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丰年-第27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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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灵犀心中暗骂一句点背,却也知道眼下越大方才越不至于给人说闲话,只得恭恭敬敬给他福了一福,“不知兄长今日也来此处,倒是巧得很。”
“自家人,总是格外有缘些。”邓恒老实不客气的又走得更近些,令陪他上来的宋家大郎很是诧异。
无需邓恒吩咐,身边小厮已经低低给宋家大郎做了个简单介绍,并道,“我家公子喝不惯外头的茶叶,麻烦掌柜的您行个方便,带小的下去泡杯茶送上来吧。”
这种事早怎么不提?宋家大郎虽知其中必有猫腻,但想着人家既有兄妹情份,便是想说些私房话也无妨,于是知趣的带人下去,这上头就剩了邓恒和钱灵犀。
邓恒的眼神更亮了些,笑容也更柔和了些,“好些时不见,妹妹出落得越发标致了。”
扯吧!你前些天不还到我们家来过?只是钱灵犀一直躲着他,不怎么相见而已。心内撇嘴,面上却道,“兄长抬爱,着实过奖了。”
邓恒近前一步,笑意更深,“妹妹撒谎的时候,总是显得特别好看。”
噗,钱灵犀差点喷了,使劲绷着脸,嘿嘿干笑,“兄长真是越来越爱说笑了,你今日怎么有空,也来此处闲逛?”
邓恒不答,却是低低的问,“妹妹真是决定要嫁给房家那小子了么?”
钱灵犀也很快的回了一句,“我今日是陪姐姐一起来的,她在楼下挑绣样,应该很快就上来了。”
邓恒却是更进一步,逼到离钱灵犀不足半尺的距离,更快的道,“回答我。你是真心思慕于他,还是其他?”
“这有区别吗?”钱灵犀有点被激怒了,圆圆的小脸微微有些涨红,“婚姻大事,本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管是真心思慕,还是其他,一旦嫁了,世间大半夫妻总能相守到白头。妹妹父母双全,这种事就不必劳动兄长挂心了吧?”
邓恒顿了一顿,忽地正色问道,“如果我要娶你呢?”
“不可能。”钱灵犀斩钉截铁的拒绝了,“兄长这话我只当从没听过,也请你从此忘了吧。”
“为什么?”邓恒不甘心。
钱灵犀冷笑,“妹子福薄,攀不起定国公府这样的皇亲国戚。兄长说笑也得有个分寸,这样的话若是传到外头,妹妹可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邓恒却浅浅一笑,“只是这个原因么?”
看他一脸的无所谓,钱灵犀怄得快要吐血,“门不当户不对,这已经是天大的理由,难道兄长不怕?”
邓恒狡黠一笑,伸出白玉般的手掌,“要不我们击掌为盟,只要哥哥不怕,并有法子摆平这门第之事,妹妹就答应嫁我可好?”
“我为什么要跟你击掌为盟?”钱灵犀往后退了一步,叉腰怒视着他,完全没有了平日里的伪装,“兄长你想娶谁,不想娶谁,都是你自己的事,可也不要拿我来当挡箭牌好不好?我又不是钱家什么正经小姐,可得罪不起太多人!”
“盛家之事我已听说了。”邓恒显然明白了她的眼下之意,含蓄笑了笑,“幸好你没选盛元培那小子,你可能不太了解,那小子虽然会念几本书,却心高气傲得很,完全是个被惯坏了的孩子,绝非你的良配。”
他居然一点都不惭愧?钱灵犀冷然道,“兄长此时再说这话,是不是有些多余?”
她又不傻,温夫人为何会突然来给她说亲?还是那么一个有前途的青年才俊?想必是邓恒与温心媛的婚事受阻,令得某些人联想到了什么,于是温夫人只好或主动或被动的出来替娘家解决问题了。
邓恒脸上半分抱歉的神色也无,反而微笑得更加动人,“妹妹这是在怨我。”
钱灵犀深深吸了口气,抵制住想上前扯毁那张脸皮的冲动,装作极诚恳的样子道,“兄长,我家无权无势,爹娘不过乡下种田的,有些玩笑兄长开得,我家却是开不起也不敢开的。就算兄长真的待妹子有心,妹子也实在无福消受。”
邓恒丝毫不让,“可我若非要给你这个福气呢?”
钱灵犀火了,“就算是兄长非要给我这个福气,可我家也出不起这份嫁妆!世人皆知,定国公府富甲四海,你想让我就带着几件寒酸相信到你家,然后给全天下的人耻笑吗?或许你对旁人的眼光无所谓,可我不想成为人家的笑柄,更不想连累我的家人一辈子抬不起头来!”
邓恒忽地佯装严肃的点了点头,“这倒是很要紧的问题,咱们得想想,该怎么办才好。”
钱灵犀气得快背过气去了,他这人是怎么回事?诚心消遣她么?她都那么直白的拒绝了,他怎么就是听不懂?
