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时行-第2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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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坚在便桥屠场看护王敏求的尸体。高宠与何元庆,则在延丰仓值守,所以家中也没有其他人。玉尹便唤了牛通过来。暂时充当护卫。高世光赶车,缓缓驶出观音巷。
“公子,咱们这是去哪儿?”
“去宜男桥。”
“好嘞,那还请公子坐稳。”
高世光一声呼哨,马车沿着甜水巷那高低不平的路面向南行驶。
玉尹闭上眼睛,想着事情,不知不觉便来到了宜男桥畔。
高世光把马车停下来,玉尹带着牛通,直奔宜男桥旁边的一条小巷行去。这条巷子。又叫水门巷,因为靠近西水门而得名。巷子挺宽,两边有不少店铺,不过大都是门户紧闭。城外金兵尚未退走,这开封之战。虽暂时停下,却不断有小规模的冲突发生。所以,人们大都感到惊慌和恐惧,哪怕是在白天也不敢开门。
在一处二层楼房外停下脚步,玉尹犹豫一下。上前叩响门扉。
“谁?”
从屋中传来一声沉喝。
玉尹忙道:“自家马行街玉小乙,敢问李教头在家吗?”
屋中,一阵沉默。
这幢小楼,正是李宝的住处。
朝阳门之战,若非李宝带着他那些弟子前去相助,玉尹说不得也支撑不得那么久。
玉尹醒来之后,便听人说了。
朝阳门一场血战,李宝的弟子也死伤惨重。
不禁是那些徒子徒孙伤亡有百十人,便是李宝的亲传弟子,也死了三人。
李宝手下,也只有十八个亲传弟子这些年来留在开封伺候李宝的,也不过七八个人而已。一下子死了三个,可谓是损失惨重。于情于理,玉尹都要来探望一下。
片刻后,房门开了。
就见吕之士站在门口,挡着玉尹去路,沉声道:“玉指挥来这里,是看自家爷们笑话吗?”
“八爷这话从何说起。”
虽说李宝和玉尹之间恩怨颇深,可单就朝阳门一战,李宝仗义出手,便足以让玉尹抛弃那些龌龊。
他呵呵一笑,“听说李教头受了伤,自家也是因为有伤在身,所以才没来探望今rì家里没了约束的人,便偷偷溜出来,探望一下李教头,何来看笑话之说?”
吕之士那张黑脸上,露出一抹古怪笑意。
“没想到大名鼎鼎的马行街玉蛟龙,确是个怕婆娘的家伙。”
“小八,请玉指挥进来,莫要让人说李宝没有礼数。”
吕之士话音未落,从屋中传出李宝的声音。
吕之士这才让开一条路,玉尹带着牛通迈步走进去,就看到李宝在吉普的搀扶下,正从内堂里走出来。眼前的李宝,形象颇为不雅。一只胳膊吊着,走路也是一瘸一拐,整个人看上去也显得萎靡不振,那张面皮更没有半分血sè,颇为难看。
怪不得吕之士说,玉尹是来看笑话。
李宝这时候的模样,的确是没有那‘小关索’的气概。
“李教头,别来无恙。”
李宝冷笑一声,“甚个别来无恙你看自家这模样,像是无恙吗?倒是你这鸟厮,最后看你时,若个血人儿一般,眼见着便要断了气,没想到这么快便好了。
有道是,好人不长命”
“祸害遗千年!”玉尹不等李宝说完,便笑道:“自家和李教头,都属于那种祸害千年的家伙。”
李宝一怔,而后笑了。
“玉家真个好福气,前有你老爹玉飞,而今又有了你这鸟厮,莫非我老李家,便永远要被你们比下去吗?
算了算了,你我之间说起来,也是自家的心小了,嫉妒你玉家的运道。
今天你玉小乙既然来了,自家便道一句:过往恩怨,一笔勾销小乙你怎么说?”
