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间志-第5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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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萧松懈了身体,眼泪如雨:“我以为把你弄死了。”
“阿萧!”容羲抬头急斥,“胡说八道什么!”
萧至和呵呵笑起来,虽然明显气力不继,但神色比之前又好上些许,转头对着涂修阳颔首:“多谢了。”
涂修阳回一礼:“不必。”话音未落,忽地转身伸臂,正好扶住狐狸倾倒的身体。狐狸单膝跪地,喘息着抬头,脸上煞白一片。他看着一旁呆若木鸡的容萧,却是一笑:“我不曾瞒过你。”
第九十九章 心甘情愿
容萧这时才惊醒,扑过去:“我要怎么做?”
“我无力在此久留。”狐狸看着她,唇角仍是浅笑,“你若同我回去,此生再也不能回返。你与父母,今日便是永别。你也可留下,我将白冠、重卫留给你,有他二人相助,再有你父母势力维护,此间妖物便不能轻易伤你。待你老死之日,让他们将龙魄带返给我便可。”他顿了顿,眼神渐渐深邃,“去与留,全在于你。”
容萧愣愣看着他,仿佛听到天方夜谭,脑中来来回回,就只是去留二字。狐狸虽然与她视线相对、神色平静,眼底却仿佛笼罩迷雾,拨不开、看不清;嘴角虽有笑容,又好似藏了寒冰,一念间,便会令天地僵冻。
“阿萧!”容羲在喊,自然也是听见了狐狸的话。容萧转头去看,看见老妈一脸惶急,一如那时在庄园地下室将要别离。老妈的伤痛,清清楚楚写在眼中脸上,令她只看一眼,心也跟着澈痛。
“小祖宗!这又是怎么了!”不远处传来白冠惊叫,转眼他已经扑到近前,丢开手上抓着的两个人,也不管两个伤者痛呼出声,跪倒在狐狸身前看了看,随即满面凶神恶煞,“是谁伤了我家殿下?”又转向容萧,“小混蛋又做了什么?”
“滚开!”容萧冷声低吼。
白冠倒有些吃惊吓住般,一时反应不过来呆了一呆。这时,他来的方向又陆陆续续来了人,殷乙在最后,手上也是换了两人,走近后,将他们与先前的伤者放在一起,才走回容萧身后。经过萧至和身前时,她侧头丢了一句,声音低沉却是重卫:“你这些属从,还算不错,但过分依赖兵器之力。若是遇见妖力更强的,便要溃败。个体强大是根本,战术也是根本。”
白冠这时回了神,却不敢再说什么,缩到殷乙旁边站着,撇撇嘴:“你何时变得这般好心?”忽地闪身凑到某个一直在场的护卫身旁,使手段逼问了几句,听完之后再抬头,眼中带了三分忧虑。
涂修阳已走开,剩了容萧独自面对狐狸。不觉间,众人眼光都投注在两人身上,四周寂静无声。容萧耳边却仿佛有蹩脚的乐队在胡乱演奏,搅得她烦躁意乱,只想肆意大吼,偏偏喉咙堵塞,就连呼吸似乎也困难重重。
“怎样?”狐狸犹自淡然开口,“可想好了?我可等不得这许久。”
