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回忆-第2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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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议派的组织,就是向右派势力进攻的一个主要方法。我曾反问鲍罗庭,除了这种分化的办
法以外,所谓国民党左派与中共合为一体的说法,是否含有中共与国民党左派应在国民党第
二次全国代表大会中,包办国民党中央委员席位的意义在内?所谓强迫中派追随左派和进攻
右派的说法,又应如何实行?
我的这些问题都是鲍罗庭难于置答的。因而我更说明中共还在幼龄时代,没有人参加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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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政府,也还没有执掌政权的经验,更没有掌握军事实力。中共党员还没有任高级军官的,
在国民革命军中,也多系负担政治工作,而政治工作被视为军中的附属品,未能直接掌握军
队。在这种情形下,即使我们在国民党中央委员中,多占了一些席位,除了引起国民党人士
的反感以外,我不信真能增强中共在国民革命中的领导地位。
接着我要求在广州的同志们不要将中共中央的政策,视为退让的政策;应认识到这是中
共自谋独立发展和巩固国民革命阵线所必要的措施;不应要求修改,而应切实执行。而且在
这次(第二次)国民党代表大会中,我们应一致主张建立一种国民政府的制度,不要老是以
革命的非常手段来处理问题。最低限度要将汪蒋合作的领导重心,在制度的基础上巩固起来,
便不受外间挑拨的影响。
我还提出了三个急待解决的问题:一是消除青年军人联合会和孙文主义学会对立的状态;
这两个团体同时取消或合并为一;二是应主动的谋求省港罢工的结束;如果罢工委员会一时
不能结束,也应在国民政府法律范围内活动;三是我们要求国民政府采取更明确的政策,支
持农民运动的发展;改组各地地主民团的武装,使之成为各地地方政府的或农民的武装,以
清除各地的武装冲突,并满足农民减租减息的经济要求。
我曾向鲍罗庭说:“开除西山会议派和使中共党员增加在国民党中央的比重,并不算是甚
么真正的革命进攻;如果能实现我上面所说的各点,特别是使农民势力在乡村中居于优势,
才是实际的革命进攻。”
鲍罗庭并未答复我的问题。广东区委同志们似不愿卷入我和鲍罗庭之间的辩论,没有人
多发言,就散会了。事实证明广东区委的多数负责同志是站在鲍罗庭一边的;他们尤其反对
中共中央与孙、叶、邵等人所取得的协议,认为是对右派退让的明证。他们虽不视我为退让
政策的主要代表人,甚至觉得我多少对广东情况有所了解,并寄予同情的人。但总感觉我的
意见,含有退让的气味。
张太雷向我所说的话,似刻画出鲍罗庭当时的处境。他指出鲍罗庭在这里与汪蒋等人一
同奋斗,相处得水乳交融;在目前情况下,只有鲍才能平息国民党内部可能发生的矛盾,稳
定现有的领导。不过近来鲍罗庭精神上颇感不安,在处理广东各项问题上,往往遭遇困难,
又被右派所反对;而莫斯科和这里的一些俄国军事顾问,似也不完全同意其作法;现在中共
中央的决定更使其大伤脑筋。他还进而说到鲍罗庭在这里花了两年工夫,才把广东的情形摸
清楚,如果莫斯科要另找个人来接替这个顾问职务,是很难有适当人选的。
我曾向张太雷保证,中共中央并没有要撤换鲍罗庭的意思。我自己来广州一切首先就商
于他,也是为了尊重他。中共和孙、叶、邵等人的协议,也强调要他们遵守孙先生联俄容共
的既定政策。这些似乎都不致使鲍产生不安于位之感。但张太雷仍感不满足。他指出西山会
议公然开除鲍罗庭、汪精卫和中共党员;因此,国民党第二次代表大会应首先来一个示威性
的反击;其中一项是应造成热烈拥护鲍顾问和汪蒋领导的气氛。他认为只空洞要求中派遵守
孙先生的既定政策,而不具体的要求他们拥护广州现有的领导,是十分不够的。
这时,国民党第二次代表大会即将开幕,而中共对此所应持的政策,我们—中共中央与
鲍罗庭及广东区委会之间—迄未取得协议。在中共中央方面,既已与国民党中派有所协议,
