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间志-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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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冠一瞪眼:“为何我——”容萧伸出手掌,将掌心中的血摊给他看。白冠一愣,随即杀气腾腾再瞪一眼,一把拎了容萧衣领,几个腾跃落在聚义厅门口:“要听自己去听。”
容萧扶住门柱站稳,暗自臭骂几声,转头时,看见守卫厅门的汉子齐齐戒备盯着她。周围还有几个看似等着厅内传唤的人也是同样警惕疏离。聚义厅此前被狐狸一番闹腾毁坏了墙面,几日修葺,还有许多残破处,众人目光扫过,再看过来的眼神难免就有苛责成分。容萧以己度人,觉得心虚,低了脑袋缩在一旁。
随后耗子才气喘吁吁地赶到,一抬头就见白冠杵在前面,惊得几乎坐倒在地,嘴里控制不住地“啊”出来。忽然出现在他身后的殷乙抬脚踢在他臀上,他哇呀呀叫着,被射进厅内去了。
第七十八章 变质的馅饼
容萧吓了一跳,扒着门往里探头,不知道耗子还有没有命在,却看见耗子一脸惊惶却是已经好生生站在厅中。五辰自他身边抬步走出来,目光分别与殷乙白冠一碰,最后看着容萧蹙起眉头:“公子怎么伤了?”
容萧朝白冠一斜眼,白冠跳起来,指着殷乙:“他难道不曾动手,为何只是看我?”
五辰冷笑:“殿下的脾气,并非只我一人见识过,好自为之。”
白冠腮帮子鼓得像球,只是瞪眼,却不再说什么。容萧反而有些别扭,好似犯错的是自己,忙忙摆手:“其实不过擦破点皮,没什么。”五辰却不理会,身影一晃不见,再回来,手里多了创药、绷带。
“公子来这里坐下。”他引容萧坐在一旁石墩上,替她清理,上药包扎,又用湿布去擦她颈中血迹。他神情严肃,这几日又鲜明许多的隐然威仪,让人忘记了他面容的稚气。容萧乖乖坐着不敢动,小小地喘气,在他转身换湿布时,趁机朝着白冠吐了吐舌头。
白冠本来还一副吹胡子瞪眼的模样,瞧见她做鬼脸,噗嗤一声笑出来。五辰眉宇间浮上几分无奈,面容顿时柔和许多。容萧忙找了话头转气氛:“怎么了,山寨里有麻烦了?”
五辰将湿布递给她擦手:“可还记得几日前山下劫到的金子?”
容萧点头:“是诱饵?官府追来了?”官府追来也正常啊,官兵抓强盗,天经地义。
五辰摇头:“进去一起听听。”说着,引了容萧走进内厅。
聚义厅内都是寨中几位管事,大当家伍鹏坐在厅首,胡子遮了大部分面容,只是目中精光隐然。上次被狐狸踩得太过狼狈,埋没了他一身统领万千的气势,这次才算是真正领略。容萧进门,他目光便朝这边一扫,容萧反被吓到,挤出个干笑,对方却已收回了视线。
厅内惊魂初定的耗子正将打探来的消息向当家汇报。容萧敛了心神去听,再有五辰一旁低身解释补充,渐渐听出了头绪。
山下截获的金子,后面竟然藏着许多的猫腻。
这座名字很是寻常的山寨,地处魏、齐、秦三国交界,有些三不管的味道,四面山林重重,地势复杂,又常做些劫富济贫替天行道的事,得了几许绿林侠盗的名气。此前几国政局平稳关系很好的时候,倒是曾有官府来围剿过,后来政局变动,围剿的事不了了之,山寨反而日渐壮大成了今日规模。
数日前,截获那几车金子的山路,是失修多年的旧管道,也是两城间最近的路。普通百姓即便知道附近有山盗,但因山盗从不骚扰,久之便不放在心上。一些小商户图便利,不愿舍近求远,常常冒险取道,偶尔被劫一次,本钱总会保住,只当没出过门,就不愿再花钱请镖师护送。大商户本钱足实力雄厚,就更加不放在心上,因此附近城镇的镖局都是小打小闹,没什么气候。年长日久后,有镖师护送,又趁着天气变化想侥幸避过山盗的商户,必是外来初经此地不太了解情况的,自然也是山盗们最喜欢的抢劫对象。
那五车金子,便这样引起了哨探们的注意,只是不曾想,金子背后还有别的。
现在的问题就是,该如何进退。
镖师自然不是镖旗上写的“太平”那个小镖局的成员。他们顶了太平镖局的名头,真实身份却是北魏特务机构的密探,押送的黄金,据说是某位北魏官员通敌卖国的物证之一。而罪证在押送的途中被劫,似乎反能坐实那位官员的罪行,或许此时北魏朝廷已经开始对那位官员的审讯工作。耗子从山下带来的坏消息,便是山寨有可能因为这次劫掠行动,被牵扯进某官员官员的叛国案件中。
政治,也许是山寨众人最不愿意搅合的东西。一旦扯进去,成为利益集团争斗的棋子工具,一群没有后台没有军队没有财力的寻常人,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善终。目前最明智的办法,也许是将镖师们完好无损地连同金子送走,然后山寨众人散归山野,从此隐姓埋名,等待事情过去。这个办法,虽然被动,但最坏的情况下也至少会有一部分人能够活下去。但显然在座的都是习惯了刀口舔血日子的江湖人,并不都赞同避让躲祸的这个方法,因为这样一来,就等于将自己的性命交托在了他人手里,任由他人捏搓。既已走上了玩命的江湖路,谁又愿意做那憋屈的小民。
然而,要完全撇清跟这件事情的关联,却也是不可能。哨探们带来的另一个消息,说明金子后面的官员叛国案,不会轻易终结,必然牵扯众多,因为这位被按上叛国罪名的,并非普通官员,而是魏国的左相大人,霍思远。
容萧清清楚楚记得,那个跟贺宣抱在一起痛苦、每个毛孔都燃烧着仇恨火焰的魏国左相大人,姓霍,名行,贺宣唤他致远,说她明为秦人,却投了魏。
魏国,有几个左相?
