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色黎明-第4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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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机会差不多了,他对着已经开始失去耐心和理智的士绅们高声说道:“诸位,我觉得咱们把权力来源定在公民这个身份上吧?”
“公民?”议员们对这个词并没有概念。
“公民就是有选举权的人。咱们的议会是选出来的,谁有公民身份,谁就有权参与选举议会。江苏政府的权力来自于江苏公民!”王有宏的话铿锵有力。
议员们大多数被士绅这个词和定义弄混了头脑,过了好一阵,大家才明白过来,这个“公民”就是士绅的另一个称呼。而且公民权意味着士绅的选举权力。
“好!这个好!江苏政府的权力来自于江苏公民!”如梦初醒的士绅们都大声赞道。
确定了权力的来源,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的多。对于公民,首先就把女性从公民的行列里头给清除掉。接着18周岁以下的男子也被开除出公民行列。再接下来,财产少于一定数量的人也被开除出公民行列。几个条件一确定,江苏省只剩了不到15%的人才拥有公民权。这让议员们很满意。在这种满意下,他们甚至很大度的重新考虑了权力条款,大家甚至大度的通过了更新的修改,“江苏的权力来自于江苏人民,江苏人民中符合选举条件的江苏公民,负责选出的议会与政府领导江苏事物。”
议员们把这条内容反复诵读讨论,人人觉得称心如意。王有宏更称心如意,有了这个权力来源,他就可以通过申请公民身份来确定这些人的财产。
接下来就是行政、立法、司法三大权力机关的确立。江苏省议会拥有立法权,江苏省官府拥有行政权,而尚未存在的江苏省法院则拥有司法权。三大权力机关的概念确立之后,议员们的脑子就活络起来。
这种思维碰撞是非常有意义的,王有宏通过这两天的讨论,对陈克的文稿里很多东西有了真正的理解。例如,三大权力机关的负责人不能兼任其他两大机关的职务这个条例,他就完全明白到底怎么回事。如果一个人身为议员,又是政府部门的人员,还是法院体系里头的成员。他就拥有了莫大的权力与影响力。所以王有宏坚定的要求三者之间不能互相兼职。
再不能兼职问题上,议员们和王有宏扯了两天皮,最后也觉得王有宏说的有道理。但是他们的想法的理由颇为阴暗,如果自己不能三者兼职,而别的议员三者兼职,大家受不了这种刺激。
至于政府的组织,王有宏照搬了人民党的政府组织。议员们不懂这些,只是听着言之有理,他们也就认同了王有宏的建议。
花了十天弄出了一个大概的架子,议员们的焦点重新转回了该怎么解决蚕业危机的问题。王有宏提出了地方上建立“乡村土地社”的土地政策。这个政策表面上与人民党的农业合作组的模式类似,不过这个组织一没有政府提供的农具,二没有政府变相补贴的农村供销社。说是每家每户根据土地入股,政府保障其按照土地比例获得收益分成。但是地主士绅们无疑就获得了全面的土地主导权。
这个建立的“乡村土地社”,统一纳税,统一提供劳动服务。而政府则承担起兴修水利,铺设道路等社会责任。对于士绅们最在意的桑蚕业,王有宏则表示,他会努力引进优秀的蚕种,设立专门的学校,并且由政府建设缫丝厂,寻求大宗销售的渠道。
不仅是对桑蚕业的整体分配安排,王有宏表示,他会在官地上兴办诸多实业,邀请议员们和士绅们参与投资建设,共享利润。
这真的是“失之桑榆收之东蓠”,议员们万万想不到,他们居然能以这样的方式获得梦寐以求的地方上土地控制权。
在这次议会还制定了议会开会规则。每隔一个月开一次为期半个月的例会,商讨各种问题。而近期,议会要组成专门的法律委员会,负责领导监督根据《大清律》改编的《民法》《刑法》《商法》《婚姻以及财产继承法》。
在休会前的演讲中,王有宏做了报告,“诸位议员,我再宣布一件事。我们会先制定民法,里面会保护佃农关系。既不会让佃农受损失,也不会让雇主受损失。这点请大家放心。”
王有宏话里头的幽默让不少议员笑出声来,王有宏带着笑意继续说了下去,“诸位议员,这是一次伟大的会议,这是一次胜利的会议。我们今后一起团结在江苏宪法的旗帜下,共同努力,共同前进,完善江苏各项制度,把江苏的宪政事业推向一个新的高峰。”
议员们一起起身热烈鼓掌,在这一刻,王有宏知道,自己已经掌握了相当的人气。
“诸位议员,大家现在就赶紧回去尽自己议员的义务,把议会的章程宣传到地方上。而本官也会尽快为蚕茧出售寻找销路。不过话说头里,就是能够找到卖家,这价钱也不会高,大家到时候也别因为价钱问题埋怨我。希望我们大家下个月再见的时候,都完成了自己的工作。如果真的能做到,那时候我请大家痛饮庆功酒!”
