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色黎明-第25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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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正主张“大事化小”的是路辉天。这份报告提交上来之后,路辉天当时就感觉到了一种危机感,这份报告所揭示的内容与路辉天当时认为的地方上具体情况可以说是截然不同。路辉天当时认为人民只是不习惯人民党推行的新制度,因为新制度要求每个人都必须付出更多的劳动。但是谁真的肯卖命干活啊。人的本质里面都是好逸恶劳的。陈克这种每天玩命工作的家伙才是人民当中的异类。只要假以时日,人民终究能够习惯新制度的高强度劳动。就算是现在,路辉天依旧认为自己的这种看法是有一定道理的。
而齐会深的报告却是从阶级斗争与制度矛盾的角度来写的,这就完全在理论高度上压倒了路辉天的想法。面对这份报告,路辉天知道,如果自己不能接受齐会深的这种看法,他就必然会遭到激烈的反对。因为党主席陈克一贯是主张阶级斗争的。
在路辉天表示支持这份报告里面阶级斗争主线的时候,他还有些惴惴。如果一开始就表示强硬态度的同志表示对路辉天的不信任,那会是很麻烦的一件事。而陈克现在的鼓掌明显是给路辉天支持,有了这样的支持,至少暂时不会有人找路辉天的麻烦了。
掌声平息的很快,至少陈克鼓掌结束之后,军队上的同志立刻就停止了鼓掌。不用去仔细看那些同志的表情,路辉天就能想象到他们此时的想法。现在的当务之急不是和这些同志们纠缠谁更加革命的问题。路辉天作为民政工作的领导者,必须拿出更加合理的解决方案出来。人民党素来反对“清谈”,路辉天能在这么多同志当中成为民政工作的一把手,从来不是因为他能比其他同志说的更好,而是他总是能比其他同志干的更多、更有效。
“在根据地接下来的工作里面,对于民政工作的调整,我的看法是首先就要确定谁是我们所服务的对象,我们要服务的对象是勤勤恳恳劳动的人民。发展生产力靠的是勤劳工作的人民,他们是被旧制度剥削压迫的对象。这是我们必须争取的对象。而我们的敌人,我认为是地主、反革命、坏份子。就刘家铺的情况来看,围子里面的地主虽然被我们抓了,但是旧制度是以这批人为核心来运营的。即便他们不在了,刘勇毅依旧希望能够救出这些人,让他们重新掌权。他们就是隐形的核心存在。刘勇毅这等反革命份子,最有活动能力,他们试图通过旧制度来获取利益。跳出来的就是这批人。而跟随刘勇毅的就是那些好吃懒做的坏份子,为了能够不劳而获,这批人厌恶劳动,地方政府已经组织了他们参与到了重建工作里面,这批人甚至可以得到很多利益。但是为了眼前能够弄到粮食,他们就敢跟着刘勇毅去攻打我们的基层政府。他们也绝对不能放过”
会议统一了思想,最终政治局达成的决议是,对于刘勇毅等主要的会党份子全部处死。这批人不仅仅是刘家铺一带的地方会党,他们来自周边好多地方,这些会党也都是因为人民党攻破了当地的围子,他们没办法与当地围子的地主合作,才铤而走险参与反革命事件的。政治局的同志们一致同意,攻破这些围子是俘虏的地主,统统处死,以绝后患。
而怎么对待参与这次行动的坏份子,党内大部分同志认为也该将他们处死。但是少数同志对此并不支持。例如陈克就认为,这帮人只是依附在地主和会党之上的一些人,铲除了地主和会党之后,这批人也就没有了根基,想来是可以判刑之后劳动改造的。
但是陈克的想法遭到了同志们的反对,军方的同志们态度明确的强烈反对这种看法。大家表示能够理解陈克这种仁厚的想法,但是现在这种关键时刻,不杀一儆百是不行的。根据调查,这些人并没有参与人民自发攻打围子的战斗,他们选择的是逃荒。吃着人民党提供的救灾粮活到了现在,而这批人一回到根据地,对于根据地的建设好不热心参与,倒是轻易的就参加了攻打人民党基层组织的行动里头去。如果不把他们给全部杀掉,这给人民会造成什么心态。
“陈主席,你的心太善了。”柴庆国情绪激动的说道,“你就不知道那帮人心里头有多坏。如果是认真劳动的老百姓,他们吃了咱们的粮食,怎么都有感恩的心思。总会给咱们报偿,他们的心里头才会感觉安心。而这帮人根本就是白眼狼。是绝对不能留的。现在他们跳出来了,咱们再不斩草除根,那才是错的。”
