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色黎明-第40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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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李家集的时候,姬晔因为战争而无法走进和平的生活。而现在,无论这和平看着多么无聊,但是姬晔又难以返回战场了。想到这里,姬晔觉得身体忍不住有些发抖,再次回到战场的话,就要再次面临死亡。她不想死。
这个世界很大,当姬晔跟着哥哥以及光复会的队伍到过浙江很多地方,她以为已经这已经是很广阔的空间,但是在浙江之外还有江苏,还有安徽,还有着更多更广阔的天地。工作组里头的成员谈起人民党的核心根据地凤台县的时候,说起哪里的工厂学校,广袤的田野,成群结队的鸭子,还有淮河两岸的风光。如果从凤台县上船,向东就能抵达广袤的洪泽湖。姬晔听他们谈起这些,很想去看看。
不仅是这辽阔的世界,还有好多好多美味。哪怕是吃不到远方的美味,单单是李寿显描述的磨坊建成后的那顿丰盛的酒席,姬晔就很想吃到。可一旦回到战场,这些都变成了奢望。
就在这动摇中,姬晔突然想起了自己的哥哥。哥哥是在和满清的战争中战死的,而满清还没有被打倒。姬晔曾经发誓一定要推翻满清,给哥哥报仇。至少也要攻破南京城。但是现在的局面远没有到那个时候。一想到哥哥的死,畏惧心从姬晔身上消失殆尽,一种被遗忘的强烈情绪陡然而生,和平已经不算什么了,恐惧好像也不再有意义,只要能够报仇的话!姬晔愿意再上战场。
没了疑惑,姬晔很快平静下来。或许是激动消耗了太多精力,当然白天的劳动也积累了足够的疲倦,姬晔没多久就睡着了。
左腿猛的一弹,姬晔突然间醒来。此时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反正外头一片漆黑。姬晔觉得困倦已经消失殆尽。这些天养成的早起习惯让姬晔躺不下去,翻身下了竹床。姬晔穿好衣服走了出去。刚出大门,就听到黑暗中有人问道:“谁!”
“呀!”姬晔被吓得尖叫一声。定睛一看,却见月色中有个身影,仔细辨认却是李寿显。
“李队长,是我啦!”姬晔用手拍着胸脯答道。
“哦,姬晔同志。”李寿显笑道。
“李队长,你起来这么早做什么?”姬晔觉得心脏还被吓得扑通扑通乱跳。
“你们马上就要走了,给你们准备点路上吃的。”
听到这话,姬晔觉得心里头一暖。虽然昨天很想把李寿显活活掐死,不过姬晔自己早就把那不高兴忘得干干净净。她笑道:“我帮你吧。”
“行,一起打水去。”李寿显说完,把左手中的几个竹筒递给了姬晔。
月色很亮,水池边一个人都没有。作为方便了群众的公共生活设施,群众们参与的热情还是有的。用竹子做支柱,茅草编了屋顶,一个类似亭子的简单的遮盖间总算是在群众们参与下完成了。水池内外是用水泥贴上了青色石片,所以感觉很好。乡亲们说这是吐水的地方,还不知从哪里弄来一个中空的龙头,套在竹筒上,清凉甘霖的泉水就从龙嘴里头源源不断的喷吐出来。
“李队长,我本来是来这里跟你们学着革命的。但是我没学好,到现在也没懂得怎么革命。”姬晔有些遗憾的说道。
“党组织说过这件事。我觉得你也差不多学会了。”李寿显答道。
“差不多是什么意思?”姬晔惊讶的问道。
“差不多的意思就是你现在是不肯接受这些革命道理,但是革命道理你都听过了。”
“那革命道理到底是什么?”这是姬晔最不明白的问题。
“我觉得你现在欠缺的革命道理主要是缺乏认识方法,就是怎么办事。就拿这个水池来说吧,咱们所看到的这个水池,修建的时候花的功夫只有全部事情的十分之一。十分之九的功夫,都是准备材料,准备人力组织。如果光看修水池的劳动,或者认为只有修这个能看得到的实际修建才是事情的全部,那就是错的。任何一件事,都需要大量的准备工作。如果没有这些看不到的准备工作,那么绝对不会有你能看到的结果。”
姬晔也是个聪明孩子,又加上亲自参与了这项工程的前前后后,她思索一阵后恍然大悟,“李队长,就是你以前说过的,一件事有一百个环节,一个环节都不能少。少一个都干不成事。对么。”
“就是这样。”李寿显答道,“我知道光复会的同志很想知道我们人民党怎么做事的。我们人民党其实也没干什么了不起的事情,只是这一百个环节,我们都亲自干了。请注意,是亲自干。而不是让别人替我们出力。”
“那咱们有很多东西也是和群们进行的交换啊。”姬晔问道。
“对啊,我们和群众交换的东西,也是咱们自己干出来的吧。”李寿显答道。
姬晔忘记了打水,她拎着竹筒左思右想,工作队从群众那里得到的一切,都是工作队实际拥有的东西。每一样东西都是工作队的劳动成果。而回想光复会的作派,姬晔发现光复会实际上能够拿出来实实在在的东西其实很少很少。
“为什么人民党的同志就能拿出来这么多东西?”姬晔问。
“因为我们是劳动者。劳动者就是创造者,我们通过劳动创造出了很多东西,当然就有可以用来交换的产品。”
看着姬晔再次陷入思考,李寿显说道:“我也听说过一些会党的作派。怎么说呢,想让人相信,最好的办法就是用自己现在有的实实在在的东西,与群众进行自愿的交换。如果群众不愿意交换,那就已经很糟了。如果你什么都没有,你凭空画个大饼,说你给我什么什么,我将来一定能让你有这个大饼。你觉得这像什么?”