自不能中途变更。在鲍罗庭方面,又认为这是退让,须予修正;而在时间上又已不容许往复
协商。我这个当事者处在夹缝中,只有使这种歧见不过份暴露于外而已。
孙文主义学会的问题我认为可以从速解决。但陈延年等总觉得青年军人联合会是黄埔中
合法而又成立较早的组织,而孙文主义学会却是未经正式许可的新右派的产物;如果这两个
团体同时取消或合并,都不免是让步太大。他不直接反对我的主张,似采取拖延的办法。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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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向我解释,这件事要等在黄埔负责的周恩来回来后,才能处理。那时周恩来正在汕头兼任
东江行政公署的主任,忙得不能来广州。陈延年认为他深得蒋介石将军的信任,两个团体的
负责人对他都是敬重的;由他向蒋提出处理办法是较妥当的。
其他如结束省港罢工问题,这是广东方面不能单独解决的。果如鲍罗庭所说,那时香港
方面曾派出非正式的代表,前来广州,试探解决的途径。这种谈判因双方意见距离甚远,拖
延时间很久,到了三月二十日事件发生的时候,香港方面似觉得已无谈判之必要,便中断了
这种接触。至于农民与地主间的冲突问题的解决,后来只是在国民党第二次代表大会中,通
过了一个农民运动决议案,作为点缀而已。
一九二六年一月四日开始的国民党第二次全国代表大会,是由汪精卫所领导的;但实际
上,他没有完成他所担负的任务。在大会举行以前,我曾将我们与孙、叶、邵等商谈经过,
和中共中央采取这种行动的意向,正式向汪说明。他除了和我亲切寒暄一番而外,对我所说
到的,并不作具体的表示。他那时一切事多与鲍罗庭商谈,即对国共关系问题,也不例外;
也许他觉得通过鲍罗庭较为妥当。
鲍罗庭对于这种现状也许是引以自傲的。当我向他说到要强化大会的领导重心的时候,
他说大会有法定的主席团可以领导,重要的事由他在幕后说话,并没有甚么要顾虑的或要重
新讨论的事。鲍罗庭那时仿佛是一艘失舵的船,抓不住航行的方向;他不同意中共中央的政
策,认为有退出国民党的倾向;他坚持中共留在国民党内,与左派亲密结合;但也看不见中
共这样做的前途。他没有中共迳行夺取国民党领导的想法;只要求中共的势力做国民党左派
的基础(他并明白说中共是命中注定了要做苦力的)。他虽进退两难,但对自己的政治手腕,
却颇能孤芳自赏。他认为广州局势能由他调排,一切自有办法。
大会举行的前夕,莫斯科来了一个很长的电报;鲍罗庭将它翻译出来,乃是一篇反对帝
国主义的大理论。正当我和鲍罗庭阅读这篇电文时,汪精卫来了。鲍罗庭不加解释,将电文
交给他;他也没有等读完全文,就说内容很好,可作大会宣言的资料。后来,这篇文章果然
成为这次大会宣言的第一段。
汪精卫走后,鲍罗庭很得意的向我夸耀,说一切事情经他安排,都能不费唇舌的顺利解
决。我却感觉有点不满足,曾追问鲍罗庭,除了这个电报外,莫斯科是否还有别的具体指示。
他回答说:“没有。”并说一些实际问题,莫斯科大致信任我们能够协商解决。这显示当时莫
斯科对于中国局势并没有敏锐的感觉,只能听任于鲍罗庭的相机处理。
大会在汪精卫领导之下,发表了大会宣言,通过了党务报告,接受总理遗嘱,弹劫西山
会议派,以及通过工人运动农民运动和商人运动等决议案。冠冕堂皇,似是第一次大会的改
组精神再度表现。
汪精卫是位动人的演说家,表演得颇为精彩。他在大会上的政治报告,虽然冗长,但他
那充满热情的词藻语调,获得不少的掌声。尤其是他多次所强调的共产派与非共产派在历次
战役中,热血流在一起,凝结成一块,早已不分彼此;既能为同一目的而死,更可为同一目
的而共同生存下去等语句;为当时人们所乐道。
然而他并未以同样热情的口吻,号召广东以外的国民党员,不要走西山会议派的道路,
共同团结在第二次代表大会之下,一致合作。这似是他演说中的美中不足之处。
蒋介石将军是第一次参加这种盛会的;颇有自命不凡之态。一月一日新年的群众大会上,
他穿着引人注目的斗篷大衣,在主席台上接受欢呼;军事领袖的姿态表现得淋漓尽致,使汪
精卫等为之失色。他在黄埔所举行的招待全体代表的茶会上,也显示出他自成一格的气派。
