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色黎明-第3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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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克对宋教仁这种政治敏感程度很赞赏,与明白人说话是很轻松的,“同盟会的诸君是把自己当作革命者的,他们要领导人民去革命。没错吧?”
这个问题实在是超出了宋教仁与黄兴的意料之外,他们眉头皱着,虽然本能的想否定陈克的话,但是却否定不了。
“我们人民党从来认为我们自己也是人民,不是我们人民党要革命,而是包括我们人民党在内的人民需要革命。这就是我们人民党与同盟会本质的不同。你们是阳春白雪,我们是下里巴人,你们要利用人民,而我们本身就和人民在一起。”
“我们革命的目的就是为了中国!”黄兴真的是这样想的,他说这话的时候倒是态度坚定。
“为了人民的话,那就给人民带来利益。你们到我们根据地来,我觉得除了想从我们这里捞好处之外,我没看出你们哪里对我们根据地有任何实际好处。所以你这话没有说服力。”
宋教仁答道:“陈先生,你成为同盟会的副会长,名声更上一层,海内都能知道陈先生你的声望,这对革命事业大有好处。”
如果是以往,陈克可能会先笑笑再说话,现在他脸上任何表情都没有,只是平静的答道:“当了同盟会的副会长那只是我个人的好处,我得到了个人的名声对人民有什么好处呢?把属于人民的胜利强加到我头上,嘴里说着为了百姓,其实只是盗取人民的利益。那我陈克只是个欺世盗名之辈。”
陈克这么直言不讳,宋教仁也干脆说出了心里话,“陈先生,你这一定是要让人民党独占推翻满清的功劳么?”
“宋先生,你这话这就是人民党和同盟会本质的区别。不是我们人民党要推翻满清,而是人民要推翻满清。你们若是不明白这点,那咱们就根本没有谈下去的必要。你们同盟会大可继续你们的革命,从有钱人那里弄笔钱,自己花花,然后弄些人起义去。你们走你们的阳关道,我们走我们的独木桥。”
黄兴本来就不擅长这种理论的争辩,他虽然也宣传革命,但是总是宣传满清如何差,外国如何如狼似虎。看似切中时弊,其实是高高在上。陈克谈起人民革命,黄兴并没有成系统辩论的能力。但是陈克隐隐的嘲笑同盟会骗钱自己花却触到了黄兴的痛处。他拉住正想说话的宋教仁,原本激愤的语气变得沉痛起来,“陈先生,不少国内的革命党人都以为我们同盟会很有钱。其实我们并没钱,不说别人,我黄兴革命到现在,身无分文。宋教仁兄弟前些日子收到他哥哥的信,说家里的衣物都拿出去典当得差不多了,刚长出青苗的田地也卖了,老母亲很想念他,希望他回家,并希望他能寄钱回家或者自己带回家,缓解家里的经济困难。宋老弟读完信后,愁苦不堪,一筹莫展,他恨不能长出翅膀飞回家去看望母亲,又想从哪里想办法弄一笔钱寄回去,可他左想右想,最后还是一点办法也没有!我们并没钱,每个支持我们革命的同志,都是倾家荡产的支持革命。你说别的,我自认才疏学浅。你天纵之才,我们比不了。但是我绝不许你凭白的扣屎盆子在我们同盟会头上。”黄兴最初的口气很是沉重,说到后来,黄兴双眼紧盯着陈克,声音坚毅,明显是动了真情。
陈克看着宋教仁突然变得沉重的神色,心中知道黄兴没有说瞎话。其实同盟会真的能黑多少钱,就他们的能耐,骗到的钱肯定有限。同盟会若是财大气粗,浪费点钱或许就不会有这么大的影响。但是财力枯竭的时候,弄到一笔钱肯定要小人得志一样的吹嘘,稍加挥霍反而更加令人厌恶。
斟酌了一下,陈克才说道:“两位,你们都是革命前辈,包括同盟会在内,大家开创革命的功劳不容抹煞。但是,同盟会的立场与我们不同,我们人民党要建立一个反对剥削的社会主义制度,而你们的革命走下去注定会让你们选择剥削阶级的立场。在这方面,我们没有什么可合作的。若是两位先生真的把自己当作普通百姓,真的站在为普通百姓谋福利创明天的立场上,那不妨加入我们人民党吧。在我们这里,两位定能见到千千万万为了更好生活而革命的同志。但是两位如果只是为了一人一家的利益,或者只为了一党一派的利益,那我们人民党是绝对不收的。”
