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壶三国-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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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听曹丕身边的尚书蒋济劝道:“陛下何出此言,陛下不过是偶感了风寒而已,请江医令开几副药剂调养几日,必然康复。”他说着,暗暗向雨薇使了个眼色。
雨薇明白,蒋济是要她附和着他的话,帮忙安慰曹丕。可她却说不出口,因为她清楚地知道,曹丕的病的确已入膏肓,那咳嗽是长期慢性的心力衰竭引发肺内淤血所致,绝不是一般的感染风寒引起根据他现在的病情发展,加上她已知的历史,曹丕会在这场战事后不久驾崩,那几乎是不可改变的事实了她忽然有些悲哀,纵使曹丕这样一个足以影响历史的人物,在纵横一世后亦难逃最终的生老病死,那么,渺小如她,或许只是一颗脱离了正常轨迹的历史尘埃罢了。
正思虑间,曹丕已转了话题,忧心忡忡地问蒋济:“前方航道疏通得怎样了?”
“已让人日夜赶工,破冰疏通只是恕臣直言,若天气不再回暖,这数千只战船要入长江都非易事,更罔论两军开战了”蒋济叹道。
“那么依你之见,又该如何?”
蒋济思忖了一下才道:“臣以为,陛下不如暂缓攻吴,先回许昌将息调理身体,而军卒战船则可留下大部在江淮扎下营来,垦荒屯田。待来年春夏冰融雪开麦熟粮足之时再一鼓作气攻下建邺。”
“你这是要朕放弃此次伐吴了?”曹丕面上已现愠色,“你们一个个只会叫朕等待时机,却不知朕还有多少时日可待,等那孙权羽翼日丰称临天下?待那陆逊厉兵秣马打过江来?或者,还有蜀汉的诸葛亮,等他恢复元气,西出祁山,直取长安!”
他说到后来,因为激动,又剧烈地咳了起来。雨薇忙上前为他按摩穴位,助他平咳。却恰见他连连咳出几口淡粉色的血痰,这更证实了她心中的诊断,一时怔仲,她竟不知该说什么。
而蒋济也不敢再言,只在一旁低头蹙眉,噤若寒蝉。
静了一会儿,曹丕已止了咳嗽,一抬头间,双目中却恢复了炯炯神采:“传令下去,继续破冰行船,直向广陵!”
是夜三更,睡中的雨薇被舱外的人声马嘶惊醒。她穿衣而起,向舷窗外望去,却见停泊着的千百艘战船上,正有数以万计的人马在夜色中有条不紊地下船登岸。
“先生。”阿术背着雨薇的药箱急急进来,“陛下下令大队人马登岸拔营,取道陆路,行军庐江!”
“陆路?庐江?”
夜色中,雨薇带着阿术,随曹丕大军策马急行,身后打着御旗的船队却在视线中渐渐远离,继续破冰而行,缓慢地驶向广陵
——完美的声东击西之计!雨薇恍然大悟:如此一来,东吴定以为曹丕亲征的御驾去往广陵,必然要直取建邺,因而一定将重兵调防于那一带,可他们决计不会料到,曹丕会亲率十万大军去往庐江皖城与曹休的驻军汇合,而攻其薄弱!——雨薇不由暗叹,或许自己以往太过受缚于那一些贫乏的历史知识,小看了眼前这个魏文帝的军事才能了
三天三夜的急行,大军终于抵达了庐江大营。
大帐之内,征东将军曹休望着风尘仆仆的魏帝曹丕,似乎还没有全然回过神来。
“连环都准备好了?”曹丕问道。
“是,八百战船已系数导入长江,并排于江面,以连环相锁,上铺就长板,便构成了巨型浮桥,稳如平地。”曹休禀道。
“好,即日渡江。”
“陛下三思。”蒋济劝道,“连环锁船虽然稳固,可一旦遇变,船队不易脱开,且最忌火攻,先帝在赤壁一战,就曾”
“是怕朕重蹈先帝之覆辙,对吗?”曹丕了然一笑,“其实,你能这么想,那么,东吴也必然是这么想的!——他们料朕绝不敢再用连环锁船之计攻吴,可朕偏要如此!当年赤壁之战,双方都是有备而来,周瑜计划缜密,且正巧有东风助火势,才得以火烧赤壁。如今东吴虽有陆逊任大都督,但到底难生出第二个周公瑾了,也更不会有老天借他东风了况且朕此番是奇袭,用的是声东击西攻其不备之计,只怕是大军过江攻城掠地之时,陆逊那书生还在建邺修城墙呢!”
