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间志-第6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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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萧一愣,随即苦笑:“婆婆你这性子,说起来我还真是喜欢。”
“姑娘也让奴一见如故。”
“哈哈,谢谢婆婆啦。”容萧转身走回桌案前,“难怪婆婆那样知道我的心思,那就烦请婆婆帮我打点一下,明日午时,用人血,献祭我这条不知能走多远的路——断头台,就设在正阳门外”
次日,天气阴沉,仿佛老天也知道今日不详,因而吝啬了往日艳阳。
——一如容萧的心情,她站在镜前,看着镜中的自己皱眉。
离午时还有些时候,房门叩响,阿笑婆婆和夏岚紫岚姐妹先后进屋。
“姑——公子。”阿笑婆婆以袖掩口而笑。
容萧叹口气:“麻烦夏岚帮我重新梳头冠发。”
“我来吧。”阿笑婆婆笑着上前,接过木梳,“男女有别,自然是我这个老婆子做的好。夏岚紫岚可是还未出阁的丫头。”
“婆婆不要取笑了。”容萧在镜前坐下,看见镜中反射着后头凤头雁姐妹忍俊不禁的样子,还有阿笑婆婆如花笑靥,“婆婆果然就该叫做阿笑,自从相识,每日见得最多就是婆婆的笑颜。”
阿笑婆婆手上似乎顿了顿,笑容淡去几分,转瞬恢复:“这名字还是师父取的,要我一生无忧。”
“一生无忧?想法挺好。”容萧垂眼。
“是啊。”阿笑婆婆一叹,片刻后收手,“成了。”
容萧站起回身。夏岚领首:“公子好俊。”容萧翻个白眼:“如今你们可知道为何我不爱女装了?”
“异生自来无解,这已算是不错了。”阿笑婆婆笑道,“我记得一千五百年前曾见过一个服食了异生的天宫女官,原本容貌绝尘,后来变成极丑陋的虫怪,惊跑了无数此前追慕她的男子。那女官伤心欲绝,偏偏百毒不侵,即便重伤也恢复极快,想死也难。”
“最后怎样了?”紫岚急着问,倒少了几分平日的冷淡模样。
阿笑婆婆抚抚她后脑:“谁要真心求死,总归会有法子,别人也阻拦不住。”顿了顿,又道,“姑娘的运气便要好上千倍万倍了,只是性别变化,也并非时时发作。”
“是啊。”容萧耸耸肩,“好歹没变成个自己都看不下去的怪模样。”说着,大步跨出门去。
门口立刻响起白冠一声乍呼呼的叫:“疯丫头怎地又变回来了?”
“闭嘴!”容萧斥回去,头也不回往外走。
迎面跑过来人参娃娃,惊呆在原地叫一声:“姑——姑父!”白冠仰天狂笑。
容萧一时间只觉得头痛欲裂。
正阳门外广场,已经搭起了台子,左侧设了雨棚,雨棚下摆放着桌椅。容萧一行到时,棚下已坐了贺宣和一些官员,周围由羽林军驻守,隔开了闻讯来看热闹的官民。
“这么大阵仗。”容萧下了车,环视周围,看见许多原本没有资格进到宫城的赤足百姓也在其列,想来也是有人故意放行。她回头看一眼身旁的阿笑婆婆。后者点头,柔声道:“姑娘恐怕也不愿纠缠此事太久,不如快刀斩乱麻。”
“婆婆在我脑袋里养了奸细吗?”容萧笑着,抬脚朝雨棚走去,在贺宣面前站定行礼,“王爷。”
贺宣早已起身,见了她模样,有些诧异,随即低声道:“我当你那异生已解?”
容萧耸耸肩:“没有,好在已经习惯了,只担心等到册封长公主的时候还没变回来,恐怕就只有当个王爷了。”
贺宣呵呵笑起来,也不多问,同她简略介绍了身旁的官员。他左侧便是吏部尚书史成业,其人果然如传闻中一样一脸冷硬,此刻恐怕又加上了十足的被冒犯和不满,毕竟自家管辖的地界被人当做了“戏台”耍闹一番,偏生又不能发作,放在谁头上都不是开心的事——当着摄政王的面,当着她这个独断专行的“长公主”也敢做出这样的态度,这位史尚书果然有胆。
史尚书身侧站着老熟人李侍郎,向她行礼时,李侍郎显然刻意地避开了视线接触,腰弯得老低。容萧看在眼里,只觉得这位李侍郎恐怕是被白冠吓狠了,见了她也如同见到妖怪。不过与别的官员相比,史尚书和李侍郎的态度,倒反而不足为奇。那些见过或者没见过的官员,毕恭毕敬的表面下,掺杂着复杂难解的东西,即便是畏惧,也是带着不愿与之为伍的厌恶——那是真正将她当做了怪物。
“奴见过王爷和诸位大人。”阿笑婆婆带着夏岚紫岚以及聂青几人过来见礼。白冠和人参娃娃早已闪不见了人影,后来才发现那一老一小一左一右窝在棚顶上,怪形怪状的,只惹来下头观者含蓄的指指点点,反倒是阿笑婆婆和凤头雁姐妹这样的美人,引来更多瞩目 果然见得多了,也就见怪不怪。如今妖精怪物出现得太过频繁,普通人已再不像以往那样惧怕。要是从前,大概白冠这模样的一出现,四下里早就人去场空
第一百二十二章 极刑
落座后,容萧将挑出来的名册放在了贺宣面前:“王爷今日前来,是要保谁?”