他在大会上所发表的军事报告,指出国民革命军已近十万人,强调一年来军事上所获得的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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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他被选为中央常务委员和军事委员会的主席,确定了他在军事上的领导地位。在一般代
表心目中,他与汪精卫是两个重心;前者是军事的,后者是政治的。有些人已经觉得汪蒋之
间能否合作无间是有疑问的。
“尊蒋抑汪”是西山会议派破坏广东局势的重要策略;事实上似也有隙可乘;我也和鲍
罗庭慎重讨论过这个问题。鲍罗庭曾含糊其词的表示汪蒋两人性格确有不同,汪善解人意,
触类旁通;但要他负起责任的时候,常表谦逊和退缩。蒋则所知不广,但却勇于负责;目前
两人还没有甚么芥蒂。在我们之间任翻译的张太雷,更进而说只有鲍罗庭折衷其间,才能维
持汪蒋合作的平衡。
中共党员以国民党各地党部代表资格出席这次大会的,人数约占全体代表的四分之一②,
但也不能有甚么积极贡献巩固左派的领导。任这次大会中共党团书记的是高语罕,他在黄埔
任政治教官;这次在大会中是中共的主要发言人。他也是一位激动的演说家,堪与汪精卫的
美妙词调唱和。他在言词中对国共双方不分彼此,使会众有一团和气之感。他知道中共内部
对国共合作的根本问题,仍无明确的决策;因而对许多可能引起争论的问题,避而不谈。
在国民党内,居然存在着一个中国共产党,这是国民党人大感不安的;即所谓左派,亦
不例外。这次大会中,大多数代表对中共都有或多或少的戒惧之心。开明的国民党代表,往
往也要说几句话,表明其纯粹国民党员的立场。
我经常出席大会,但并非代表,而以第一届候补中央委员的身份到会,坐在大会的中央
委员特别席上。坐在这个特别席上的人寥寥无几;我记得好像只有孙夫人宋庆龄女士。不过
她并非中央委员,而是大会特别邀请的来宾。第一届中央委员有的被放逐了,有的没来出席,
有的担任了大会的职务。总之到会的第一届中委不及全体的一半,这一事实,似也引起过一
些人的伤感。
我是负责指导中共党团的活动的。我采取民主的方式,尊重党团委员和中共广东区委会
多数的意见。中共的同志们也和一般国民党人一样,多认为这次大会不过是一个热闹的场面,
避免提出足以引起争论的问题。我自己着重对于国共关系作些必要的解释,如在国民党内存
在着中共党团的问题,是最使国民党人不安的;我曾发表一件致国民党员书,指出中共党团
在国民党内的活动,并非破坏国民党的团结,恰恰相反,是为促进国共之间的团结。
在大会选举中央委员以前,汪精卫曾约我在鲍罗庭那里会谈。他提出了一张他所预拟的
二届中委名单,征求我们的同意。鲍罗庭一言不发,我细看了这张名单,是所谓左派和与汪
有关系的人占多数。我觉得他并未尊重中共中央争取中派的意向,中派的人除孙科外,叶楚
伧、邵元冲等均未列入,至于中共党员则除第一届者均列入外,还增加了在国民党内任重要
职务的吴玉章、董必武、恽代英、杨匏庵等人。
我对于国民党内部的事,自然不便多说,只有根据中共中央的决议,对于提名中共党员
为国民党中委者表示意见。我提出中共党员如瞿秋白和我自己没有在国民党内担任职务,不
必再当选,其余中共党员也可以斟酌减少几个,以符中共中央不愿多占国民党中委名额的原
旨。
汪精卫当即表示反对,他指出瞿秋白和我都是总理在世时遴选出来的,应当继续当选。
我向他委婉解释,指出现在的名单中,有些第一届中委的名字并不在内;那末中共党员也退
出几个,是公平而合理的。汪精卫看见鲍罗庭仍不说甚么,也就不再说下去了。这样,第二
届中委名单就算是商定了。
在大会选举中委的时候,被放逐了的胡汉民竟以最多的票数当选③。这事令人啼笑皆非;
胡氏的当选固由于事先的安排,但他得到最多的票数,至少足以证明代表中并无坚决反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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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我的同志中即有人根据这一事实,说到左派是不能向中派退让的;因为左派失去了廖仲
恺以后,本身更形脆弱,稍示退让,即有被瓦解的危险。汪之不能同意中共中央的意向,其
原因即在于此。
大会刚要闭幕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