众人附和而笑,曹丕的一番谋略令在场之人士气大振,就连随侍一旁的雨薇也暗暗佩服,只是不知为何,心头仍飘过一丝隐约的不安。
“陛下此策绝妙啊。”曹休赞叹,一抱拳出列道,“臣愿率军渡江,攻下三山、南陵!”
“不必。”曹丕果决道,“朕要亲率虎豹骑过江,文烈将军则辖本部兵马仍留守皖城,以作接应!”
“可陛下亲征,这是否太过涉险?”曹休犹豫道。
“朕决心已定,不必再多言了!”曹丕略显亢奋的脸上有着不容质疑的霸气。
“是!”一众将士皆肃然而立。
“好!”曹丕满意点头,“计划既定,则事不宜迟,即刻升帐点兵,立时出发!”
天光微亮,风静无声。晨曦的寒雾笼罩着宽阔的江面,凭借着暮色浓雾,数千战船在一夜之间并行排列,连环相锁,神不知鬼不觉地搭成了稳固的浮桥。
战鼓号角之声破空而来,打碎了江面的沉寂旌旗飘扬马蹄隆隆由远而近,渐渐清晰起来,十万大军出现在天水尽头的那一刻,宛如天降!
不出所料,东吴重兵为防曹丕的御驾船队,多调结东去,戍守曲阿、丹徒。而此时,曹魏大军大举进攻其最薄弱之处,几乎顷刻之间就度过了长江天险,在一路之上在并未遇到多少抵抗的情况下,一连攻占了几个处要地!到傍晚十分,更是一举夺下虎林镇,直逼南陵城。
“没想到,这东吴的军队会如此不堪一击!”兵临城下,曹丕驻马,张扬地大笑起来,“等今日下了南陵,大军再一鼓作气东进北上,到时,直接从身后抄了他孙权的建邺老巢,怕也不是什么难事了!”
而紧跟在他身后的雨薇微喘着调整呼吸,一路的马上颠簸让她全身如散了架一般,但却没有经历她想象中的腥风血雨,眼前的一切,更不得不让她心存疑惑起来——曹丕亲自冲锋,东吴不战而退,这样的现实与她所知的历史未免相差太远,更倘若就此攻下建邺,灭了东吴,那么所有的一切,岂非天翻地覆?
她心情复杂地望了眼魏帝曹丕,见他一身银甲在夕阳余晖下熠熠生辉,飞扬的眉眼间一派志在必得,——不知为何,心头的不安愈发浓重。
“传令下去,改升朕的御旗,擂鼓攻城”曹丕正要号令,却倏然呆住。
只因这一刻,城门前的情形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天边最后一抹残霞已然隐去,天色几乎全暗下来,厚重的城门却自动在面前缓缓打开,城内的屋舍街道隐约呈现在眼前,然而,自始至终却未见一个人影,一丝灯光。偌大的一座城池中透出的是一股死气沉沉的阴郁。
“这算什么!”曹丕疑惑道,策马向前了两步,却被身旁的蒋济急急拦阻。
“陛下,小心有诈!”
曹丕终究勒了马,脸上现出犹豫。
“难道是空城计?”雨薇小声低估,这场景怎么看来都有些熟悉,只是不论是历史还是演义,这空城计似乎都不该出现在这个时候啊!
