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间志-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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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老板立刻看向了容萧:“公子?”
容萧一愣,看子车旬。子车旬垂首,同之前一样,嘴唇几乎不动,却令她听得清楚:“我瞧公子并不想离开,所以——何况此时秦魏交战,往哪里走都是乱,不如此地偏安。”
容萧看看小穆康,心里对子车旬的建议其实很动心。
“那老奴去给公子收拾几间客房?”林伯看着容萧神色,趁势说道,徐老板脸上也露出希翼之色。
沉默片刻,容萧看一眼殷乙,点头:“不管怎样,等贺大人醒了再说罢。”
☆、第四十七章 人人都有秘密 (2230字)
当晚,林伯领人在郡府后院腾出了几间客房让客人们住下。半夜,容萧惊醒,凝神听着屋外传来的异动,睡在外间的殷乙轻声道:“公子醒了?大概是刺客。”
“噢。”容萧应道,睁着眼,再也睡不着,于是起身,“我们也去看看吧?”说着披衣下床,为小穆康掖了掖被子,走出去。殷乙已等候在门口,看样子根本就没有脱过衣服。
“你没睡?知道刺客会来?”容萧侧身轻手关门。
殷乙走在前面一步,道:“习惯了。”
来到贺宣屋外,屋里灯火晃动,林伯和徐老板神色紧张地朝前院方向张望,屋门四周几个人护卫着。看到容萧和殷乙过来,林伯迎出来:“子车师父已将刺客引往前院,吴校尉他们也跟着去了。”说话间,前院方向传来砖石倒塌的声响。
郡府这院子还真是风水不好,看样子郡府大堂要修好实在是得费上一番功夫。
殷乙听了一会儿,皱眉:“刺客有几人?”
“老奴眼拙,看不清楚。”林伯道。
“来的都是高手,”徐老板咳了两声说道,“若不是诸位答应留下,今夜贺大人便没了生路。”
殷乙眯眼,忽而转身:“公子留在这里,我去瞧瞧。”
容萧走到贺宣床前,低头看了看:“贺大人怎么样了?”
“醒来一次,”林伯语气中难抑欣喜,“那位涂先生果然医术神妙,大人竟已能自己喝药。”
的确,贺宣的脸色比白天好了些,已不是一脸死气。一旁的徐老板看起来也恢复了不少,说话不再喘气。
“多亏子车师父去请了神医,公子大恩,老奴不知如何报答。”林伯说着,屈膝要拜。容萧连忙扶住:“林伯不要这样,我又没做什么。”
“公子客气了。”林伯拍拍她的手背,“公子好心,必有好报。”
“我们是妖怪,你们难道不怕?”
旁边徐老板闷声道:“妖怪又如何?这世上有些人,比起妖怪,或许更加可怕可恨!”
林伯咳了一声。
“难道不是?”徐老板道,“若非那些人,大人又怎会落到今日境地,甚至性命垂危?”
“顺哥!”林伯加重了语气。
徐老板忍了忍,没再开口。
容萧觉得有些尴尬,也不好说什么。
没多久,外面动静再听不见,过了一会儿,殷乙和子车旬一前一后进门,随后又进来吴校尉。
“怎样?”徐老板起身。
殷乙走到容萧身边站住,一言不发,只是冷冷看着徐老板。
“刺客跑了?”林伯看看门外,“死了?”
“自尽了!”吴校尉好不恼火,“没拦住。”
“郡守活着,自然还会有人来。”殷乙上前一步,看着床上的贺宣,忽然一笑,“不过区区边境小吏,怎么惹了天大的仇怨,竟是动了得意宫的杀手。”
这话一出口,徐老板顿时变了脸色。
“得意宫?”吴校尉愣了愣,“是什么?”
殷乙不答,只是看着徐老板。
徐老板目光发冷看着地面,慢慢说道:“新现武林的组织,近几年来,可谓名震江湖,来历却是隐秘。传言一命要价千金,却并非人人都能请到,至今出手,无一落空,就连许多大门大派、权贵豪族也是颇为忌惮。”他说到后来,语气中的愤怒已经十分明显。
“那么,”子车旬双臂环抱,语气仍旧轻松,“贺大人可不止是区区边境小吏,此事,也并非遇刺这般简单。徐老板,这里头还有大大的隐情,总不能让我等稀里糊涂就去搏命吧?”