“咦?邓世子?”终于,钱敏君回来了。钱灵犀再也不必面对这令人抓狂的局面了,痛痛快快一句告辞,钱灵犀头也不回的就下楼而去。
钱敏君不知发生了什么情况,跟邓恒行了个礼,也匆匆告辞了。等回到马车上,才问到底是怎么回事,钱灵犀不想说,反问她可看中了那副绣品。
钱敏君想着刚才所见,很是欢喜,“看中了,真挺好的。那些小徒弟们绣的正是九原丰收的场景,虽然针法稚嫩了些,但喻意却是极好的。因是各人分开画了,再合力绣到一块布上,所以没有一个人物是重复的。我已经把相信订下,待他们过几天绣得,就可和你姐夫的折子一起送到陛下跟前去。”
钱灵犀至此方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对刺绣这么有兴趣,不过想想,钱敏君这主意真是不错,不由得称赞起来,“姐姐真是越来越有贤内助的风范了,怪道姐夫越来越喜欢你。”
钱敏君脸一红,却又叹了口气,“我现在才真正明白什么叫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譬如你将来嫁了小房大人,自然也要为他的前程操心。只有丈夫在外头做事舒心,做妻子的才能在家中过得安乐。若是他们事事不顺,就算两口子感情再好,也必是家宅不宁。这些事,等到你成婚后就明白了。”
钱灵犀忽地一下,就想起在定国公府的那晚,邓恒告诉她夫妻和睦的两个条件。其中一条,就跟钱敏君此时说得差不多,至于另一条不提也罢!
虽然心里不愿意回想,但脑中却不可遏制的出现上一世夫妻恩爱时的情形。
钱敏君就见她的脸忽地红了起来,眼神也变得柔媚,很是奇怪,“妹妹你这是怎么了?”
咳咳,钱灵犀捂着脸,支支吾吾的道,“没事就是忽地觉得身上有些燥热,可能是穿多了。嗯穿多了。”
钱敏君看她一眼,心中隐隐有些担忧。妹妹的不正常,不会跟邓恒有关吧?可那样的人家,岂是她们可以招惹得起的?
眼下她只做洛笙年的媳妇,还远离了京城那个是非圈子,并没有公婆妯娌掣肘都觉得辛苦不已,要是邓家那样复杂的大家庭,简直想都不敢想。
就当是年少轻狂的一场梦吧,等到成了亲,自然也就烟消云散了。就好比自己从前对樊泽远,不也有过一段少女情思?可若是妹妹真的属意邓恒,却又不能有情人终成眷属,实在也是人生一大遗憾。钱敏君忽地对妹子生出怜惜之心,把她揽到自己怀里一下一下轻抚着。
钱灵犀被她的温柔弄得有些不好意思了,“姐姐再这样,我可又要睡着了。”
钱敏君越发温柔起来,“那你就睡吧,枕在我腿上,我揽着你。”
钱灵犀心里一软,当真靠了过去,“姐姐,你真好。”
钱敏君含笑抚着她的背,低语,“我们是姐妹嘛,就算姐姐嫁了人,也会永远记得你是我最要好的妹妹。”
钱灵犀安心的伏在她怀里,心里却涌上一股难言的酸涩。
或许,今天抽到的那支签是对的。
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说得不正是她和邓恒么?想嫁的嫁不了,最终嫁的只能是最现实的选择。
钱彩凤曾经说,挑一个喜欢的嫁了就是。可她真的能有机会挑么?
钱灵犀不能欺骗自己。
房亮很好,赵庚生也很好,跟他们在一起都很舒服,也很快乐。可他们都没给过自己心跳的感觉。
那种感觉,只有邓恒给过。不论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只有面对他的时候,钱灵犀才会有那种羞涩与紧张。
因为经历过,所以她知道,这种感觉才是喜欢。
可是,这一世的钱灵犀终究是清醒了。她清醒的看到了她和邓恒之间的差距,她更加明白光凭这一点子喜欢是绝对不可能过上幸福美满的生活,所以她选择了放弃。
放弃不属于自己的幸福,而去经营一份更加踏实的幸福。
她想,她以后会当一个好妻子,为房亮生儿育女,为他操持家务,为他的前程出谋划策,为他跟公婆兄弟搞好关系。
然后,五年、十年,他们总能生出比那份喜欢更浓的感情。
惟愿岁月静好,现世安稳。
只是,却不知怎地,有热热的液体渗出,她略偏过脸,悄悄把这滴泪埋进衣里。
第434章 管太宽
没几日,九原的驿站终于收到今年的第一批来信。
房亮得知消息,一俟衙门得空,便第一时间跑去打听。可是很遗憾,这里的信虽不少,却没有他的。驿丞笑呵呵的安慰,“没事儿,这第一拨过来的还是以公文居多。再等上几日,估计第二拨就有消息了。”
得他这么安慰,房亮才心下稍安。想想又问,“可有钱大人家的信件?我正要去走走,若是他家还没拿可以顺道送去。”
“那你等等。”驿丞翻了翻,却是先翻出钱文侩家的信件和包袱,过后才是钱文仲家的,房亮也不好意思说只要钱文仲家的,只好把两边的东西全都拿上,做起了信差。
先到钱文侩家,却见尤氏正在和钱扬熹斗气。
一问方知,原来是他家厨子今年难得在市场上买到一尾活的花鲤,尤氏便命人俨俨的炖了一盅黑豆红枣花鲤汤,要给儿子补补身子。可钱扬熹却执意不肯,非要孝敬母亲。
于是尤氏就生气了,见房亮来,拉着他评理,“你看看他,就是这么个执拗性子。一条鱼统共比筷子长不了多少,炖出来的也就这么一盅汤而已,哪里够你们男子汉塞牙缝的?再说我都这把年纪了,吃这些还有何用?倒是他小孩儿家家的,得多吃些好的补补才成。可这孩子就是不肯听话!”