黄兴与宋教仁本来是要劝陈克加入同盟会,最后弄到陈克反过来劝两人加入人民党。他们都知道已经再没有谈下去的可能。宋教仁答道:“陈先生的好意,我们心领了,既然陈先生不肯与同盟会合作,我们就回去禀告孙先生。”
陈克点点头,这件事到此告一段落也不错。“如此也好。另外,我马上准备回凤台县。还请两位与我同行。”
三人路上都没说话,一回到凤台县,陈克就让警卫员去人民银行陈克的户头下取了一百银元。他把每一封裹了五十块银元的油纸卷交给黄兴与宋教仁。“两位,我是人民党的主席,自然不能取用人民党的党产。这是在下的私房钱,却不是支持二位革命的。这是请二位给自家老人带去的一点心意。还请二位不要推辞。另外,如果两位不担心根据地被满清围攻,可以把家人里暂时迁到凤台县来。我不是要把二位的家人当作人质,在我们根据地,老百姓活下去还不是问题。生活也都不算拮据。”
宋教仁自然是推辞,黄兴知道宋教仁品行高洁,从来不取用同盟会的私产。他家的情况黄兴很清楚,而且向陈克提及此事的又是自己。黄兴干脆就把两封钱都给收了。他苦笑着说道:“陈先生的心意我领了,我们家人自然不敢烦劳陈先生照顾。这钱就当我黄兴借的,将来定当还与陈先生。”
陈克与黄兴宋教仁的分别也没什么特别的,大家握手道别,陈克与黄兴宋教仁转头向各自的方向走去,都是头也没回。
虽然陈克是真心的送钱给黄兴与宋教仁,不过他自己也是个穷鬼。这笔钱里头有一部分是他夫人何颖的私房钱。取用了这笔钱,陈克也觉得很不好意思。下班之后,陈克回到家就有些吞吞吐吐的向何颖说了此事。
何颖只是微微皱了皱眉头,“文青,你觉得这钱该送的话那就送了。不过咱家可真的没更多的钱,这送钱一事千万别变成规矩才好。”
看夫人没生气,陈克连忙答道:“我知道了。兜里没钱,我想烧包也没法子继续烧包啊。”
听了陈克这装可怜的话,何颖被气乐了。不过何颖突然脸一红,她还算大大方方的说道:“文青,我好像有了身孕。”
陈克一开始没有明白这话什么意思,然后陈克忽然打了个寒颤,在自己毫不知情的情况下,陈克的眼睛瞪的越来越大。自己要当父亲了,这是陈克从未想象过的事情。虽然可以指挥千军万马,可以承担起根据地百万百姓的生计,但是陈克第一次真正的感觉有一种东西竟然能够如此沉重的压住自己。陈克的脑袋里头仿佛沸腾着千百种思绪,却又好像什么都没有。
“呵呵。”一声傻笑终于把陈克从这种境况里头给唤醒,然后陈克发现这居然是自己的傻笑。
“哈哈!”何颖看到自己的丈夫这幅傻样子,忍不住大笑起来。这是何颖结婚之后第一次放声大笑。陈克觉得这笑声很好听,反正他自己怎么听都觉得,美的无法形容。听着何颖的笑声,陈克觉得骨头都要酥了,夫妻两人都不知道该说啥,不知所措之下他们干脆紧紧抱在一起。
感受着妻子柔软的身体,闻着妻子身上的芳香味道,陈克觉得自从结婚以后,第一次真正感觉到与自己的妻子有了一种真正联系在一起的感觉。那不是理性可以解释的东西,那是种感觉,那是种相信。
“文青,我喜欢你。”何颖在陈克耳边说道。
“我也是。”陈克觉得呼吸都不顺畅了,他呼吸急促的说道。
夫妻松开臂膀,两人面对面的站在一起,何颖今年还不到19岁,陈克觉得自己的心境如同十几岁一样,他又忍不住傻笑起来。何颖也在笑,那是发自内心的笑容,她漂亮的眼睛里头都是柔情。
如果不是有人敲门,天知道陈克与何颖会这么手拉着手站到何时。何颖突然害羞的扭开身体,陈克却把何颖扭开的肩头掰过来。这是陈克第一次觉得有种正大光明的想把妻子带在身边的想法。看着陈克的目光,何颖也明白了陈克的意思,她笑着推了陈克一把,“开门去。”
进来的是县委的通讯员,“陈主席,岳张集的一部分百姓要求重新举行地方选举。”
“为啥?”陈克有些迷糊了。他走的时候选举进行的很好啊。
“大家对候选人不满意,大家要求重新选举。”通讯员说道,“具体情况岳张集的区委主任马上就会来汇报。”
“我知道了,我马上去办公室。”陈克说道。
等通讯员走后,陈克觉得方才的幸福情绪中让他手足无措的部分已经消失,他拉住妻子何颖,“钧洁,”陈克称呼了自己妻子的表字,“怀孕这件事不要告诉别人好么?”