“不过些许小冲突,那算得什么恩怨。”
玉尹说着,从怀中取出一个瓷瓶。
“这是安神医炼制的内壮丹,想来与李教头的伤势有些用处。
小乙今天来的也有些匆忙,没带什么礼物,还请李教头莫嫌弃礼薄,怪罪小乙才是。”
王黼,已经死了。
安道全行事,也就少了许多顾虑。
而今这市井中都知道,观音巷里住着一位神医。
李宝自然也听说过安道全的名声,眼见玉尹这么快就康复,便知道是安道全的功劳。如今玉尹以内壮丹相赠,李宝又怎会拒绝?不过,他还是愣了一下,旋即哈哈大笑,示意吉普从玉尹手中接过来,看也不看便倒出一粒,合着水咽下去。
这么一个举动,也代表着他和玉尹之间的恩怨,从此不复存在。
一旁吉普和吕之士也不禁露出感激之情。在他们眼中,李宝如同他们的父亲一般。特别是吕之士,先前和玉尹争跤断了一条腿,成了废人。可李宝非但没有把他抛弃,依旧留在身边。非但如此,李宝还想方设法购来了一套真法,让吕之士修炼。
李宝受伤颇重,加之年纪大,伤了元气,故而恢复缓慢。
吕之士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玉尹前来送药,也让他顿时多了几分好感,上前拱手抱拳唱了个肥诺:“小乙哥义薄云天,这番恩义,小八铭记在心。他rì若有用得着小八之处,小八绝不推辞。”(未完待续)RQ
第287章 市井联盟
两边解开了芥蒂之后,气氛也随之改变许多。
哪怕是经过朝阳门并肩作战,但是在玉尹刚进屋的时候,气氛终究是有些尴尬和沉闷。如今,双方都不再计较过去,玉尹更主动释放出善意,自然也就缓和许多。
一旁牛通静静看着,却不明白玉尹为何要跑这一回。
只是父亲临走时,曾再三交代,让他听从玉尹吩咐别的不说,牛皋一家如今住在开封城里衣食无忧,也是玉尹一手促成。凭这份恩情,牛通也不会有什么怨言。
“我听说,周教头如今在蔡府效力?”
玉尹和李宝寒暄几句,突然问出了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
李宝一怔,点头道:“是啊,御拳馆自前年陈教头和那虏贼国师决斗之后,在少室山出家,便不复往rì荣光。不少人都离开拳馆自谋生路,自家若非有这些徒弟们孝敬,怕也过得不快活周教头去蔡府的事情,说起来还是自家牵线搭桥。
小八与蔡府中有旧识,有一rì言蔡府正招揽教头,我便想到周教头,让小八推荐一回。
周教头有真本事,可惜在蔡府中没根基,也只能当个普通教头,勉强过活罢了”
说到这里,李宝起身为玉尹斟了一杯酒,小心翼翼道:“莫非小乙有什么好关照?”
玉尹也不客气,呵呵笑道:“关照倒说不上,只是周教头若想要在蔡府站稳脚跟,自家倒是有些门路。前次见他随茂德帝姬出行,恰好自家在皇宫里也有些交情。若周教头不嫌弃,自家可以为他做个推荐。别的不说,做个亲随问题不大。”
亲随,也分三六九等。
此前在潘楼见茂德帝姬时,玉尹就发现,周凤山不过是个随行的护卫,根本不受重视。
也难怪。周凤山是一身好本事,否则也不会有‘花刀’之名。
可惜在蔡府,哪怕蔡京已经被罢黜了,也是个等级森严之地。若没个看上,肯定站不稳脚跟。吕之士认识的那人也只是蔡府一个普通管事,更帮不得周凤山多少。
李宝闻听,眼睛一亮。
早就听说玉尹如今是手眼通天,和太子关系密切。
如果
“若小乙能有关照。自家代周教头感激不尽。”
“区区小事,何足挂齿。”玉尹笑了笑,突然压低声音道:“只是自家还有些事情想要托付周教头,若有机会,请李教头代为引介一回,我也好当面与他说明白。”
“这是小事,改rì便让周教头登门拜访。”
两人又吃了一回酒,玉尹却突然叹了口气。
李宝问道:“小乙怎地叹气?”
“说来不怕李教头笑话,自家今rì听到了风声。言官家有意与虏贼议和而今我大宋援兵分至,官家这时候议和,只会让虏贼小看了咱们宋人。我担心。真若是走了虏贼,他rì必有灾祸。偏自家人微言轻,朝堂上更说不得话,所以烦心。”
“要议和?”
李宝大吃一惊,拍案而起,“爷们儿拼死守住朝阳门,便这么议和了?
我那些徒弟们,岂不是白死了一回官家怎地这般糊涂,这时候怎能够议和?”
看到没有。连李宝都能看明白的事情,为何这满朝文武,竟没有一个人明白?
党争啊党争!
王安石的新政,算是彻底摧毁了原有的道德底线,便他死后依旧在影响着大宋的格局。
玉尹沉默片刻。沉声道:“李教头,这些事情是朝堂上那些大佬们决定,非我等小民可以参与。说起来,我今rì前来拜访一是为送药,二是有事与李教头商议。”
大佬?
李宝乍听玉尹口中吐出这么一个极具未来感的词句时。不由得一怔。不过,这个词并不难理解,所以他马上就明白了玉尹的意思。甚至觉着,这两个字颇贴切。
而且,玉尹说的不错,官家要议和,不是他这种人可以参与。
当下笑道:“自家不过小民,可小乙却算不得小民了呵呵,不知又是什么事?”