容萧有些着慌。贺宣身边虽然有子车旬,但霍行真的出事,贺宣一个秦国俘虏,留在敌国都城,凶多吉少,何况还有林伯穆康一老一少无力自保。她没心思再听,转身就往外跑,迎面差点碰上晃晃悠悠进来的白冠。她一把抓住白冠:“老猴!康儿他们有危险,快去救!”
白冠袖往后甩,腆着肚子瞪眼:“小混蛋指使起我来了?”
容萧不和他胡搅,只是急急说:“抓和大人去的那个霍行可能出了事,贺大人不能再留在胤城,他是秦国俘虏,没有霍行保护,一定有危险。你再耽搁,说不定晚了!”
“不过几个人,死便死了!”白冠嗤之以鼻。
容萧急得跳脚,绕开他还要往外跑。
“公子?”五辰拉住她,“什么事?”
容萧回身:“我在顺义城认得的贺大人还有几个同伴,被魏国的左相霍行抓去胤城。霍行是贺大人学生,如果就是你们说的那个霍思远,那已经自身难保,贺大人现在恐怕有危险。我去求狐、求殿下救他。”
白冠在一旁嗤笑:“那小祖宗若是自己不愿的事,又岂是能求得动的?”
一个声音几乎与他同时发出,语气却是惊讶万分。
“顺义贺大人!?”说话的罗叔几步走进,“公子说的可是顺义郡守贺宣?”他的身后,大当家伍鹏和几位主事也随后走了过来。
“据闻顺义城婆,贺郡守弃城亡走,至今无踪。”师爷捋须道,“竟是去了魏国?”
容萧胸口一热:“贺大人明明是被秦人出卖,怎么会是逃走?贺大人一心为国,不该背负这样冤屈罪名!”
罗叔与师爷相视一眼,忽而齐齐躬身一拜。容萧愣住,又见大当家摒退了几人,上前来,看着五辰点点头,随即转向容萧:“公子若是要救贺大人,我等愿同往。”容萧还没回答,大当家抱拳又道:“公子说,魏国左相叫做霍行?不知这位左相表字致远?”
容萧点头:“贺大人的确是这么叫他。”对面几人闻言都是一震,神色变得复杂,有喜却也有怒。这时,白冠却忽地扭了头看向外头:“殿下回来了。”话音才落人已不见。容萧愣了愣,醒过神,跟着冲出门去。
厅内,好一阵沉默后,罗叔低语道:“原来他竟活着却做了魏国左相。”
“当家的,”师爷道,“方才白白商议了半晌,看来叛国案咱们势必要卷进去了。”随之一叹,“可惜了辛苦积攒的这点家业。妇孺老幼不能再留,不齐心的外人,也该是清理的时候。”
“咱们忍辱负重数年,不就为的有一日能派上些用场。”罗叔反倒一笑,“师爷说的这些,我自会去安排。”转身离去。
“义父,”五辰这才开口,“若是我能做的,吩咐便是。”
伍鹏看看他,目光柔和:“初见你时,我便知道你并非池中凡物。为父,有自己的恩自己的债要去报还。我那时收留你,并不曾想过要将你牵扯进去。如今你的旧主已寻来,或有大事要你去做,你不用顾忌,只管去罢。”
容萧跑出门没几步,白冠忽又现身,还是一把拎了她衣领,嘴里咕哝:“终归也是老夫的事。”转眼间落在西坡上院中。
才站稳,一袭黑色袍角在眼前闪过,容萧抬头,狐狸就站在眼前,冷冷目光落在她身上。她由不得地心慌了一下,急急挪开视线。脚下圆滚滚的圆方扑腾着翅膀奔向她,还差着几步,忽然被一股大力卷起,眨眼间被狐狸塞了什么东西进嘴里,可能东西太大一时咽不下去,卡得直翻白眼。容萧刚要伸手去抢,圆方已被狐狸抛过来。她接在怀里低头去看,它睁着一双小眼惊恐地往她怀里躲。
“你喂它吃什么了?”