徐老板脸色更加难看,眉宇间阴郁渐浓,沉默许久也不开口。
屋内气氛僵硬下来,殷乙冷漠、子车旬也一副事不关己,林伯面有忧色,却是顾虑重重,吴校尉空自焦急,又不敢擅自打破僵局,于是明明这么多人,四周却静得几乎只能听见一旁贺宣有规律的呼吸声。容萧看着几人模样,竟然滑稽地联想到曾经看过的某部电影,于是旁观的心态也令她没有试图缓和气氛的意识。
终于,许久之后,林伯长叹出声,起身朝着容萧三人长揖一礼,掩不住沉重黯然:“公子,两位,在下之前所求之事,只请当做过耳之风,忘了罢。”
“林伯的意思?”子车旬并不十分诧异。
“大人的事,不敢再劳烦诸位。”林伯垂首。一旁徐老板神色复杂,沉默着,没有说话。林伯走到床边,颤巍巍坐下,握住贺宣没有反应的手,下垂的双肩,苍老而不堪重负。
容萧静立旁观,总觉得屋里气氛压抑,像是乌云的天空钻进房檐,笼罩在了众人头顶。恍惚间,“羲和国际”城郊山上别墅,那对无奈送走女儿的夫妻,仿佛也在房中,相拥着,哀痛而又坚定的目光穿透她的身体,落在远方,似乎从不曾绝望,从不曾放弃。不知不觉的,视线模糊起来,她眨眨眼,努力想要看清仿佛已经分别了半生的那两个人,偏偏越是眨眼,两人的身影越是模糊,甚至淡去不见
“公子?”殷乙轻声地唤。
容萧一惊抬眼,才意识到自己失态,急忙低头掩饰:“我没事。”
“既如此,”子车旬回身,“公子,我们走罢。”
容萧一愣,看一眼并不再阻拦的徐林两人,点头:“好。”
三人先后出门,直到房门关闭,门内几人也再无声响。走出一段,子车旬止住了脚步,容萧讶异看他,却见他手上划出奇怪的弧线,紧接着,徐老板愤怒的声音凭空响起在空气中——
“狗贼!”
“顺哥!”林伯焦虑的声音随后响起。
容萧瞪大眼看着子车旬,子车旬微微一笑,示意耐心听下去。于是,黑暗中,三个人静立,听着空气中清晰但并不响亮的对话声。
☆、第四十八章 试药 (2764字)
“顺哥噤声!”林伯说话之后,接着是门窗关闭的声音。
“林叔!”徐老板怒火满腔,语声因此颤抖,“已经逼上门来,何必再隐藏?再退也是绝境,不如反身相抗——”
“顺哥!”林伯又悲又痛,“少爷昏去前怎么说的,你忘了?如今只剩了你们几个,难道全死光了才好?”
“退了十年,躲了十年,忍了十年,不还是这般局面?大人甚至生死一线。如此折磨,不如一搏,或能图个置之死地而后生!便不能成功,也能死个爽快!”
“若是都死了,又有谁去替大公子昭雪,谁去替冤死的亡魂复仇?”林伯苍老的声音尽是沉痛,“少爷这十年的辛苦,岂不白费?那许多性命、你们隐忍苦痛,又是为的什么?”
许久没有听见回答,林伯也很长时间没有再开口,即便看不到人,也能联想到此刻说话的两人,该是怎样的沉痛神情,甚至——容萧觉得能感受到,那两人相对流泪的伤怀情景。
竟然是这样的痛苦么?
容萧握紧了拳头,望着远处的黑暗,耳边回响着另一个低沉有力的男性声音,说着同样的一句话:置之死地而后生
“公子,”子车旬忽然轻声道,“我在城中数日,留了心,贺宣是个难得好官,也许有几分不通人情,但一心为国为民,却没有虚假。如今被杀手组织盯上,难有活路。可要帮上一帮?”
“对方深浅未知,若是害得公子身涉险境,”殷乙冷道,“你可想过后果?”
这时,空气中重又传来徐老板的声音,原本还想说什么的子车旬住了口。
“那位容公子看来心肠极软,对个素不相识的孤儿也这般尽心,若他应允相助,以他二仆之强,莫说得意宫,便是为大公子昭雪一事,或能成功。”
“此事干系太大,说出来,便是自己也觉匪夷所思,能否取信他人?即便信了,又有几人敢冒天下大不韪,逆流而行?顺哥,若一着不慎,这十年来所求一切,极可能烟消云散,而少爷心中暗藏心愿,也许再无见天之日,咱们小心甚微、如履薄冰直至此时,所为何来,你忘记了?”
徐老板沉默良久,才道:“难道便这么坐着等死?”
“人各有天命,总归是死,又何必牵连旁人?那容公子主仆,看来都是良善之辈,还是莫要连累他们也不得安逸”
子车旬抬手在空气中一划,黑暗中两人的对话就此中断。他垂下手,看着容萧:“公子?”
“公子回去罢。”殷乙道,冷冷一眼。子车旬低了头,不再说话,跟随着起步回返各自厢房。
小穆康仍旧熟睡,被子里因为他的体温,暖暖的。容萧看着他的小脸,无法入梦,脑海中,一幕幕回放着自羲和国际半山腰的别墅开始的十九年生命的片段,自省。
萧至和曾经说,生路,掌握在她自己手中。如果连守护自己的勇气都没有,又怎么去掌握自己的命运?
贺宣他们,为了一个不管是什么的目标,坚持了十年的煎熬,而她,不过才刚刚上路,哪里来的怨天尤人、颓废自哀的资格?