“不会这个时候再弄个诸葛亮在城头上弹弹琴唱唱歌什么的吧?”她脑中忽然掠过一个恶作剧般地念头
心念未落,“铛”地一声琴音如银瓶乍裂,在夜空中响起。
不是吧?!雨薇浑身上下一个激灵。
作者有话要说:
☆、(四十三)鬼城
众人顺着琴声的方向抬头望去,却见一身材清瘦的男子斜坐在不高的城墙上,他衣着随意甚至并未梳髻,靛青色的夜幕下,雪白的衣袂,乌黑的长发被风吹起,肆意飘扬。闲闲抬手间,膝上的古琴发出抽丝剥茧一般的清鸣。
几声铿锵,韵律转急,琴音中似有金戈相交,铁骑嘶鸣之声,层层杀气毫无顾忌地在他指尖流泻出来,却与他慵散无忌地外表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曹丕的神色渐渐凝重起来,未待那琴音奏完,他已朗声喝问道:“阁下何人,报上名来!”
那人似乎轻扯了一下嘴角,却不回答,指尖轻拂,琴音却是急转,如呜似咽,如泣似诉
前方是黑洞洞地空城一座,身后是十万大军鸦雀无声。只有那雪衣披发的身影,和那诡异如魅的琴音回荡在空气中,阴沉妖邪的气息丝丝缕缕渗透进心,让人不由得毛骨悚然!
“阁下到底何人!”曹丕大喝,声音已不再平静。
琴声骤停,那人终于幽幽地转过脸来,因为距离,他的五官并不清晰,但他缓缓开口,那声音和语气,却让雨薇恍然惊起。
“陛下盗用在下的名义在洛阳做了不少事情,怎么,竟连在下是谁,都不认得吗?”他的语气慵懒而轻蔑。
曹丕一愣,似乎一时仍未反应过来。
雨薇心中却愈发肯定了,她忍不住小声道出那四个字:“天机公子!”
天机公子?曹丕乍然转头,一脸的难以置信。
身边的蒋济也忍不住惊道:“难道世上真有天机公子?而且,还在东吴!”
“管他是谁?传令弓箭手,先把他射了下来!”曹丕冷厉道。
“啊!”雨薇大惊。这城墙不高,又无任何防守,若城下万箭齐发,这天机公子哪里还有逃路。想起在白露寺相遇时,那个悠闲大度的青衣男子,雨薇心中剧烈一抽。
“诶?”身边传来惊愕声。箭雨落处,却早不见了那白衣的身影。只有那厚重的城墙,大开的城门,在夜色中呈现出一种怪异的姿态。
万籁俱寂,仿佛刚才的一幕只是幻觉,人影和琴音都从未出现过一般。
“下令大军进城!”曹丕轻吸了一口气,目光冷峻。
“陛下三思,这南陵是东吴要防,不可能如此轻易就不战而弃的啊?”蒋济忧虑道。
“我看这不过是欲盖弥彰的空城之计罢了!”曹丕面露不屑。他停了停,还是转头吩咐道:“传令下去,让臧霸手下派五百轻骑,先进城探看!”
“诺!”
五百云骑鱼贯而入,隐没在城门内的夜色中。漆黑的城门如同一张张开的大口,吐露着怪异的信息。曹丕驻马凝神,紧绷的身子,炯然的目光中处处透着警觉。
夜色渐深,寒雾笼起。各人的兵甲上都凝起了霜花,就连呼出的热气也化成了白雾——“朔气传金拓,寒光照铁衣。”怕是此刻最好的写照了吧,雨薇亦勒紧了马缰,冻得浑身发冷,却不敢有丝毫的松懈。
少顷,城门内有快马驰回:“报已查遍城内所有街巷,的确空无一人!”
