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色黎明-第18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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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围子的地主们也未必不会拿出粮食来吧?”蒲观水觉得自己必须提出建议来。虽然在此之前,他认为自己参加会议的时候先不要说话。
华雄茂抿着嘴,用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盯着蒲观水。在那张江南男子秀丽的脸上,露出了一种稍微带点嘲笑意味的笑容来。柴庆国本来是双手交叉,手肘支在桌子上,听了蒲观水这话,他把双肘从桌面上移开来。然后只是无言的冷笑了一下。
其他同志也都默默的看着蒲观水,用符合各人个性的方式无言的表达了否定。
陈克没有说话,他只是用那双冷静的眼睛看着蒲观水。蒲观水从陈克那平静的神色中看不出陈克的真实心思。直到和陈克一起更多参加了党会之后,蒲观水才知道,陈克从来不喜欢打断人说话。只要时间允许的情况下,陈克都会尽享等别人把话说完之后,才进行评价。但是此时蒲观水并不知道这点,他被陈克这种态度给弄懵了。也不知道该是继续说话,还是听听陈克的意见。
打断这个尴尬对视的是何足道,“如果遇到肯放粮的围子地主,我们现在是不会动他们的。蒲观水同志,你觉得你能遇到这样的地主么?”
听到这句话,好几个军委的同志已经忍不住笑出声来。听到这些笑声,蒲观水觉得脸上有些发烧。这个灾年,想找到肯放粮的地主估计比找到三条腿的蛤蟆都难。就算不是灾年,地主们也不可能用自家的粮食拯救百姓。地主能不放高利贷就属于极有良心的存在了。这点上,蒲观水并不想和军委的同志们争执。
大锅里头的水已经烧开,大米放进了锅里头。灾民们在保险团战士的指挥下在远处开始等待。虽然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可灾民脸上的那些感激的神色,以及不停想下跪的动作已经足够说明一切了。
蒲观水想起了在那次军事会议上被几乎所有的军委干部嘲笑之后自己的体会到的尴尬,而打破这个尴尬的是陈克。“蒲观水同志,”陈克摸了摸自己留着短短头发的脑袋,像是在考虑遣词造句。
“蒲观水同志,在这个时代,我们既然要救百姓,那就不可能有地主们的活路。这不是我们对地主们有什么天生的仇恨。现在的能生产出的东西就这么多,只要有人想占有的更多,别人就得饿死。在这个灾年,更是如此。我们要革命,就要把这个现在的制度给干掉。这个制度不干掉,人民就没有活路。而围子里头地主们绝对支持这个现行制度,所以我们就得把这些围子里的地主给干掉。”
蒲观水从来没有想过人民党的党会上说话竟然如此直白,这种态度是他从来没有见到过的。看着其他军委同志的那种已经懒得去赞同的态度,蒲观水知道,至少在陈克下达新的命令之前,围子地主们的命运已经被决定了。
不过看着远处几百上千已经确定能够活下去的灾民,蒲观水不得不承认,死一个人救近千人,绝不能说是错误的。
第三卷莫道前路无知己第175章no_name
第175章no_name
“让这些人别哭了,带他们去验明正身。”这次战斗动用了保险团359旅一团一营。本来是接送安徽新军官兵家属们的行动,现在变成了攻略地方的侦查行动。水上支队最初出动的时候就包括了侦察队。侦察部队是保险团当中文化层次最高的一批人。除了承担侦查工作之外,这些掌握一定书写能力的战士也临时充当了员的工作。
在攻打围子之前,部队就把地主家族的人口编写了一个目录。战斗一结束,就展开甄别行动。托了围子外灾民的福,地主家族有多少人,有多少亲戚,什么性别,叫什么名字,这些情报很容易就被收集起来,然后再经过交叉情况审核。基本上都是一个不漏。可以说,即便是地主本人,对自己的亲族情况也未必能知道的这么清楚。
负责这项工作的是新编成的水上支队一团一营政委熊明杨,一团和二团与水上支队进行了大规模的人员交流。凡是愿意为百姓而战的战士都被编入了水上支队的行列。军委都认为没有把部队整支拉出来。倒不是觉得战士不可靠。而是根据地现在治安压力也空前的大。大批的灾民进入根据地之后,治安问题就开始凸显。这些人可没有凤台县百姓那样的建设性,新涌入的外地灾民是为了生存才到了凤台县。即便是编入了临时生产队,这些人也不可能心甘情愿的参与们建设“新凤台县”的事业当中。所以人民党一方面加强了灾民中的群众工作,另一方面也增强了保卫工作的力度。