玉尹犹豫一下,这才道:“此次朝阳门之战,戴小楼突然袭击,竟有那许多人跟从。若非李教头你及时支援,怕自家已经战死疆场。而今开封城里,人口百万,更有许多破落户充斥街头。以前自家是看不起他们,但这一次的事情自家现在想来,仍有些后怕。这帮子泼皮若没个看管约束,只怕会成为一大祸害啊。”
李宝脸sè也是一变,露出后怕之sè,连连点头。
“说起来,自家还与那戴小楼吃过酒,他更几次邀我,让我派人去千金一笑楼
奈何自家虽也是个破落户,却不肖做那等事情。如今想来,若当时从了戴小楼,说不得便上了贼船。平rì里看他不声不响,竟做得好大事,真真个让人想不到。”
是啊,谁又能想到,戴小楼竟然是女真jiān细?
玉尹心中也是一声感叹:说实话,他对戴小楼感官不错。
当初他被郭京逼得走投无路时,若不是千金一笑楼帮忙,自己真个便没了那底气。虽说那件事,是张真奴一手促成,可也必须承认,戴小楼在当时,也非常仗义。
他若不想帮,便是张真奴发话,事情也会变得麻烦
可谁又能想到,这到头来居然是这么一个结果?
“这开封城里,破落户和泼皮太多,总少了些约束。
如果被有心人利用,总是一桩麻烦所以自家便想请李教头出面,整合一番。李教头你武艺高强,人脉也广。手底下的徒弟也多,各方好汉也都要敬你一回。
何不把那些个破落户收拢麾下,将来若有祸事发生,也能有些用处。
至于生计问题,倒也算不得什么。便是虏贼这回退兵,开封也必然是一片萧条。我可以出十万贯,由李教头你出面收拢。把那些个泼皮看管好,一来可以是一个助力。二来嘛,这市井中发生什么事情,咱们也可以迅速知晓,有个照应。”
李宝愣了一下,倒是怦然心动。
玉尹这意思,分明是要他出面做大
“小乙,怎地不出面?”
玉尹笑道:“李教头以为,自家合适吗?”
“说的也是不过这件事可不是小事。我也不敢随便应下。
待我考虑一两rì,到时候再与小乙你回复。若真个要做,小乙你也不能袖手旁观。”
玉尹这分明是要他做社团,一统开封市井。
李宝怎可以不心动,只是这件事,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难。且不说各瓦子都是有主的地方,单是那些个开封市井中的大佬,也不甚好对付。不管是卖肉的蒋门神。还是赶猪的张三麻子,哪个不是一等一的人物?这些人手底下,也有一帮子亡命之徒。真要斗起来,李宝哪怕是有徒弟帮忙,也抵不住那帮子大佬联手。
玉尹也有人脉,而且在官府中颇有关系。
别的不说,那开封府的石三,押司肖堃都不是省油的灯。若没有玉尹从中周旋,李宝还真就做不得这件事。所以,他很是心动,也必须要三思之后。才能决定。
“对了,我听人说,千金一笑楼被封了!”
“哦?”
“说来也是被那戴小楼牵累,连张姑娘也被关进开封府大牢。
那么一个娇滴滴的小娘子,进了那种地方。少不得也要有一番灾祸。而且,那rì战罢之后,丰乐楼的冯筝冯姑娘,竟服毒自尽。我听人说,这冯姑娘也是虏贼细作。以至于丰乐楼最近也是生意清冷,马娘子虽有手段,却连她侄儿都保不住。”
“她侄儿?”
“便是那白世明,据说出了这事之后,也被关进大牢,如今已经疯了。”
想当初,冯筝入丰乐楼,是白世明推荐过来。
玉尹这些rì子一直在家养伤,所以也不太清楚这件事。不过想来也怪,戴小楼虽然出事,可冯筝应该不会有麻烦,又为何突然自尽?这里面,怕是有些文章吧。
至于白世明,肯定会被抛弃。
便是不死,和死了又有什么区别?
马娘子断然不可能把他留在丰乐楼,失去了马娘子的资助,这白世明的结局
玉尹不由得心生感慨,轻轻摇头。
他虽然知道冯筝的来历,可是听说到她的死讯,也不禁有些惆怅。
那般一个美人,落了如此下场,真是让人扼腕叹息。可再一想,她既然做了细作,想必也有这种准备。只是,玉尹总觉着,冯筝的死还是蹊跷,透着些许古怪。
和李宝又吃了一会儿酒,玉尹告辞离去。
他前脚刚走,李宝便上了楼。
小楼里一个中年书生正坐在那里吃酒,见李宝进来,微微一笑,“那玉小乙走了?”
“哈教谕,已经走了。”
李宝也不客气,在哈教谕对面坐下,“方才他与我说的这件事,哈教谕可听清楚?”
“又不是聋子,焉能听不清楚?”
哈教谕微微一笑,沉声道:“想来玉小乙是被戴小楼那鸟厮给吓怕了,居然想出这么一个法子。不过呢,他倒是真个不会参与进来,毕竟朝阳门一战,他前程远大。
若他肯出面帮衬,李教头倒是可以做一回。
做的好,自有李教头的好处;若做得不好,李教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