“哈哈,这就是江湖骗子啊。”姬晔笑道。不过她刚笑完,就明白李寿显真正想指出什么来。姬晔顷刻就收住了笑声。
过了好一阵,脸上因为羞愧引发的发热消退下去,姬晔才继续问道:“可是我们光复会没有这么多东西啊。如果没有得到支持,我们根本打不了满清。”
“不是光复会没有东西,而是光复会不知道老百姓到底想要什么。咱们没有来李家集之前,这里的群众想要的就是更好的生活,假如咱们工作队现在走了,不再这李家集待着了,群众想要的还是更好的生活。这就是群众的需要。”
听了李寿显的话,姬晔立刻激动起来,“对啊,对啊。如果打倒了满清,百姓们立刻就能过上好生活了。所以现在要先打倒满清才行。”
“哈哈,姬晔同志。你的看法不对,不打倒满清,满清就要来杀咱们这些革命的人。打倒满清是为了咱们这些革命者眼前的生死存亡。这和老百姓有什么关系?”
“嗯?”姬晔从没听过这等奇谈怪论,一时间竟然惊呆了。
看姬晔已经没有办法想明白这些道理,李寿显换了一个角度,“这么说吧,大家说满清坏,贪官污吏,横征暴敛。这话是没错的,可是咱们人民党打下了广德县,没了贪官污吏,没了横征暴敛,可是老百姓的生活哪里变好了?”
姬晔不吭声了,在李家集这么几个月,百姓生活很苦很贫困。这也是为什么姬晔称李家集是个“穷乡僻壤”。
“那他们现在不是变好了么?”姬晔几乎是有点耍赖的答道。
“现在变好了,是因为群众劳动了,劳动成果被劳动的群众得到了。那生活自然会变好。以后劳动更多,生活也会变得更好。”
“我们光复会是这么说的。”姬晔这话很没底气。
李寿显则毫不客气的揭穿了姬晔的最后底牌,“你们光复会是这么说的,但是你们光复会从来没有这么做过。”
姬晔不吭声了,虽然很想拿出小孩子说理说不过别人时候特有的反驳方式,也就是说“你干的还不如我呢。”可一起工作的事实让姬晔连这话都说不出。
李寿显没有穷追不舍的打击,“姬晔同志,我们人民党认为,革命要建立的是一个劳动者的联盟。什么是劳动者,你我这样的就是劳动者。像第一次主动参加砍竹子的群众,就是劳动者。革命就是团结这样的劳动者。”
姬晔忍不住微微点头,因为她也喜欢和这些人一起劳动,如果和这些人面临的问题只有“苦于累”,那么和其他人在一起,就要与各种令人厌恶与愤怒的东西在一起。
“姬晔同志,假如现在满清打回广德县了,咱们落荒而逃。你觉得那些劳动的群众会带着满清追捕咱们么?”
“肯定不会了。”
“如果满清悬赏一百两银子呢?”
“这”姬晔想了一下才说道,“我觉得不会。”
李寿显压低了声音说道:“如果是村里头的那几个二流子呢?”
