和其他的同
志继续奋斗下去。我曾托任同志转告陈先生,在这危急关头,他采取消极态度,是十分不宜
的。
我们觉得陈先生这种行动,无异是临阵脱逃,但也多少同情他的痛苦。在六月二十日我
们讨论发表那个十一点声明的时候,陈先生即提出了中共党员不仅要退出国民政府,而且要
退出国民党的主张。鲍罗庭曾表示他个人非常赞成,但恐共产国际不会允许。瞿秋白根据鲍
的这种看法,表示与其自动退出,不如让国民党开除我们⑾。因此,陈先生的主张,虽能代
表我和多数中共同志的想法,但仍不能贯彻。
中共自动退出国民党,应采何种方针,从未详加讨论。陈先生所提退出国民党的主张,
并非与托洛斯基一样论调,要中共径行组织苏维埃;也不等于说退出国民党,就是退出国民
革命。那个时候,也没有改采党外合作的想法。主要是他鉴于国共分裂已不可避免,如果自
己作有步骤的退出,可以留下自由活动的地步,不致完全听人宰割。
从陈先生当时及以后的一些表示看来,在七月十三日前后,他的苦恼已达顶点⑿。他鉴
于国民党那些所谓左倾的军政领袖,一个接一个的反起共来;工农群众和同志们大批的被杀
害了;中共内部意见的分歧,愈演愈烈;这一切的一切,似都是中共留在国民党内以期集中
国民革命力量这一错误政策所酿成。现在中共在忍受许多屈辱以后,除了发表一个宣言泄泄
积愤以外,并无实际办法来挽救被摧残的厄运。这无疑的使他觉得中国革命是完了,中共是
难于翻身了,他的前面是一片漆黑。因而他个人只有出之于让贤的一途了。
当陈独秀、瞿秋白、鲍罗庭等几乎同时离开他们的工作岗位的时候,我觉得责无旁贷的
应该支撑这个危局。我召集周恩来、蔡和森、李立三等中委,举行政治局会议。我沉痛的宣
称:在此生死关头,让那些不能支撑的人们去休息一下;我们应当继续奋斗;即使共产国际
没有代表参加我们的会议,或者不再理会我们,我们也不要灰心,依然要独立干下去。我的
这些话激起了所有参加者的同感。我们立即决定:中央政治局暂时移到武昌办公,因为武昌
是左倾的第四军的防地,办理紧急疏散。当时我们的首要工作是使各级组织加速转入地下,
加紧党员的撤离工作,将群集在武汉的同志们分别派到各地去,掌握工农力量,准备对抗国
民党的反动压迫。
当时武汉的政局十分微妙。在徐州会议以后,蒋介石一面经由冯玉祥向武汉施压力,一
面从南京调集部队溯江而上,表示武力解决武汉的姿态。汪精卫面对这种形势,除了锐意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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共以外,又为了维护自身在国民党内的法统地位,乃高唱东征讨蒋。因此,武汉的军队向长
江下游移动,第四军(包括叶挺部)任讨蒋军的江右军,正向南昌集中。武汉各军执行汪精
卫所标榜的和平分共政策,也是宽严不一的。唐生智部属多用残酷手段反共,第三军朱培德
实行“欢送共产党员出境”,第二六两军表示不危害中共党员的安全,至于第四军则有保护中
共党员不使受害的暗示。
七月十五日的武汉分共,使国共两党内部发生更显著的分化。汪精卫企图瓦解中共:用
和平分共的调子来发挥分化中共的作用。国民党左派多与汪精卫同调,他们利用平日与中共
党员的友谊关系,极力劝诱中共党员脱离中共,做一个单纯的国民党员。左派中也有少数人
觉得抛弃总理遗教,实行分共,究竟是不利于革命的,因而表示消极失望,其中甚至有愿意
以个人身份仍与中共继续合作革命者。至于中共方面,中央的领导既已动摇,于是有些竟员
就显得惶惶无主,有消极者,有逃避者,也有投靠国民党者。
然而中共究竟是经过锻炼的。多数党员,尤其是党中的骨干分子,不会在压力之下低头。
他们鄙视汪精卫的行径,斥之为出卖革命的伪君子。他们早己不满共产国际的政策,也埋怨
中共中央的无能,他们是真诚的革命者,以能为国民革命卖过一番气力而自傲,也为吃力不
讨好而自伤。他们并没有气馁,不少的人还要求不计成败,必须硬干一番。我和周恩来等当
时之所以能够在组织业已支离破碎之际,置安危成败于度外,继续奋斗,维持中共中央的命
脉,也就是受着这种精神鼓励所致。后来,瞿秋白的盲动主义也是渊源于这种硬干的精神。
我们策划如何继续革命的方法。武汉的工人运动是被摧毁了,发动总同盟罢工已不可能,
更说不上在武汉领导起一个足以推翻汪政权的政变。湘鄂赣等省农民运动受着反动军队和土
劣地主的联合进攻,也已支离破碎。剩下的农民武装,都向较偏僻的地区集结,从事微弱的
反抗。我们剩下的可靠资本只是叶挺所统率的一师和周士第的独立团,这个部队正开往南昌。
我们很珍视这点资本,希望以此为主干再配合各地的农民武装,竖起反抗的旗帜。
暂时移到武昌办公的中井中央,因人手的分散,显得相当零落。实际主持工作只有我和
周恩来两人。蔡和森是病了,不能任繁重的工作,而且准备潜赴上海。李立三、谭平山、林
伯渠、恽代英、吴玉章等重要党员先后到南昌去了。大批的中共党员乃至一些仍与中共合作
的国民党左派,都向南昌汇集。他们有的是借着第四军的掩护,由南昌转地潜伏工作;有的
是暗藏在叶挺部队中,准备必要时实行反抗。
我们的工作紧张而繁重,困难重重。当时经费缺乏,我们在忙着督促那些在政府任职务
的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