在这样的情况下,对外战斗不能耗费那么多人力,只有愿意参与战斗的战士才能有更好的作战效果,熊明杨就选择了参与战斗。
柳盛庸地主家的女儿柳光英正在为父亲和哥哥死悲伤的哭泣,突然间就被人拽了起来。保险团的男性战士们不方便参加这样的工作,所以当柳光英扭过头的时候,看到的是一位保险团水上支队里面的女性战士。张秀华拉着柳光英的手臂把她拽起来。“妹子,别哭了。去点名吧。”张秀华说道。
曾经的凤台县难民营现在改名为“凤台县新村”。十月初,抢种的农田进行了第一次收获。第一批土豆挖掘出来的时候个头不算大,一亩地的产量也不算大,如果好好种植的话,每亩地产量应该达到1000多斤的。现在只有400斤左右的收成。但是保险团一次性种了上万亩的土豆。第一批收获的一千五百亩地,六十万斤的收成让百姓们笑开了花。其实应该可以收获的再晚一些的,但是灾民的涌入让凤台县的百姓人心浮动。用多少激励性言语都不如粮食摆在面前来的可靠。保险团这才忍痛收获了一批粮食。
六万灾民人均十斤土豆,这样的收成足够大家吃上十天。收获当天,大家第一次吃了真正意义上的饱饭。根据地军民都是士气大振。青黄不接的春天闹起的水灾,到了深秋,居然还能有收成,这种闻所未闻的事情让军民对人民党真心拥护起来。
张秀华原本就是预备党员,部队需要招收一部分女性士兵,她就主动报名参加。尽管激烈的战斗把张秀华吓得不轻,但是面对战斗开始前分配给自己的工作——把地主家的女性家属拉去甄别,这等事情张秀华还是努力去完成的。
“你放开我。”柳光英喊道。面对那些凶狠的蓝衣男人,她不敢反抗。面对蓝衣的女人,柳光英突然间就有了反抗的勇气,“我不跟你走。我才不要跟你走。”
“妹子,跟我走。我不会害你的。”张秀华劝道。
“你们杀了我爹,还说你不会害我?”柳光英立刻喊道,一面喊,她一面奋力挣扎。
一个地主家小姐的力气与张秀华这样种地出身的姑娘相比根本不算什么,更别说张秀英接受了为期不断的军事训练。让张秀华为难的是如何劝说成功。保险团非常注重培训工作,不过那都是针对战斗,也就是说,是针对男性。如何应对女性,这些战士们没有接受过专门的培训。
软的不行,那就来硬的,张秀华也不再多说什么,她拽着柳光英往集结地走,边走边说,“跟我走。”
柳光英反抗不了,无论怎么往后退,都顶不住张秀华有力的手臂拉扯。最后她干脆就不管脏不脏,第一次躺在地上不肯走。而且还尖叫起来。女性的特有尖锐声音让人感觉起来十分难受。熊明杨并不想和女性们打什么交到,中国的传统就不支持男女交往,人民党一贯强调尊重妇女。这次部队里头安排了女性战士,让熊明杨觉得轻松不少。但是他没想到,既便如此,真的想把女性顺利带走会怎么麻烦。看着张秀华连说带劝,带拉带拽都不能顺利的解决问题。他也有些急了。不仅如此,柳家的其他人看到柳光英这样反抗,也开始闹了起来。原本已经被杀的丧失胆气的地主家属也开始闹腾起来。
熊明杨气的走上前,对着脑袋上青筋直冒,反抗的最凶的一个年轻男孩子呯啪就是两嘴巴。“闹什么闹!”熊明杨吼道。保险团的战士对俘虏们一开始还算是和气,这是“三大纪律八项注意”中规定的。熊明杨看这样的做法并没有得到俘虏们善意的反应,熊明杨忍不住愤怒了。
保险团的战士万万没想到政委居然率先破坏纪律。这些淳朴的战士们敢于战斗,敢于流血牺牲。但是对这些战士来说,之所以这样做的原因是人民党和保险团给予了他们这样的权力,给了他们战斗的命令。保险团的命令才是一切的关键。这是半年多来战士们始终受到的教育。虽然同样对柳地主家家属的反抗十分不满,不过战士们也不敢亲自动手当众打俘虏的。看到政委给了那个野猫一样由抓又挠的小子两耳光,不少战士其实感觉很高兴的。特别是别这小子抓挠过的战士。
柳光英看到自己的弟弟被打,立刻从地上爬起来。又要冲向熊明杨。然后被张秀华一把拽住。“你们别打我弟弟。你们这些土匪。”柳光英喊道。
“我们不是土匪,我们是人民党的军队。我们是老百姓的军队。”熊明杨冲着蠢蠢欲动的柳家人喊道。“我们有自己的纪律。张秀华同志,你放开这个女的,然后把三大纪律八项注意给这些人说说。”
张秀华一放开手,柳光英就冲到弟弟身边,姐弟两人互相抱着对方的胳膊,再也不放开手。张秀华也不管他们,她大声的把三大纪律八项注意讲了一遍。然后看向熊明杨。
“第八不许俘虏兵,不许打骂不许搜腰包,遵守纪律人人要自觉,互相监督切莫违反了。这就是我们的纪律。但是这是对俘虏。既然是我们的俘虏,你们就要听话。让你们干什么,你们就要干什么。对于俘虏我们不打不骂,可不是让你们不愿意当俘虏,要对我们又打又骂。我们的战士可不是什么受气包。”熊明杨大声说道。这话不仅仅是对柳家的人说的,也是对战士们说的。看到同志们恍然大悟的样子,熊明杨接着喊道:“不放弃抵抗的,就不是俘虏!我们虽然不想杀人,但是对于顽抗到底的敌人,该杀还是要杀!”