这个陌生的世界,让她胆怯,但不可能驻足不动,前进,或是后退,总要抉择。
斗争,也许苦,但收获能弥补所有,逃避,只会丧尽城池。
那个骑着机车哼着曲子穿梭在车流之间的单纯丫头,那个被枪指着脑袋,也看得到别人的痛苦的鲁莽丫头,才是容萧。
隔日上午,容萧顶着黑眼圈、打着呵欠出了房门。早起的小穆康已在院中玩得面颊通红,见她出门,立刻奔过来,在她腿上抱抱,对她说着她不在时他在院中遇见的人或事。殷乙和子车旬一左一右,站在几步之外看着她们。
天气不是很好,没有太阳,看起来似乎要下雨,但容萧却觉得轻松,那满天的阴云,完全不曾压着头顶,空气也极是新鲜,让人毛孔舒畅。这个世界,似乎变得不同了
小穆康稚嫩的声音还没停息,远远地,视线里走来素衣的青年男子。
以容萧对某些传统概念的理解,这位涂先生,论风姿气质,实在是她这段奇遇开始以来所见过人中,最当得起“温文尔雅”几个字的人,就仿佛,那些跃然纸画的古代儒雅文士,猛然之间活生生站在了面前,无论周围景致如何,这样一个卓尔的青年站在那里,无处不在的微风里,都好似有了雅致的竹兰清新。
遥远时空的那一端,那个格外精彩的二十一世纪,实在难得见到这样典雅的人物。
转眼间,涂先生走到容萧身前。柔和的天光下,他面若温玉,泛着淡淡光泽,眼神和煦,令人有亲近之感。
“服下。”他抬手,指间有颗晶莹如玛瑙的圆珠,仔细看,恍若能看见里头有东西缓缓流动。
“是什么?”容萧看着他手中的东西,将小穆康交给子车旬。
涂先生充耳未闻,抬手不动:“是什么,那是我的事,你只管服下,何必多问。”
容萧看进他眼底,片刻之后,展眉耸肩,伸手接过送入嘴里。那东西入口即化,没有异味,只是苦得厉害,顿时令她禁不住呻…吟出声,弯下腰去。
“公子?”殷乙迅疾将她扶住,另一只手已袭出。
“别!”容萧忙喊,扬起一只手乱摇,“我没事!”
殷乙的指,停在距离涂先生眉间一纸的距离,凌厉气息在他皮肤上划出血痕,但他面色从容,甚至唇边带着淡淡笑意,平静以对,没有丝毫惧色。殷乙慢慢收回手,眉际桃花淡了几分,眼中寒意更浓。
“若我要杀她,”涂先生突然开口,“她早已死了。”
“哦?”殷乙侧头,眉际桃花渐渐黯淡,身周渐溢杀气,“你试试。”
涂先生皱眉,脸色陡然苍白,但眉宇间反添凛然:“有些事,禁不住试。”
“殷乙,”容萧摆手直起身,喘着气,“麻烦弄点水来给我喝。”殷乙颔首离去。
“”容萧看着涂先生自若地拿出一块帕子,擦去唇角一点鲜血,“你不是她对手。”
“那又如何?”涂先生一笑,苍白脸色映着额间一丝血痕,竟丝毫不显狼狈,反而耀眼。说完一句,他施然转身退开几步,走到树下随意看着远方,仿佛方才与殷乙冲突只是旁人错觉。
片刻,殷乙端水来,容萧接过大口喝下,但嘴里依旧发苦,苦得令她觉得自己从此再也不会兴起一点点对美食的兴趣。一阵风吹来,卷着浓浓药味。夹杂着奇异花香的药味,闻起来,同寻常中药全然不同。
“是贺大人的药。”子车旬一指贺宣的屋子方向,“贺大人今晨醒了,已开口说话。”
“这位涂先生的医术果然——”惊世骇俗?容萧抿抿嘴,竭力忽视嘴里的苦意,忍不住又朝那位涂先生看去一眼,却看见在树下,微风里,素衫的男子恬淡若兰,施然而立,恍惚之间,似幻如梦
“公子,”殷乙随手魔术般,隔空将接过手的杯子掷到了屋中桌上,“可要先回河边宅子?”
容萧牵过小穆康,点头:“好。”
☆、第四十九章不速之客 (2615字)
河边的孤宅,渐渐更有人气,不过几天的光景,门梁上有了门牌,规规矩矩书写着“容府”两个字,宅子后院收拾出来,屋子里增添了不少家私,宅中雇了佣仆,厨房上空每日早晚炊烟袅袅,到了晚上,整座宅子灯火光明。
而宅中的住户,也多出了一位——涂先生。
自从服下那粒苦得要命的药丸,之后每日清晨容萧一踏出房门,便会见到风姿一如初见的涂先生指间一粒或红色或黑色或白色的药丸——第二颗药丸是甜,甜得让她知道苦到极点并非世上最大的折磨,甜到极点,原来能令人生出那样的痛苦第三颗药丸是咸第四颗药丸是酸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