王有宏这话刚说完,议员们面带喜色的再次热烈鼓掌。这是王有宏真正的表示承担起蚕茧销售的责任。
议员们一走,王有宏立刻派人坐快船去安庆和章瑜联系。一来是希望谈谈蚕茧收购问题,二来他希望能够与陈克谈明年的桑蚕生产合作问题。第一个问题,章瑜回答的很痛快,只要质量尚可,价格足够低,他这边可以收购蚕茧。
至于第二个问题,章瑜也明确告知,可以帮王有宏通禀,但是陈克主席对此事的态度问题,那就不能保证了。
使者千恩万谢的回去了,王有宏听到这两个消息,终于松了口气。只要王有宏能够有效的控制江苏,他并不在意让陈克从中赚一笔。如果以前王有宏不懂的话,现在他已经完全能够想象到,在这次土地兼并中,到底会发生多少民众的悲剧。而控制了地方的地主们,在榨取生产力方面,又能有多么残暴的举动。
但是这些干王有宏何事?王有宏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不仅没有,他甚至已经能想象到,这些纷争又将带给他多么大的利益。
莫道前路无知己七十诸省之变(二)
能不能抽出长丝的要点之一,在于蚕蛾是否咬破蚕茧出来。除了农业技术部门大规模培育的蚕种之外,根据地是不会给这些小生命继续进行下去的机会。各个养蚕场直接把蚕蛹状态下的蚕宝宝煮死。
所以在1910年的9月份,根据地里头的缫丝厂技术部门人员看到一担担的江苏蚕茧,眼都直了。“这不行!茧都咬破了,我们抽不出多少丝来。短丝能干什么?”
章瑜谈判前狂补了一番缫丝的技术问题,他坚定支持这等看似挑肥拣瘦的行动。
江苏方面的代表听了这话心里头叫个腻味,千百年来大家都是这么干的,就人民党事儿多。如果不是实在找不到买家,他才不愿意在这里受这等鸟气。强打笑容,江苏代表说道:“诸位,茧子都是好茧子,大家就行行好,别挑这么多了。”
“不是我们挑,如果蚕茧没有被咬破,基本上一根丝就能抽完。你们这一个茧子我们得抽多少次丝,这真的是太费事了!”技术人员对此很是不满。蚕茧抽丝是个技术活,丝绸价格贵,主要就是检索丝头抽丝必须靠人力。机器能卷丝,可做不到主动找到丝头。这也是为什么美国和欧洲的丝绸业最终放弃了生丝生产。不是他们没有足够的桑树来养蚕,而是大规模的缫丝人员工资太贵。
人民党的工资虽然不低,但是靠着上规模上效益,消灭了中间的层层盘剥之后,强行把成本降低下来。在这样的局面下,如果大规模处理江苏的蚕丝,千辛万苦降低的成本会立刻飙升。
成本核算是人民党经济工作的法宝,章瑜在工作中尤其注重这个问题。人民党现阶段的那点子税收根本不足以支撑庞大的支出。皖南地区经济不算差,但是单靠皖南的税收,根本不足以筹集到能够建设铁路的程度。且不说和外国联系这些铁路修建中会遇到的麻烦,如果不是几个大型行业的贸易盈余,修建铁路仅仅是一个幻想而已。
江苏代表自然不可能站到人民党的立场上,他可怜巴巴的劝道:“诸位,我们已经把这蚕茧价格压倒最低了。我们已经是赔钱卖了。”
“赔钱卖?”章瑜听了这话就一阵腻味,他笑道:“那我们不能让你们赔钱啊。而且用这茧子缫丝,我们也得赔钱。这样,你们把蚕茧拉回去。你们不用赔钱,我们也不用赔钱。好不好。来人啊,送他们回去。”
看章瑜态度坚定,江苏代表连忙换了副吃亏认命的表情,“等等,等等。章大人,您到底准备多少钱收,您说个痛快话。我们认了。”
章瑜有点无奈的说道:“这不是多少钱收的问题,这一开工就要支付工资。生产出一堆根本没地方卖的产品,我们图什么呢?另外,不要叫什么大人小人的,我们这里称呼统一叫同志。”
“哦,章同志。您这说的和以前不一样啊。”江苏代表开始搅和了,“你们那时候说收我们的蚕茧,现在怎么又说出了蛾子的茧不要。这不是坑我们么?”
章瑜冷冷的看着江苏代表,他啪的把一张合同拍在代表面前,代表一看上头盖着王有宏的章,心里头立刻就怯了。其实这位代表也是有私心的,他受江苏那边的桑蚕业同行所托,原本想着章瑜这么一个高官,定然是不懂桑蚕生产的。他想让章瑜开口认同收购这批蚕茧。只要章瑜一认同,人民党下头办事的人自然不敢反对了。至于收购多少,那不过是给下头的人塞多少钱的问题。满清这边的官办企业办事风格一向如此。
但是眼前的局面远远超出了想象,先是几个明显是下头办事的人居然敢在章瑜面前指手画脚,大有引领局面的感觉,章瑜对这些底下办事的人极为纵容。难道是这几个办事的人大有来头?