狐狸正随意挥手,指间分别有什么弹去白冠和殷乙方向。白冠大喜过望地双手来接,送进嘴里,还连声道:“多谢殿下!多谢殿下!”就连殷乙也是一脸惊喜。
“是什么东西?”容萧看着谄媚不已的白冠。
白冠白她一眼:“自然是好东西。”又睨一眼她怀里的圆方,转向狐狸,“殿下,那玩意儿若是养大,可不知是祸是福,岂不是白白糟蹋宝物?”
狐狸恍若未闻,目光落在容萧耳上新伤,淡淡道:“谁伤的你?”白冠在一旁立时如同雷击,几乎跪下地去。容萧看在眼里,嘴里却说:“练武伤的。那个殿下,”她弯腰鞠了个九十度的躬,“求殿下让白冠去帮我救贺大人和康儿他们。”眼角余光里,白冠一脸扭曲,显然不满她此刻趁火打劫。
“殿下,我”
他话还没说完,狐狸已转身:“好。”
容萧意外大喜:“谢谢殿下!”朝白冠扬扬下巴。白冠横眉竖眼,却不敢顽抗,狠狠在地上一跺脚,身体一扭射向空中。
“重卫。”狐狸又道。
容萧盯着他们离去的方向看了半天,仍是心不能定,却知道急也无用,越站得久,身上越发酸痛,只能回身进了屋子。狐狸盘膝坐在榻上,闭目如塑。她不敢惊动,轻手轻脚放了圆方去旧衣铺的窝里,自己挪到桌边,趴在桌上想休息一下,不料一闭眼竟然就睡了过去,也就永远不知,在她身后,狐狸缓缓睁眼,注视她良久,眼底晦暗不明,如澜如夜。
第七十九章 宣武军
仿佛不过才闭眼,白冠咋咋呼呼的声音骤然将容萧惊醒。她猛然起身,却头晕脚软几乎栽倒,腰间忽地有股软软的力揽了一下,低头看去又什么也看不到。她愣愣回身,狐狸正离开床榻走过来,看也不看地同她擦身而过,丢来一句“呆子”。
屋外,数人正自半空落地。殷乙在前,左右胳膊下都夹着人,白冠在后,肩上只扛了一个人,看来却比殷乙吃力许多。
“这么快!”容萧一眼便看到殷乙放下的其中一人正是贺宣,又惊又喜地奔过去,才要说什么,目光就被白冠抛下来的血人攥住不能移开。
“殿下救命!”白冠跟着软到在地,大口大口喘气,“这混小子,怎地生了一身怪血!”他身上白毛似乎又长了几许,张口时,嘴里看得见尖尖的獠牙。
狐狸看他一眼,挥手去,一道莹光没入白毛之下,立刻看见那白毛缩短。他嘴里的尖牙也消去了一半。
“谢过殿下。”老猴喘过气来,扭头瞪着容萧嚷,“呆着做甚么?再拖可就死了。”
容萧醒神,扑过去看那血人。殷乙带来的另一个人已经弯身查看许久,这时抬头,清俊雅致的面容正对着容萧。容萧抽气,立刻想起那些或苦或甜或无味,折磨她到极致的药来,嚅嗫一声:“涂先生”
涂先生收回眼:“搭把手。”抬起血人半边身体。容萧忙上前扶住血人。“扶他坐起。”涂先生又道。容萧应着,让血人靠在身上,忽然一股大力袭来,将她猛地提起往后跌。五辰忽现,接住即将倒地的血人身体,回头朝她一笑:“公子我来。”
容萧跌坐在地,视线里黑袍翻飞,狐狸挡住她头顶的大片亮光,森冷气息迫人。“你干嘛!”她跳起来,皱眉咬牙,却见狐狸毫无反应,只是垂头敛目,面上神情一半迷惑,一半恼怒,竟似呆了。
五辰扶好血人,涂先生便开始在血人胸口推拿。动作间,那血人的头无力后垂,露出脸来,眉目俊朗,只是双目紧闭,肤色苍白泛青,映着血,分外刺眼,俨然是魏国那位罗仲尹将军。
难怪白冠那副狼狈摸样,难道殷乙束手旁观。只是五辰竟然不怕染上那些怪异的鲜血。
“热水、白布”涂神医头也不抬,手不停歇,同时嘴里吩咐了一堆东西。容萧顾不得理会突然发疯的狐狸精,抬步就往外跑。几趟来回,涂先生也刚好结束。他伸手时,罗仲尹头一歪,泛乌的一口血涌出来,容萧用布接住,鼻间闻到一股腥臭。“放他躺下。”涂先生伸手捏住罗仲尹两手腕脉,“可有保元提命的药?”
“库房中当有。”五辰回答,随即起身掠走。容萧这时才折身来到贺宣身前。他坐在石上,形容有些狼狈,苍白发须凌乱,面上皱纹似乎愈加深刻,不过目光灼灼,未见虚弱。
“大人。”容萧唤了一声,只觉得情绪激越。
贺宣看着她微笑:“你好呀,没曾想还能见面。”话音未落,院门口掠进几个人来。当先大当家隔着三四米的距离猛然停住,像是瞬间冻住了一般。他身后罗叔师爷等人一呆之后,越过他,径直扑到贺宣身前跪下,开始时,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