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间志-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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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萧将惊惶的小穆康抱进怀里,喘息着,望着狐狸转身离去的背影。
“我会,”她略微沙哑地,坚定地说,“让自己有跟你谈判的资格!”
房门在狐狸的身后猛然合闭,一股疾风将床头的灯火吹灭,留下了满室的黑暗。
清晨,容萧顶着淡青的眼圈,在院子里开始同殷乙学习武技。殷乙说,她这时才开始修习武技,年纪太大,因而不会有很大成就,在一般人面前能够自保,遇到真正高手,那仍旧无法抗衡。容萧却摇头,说只希望自己更加强壮灵活一些。
反而是小穆康,游戏一般,跟着在一旁学得有板有眼,看起来却比容萧顺眼多了。
一个小时后,容萧累趴在地,像狗一样喘气。
子车旬不知从哪里晃出来,揪着小穆康一个劲儿地夸说这孩子不错,比你叔厉害多了。
叔吗容萧眯眼看着天空,一只手下意识地按回胸口,苦笑连连。即便换成了男人的身体,也仍旧保持了不擅长运动的本质么?
视线的边缘,在福来客栈的楼顶,一抹身影坐在常人不可及的地方,黑色的衣袍随风翻飞,恍若如梦。
有人拽衣袖,容萧侧头,看见小穆康蹲在她身边,满脸的担忧。
“你真厉害啊。”她抬手刮刮他的鼻头,“现在还这么有精神。”说着,坐起身来。小穆康立刻起身去石阶上端来水碗给她,一路颤巍巍,不知洒了多少水。她笑眯眯看着他,也不催,也不去阻止,就这样等着他将碗递到了自己手中,对他说谢谢。
“啧啧,”子车旬看着满面欢欣的小穆康,叹息,“这孩子同你真是投缘。”
容萧微笑不语。
子车旬挠挠头,打个呵欠:“那我还是去城中转转,看能否替他找个人家。”
“等等,”容萧起身,“等我收拾一下,咱们一起去吧。”
子车旬吃惊,张大了的嘴好半天忘记合拢。
跨出客栈门槛时,已是半个小时之后。一行人,走在前面的是拉了小穆康的容萧和走在身侧的殷乙,后面是子车旬,最奇怪的,是客栈的老板居然也跟了出来。
——倒像是一家老小出来游玩
“徐老板,你不会是怕我们跑了吧?”唯一给了点关注的是子车旬。
老板笑呵呵,做低姿态:“哪里,哪里,那么多银子压着,你们跑了我才划算。我也是捡个机会出来溜达一圈,少听点我那婆娘的啰嗦话。”
子车旬瞅瞅老板矮胖的身材,点头:“你是该多出来转转。”
闲话着,一行人慢慢沿街往城中走去。
这城如今虽然没落,旧日繁华的痕迹还在。城中几条干道,都铺了质地优良的青石,因为年长日久,青石表面都光滑如镜,几可照人。小穆康拉着容萧的手,在凸起的青石上跳着走,一点也不厌倦,
街道两旁,店铺渐渐多了,行人也多了,只是相对城市的规模,略显冷清。
“这几年,生意尤其不好做。”徐老板触景伤怀,连连叹息。
“流动人口少了,你们客栈的生意自然不好做。”出来许久,容萧第一次开口,说的话,客栈老板初时有些迷茫,很快反应过来,跟着点头称是。
“那家店生意就不错,是做什么的?”容萧指着不远处一家店面。
“那儿?”老板叹口气,“当铺。”说着示意店面飘扬在半空的旗帜。
容萧看着那旗帜上几乎占满整块布料的大字。原来那个字是当么?看来,今后要学习的不只是武技
“徐老板,当铺生意好,你做出这副模样,是眼红吧?”子车旬语气并不很认真地调侃。
“也是其一,”老板居然坦然承认,“也有其二,这人人日子若是顺当,谁又肯将家中值钱之物拿来典当?”