容萧看他一眼,复低了头,好一会儿,又转头看看一旁的父亲,再低头,半晌,抬头:“我一直盼望回来,盼望能回到我妈身边。我在那边多久,就盼望了多久,无时无刻不在想,想得时时刻刻全身都在疼这里,才是我的家。”
狐狸静静回望,眼底雾霭更浓。容萧再回头,看了许久,忽而起身,走到父母身边。在她身后,狐狸垂眸,神色平静无波,只是脸上看不见一丝血色。
等到眼中景物变换停止,面前一潭净水,水面冻结成冰,天空洋洋洒洒飘着鹅毛大雪。脚边丢着萧至和又一次送她的背包,容萧站在潭边,垂头望着潭中水面冰层,雪片落在冰上,仿佛洒了糖霜。
数月之前,在这里,狐狸自水中升起,恍若幻境,虽是恶梦修罗,却也美到极致。
明明已不怕冷,明明四周还有白冠设了结界隔绝寒冬,容萧仍是忍不住抬手紧了紧衣襟,而后无意识地,长长叹息。
“后悔了?”身后有语声想起,听来平淡,又好似涌动着暗潮。
容萧还揪着衣襟的手僵住,如同被身后的语声点中了穴,脑中争先恐后冒出的,却是离别时父母隐忍强抑的哀伤和最终的放手。“是,”她深深吸进一口气,“从今往后,我一想起这件事,肯定都会后悔,永远不能释怀。”说完这句话,身后久久没有回应,于是她回转身。狐狸就在两步之外,双手拢袖合在身前,垂眸静立,鬓边一缕发丝垂落,将看不出表情的脸愈发勾勒得轮廓无匹。他袍摆上的暗纹,在雪光下若隐若现,恍若腾跃的飞龙在云中穿行,衬着脚下白雪,更添不可亲近的冷漠。容萧的目光,缓缓自他袍摆,移到一旁雪地。
“你在我父亲临危时带我去见他,亲手救了他性命,又以我为饵,将那些东西引离我父母身边,再令白冠重卫武力威慑,最后还有九殿下亲临,昭告天下如果我仍旧呆在父母身边,我的存在反而本身就是触发危机的隐患。离开他们,却能令他们安全,至少不会再陷入这样的局面。明白了这些,我又怎么还能留在那里?”顿了顿,她咬了咬下唇,“这些,如果我自己想不到,你从来没打算跟我说明吧?”
“”狐狸缓缓抬了眼:“我要你心甘情愿。”
“怎样的心甘情愿?”容萧涩涩扯动嘴角,“你带我去见他们,就是为了让我从此断了念头,断了回家的心思。你要的,是这样的心甘情愿么?却又何必。九殿下过去,不是只会发号施令,不管别人意愿,怎么九殿下怎么也会有这样”她低头,看着面前自己踩出的脚印,“需要试探别人心意的时候?”
许久的沉默。
不远处有树枝撑不住重,晃一晃,抖落厚厚雪层,簌簌声响。容萧闻声抬头,耳边却传来狐狸清淡语声:“有。”她几乎以为幻听,倏然回头。狐狸静静看着她,苍白的脸上,隐约多了点不太寻常的粉色,竟是令人无法移眼,不过却是一瞬而过,再要试图看清,便已踪迹难寻。她呆呆站在那里,原本要说的话,现在通通忘记,原本积蓄在胸口的闷气消散一空。她愣愣看着狐狸,看着他,看到他在次抬眼,看到他举步缓缓走近,高高的身影将她笼罩其中,清冷的空气里,霎时间满满都是他的气息。眼瞳里,只剩下他幽然深邃的眸。
许久,他抬手,冰凉的指尖在她颈间滑过,在她瑟缩时,勾起她颈中的链子。银色的挂坠就在他指间垂着,泛着淡淡的光。
那坠子里头,是萧至和夫妇的照片,从那时独自在密林中将它自背包中找出,她一直带着它,从没离过身。这次回来,链子上又多了父母的婚戒。
“你”他垂了眼,看着那坠子摇晃,“可是心甘情愿?”