陈克本来也没有真的想放过这批人的意思,他只是有些担心这种杀戮会把普通百姓给吓坏。包括路辉天这等“前温和派”在内的同志们都认为不该放过这批人,而且大家的理由很有道理。陈克也就同意了同志们的观点。
三天后,根据地第一次大规模处决反革命的行动开始了。包括参与了刘勇毅反革命行动的全部四百多人,以及这些人员相关地区的被俘地主,共有八百多人被公开处决。人民党并没有对此事遮遮掩掩,相反,处决的原因在根据地进行了广泛宣传。
“地主们为了一己之私,致百姓生死与不顾。”
“会党阴谋反对新政府。”
“坏份子好吃懒做靠人民党提供的救济活过了灾年,反过来就参与了反革命行动。”
这些理由全面表明了人民党的态度,表明了人民党对于反对者毫不容情的立场。在根据地的百姓中间掀起了轩然大波。在这次大规模镇压反革命的行动之前,人民党在百姓中的形象是“能干活,能打仗,很和气”。这次大规模处决之后,人民的看法就起了极大的变化,虽然用语言表达起来有着诸多说法,但是总结起来只有一个想法“人民党开始杀人了,他们已经是根据地的官府了”。在处决行动结束后,原本就追随人民党的百姓表示了绝对的支持。已经与人民党开始合作的百姓们态度并没有受到什么影响。而原本处于观望态度的百姓们,开始战战兢兢的参与到新政府推行的各种新政策里面。
毫不宽容的严厉态度起到了极佳的效果。
齐会深作为人民内务委员会的执掌者,通过这次事件一举树立了自己的形象。人民内务委员会得到了党内的赞同。经过这次事件,人民党对于地方会党已经失去了信任感,为了防备今后有可能发生的同类事件,人民内务委员会开始全力调查根据地内会党的信息与情报。
对于人民党的内部政策,秋瑾并不知情。她只知道人民党开始推行一些重要的事情。在这半个月内,她想见陈克已经是千难万难。春耕的关键时期,整个人民党与根据地全部卷入了高速运行的轨道上。农村所谓的缺地只能说是一种“土地相对缺乏”,更准确的说是“缺乏良田”。针对这种情况,人民党一方面大力推广新式农具的普及,一方面亲自带领群众开始扩大“食物生产”。不仅仅是军队和政府在劳动,包括师范学校的女生在内都投入了劳动之中。学校里面开辟的有新的农田,由部队进行了基础的开垦之后,后续种植工作则交给了师范学校的女生们来负责。
那些娇滴滴的小姐们挥舞着小锄头和铁铲开始在地里头种植,秋瑾第一次见到的时候感觉自己是不是看花了眼。根据地划出了一百亩地给这二百多名女生种植,种植内容是花生。这也是女生的社会实践之一。是要计入考评的。秋瑾想不到陈克居然这样对待未来的“教师”,在她看来,女子应该从事更具技术性的行业,而不是和男人一样在土地中耕耘。更别说这些有文化的女子了。
但是陈克根本不见她,秋瑾想提出抗议也找不到人。不仅是陈克不见她,秋瑾的外甥华雄茂同样不见她,这令秋瑾更加郁闷。
对于女校的学生参与到耕种这件事,与秋瑾同来的家长们倒是没有那么激烈的反对。秋瑾与黄承训谈及此事的时候,黄承训居然说道:“稍微学习些伺候庄稼的能耐也不是坏事。”这让秋瑾十分不解。
黄承训并不待见秋瑾这样性格张扬的女子,而且亲自到了根据地之后,黄承训也已经明白,对于把女儿带回家这件事,秋瑾也帮不上什么忙。所以他也不愿意深入的解释。在这个时代还没有形成大规模的城市,耕读依旧是一种传统。安庆文风很盛,对于耕作并没有什么蔑视的态度。当然,黄承训对于学校女生们参与到耕种工作这件事并不反对。他亲自去看了,花生不需要过于深耕,比较适合女生们的体力状况。在黄承训看来,组织女校的女生耕种,反倒证明人民党对女生们并没有些别的想法。因为黄承训自己也带着儿女们在家里的院子中种了几分地的花生。人民党这种实干态度一点都不让黄承训讨厌,相反,黄承训担心的是人民党这种摆明了要长期存在的架势。如果人民党真的强大起来,黄承训是别想那么容易的把女儿要回去的。
对于革命,黄承训既不赞同,也不激烈反对。他不满的是人民党就这么强行把自己卷入进来。在前些日子,黄承训还敢口头上反对,在人民党大规模处决“反革命”之后,黄承训连这样的反对也不敢再说了。
秋瑾既然得不到别人的支持,她也只好继续郁闷的待在根据地里头。在她以为陈克已经彻底把自己给遗忘的时候,陈克突然间就派人请秋瑾过去。秋瑾有满肚子的话要说,而陈克没等秋瑾开口,就把一枚重磅炸弹丢给了秋瑾,“秋先生,据我们的消息,满清的湖北新军要出动了。”听到这话,秋瑾当时就愣在原地。
莫道前路无知己连锁反应(八)