柳家的人本来看到保险团的战士们不想为难他们,加上柳光英姐弟的反抗,心思倒有些活动了,听完了熊明杨的怒吼,所有人看着周围一个个跃跃欲试的战士,立刻噤若寒蝉,不敢动弹了。
“那你们把我杀了吧,让我跟着我爹娘走!”柳光英突然声嘶力竭的喊道。
“好,给他们带到中间来,给他们两把刀!”熊明杨大声喊道。战士们一愣,完全没想到熊明杨居然会下这样的命令。柳家姐弟不过是十来岁的孩子,战士们真的没有杀他们的心思。但是军令如山,熊明杨这样命令了,战士们也只好服从。柳家姐弟被带到空地中央,两把刀被扔在他们脚下。战士们已经忍不住紧握住武器,如果真的战斗起来,柳家姐弟转眼间就会被击毙。
柳家姐弟看着周围的军人,心知只要拿起刀就是命丧当场,虽然有种冲动拿起刀,却始终不敢动弹一下。
柳光英虽然心里头已经再次屈服了,但是嘴上却不肯放松,“你们是什么老百姓的军队,你们除了敢抢我们柳家的粮食,除了敢抢我们柳家的东西之外,你们还敢干什么?”这话说得理直气壮,柳家的人听了之后都忍不住点头。这话说出了柳家人的心里话,原本充满畏惧神色的面孔上,现在也有些恢复了些神采。
“哈哈,你们家的东西?”熊明杨放声大笑,仿佛听到了最大的笑话,他抬起左手,指着柳光英姐弟,又指了指柳家的人,他大声说道:“你们柳家的粮食?你们柳家的东西?那我问问你,现在在柳家粮仓的粮食,有几斤是你们柳家下地种出来的?有多少是你们从百姓那里收来的?”
柳光英实在没想到这个蓝衣短发的男人居然会说这种话。登时被噎住了。
“如果这些粮食是你们柳家汗珠子摔八瓣种出来的,我们人民党的军队一刻粮食都不会动你们的。”熊明杨大声说道。
听了这话,柳家人的一个个都说不出话来,而保险团的战士们脸上却有了神采。
“地是我家的,我家收租天经地义,没有我家佃地给乡亲,他们还没得吃呢。”柳光英知道今天只怕自己姐弟没有好下场,干脆也拼了,她也尖声吼道。
第三卷莫道前路无知己第176章no_name
第176章no_name
柳光英从来没有大声说过话,身为柳家的大小姐,她自幼就被教育要和气,对人不要高声。她也从来没有辜负爹妈的教育。柳家大小姐在围子里头的风评其实很好的。而当柳光英看到不远处爹妈和哥哥焦黑的尸体,看着周围那些拿着刀枪的蓝衣人,还有自己那些亲族。柳家小姐再也不能坚持原有的温和,一种岩浆一样情绪在她胸中沸腾着,让柳光英大小姐的声音变得无比尖锐。
自己对面的那个蓝衣人居然敢说因为自己家的粮食不是自己家种出来的,所以就要打自己家的围子,杀自己的爹娘。一种怨毒在柳光英大小姐胸中燃烧起来。“种地交租天经地义,我们家要是自己雇工种,收的只会更多。”虽然知道这些话只会让自己的下场更惨,但是柳光英大小姐已经不在乎这些了,“没有我家,那些交租的死的更快。”
对于人民革命,遇到的最初和最后的敌人,都是地主民团。这是当年和斯诺谈话的内容。而历史上也是如此,针对土改政策,所有的地主们本心都是要抵抗的。他们只有敢不敢抵抗的问题,没有想不想抵抗的问题。对这点,陈克从来没有丝毫的怀疑。
水上支队出动前,陈克就召开了政委们的培训班。专门谈及了这次战斗的政治工作核心——争取人民的支持。任何一个政治力量,都有其阶级立场。人民党的阶级立场就是人民百姓。人民党不是为了维护1916年统治阶级的利益而存在的政党。也不是那种自诩为“全民党”的政党。针对这次战斗,人民党的要依靠的对象就是广大灾区人民,而人民党的敌人就是那些围子里头的地主,凡是支持这些地主的,就是人民党的敌人,凡是支持灾区挣扎在生死边缘上那些百姓的,就是人民党的朋友。部队出发之前,部队各级政委都被反复强调了这些。
看到柳家的女孩子要给自己讲道理,其实熊明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