她心里一阵乱跳,脑子里越发迷糊,可是,总有一点清明,令她清清楚楚看见狐狸隐约的脆弱,就好像,强大如斯的九殿下,此刻却将命门就这样交付在她手中,任她一念生、一念灭。
“可是,心甘情愿?”他又说一遍,语声又轻又缓,柔柔蜿蜒,钻进她胸口,缠绕在心脏。
“我”容萧张张嘴,突然觉得轻微的眩晕,可是意识偏偏又越发清醒。她看见自己一只手,不知何时抬起,攀附一般地,揪住了狐狸腰侧的衣服,仿佛这样,才能保持站立。
狐狸仍旧垂了眼,紧抿的唇却一点点放松,嘴角又渐渐勾起隐约的弧度。他的手滑落,沿着她手臂停在腕上,一点暖意随即袭上皮肤。容萧低头去看,左手腕上,他手指离开的地方,多了个晶莹剔透的龙形玉镯,屈指的五指龙爪贴合在她皮肤之上,就好像一条玉龙,姿态驯服地盘绕在她腕上。
这些日子偶尔见到他手中把玩着什么,似乎就是此刻腕上的玉镯。容萧讶然看着,恍惚间,那玉龙竟似活起来一般,惊得她猛地抬头,却又撞进狐狸眼中,被那眼底幽芒攥住,无法逃脱。
“你说什么?”忽听得狐狸轻问。
“咦?”她一震,惊觉到什么,顿时局促,眼神四处闪躲,“什么都没说!”想要推开,却被他牢牢缚在臂中,眼里只剩下他唇边的笑意,和他依旧苍白的脸色。一瞬间,似乎所有一切都变得不再重要。
“是。”她顺从,埋首在他胸前,想都没想已听见自己开了口,“你早已知道,为何还要问?”话音未落,手上忽地感觉一沉,狐狸竟整个人向地上罗去。她本能地一搅,反被连带着扑跪在地。惊恐中,她一面抬头高喊白冠,手上却已有莹白的光蔓延,生生将应声而来的白冠隔阻在外,任由他上蹿下跳、呼喝喊叫也不能近前。
“呵呵”怀里却传来了狐狸愉悦的轻笑。容萧低头去看,他脸色白得难看,就连唇也淡得吓人,可是神情却是舒畅,与她视线相对,他住了笑,笑容却仍留在脸上。
“我真是快活。”他喃喃道,眼底流光溢彩,炫目夺魄。
第一百章 回返秦都
雪后,持续几个晴天,仿佛能闻见春的气息。
白冠吃鱼吃出瘾,日日跑去谭边捕捉,又拖着涂修阳寻来许多药草,或蒸或煮,美其名曰替九殿下滋补,其实自己也吃得心花怒放。一向清冷不理他事的涂修阳,竟也随他折腾,或者是因为有老猴相随,去得了许多难得的地方,能寻到渴慕的罕见佳药,总之每日见他,都是舒缓的神色。
容萧却是越见苦恼,不知是第几次险被鱼刺卡住之后,终于爆发,趁着白冠不在,将他捕来的几尾大鱼偷走,尽数丢进了谭中,想着白冠回来发现后跳脚抓狂的样子,不由得站在谭边嘿嘿笑个不停。正午的阳光很暖和,谭中水面蒸腾着雾气,随着微风,时浓时淡,这等景致之前,只令人心神倘佯。容萧笑够了,却也一时不愿离开,眯眼看着谭中水雾萦绕,满心满怀的惬意。无意间,瞥见脚下谭水浅处,有鱼影徘徊不去,看着数量,比她刚才放生的多出众多,她好奇地蹲下,伸指入水,那些鱼儿竟然欢欣鼓舞的模样,绕在她指边流连。她心念微动,任由指尖渡出荧光,光色蔓延,映得近前一片水波如玉,引来的鱼儿更多。
正玩得舒畅,忽听得身后有人冷哼,随即传来白冠恼怒的喊声:“小混蛋还我鱼来!”容萧吃惊站起,白冠已化作一道影挡在她身前,再开口时,语气一个大转弯。“小咦?丫头这捉鱼的法子,倒比老猴好上许多,”他呵呵笑着,挠腮抓头,喜不自禁,“只是这许多,一时也吃不完”话没说完,水里的鱼群被容萧扔出的石子惊散,片刻间潜入深水遍寻不着。“你做什么!”老猴暴跳如雷,瞪了一双猴眼逼近容萧,五指成爪,爪尖有利刃,绕在容萧喉间又不敢再贴近,更是恼恨得双目赤红,“小混蛋!若不是九殿下宠你,看老猴不把你撕了!”