当陈克告知湖北新军即将来镇压“安庆革命”的时候,秋瑾的第一感觉居然是一种“不真实感”。秋瑾对于战争并没有思想上的准备,她知道战争已经开始了,安庆战役的那个夜晚,秋瑾在女学照顾着胆战心惊的女学生们。学校外面的枪炮声,呐喊声,惨叫声,还有学校里面女学生们的哭泣与惊叫声,都给秋瑾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除此之外,第二天残留在空气中的硝烟与鲜血的味道,还有战争给安庆城留下的伤痕,都让身为革命党的秋瑾看到了战争。
但是到现在为止,秋瑾对于战争依旧只是一个旁观者而不是参与者,听陈克告诉她,湖北新军已经出动,新的战争即将爆发,秋瑾的呼吸不由得急促起来。她也曾经对着地图和光复会的其他干部们讨论过。湖北新军在安庆的上游,必然会顺流而下。首当其冲的就是岳王会据守的安庆,而不是光复会占据的池州。但是这仅仅是纸面上的考虑。池州距离安庆没有多远,如果湖北新军攻打安庆受挫,转而进攻池州的话,那么光复会并不能指望得到岳王会的支援。
“文青,你从哪里得到的这个消息?”秋瑾紧张的问道。
陈克想了想才回答了这个问题,“这是我们在湖北的情报机关得到的消息。不过具体的时间会是什么时候,我们也不清楚。估计湖北新军最晚也会在一个月内出动。”
这不是陈克故意卖关子,而是他真的不知道。人民但的情报系统并不算“强大”,陈克认为情报系统的目的是收集各地的基本情报,例如粮食价格,供应水平,各地官府名单,驻军的位置、数量、装备。进入工业化时代之后,情报体系更多是对敌人的基础设施已经民情有详尽的了解。至于所谓的“机密情报”的比重反倒没有那么大了。由于战争的强度和烈度的不断上升,以及整个社会的构成更加紧密化。新的情报系统是一个必然的趋势。而且陈克现在也没有时间和人脉去“打入敌人内部”,他只能组建一个简单的情报系统。
当然,陈克甚至不能对秋瑾明说,这个情报系统的目的甚至不是为了战争,而是为了经济。根据地经济是工业化的组织模式,也就是说,根据地生产出来的产品是为了“交易。”长江沿岸的武汉和芜湖都是通商口岸,陈克建立情报系统的目的就是为了在这些地区有效的投入商品销售,赚取盈利的。
秋瑾很明显没有认识到陈克回答里头隐含的诸多信息,此时已经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想象空间里面。
“一个月内?”秋瑾先是下意识的用拳头捶打着自己的腿,然后又站起身来,在陈克的办公室里面走来走去。她抬起头就看到了陈克办公室内的中国,她连忙扑过去,对着地图研究起来。
秋瑾的表让陈克很是失望,这种表现是不是可以称为“临时抱佛脚”呢?如果是这样的话,秋瑾下一步要做的事情会让陈克很为难。
果然,秋瑾研究着地图,神色是越来越激动,她猛的扭回头,眼睛紧盯着陈克,“文青,你要帮我们!”
听到这话,陈克忍不住低下了头。他心里面想,这可不是借钱啊,秋姐姐。你肯定是要我帮你守住池州,进而让我帮你把革命搞成功。我凭啥帮你啊?我有这能力的话,我当初何必把池州让出来。
想到这里,陈克觉得自己必须实实在在打消秋瑾这种不切实际的幻想。他抬起头,看着秋瑾充满期待的双眼。“秋先生有什么打算么?”
秋瑾并不知道陈克的想法,她完全按照自己现在最本能的想法大声说道:“文青,你要出兵帮我。”
果然如此啊,陈克心里头叹了口气,他问道:“秋先生,你觉得有多少部队才能打赢这场仗呢?”
秋瑾丝毫没有听出陈克话里头那坚定的拒绝,听了陈克的询问,她甚至以为陈克这话是表示同意借兵的意思。秋瑾脸上当时就露出了兴奋的光彩,“我要五千人。不,七千人。只要有七千人,不仅可以打退湖北新军,我们甚至可以攻打芜湖去。”
听到这话,陈克只觉得自己说错了话,自己根本就不该让秋瑾生出幻想来。如果是人民党的干部,听到自己的话立刻就能知道这是坚定拒绝的意思。自己习惯了和同志们说话,对于秋瑾又素来很尊敬,所以心一软就没有把话说明白。既然翻了第一个错,就绝对不能犯第二个错。陈克硬起心肠,冷静的说道:“秋先生,我现在一兵一卒都拿不出来。借兵的事情,不要再提。”
“什么?”秋瑾万万没想到陈克居然这样回答。她的眼睛立刻瞪得大大的,眼神里面都是震惊。
彻底拒绝的话说出来之后,陈克反倒轻松了,他接着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