贺宣也不管名册,侧头看着她:“我既已交给你,便不会再插手。”
“我如今也是赶鸭子上阵来着。王爷不怕我胡来?”
“我大概也知道你要做什么。”贺宣一叹,“原本早该我要做的事,怪我思虑太多,反倒纵容旁观,到了如今局面,我也不能推脱责任。既然交给你,我又出尔反尔,有是错上加错——要做便做罢。”
“其实今日王爷即便要阻拦,恐怕也不能了。”容萧笑笑,转头看向还在空空无也的台子,手撑了腮骨靠在桌上,“待会儿惹出的动静肯定不小,王爷心里还需有所准备。”
“主子,”夏岚附耳道,“时辰快到了。”
容萧点点头:“那就开始吧。”
她的话音落下,就听见旁边聂青仰首一声清啸,啸声绵长,穿透四周空气,原本嘈杂喧闹的广场瞬间安静下来。远处围观的众人踮足翘首,竭力想看清啸声起处的动静。这时,人们头顶之上,几道人影疏忽而至,飘然落在台上,将手中提着的人往下扔开,随即退到台边静立。那几个被扔下的人惊魂不定,又是恐惧又是茫然地朝四周张望。
“孙太师!”“赵都尉!”
雨棚下有官员很快认出台上已被剥了官府官帽的人,纷纷起身惊叫出声,随即又转回来,惊诧无比地几乎围到贺宣面前一——
“王爷!这是为何?”
“王爷!太师大人所犯何罪?”
贺宣巍坐不动,目光直视前方,恍若不闻。史成业冷声喝道:“诸位大人稍安,长公主殿下在此,怎可没了礼数?”
这位史尚书还真是记仇得很啊。容萧撇嘴,装作没听见。头顶白冠呼地落下地来,龇牙低吼,转眼将众官员惊退开。
“记着去见阎王老子的,尽管来跟爷爷说!”白冠目露凶光,吼完一声重又跃上棚顶。
这样一闹,台上的几个人也勉强清醒过来,看见雨棚下坐着贺宣和一众同僚,想起身又发现动弹不得,于是呼叫起来,什么“王爷救命”、“下官冤枉”一类的话。唯有那位年迈的孙老太师,一脸傲慢愤怒,直直瞪视着远处雨棚。
“王爷便是这样待我?便是这样对待忠心于皇上忠心于朝廷的臣子的?”老太师瞠目嘶吼,“老臣一心为朝廷做事,一心支持王爷,为江山为社稷,忍辱负重、弹尽竭虑,还葬送了亲子性命,如今就换来这样的结果?鸟未尽兔未死,王爷就要杀狗藏弓了?”
“皆是诛心之语啊。”阿笑婆婆一叹。
容萧点点头:“婆婆不是我不信任你们,看他的模样,我真想跑去跟他道歉说弄错了。”
“不会错。”贺宣面色不改,直直看着前方,“孙立轩于我有功,但他残害人命、结党专权也是真,我要借他势力拥举新皇,又要保朝政稳定,因此一再容忍放任。其实今日在那台上的人,还应加我一个。”
容萧微低了头:“王爷难道以为我不过是想小惩大诫而已?”
贺宣闻言脸色一变,侧头看过来。
“国政什么的,我是个门外汉,王爷要考虑的种种,我想不到,也不愿想。”容萧站起身来,“我只知道,不该留的,不能留,不该护的,不能护。人身上如果长了毒瘤,要救命,就得把毒瘤割掉,光割毒瘤也不够,跟毒瘤牵扯着的好肉好骨,必然也要放弃一部分,这样才能保证毒瘤去得干净,才不需要担心会隔一段时间又发病,我就是这么想的。王爷打不打算阻止我?因为我要做的事,有可能让秦国陷入一片混乱,让王爷辛苦经营的一切毁于一旦?”