“你敢。”容萧瞪眼,“就算没有九殿下,也不是你想撕就撕的了。”手中白芒暴盛,霎时在身周环绕成障。白冠惊跳避开,在几步之外狐疑地看着:“你弄的什么玄虚?”
“我不知道!”容萧甩着手哈哈笑,隔了会儿凑前几步,“其实老猴,你家九殿下是狐狸精,要吃,也应该抓鸡给他吃啊,抓这么多的鱼,说不定他心里早不高兴了。”
白冠仿佛看怪物一般瞪着她,半晌仰天大笑起来:“小糊涂蛋!笨丫头!蠢货蠢货!”容萧被他骂得莫名其妙,恼怒地一脚踢在他脚上,他也不恼,兀自笑得前俯后仰:“蠢丫头!难怪殿下老唤你呆子,哈哈”
容萧无计可施,索性等他笑够骂够,才凉凉丢去一句:“老猴吃不到鱼就疯了吗?”
“老夫不与你这小糊涂蛋计较,”白冠一甩袍袖,“九殿下若知道你当他狐狸精,自会同你计较。”说着往后一招手,哗啦一声响,两尾大鱼挣扎着从水中射出,正正落入他指间。容萧惊叫着去抢,被他腾跃躲开,转眼扬长而去。
这样一闹,容萧也没了赏景的兴致,遂折身回返。
水谭不远处当阳开阔地,白冠施法做出一座庭院,便是他们几天来的栖身之处。随风渐渐飘来一阵药草清香,想是蒸煮的汤水已经烧开,只等着鱼肉下锅。容萧站在院中,闻着那股淡淡的鱼腥皱眉。虽然是美味,但吃起来实在麻烦,不能大口过瘾,不小心被细刺卡到,又是极之痛苦。
鱼肉入锅不费时间煮,白冠的手脚快到,容萧只是在院里呆了那么一会儿,他便已托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鲜鱼肉站在房门口朝着她挤眉弄眼、得意之极。不过还没来得及开口说什么,东厢的屋门打开,狐狸迎着暖阳走出,神色间仍有疲意,但脸上已有血色,视线与她相触,唇边随即浮起笑意,衬着身后雪景,叫人无法移眼。
容萧呆怔着,心跳如鼓。斜里插进来一声低笑,循声看去,却是白冠一脸的嘲意,正对她做着鬼脸。她恼怒,正要抬步过去反击,手腕已被微凉的手握住,继而移到手掌,掌心相贴,微用了力。
“去哪里?”狐狸冷着声音,斜眼看她。
“那个,”容萧躲闪着他视线,“吃饭。”耳边听到白冠笑声,也不敢再理会。
狐狸冷哼,仍旧握着她的手,侧了头:“白冠,回返秦都。”
“唉?”白冠看看狐狸再看看自己手中的碗,“那”
狐狸充耳不闻,已牵着容萧往外走去,踏出院门便化作白狐窝在她怀里,将头埋进她颈中,再不说话。白冠气闷着恨恨跺着脚,却也不敢违逆,转身丢了碗筷,嚷嚷着将殷乙和涂修阳唤出,施法收了庭院,又招出一辆宽大的马车,一边驭车,一边嘟囔:“这便是将我老猴使唤得愈发顺手了”
容萧坐在车里,听着老猴在外头嘀嘀咕咕,终是忍不住埋头在白狐长毛中低笑不停。
不过个把时辰,撩开窗帘便能看到远处秦都楼宇幢幢。白冠驭车落地,散去结界,装作普通车夫,赶了马车朝着城中之前住的宅子,等到车至门前,也不过又一个时辰之后。
车停在后院,容萧抱着依旧熟睡的白狐下了车,笑嘻嘻朝里走:“老猴不错,似乎比飞机还要快啊。”
等人都下了车,正施法收去马车的白冠这时突地一愣,回头时满面醒悟到什么一般瞪眼瞪得眼珠子都要跳出来
“原来那小祖宗折腾这一路,却是去拜见岳丈来着!”
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