“哈哈。”姬晔笑了起来。
“所以说,我们的朋友是劳动者。姬晔同志,如果你回到浙江的话,一定要记清楚这件事。谁是我们的朋友,谁是我们的敌人,这是革命的首要问题。”
打水做饭,天亮之后众人吃了早饭,准备了行李。姬晔、赵自庸就与李寿显一起去县里头。一路上加紧赶路,到了县里约定的集合点,已经见到不少光复会的同志在那里了。姬晔笑道:“李队长,如果我能回来,你要请我吃顿你说过的栗子面窝头。”
“好,我一定选最好的栗子面窝头,还有其他说过的饭菜,我都请你。”李寿显笑答。
三人握手道别,李寿显并没有直接回李家集,他到了人民党广德县县委。
县委主任见到李寿显之后,将一份调令递给李寿显。“李寿显同志,鉴于你在李家集工作成果卓著,组织部调你到湖北武汉三镇地区工作。这是调令。你回去准备一下立刻出发。”
“是!”李寿显声音洪亮的答道。
莫道前路无知己三十九错综(四)
火焰在一个铜锈斑斑同时又被烟火熏得发黑的破旧宣德炉里头熊熊燃烧着,在宣德炉前的蒲团上盘膝坐着破烂衣服,脚上绑了双破烂草鞋的男子。与普通人梳着辫子不同,这位男子没有像这时代的普通民众一样把额头的头发向后梳去,这种发型会让人露出光光的额头。这个男子前面的头发被剪成短短的刘海,后面的头发也没有梳辫子,而是拢成了发髻,用根白木簪子随便簪住。
如果陈克看到这位男子的造型,就会立刻联想起《大话西游》里头的吴孟达造型。这位颇为神似吴孟达的男子他双眼紧闭,嘴里念念有词。很有做法的派头与神秘感。一群留着辫子的男子各个手执红缨枪,站在距离男子四五米远的地方焦急的看着男子。当他们正等的焦虑起来的时候,蒲团上的男子突然站起来,他把手中的粉末猛地洒进宣德炉内。粉末飞入已经开始低落的火焰中,猛地燃出了一股浓烟。虽然也见过这种法式,不过围观的男子们依旧下意识的齐齐往后退了一步。
做法的男子从怀里抽出一张黄表纸,拿起地上鸡血碗的毛笔刷刷点点的写了一通符咒。让后把黄表纸投入了宣德炉。黄表纸顷刻化作灰烬,飞灰沫子随着炉内上升的气流直升上空中去了。
男子抛下毛笔闭上眼睛,又跌坐回蒲团上。就在众人焦急中忍不住向前稍微挪动的那一刻,这位做法的好汉猛然从蒲团上一跃而起。他浑身颤抖,双眼瞪得溜圆。接着他用常人颇难模仿的尖锐嗓音喝道:“太阴西来,赤旗入世。双红相遇,见者命悬。”
连着把这首揭帖喊了两边,男子又坐回蒲团上恢复了平静。在他身后的宣德炉中火势也渐渐熄灭。
等男子睁开眼睛,神态正常的站起身。周围的人立刻围了上来,“吴大师,这占卜到底是什么意思。”
“吴大师”神色恢复平静的时候,看上去是个很是沉稳的中年人。经过这番折腾,大师带着疲惫的神色把揭帖重复了一遍,这才开始解释,内容大概是打红旗的一股势力会对眼前的红枪会造成不利。
“既然都是赤红,那必然相冲。红枪会老当家的前一段突然得了怪病病倒,为何好好的人就这么病了?”吴大师态度专注的解释道,“我看红旗本身就犯冲,而旗上头那个符才是罪魁祸首。”
“果然如此!”领头的汉子恍然大悟,“那时候人民党刚到咱们这里来。”
“我看着人民党的那旗就觉得邪性,旗上头不写字,倒是画个鬼符。”
“找他们说去,让他们把旗上的符给咱们改了。”
前来找吴大师占卜求结果的是山东红枪会孟良崮的分舵之一,老当家的前一段突然病倒,求医问药都不管用。不得已,他们来求这位远近闻名的吴大师指点门路。既然得到了结果,红枪会会众的奉献了不菲的一笔香火钱,然后出门去了。
孟良崮位于山东省中南部沂蒙山区中的一座石质小山。位于蒙阴、沂南两县之间。“崮”是当地对于顶平坡陡的方山地形之俗称。孟良崮属低山,平均海拔400米左右,最高峰大顶子575米。孟良崮地处沂蒙山区南北交通要道上,形势险要,自古即为兵家必争之地。
人民党山东根据地最初设在在沂蒙山的南部,随着力量的扩大,先头部队已经进入孟良崮地区。山东根据地认为控制了这个地区之后,就可以全力进入蒙山北部,完成对沂蒙山地区的完全控制。
山东汉子性格淳朴,既然信了吴大师的话,一个个“义愤填膺”,立刻组织队伍前去寻找人民党,要人民党把旗上的“鬼符”给改了。
众人刚到了山下,却远远听到前面的丘陵后传来隆隆的马蹄声。这群马队人数好大,红枪会的兄弟们根本就听不出到底有多少骑兵。片刻之后,却见两队骑兵绕过丘陵出现在众人面前。所有马匹都钉了蹄铁,在石地上敲出清脆的声音。而无数的骑兵共同前进,清脆的声音汇成了雷鸣般的轰响。
两队骑兵为首的两名旗手高高举着两面红旗,迎风招展赤红色的旗上,斗大的黄色镰刀斧头标志清晰可见。虽然被这大队骑兵的威势所震慑,但是红枪会的兄弟却没有丝毫退缩。他们纷纷挺起红缨枪,列成了阵势。
看到有人拦路,骑兵们放缓了速度,在很快就停在了路上。很快两匹马越众而出,却是庞梓与柴庆国。柴庆国在距离红枪会成员三十几步外停住了马匹。
“前面是红枪会的弟兄么。我是柴庆国,前来拜山。”柴庆国喊道。
果然来的是正主!红枪会的兄弟们交换了一下眼神,他们中间的首领也走出红枪会的队列。“正说找你们呢,你们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