贺宣沉默着,脸色白得吓人。他身后随侍的徐顺惶急地躬身上前,低低说了声:“殿下——”话才出口,就被贺宣抬手阻住。
“你说的并没有错。”他望着容萧,沉声道,“反倒是我,投鼠忌器,渐渐忘了初衷——你去做吧。”
容萧领首:“好。”转身踏出雨棚。
“这位王爷倒是挺不错。”阿笑婆婆压低了声音说了一句。
“是啊。”容萧一笑,望着四周神色异样的官员,还有周围旁观的面露恐惧的人群她叹口气,喃喃道:“我还是高估自己了,真要做,仍是有些发憷。”
阿笑婆婆轻声一笑:“不想做便不做。”
“哪那么容易。”容萧负手站在众人之前,看着吏部曹郎中抖手抖脚地走上高台,将圣旨展开宣读完毕,又按着名册一一将台上诸人的罪行说明。他每说一个,台上台下就是一阵嘈嚷——台上的在喊冤,台下的议论纷纷,几次将他声音盖住,只能无奈借助高台上备好的大鼓,以鼓声静场。好不容易等他宣读完,周围却反而突然安静下来,官员们面色各异,围观的人群无声等待,目光都朝着雨棚前的容萧聚拢。
“冤枉?”容萧神色淡漠,提步前行,一步步走到台前,一步步登上阶梯,站在高台之上,面对几人站定,“我倒希望是真的冤枉你们了。”
“呸!”孙太师怒目而视,“哪里冒出来的妖人,也敢在此作乱!我堂堂大秦太师,于国于民功勋赫赫,轮得到你这小贼羞辱?我要见皇上!要让皇上认清你这妖贼真面目,怎能放任你如此陷害忠良”
容萧静静听他喝骂,也不反驳,也不阻止,直到他停下,才点点头道:“你方才说的,我擅自入府掳人,不经刑部、大理寺立案访查,背着皇上和摄政王专行鲁断,没有一句是错。不过乱臣贼子这四个字,我却不敢往自己头上戴。我不过是皇上的一把刀,替他来清理一下地里头长坏了的庄稼,免得到头来颗粒无收。”她看着面前几人,“若是放任害群之马留下来,才真是害国害民。在其位,就该谋其政,占着个官位却不做事,反倒以权谋私,残害无辜百姓,这样的人,留来何用?至于孙太师你,深受皇恩,却不思回报,身居高位,却将国法视为无物,你是将皇上当做了什么,你家的奴才?供你骄奢淫逸的源头?不错,你是三朝老臣,门生无数,势力盘根错节,就是此刻,还有无数人想方设法要替你开罪,要救你出去。你所倚仗的,恐怕也是想着新皇年幼、国家不稳,还要靠你手中势力维护,因而这朝中便无人敢动你。可惜,在我看来,你这等人,才是国将不国的最大危害。”
“你放心,我既然敢动你,自然就有动你的本事。有人要救你,要以国家安危相胁保你,正好,免得我一个一个地去找,恰恰方便我一网打尽。我今天要做的事,说白了,就是要借你们几个的脑袋,告诉天下人:我要的,就是从今日起,人人自危。我要每日临睡前,每个当官的都要想着明天会不会轮到自己头上,想着清晨出了门,傍晚还回不回得来。什么治国理政的,我不懂,我只会这样简单直接的办法,有人要闹要反,就镇压,有人尸位素餐,就将官府官帽脱了回家去乖乖种地。现在是京城,接着是地方,秦国的官场,我要它一点一点朝着我要的方向改造。若从今日起,能够幡然悔悟、明省自身,将国家百姓置于私己之前,好好当官做事的,也就罢了,否则的话,叫人替你们备好棺材吧。”
“至于今日台上的几位,国家定了律法,依法该如何治罪,想必你们比我还要清楚。背着人命的,就拿命来偿还,只是孙老太师有些不同,年纪大,势力大,害死了许多孤苦无依的孩子。这种只会对没有反抗能力的人下手的懦夫,最惹人痛恨,一刀杀了,实在觉得太过便宜。总之你这一辈子,该享的福也享过了,从你将人命视作草菅,将国法置于不顾那一日起,就该想着报应迟早要来。老太师,那些死在你手里的可怜孩童,恐怕都在天上看着你怎样偿还他们的债呢。”
孙太师五官扭曲,怒不择言地叫骂不休。容萧只做不闻,转身看着曹郎中:“曹大人,秦律中我记得最重的刑罚,有凌迟一说。”
曹郎中一惊,随即躬身,全然不敢去看孙太师,嚅嗫道:“回殿下,是有此刑罚,不过多年未曾启用。”
“知道了。”容萧摆摆手,“有就好,没有的话,现写进去也行。”她回身,看着孙太师渐渐蔓延恐惧绝望的表情,“孙太师如果还想骂,尽管骂,不过于事无补了。”折身走下高台,“准备行刑吧。”
第一百二十三章 破而后立
四周应声响起一阵压抑的呼声,不知从何时开始,一股无形的压迫感,在空气中渐渐蔓延。
容萧走回雨棚下,听见史成业正疾声对贺宣说道:“即便他几人罪无可赦,也该由刑部、大理寺立案提审,罪证确凿再论罪惩处。若以公主殿下一人决断,要律法何用,置皇上为何?王爷一心为国为民,但操之过急,一旦政局动乱——”
“史尚书。”容萧出声打断,“破而后立,我小时候在海边玩沙子堆城堡就已经学会了。若是基础打得不够牢靠,与其建好了再来慢慢修整,不如推翻了重来。治国理政,我是门外汉,我想王爷也恰好想到了旁观者清这句话,才放心将事情交给我来做。史大人从来都是王爷赏识的下属,我相信王爷看得起的人,对我将要做的事,也该是乐见其成的。不过大人若是想来想去,到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