“好。”何颖点点头。
陈克怕自己的妻子不理解,他解释道:“我作为党主席,我不能开这个先端,咱们不收礼。”
“收礼还要还礼,我懒,我不想费这事。”何颖笑道。陈克看得出,这是他妻子的真心话。
“说的好,我爱你!”陈克边说边在妻子脸上亲了一口。
何颖拉着陈克的手把他送到门口,陈克又扭过头看了妻子好几眼,这才突然想起,“晚上我不回来吃饭了,你去食堂打点饭。”
“好,我现在就去。”
“等我回来,我们商讨一下怎么定菜谱。”
“好,我等你回来。”
“我”陈克结结巴巴不知道该说啥,最后说了一句,“我走了。”
“嗯,路上小心。”
不情不愿的放开妻子的手,陈克跟在等候在大门外的通讯员走了。
莫道前路无知己六十六北洋军出动(一)
“陈主席,是我们没有把工作做好,结果百姓们不满意这次选举。”岳张集区的区委书记很紧张对陈克说道。他的畏惧不是没有理由的,陈克在的时候选举虽然也是比较混乱,但是百姓们好歹没有大规模的对这次选举提出异议。陈克走了之后,有一部分百姓就提出了对所有被选举人都不满意,他们要求重新选举,自己推举出新的被选举人。
看着紧张的区委书记,陈克笑道:“岳明杰同志,我首先要纠正一件事,你的这个说法不科学。”
被陈克批评为不科学,岳明杰的脸色变得苍白了不少。人民党向来主张“科学”,这批评可是非常严厉的。
陈克并没有生气,他依然带着笑容问道:“首先,你的工作有没有做好,评价的标准是你是否按照预先制定的计划完成了工作。就这次选举来说,你们是否向每个符合选举条件的人民宣传到位了。是否向大家解释清楚选举到的意义何在,为何什么要选举。岳明杰同志,你可以就这个问题回答我么?”
“这个”岳明杰一时答不上来,他扪心自问,还是做到了这些的。即便是那些要求重新选举的百姓,也都是接受过选举宣传的。不过岳明杰自己也是第一次做这种工作,既然百姓们的反应超出了他最初的想象,岳明杰也不敢说自己做得好。
“陈主席,我肯定有没有做好的地方。”岳明杰最后不得不选择了含糊的说法。
“什么地方没做好呢?”陈克接着问道。
“”岳明杰也不知道自己什么地方没做好,他想说话,有说不出话。
陈克看着岳明杰这样子,他实在是很同情这个同志,如果是那种完全为了自己利益考虑的人,现在肯定已经围绕着是否按照计划执行来推卸责任,或者寻找理由。岳明杰的表现却是对最终的结果感到无法自圆其说。陈克对此实在是感到遗憾,他不得不说道:“岳明杰同志,我问你,你是否按照这次的工作安排严格执行了?”
下了好大的决心,岳明杰才挤出一句话,“我的确是按照工作安排执行了。”
“那你是否把选举的规则,被选举人何时开始报名,何时结束都说清楚了?”
“陈主席,我都说清楚了。”岳明杰对这件工作的执行很有信心。实际上他一开始与提出意见的百姓们讨论此事的时候,专门提及此事。百姓们也承认岳明杰的确说过,但是他们坚决要求重新追加被选举人。
陈克沉下了脸,“那么,我现在要问你,你有没有实事求是的向我汇报工作?你上来就说你工作没做好,你的意思是要我根据党组织的原则与纪律来处罚你么?”
岳明杰这才明白自己说错了什么,他的脸色更加难看。看着陈克阴沉的脸,岳明杰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说道:“陈主席,我做错了。”
“那下一次呢,你汇报时候要怎么做?”陈克接着问。
岳明杰没想到陈克这么轻易的就放过了自己,他甚至怀疑是不是自己理解错了陈克的想法。不过到了这个地步,他也没有别的说法,岳明杰低声说道:“下一次,我一定会把具体情况先说清楚。而且也不会再这么胡说八道了。”
“声音大点,我听不到。”陈克大声说道。
岳明杰振作了一下精神,直起腰版大声说道:“陈主席,我下次汇报的时候一定会把具体情况先说清楚。再不会像这么胡说八道了。”
陈克点点头,“好吧。你现在继续给我汇报工作。”
岳明杰整理了一下思路,把整个事情的发生情况,以及区委与群众调解无果的事情汇报了一番。区委里头的想法分为两种,一种是同意群众的要求,延长选举时间,让自愿报名的群众参加选举。另一种则是认为不能开这个先例,如果这么干起来,以后的选举中百姓们要求和这次一样重新选举怎么办?持两种态度的同志各有各的道理,岳明杰觉得自己实在是拿不定主意。他不得不跑来找陈克。
陈克没有直接回答,他问道:“岳明杰同志,你自己的意见是什么?”
岳明杰看陈克真的没有追究责任的想法,他心里头也恢复了平静,说话也更加流畅起来,“我的意见是这次可以重新补选,下不为例。但是有同志提出这么做不公平,如果要补选,那就干脆重选。我觉得重选耽误时间,而且如果重选后大家还是不满意,那就绝对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