“是啊,”子车旬正色叹息,“这些年,百姓的确过得苦。”
“所幸,”老板一指城北,“如今的郡守大人,清明刚正,比之前任,是个廉正好官。他到任之后,着实替咱百姓做了些实事,总算有些盼头。只望老天开眼,让这位大人多留两年,也盼魏军罢战,让城中百姓安稳度日。”
子车旬挑了眼看他:“你这些话,应当说给老天去听。”
老板呵呵一笑,也不辩解,加快脚步跟上。
☆、第三十七章 微服私访 (2302字)
眼看已是正午,城还只转了小半,徐老板领着几人走进了一家馆子。
“别看这店面不大,东西可是好的。”徐老板献宝似的介绍。
“今天多谢徐老板当向导,”容萧在临窗桌边坐下,扶小穆康趴在窗边往外看,“还能吃到好吃的。”
“公子客气。”徐老板笑着,同来点菜的小二说了几个菜名。那小二答应着,还不忘与他闲话几句,这才离去。看得出来,徐老板是这家店的常客。
饭菜很快送上来,菜肴并不华丽,都是日常小菜,但是很可口,一问价钱,也不贵,难怪徐老板当宝推荐,的确不错。容萧先盛了半碗饭,泡了汤,放在小穆康面前,又不时撕了肉丝菜丝,放进他碗中。小穆康用小勺舀饭,虽然有些费力,但乖乖吃着。
“公子真是心细。”徐老板看着她照顾孩子,半天憋出一句。
心细是有些婆妈吧?容萧暗自叹气,可我本来就是女的,无法不婆妈。
徐老板却突然直起身,朝厅堂一头看了几眼,又看了一眼之后,急急站起走过去,朝着背对这边坐在厅堂角落的一人弯腰说了几乎话。不知那人回答了什么,徐老板很快回来坐下,脸上表情有些古怪。虽然没人问他,但憋了一会儿,他似乎还是忍不住。
“那位便是郡守大人。”他压低了声音,“许是又在便服走访,不让声张。”
听他口气,这位郡守大人似乎挺热衷于便服私访。容萧好奇抬眼望过去,那郡守大人没带随从,一个人坐在一张桌前,头发花白,看不出来多高,但身形偏瘦,身上的衣服样式普通,且洗得发白,令人不由联想在那些看不见的地方有无补丁。他面前桌上摆着一个碗一个小碟,手中端着饭,始终埋头吃着东西,动作看似慢条斯理,可速度一点不慢,很快又跟小二要了第二碗饭。
子车旬咂舌:“你们这位大人,倒不是十分像大人。”
“是有些不像,”徐老板答应着,口气却是很满足,仿佛有个不像大人的大人,反而是件美事,“诸位住些日子便晓得了。”
“兴许我们明日便走了。”子车旬顺口接了一句。
徐老板一呆:“明日?”随即一笑,“那可惜了,我还盼着从几位这里多赚些银子,呵呵。”
“徐老板说笑吧?”子车旬拿眼睨他,“你那房价,再住些日子,我们恐怕连吃饭的钱都拿不出了。”
徐老板只是呵呵直笑:“没事没事,这顿我请便是。”
说话间,那位郡守大人吃完了饭,同小二要了些开水,涮碗喝完,给了饭钱便起身离开。他转过身时,一张瘦而黑的脸出现在众人视线里,额头眼角有几道深刻的皱纹,眉峰斜插、目光坚毅,看上去是个不苟言笑的人。他一手提着个布包,一手拿着雨伞,与店内认得他的,起身行礼的人点头回应,大步走了出去。
郡守大人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徐老板才转回了头,开始不住叹气:“可恼,可惜,这样的好官,朝廷偏偏不放在眼里。若是多点这样的官,我们秦人,又怎么会落到如今地步——”
“哎哟,我的大爷!”小二急匆匆跑来,作势要捂徐老板的嘴,“你不要命,我还要!这样的话,要说回你自家店里头说去!”
“我怕什么!”徐老板挣脱了小二,挺身站起,吼完一句后突然泄了气,落回座位,狠狠叹一口气,骂了声娘。
吃完饭,几人继续沿着街道在城中闲逛。也许是之前的情绪影响,徐老板话少了许多,容萧开口询问的时候却反而多了。问到后面,子车旬似乎领悟了些什么,笑着问道:“公子这样子,是有什么打算么?”
“打算?”容萧将睡熟的小穆康换到另一只手臂,“我们这几个人,总不能靠点碎银过日子。”
“公子,”殷乙低声道,“银子我有。”
“我知道你有,”容萧笑笑,“正想跟你借来当本钱。省吃俭用苦巴巴的日子恐怕不太好过,我想做个有钱人。”
殷乙抿抿嘴,眼底有笑意,没再反驳。
子车旬似乎也来了兴致:“却不知公子想做什么生意?”