“好!传令下去,大军进城。今日就夜宿南陵!”曹丕下令,策马当先。身后响起一阵欢呼,大队人马紧紧跟随。
夜凉如水,偌大的空城一片死寂,只有马蹄声轻叩着青石板的路面发出哒哒的声音。曹丕似乎慢慢放松了心绪,轻蔑地笑了起来:
“哼,他东吴果然没什么大将了,弄了这么个故弄玄虚之辈来,也想把朕吓走?看样子孙权还真是黔驴技穷了,哈哈!”
他笑声未落,忽然,空中似飘过几个黑影。
“什么人?”曹丕警觉地叫道。
没有回答,只有疾风过处,一股浓重的血腥弥散开来。紧接着,队伍中有人发出极其凄惨的叫声:“啊”
他忙勒马回头,见到的却是一幅惊绝人寰的景象,只见分散在骑队各处共有十来人,几乎在同一刻,被割断了颈项,狂喷着鲜血倒下马去!
人群中一阵骚动,搜寻四顾却根本不见凶手的影子。曹丕身边近卫已警惕地靠拢过来,将曹丕和几个文臣密密地护卫在中间。雨薇早已吓得目瞪口呆,出于自卫,她紧紧跟从在曹丕身旁,偷眼望去,但觉他微微急促的呼吸中亦透着难以置信的惊异。
紧接着,又是一阵疾风,队伍中的几处火把一瞬熄灭,与此同时,又有十来人一声未哼地倒将下来。
这场景的确是太过匪夷。此时,又不知是谁叫了声:“有鬼!”
早已胆战心惊的人马忽然阵脚大乱,马嘶声,挤踏声让庞大的队伍混乱不堪。
“安静!”曹丕大喝一声,飞起一剑,将前面不远处一个调转马头的士兵,立斩于刃下:“不过是装神弄鬼,有何足惧!若再有敢动摇军心者,一律杀不赦!”
经他这么一叫,原本就训练有素的队伍倒是立刻冷静下来了。队伍重又回复了齐整的军容,所有人都警惕地绷紧了神经,等待着曹丕的命令。
曹丕望了眼前面纵横着的漆黑街道,脸上现出一丝犹疑。
身边的蒋济迟疑着开了口,轻声道:“传闻中的天机公子最善奇门诡术、机关暗器,若适才那人真是天机,那么,这城中的埋伏,陛下不得不防!”
曹丕紧咬着下唇,脸色愈发地沉静下来,面前诡异莫测的事实,让他终于理智起来:“传令下去,分批调转,退出城去!”
“诺!”
底下的士卒得令,开始撤退。
然而,一切却已是不及。此刻,砰然一声巨响,先前进来的那扇城门在他们身后重重地合上了。
正要外退的人马立时受阻,一阵混乱间,脚下的地面上不知怎的冒出无数的绊马索,铁蒺藜,路旁漆黑的屋舍里更飞射出无数箭矢!
片刻之间,人仰马翻、血光四溅。而城镇的街道不同于旷野,数万大军集结于此,本就拥挤局促,此时混乱之中更是挤压踩踏,寸步难行
不断有人惨呼,有人倒下。身经百战的虎骑精锐,却在这诡异不明的对手面前不战自溃!火光和着血光,小小的围城在片刻间成了人间地狱
“这么一座城池,绝不可能悄无声息地暗藏下千军万马!应该多只是些机关,是机关,便有用尽的时候!只要我们自己阵脚不乱,便不至于倾覆!”在死亡的恐惧下,雨薇反倒清醒起来,她冷静地提醒身边的主帅曹丕。
曹丕闻言恍然,也在顷刻间平静下来。一声长啸伴着号角声起,他厉声号令:
“夏侯衡领五千人马突北门出!”
“钟会率五千人马从东门出!”
“其他人随朕反攻正门”
“诺!”
“凡不听号令者,斩!畏缩不进者,斩!怪力乱神者,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