那面钱扬熹也要讲道理,“为人子女当以孝道当先,哪有父母还没享用,反而让我占先的理?虽说爹不爱吃这鱼汤,可娘平素却是极喜欢的,咱们可有小半年没闻过鱼腥味儿了,这鱼就该孝敬娘亲才是。”
尤氏急了,“我最近上火,吃不得这东西!”
钱扬熹不肯相让,“那我小小年纪,更不能吃,万一流鼻血怎么办?”
“怎么会?不信你吃吃看,要是流鼻血,娘跟你认错!”
“我才不上当呢,还是娘您吃吧。小房大人,你说呢?”
房亮看他母子二人谦让,全是一份彼此关爱之心,不禁想起家中爹娘小时候也是这么总把好吃的塞给自己,只觉心里暖融融的。
当着尤氏的面,他给钱扬熹支招,“那你就把这碗汤端过去,要是你母亲不吃,你也不吃。不过她若吃了,你也得吃,方才不辜负她的一番心意。”
他劝说完毕,把信件放下,便告辞了。想想钱家母子,眼下肯定是亲亲热热的分食下那一碗汤的情形,不觉心头微酸,惦念起自家不在身边的亲人们。可转念却想着等收到家中书信,允其亲事,待把他的灵犀妹妹娶回家来,自也有人心疼,不觉重又振奋起来。
到得钱文仲家,却见门前拴着一匹高头大马,眼熟得几乎不用再看第二眼,房亮就能确定,那是赵庚生的。
眉头不自觉的就皱了起来,赵庚生是个直肠子,他近日跟义父义母多有争执之事,连房亮都听到些风言风语了。虽然不知道究竟所为何事,但房亮又不是傻子,隐约猜到应该是为了他和钱灵犀的婚事。
要说这小子也真是讨厌得很,既然钱家已经定了自己,他还来胡搅蛮缠做什么?他现在结了那样一门贵戚,难道还怕没有好姻缘?
心中憋着口气,房亮往钱家里走,却不意见赵庚生气鼓鼓的冲出来,差点跟他撞了个满怀。
两人一照面,彼此都有些不高兴。
房亮自觉占理,先一甩袖子嗔道,“这么横冲直撞的,还以为是在你的军营里?”
赵庚生冷笑,“我冲撞我的,关你什么事?横竖这又不是你家,还轮不到你来作威作福吧?”
房亮顿时恼了,“你这人怎么说话的?明明是你无礼冲撞在先,怎么还如此蛮横?”
“我就蛮横了,怎么着?”赵庚生越发往他身前逼,一副挑衅嘴脸,“你有礼貌,你怎么不让着我?你那书都念到什么地方去了?狗肚子吗?”
房亮气得脸都红了,“你少在这里胡言乱语!赵庚生,别以为自己会两下功夫就了不起,今日之事若是闹将起来,看看是你有理还是没理!”
赵庚生握紧拳头,差点就揍了上去,可想着这到底是钱家宅子,不好莽撞,忍气把拳头放下,指着房亮鼻子道,“你且别得意,事情还没完,花落谁家还不知道呢。不过我告诉你,是男人就正大光明的来,别在背后耍心眼递小话,使那些花招,可就太卑鄙了!”
他重重的冷哼一声,昂头走了,把房亮留在当地气得个绝倒。他自然不知道赵庚生只是怀疑,所以才故意撂的狠话,只自忖自己行得正坐得端,并没有什么见不得人之处,可这姓赵的怎么如此说自己?
窝着一肚子火进来,就是见到钱灵犀,也没有什么太好的脸色,可到底是忍着,先把信递上。
可钱灵犀看到信却嗔道,“房亮哥哥,你怎么问也不问就拿了我家的信?听说今儿驿站来信,家里早就打发人去寻了,结果却听说给你拿了,害得家里一通好等。以后可别再如此,我家的信我家自会去取。”
钱灵犀这也是话出有因,因为早说好了春上时节爷爷奶奶和大伯大娘都要来,是以不但林氏,连石氏也很操心,想第一消息接到书信,好快些打发人去迎一迎。
谁料房亮把信拿了去,因他是内定的女婿,钱家人倒是不怎么怪他,可说起话来便也没那么多顾忌,只七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