而且从言谈中,江苏代表明显听得出,章瑜对于缫丝业并非没有概念。甚至可以说相当熟悉,商家最讨厌的就是和这等买家对上。店大欺客,客大欺店,懂行的高官,又不要面子,对事情非常认真。又死死握着做买卖的大权,这是最难对付的。
这份合同上的确说的明白,人民党只收没有出蛾的蚕茧。王有宏也对江苏议员们说的清楚。不过江苏桑蚕业同行许下的好处费实在是让江苏代表无法拒绝。出了蛾的蚕茧,秋茧许三成,夏茧许四成,春茧高达六成。这一船上千斤茧子,最少就是上千块银元的好处费。哪怕是为了这笔钱,江苏代表也要努力和章瑜纠缠到底。
“章同志,您说这出了蛾的茧子抽不出长丝。有些抽不出,有些是能够抽出来的。不能一概言之。我们价钱这么低,怎么都有不少能抽出长丝的。怎么看,您这都能赚不少呢。或者是我们不懂人民党的规矩,您给指教一下?”
章瑜最不想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缫丝厂要用热水煮蚕茧。煮到一定程度,开始出了丝头之后,将这些蚕茧放到低温的水中开始抽丝。水越热,抽丝效果越好。不过水越热,缫丝工人烫伤就是一个必然了。人民党为了保护缫丝工人不被烫伤,那是调整了不少工艺流程。这已经让成本大大增加。哪怕是这么一个环节,就对整条生产链提出了诸多要求。例如统一的蚕种,蚕宝宝的饲养方法,结茧时间。包括各种运输的及时程度。这就要对整个产业布局有一个完整的安排。
说个稍微夸张的话,章瑜根本不用出门,光看着那些文案,就能知道距离几百里之外的某个缫丝厂某个设备岗位上某天上午或者下午有没有人。因为包括设备维修也是定期的。这种大工业生产的局面下,人民党为了清除手工作坊思维,已经花了极大的力气。他再也没有耐心和江苏奸商们纠缠。更别说这个奸商还赤裸裸的发出了“贿赂”的信号。
“生意就是生意,咱们有合同,那就按照合同来办。如果没什么别的事情,就这样吧。我还忙着呢。”章瑜说道。
江苏代表完全错误理解了章瑜的意思,他以为章瑜会在之后派人私下找他索要贿赂。于是就放下了心,人民党催促他赶紧把没有出蛾的蚕茧运来,这位代表还不以为然。不过连着三天没有动静,代表也傻了。三天意味着不少茧子都要出蛾了。再去找章瑜,章瑜根本不见,只是派了人告诉江苏代表,按照合同上办。
不索贿,不受贿,懂行,又完全依照合同的官员,江苏代表是第一次见到。他又抱着试试看的心思找下头的干部。根本没人搭理他。人民党的干部们态度完全一致,“除了蛾的蚕茧我们不要。”
到了此时江苏代表才知道自己遇到了前所未见的一群人,人民党是真心要办事。“难道这些工厂都是人民党的人自己开办的么?”代表对此很是疑惑。但是此时他也根本来不及考虑这么多了,浪费的几天时间对江苏的蚕茧有着重大影响。临走之前这位代表拍着胸脯保证说,一定能把出了蛾的茧子卖出去。甚至收了不少人的礼金。现在他没有办成事情,可礼金却花掉了不少。这回去之后该怎么交代啊?
礼金可以不退,可这名声却是没办法挽回的。江苏代表不说自己利益熏心,反倒深深的恨起章瑜来。恨归恨,事情总得有一个交代。幸运的是,没等江苏代表回去,王有宏在南京收到的第一批批蚕茧已经运到了安庆。人民党反应极为迅速,查了成色之后,立刻把蚕茧运去工厂。结账倒也痛快。
带着账款和对整个人民党的痛恨,江苏代表踏上了归程。
对这件事,章瑜写了份汇报给安徽省委,“一定要用先进的生产方法替代落后的生产方法。强行推动社会技术的进步,看似蛮横,但是反倒是效果较好的。以江苏为例,不少百姓会因为没有能够顺利缫丝而家破人亡。根据地则没有此类问题。不过对于群众因为不了解带来的不满情绪,建议省委能够注意”
而江苏代表对王有宏添油加醋的一番评价丝毫没有让王有宏生气。反倒是因为江苏代表的个人意图过于明显,王有宏反倒从中看出了真实的过程。人民党干部们忠于职守的态度实在是令王有宏颇为羡慕。不过此时单纯的羡慕毫无意义。王有宏要借用这次的事情进一步的达成自己的目的才行。
看似温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