“还不知道。”容萧摇头,“现在才明白,身无长技,遇到需要的时候,就只有捉襟见肘。再看看罢,我累啦,今天就到这里,咱们回去。”
眼看天色也已不早,一行人又沿着来路往回走。子车旬将小穆康接了过去,小穆康睁开眼看看,看见容萧仍旧在旁边,安心重新闭眼睡去。
走了一段,容萧记得前面就是那个生意挺好的当铺,不由得抬眼去看,不想却看见那位郡守大人,正站在当铺旁边的一个杂粮店铺前,不住问着什么,时不时还抓起散粮,摊开在掌心仔细看。
这位大人,若是不说,真的一点也看不出是个大人。
容萧暗忖着,正要转回视线,耳中听见远远一阵呼喝笑骂声传来。循声看去,街道尽头转角处,几个身着兵士衣装的汉子,勾肩搭背,嬉笑怒骂,旁顾无人地走了过来。沿途路人都是躲闪,在他们走过去之后,才目露鄙夷。
杂粮铺子前的郡守直起了身体,望向逐渐走近几人的眼光渐渐严厉森冷。
那几人却似乎并未看见郡守大人,依旧嚷闹着往前走。走得近了,随风而来一股浓烈的酒味。路上行人纷纷皱眉,或摇头,或远避。
经过这边时,徐老板拉了拉靠前方些的容萧,尽量留出足够宽的街道让那几人过去。那几人醉眼迷蒙,朝着殷乙和容萧指指点点,嘴里不干不净地调笑,笑声猥琐,脸上神色不堪。
子车旬不动声色地上前一步,将殷乙和容萧拦在身后。可他这个举动,在那几个醉鬼眼中也许反是挑衅,于是一人逼近过来,指着子车旬言语相辱。
子车旬只是苦笑:“各位军爷,我可是好心要救你们性命”他身后一步外的殷乙,微微侧头,眉际桃花不暗反艳,眼底的杀意却已泛滥,周围的空气因此而变得异常,异常得,令所有人都似乎下意识地控制了呼吸。
☆、第三十八章 郡守大人 (2418字)
子车旬转身,看着容萧:“公子,若是要在城中住下,这时便须忍耐。”
容萧微低着头,仿佛没有听见他的话,而就在这时,那几人中一个,居然抬手,朝着容萧脸上摸来。容萧侧身,偏头躲过,同一刻,殷乙越前一步,慢慢抬起了头。
子车旬叹息一声,退开了。
那几人醉意醺醺,却没有全然失去判断力。殷乙的杀气,令他们拾回了些微清醒,纷纷退后,面对一步步上前的殷乙,拔出腰间的兵器。森冷的金属,在夕阳下,折射着危险的光芒。
殷乙停下脚步,眼底身周的杀意骤然消失,然而,四下里空气中反而像是多了些什么,愈发压迫紧张,仿佛暴雨之前的平静,仿佛大厦将倾之前的沉寂,就连天空的飞鸟,也突然间踪影全无、声息不闻。
子车旬又是一叹,抱着小穆康,拉了徐老板,退得更远。熟睡的小穆康不知何时惊醒,也不哭,睁着大眼惊恐望着四周。
殷乙再次朝前迈出一步,容萧却在这时将手放在了她肩头,低低道:“罪不至死。”殷乙垂眸,身周激荡的气流渐渐平息。
子车旬的退,容萧的进,殷乙的止,几个动作,转瞬之间,对面那几人仍旧不知自己已往鬼门关走了一遍,挥舞着兵器狂妄叫嚣,口中话语更加不堪入耳。只是也许之前殷乙的气势太过威慑,几人虽然处于亢奋状态,但至少还未真的动手。僵持间,一个人的声音忽然横插进来——
“当街行凶,按军法,乃是死罪。”
众人的注意力顿时转移,看着衣着寻常、袍角靴底都是灰尘的男人大步走到对峙双方中间,面朝锐利的刀尖,亮出掌中物事,沉声道:“我是顺义郡守贺宣。依我大秦军律,你们几人,擅离军营,借酒行凶,败坏军威,死罪当斩。”
斩字一出,加之男人手中黝黑的令牌,那几人酒醒大半,面面相觑,好半天,拉扯着,收刀下跪,口称“大人”。
郡守贺宣收起令牌,负手冷冷俯视地上几人:“国难当头,正是用人之际,偏偏有你们这等败类。军人天职,应当保家卫国,没想到敌军还不曾打来,你们倒将凶器对准同胞百姓。你等吃穿用度,皆是百姓所给,家中也有老娘姊妹,行事如此不堪,可还有天良?”
几人虽然下跪,可显然并不是真正敬畏面前的郡守大人,在贺宣说话时,神情冥顽不灵,其中两人甚至低声嬉笑,隐约在说:“今日倒霉,遇上这头犟驴,回头往庙里烧柱高香,去去晦气”
这边的徐老板看得咬牙切齿,不住低骂:“畜生!猪狗!杂碎——”子车旬拐了他一下:“徐老板这话不对,畜生猪狗可要比这些干净百倍。”语气很是不善。徐老板一愣之后,满面疑惑,不解为何一直和气的子车旬会对自己变脸。
早已知道子车旬是个鹿妖的容萧听在耳中,看着徐老板一脸无辜疑惑,忍不住有了几分笑意。
不多时,街头跑过来一队人,制服、佩刀、板着脸孔,来到贺宣面前,一人行礼:“大人。”其余众人佩刀出鞘,将跪着的几人围住。
贺宣衣袖一挥:“卸了兵器,收入牢中。”
众人领命,将几人缴械绑了。那几人这时才有几分惧意,口中却仍是叫骂不休:“贺驴子!你敢绑人?老子是军籍,犯律也不该你管!”“我家将军你也惹得起?熊包!你不过是个被贬的牲口,装什么官腔,摆什么架子”
贺宣充耳不闻。领队的那人一摆下巴,众府兵手上用力,勒紧绳索,那几人顿时猛喘粗气,哼叫连连,再也骂不出来,被拖曳着,沿街往北而去。
清静许多的街道上,贺宣回过身,目光扫过一圈,在容萧身上驻留时间长过他人。
“几位可是从平安来?如今是住在徐老板店中?”
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