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丰年-第2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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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惹了麻烦,并不多置一词。
钱杏雨看她这态度很是满意。重重的给她封了份回礼,让她在邓家遇到有什么事情,记得来找自己,这才亲自把她送出门去。
门外,邓恒等人已经去辞别了韩燧。韩瑛和几个兄弟把他们送了出来,还安排了几个得力家人跟着,一定要送他们安全到家才罢。
因为天冷,钱灵犀自然坐在车里,邓悯也不骑马,他生性随和,跟谁都能混熟,赵庚生不知是为了气邓恒,还是怕冷,也坐进他的车里。
而邓恒昨日却是骑马出的门,他是在别人家里遇到韩瑛才临时决定到韩府来做客的,故此并没有准备马车。韩家虽给他准备了马画,可他见雪停便婉拒了。于是只有这一个主子跟那些家丁似的,骑在马上受冻,看着钱灵犀都觉得冷。
想想看,本来就是冰天雪地,邓恒偏偏还要耍帅的穿一身银白的衣裳,他人长得又白,那视觉看起来能舒服么?只幸好他那件斗篷是黑的,勉强压了一压,否则若是把郭氏那身白狐皮给披上,就跟一只雪人似的了。
钱灵犀袖着手儿,抱着暖炉正在车子里拿人家开心,却不想郭氏竟似有心灵感应一般,竟是赶来了。
“钱姑娘,钱姑娘请留步!”
依旧是那身白裘,却安坐于一匹火红的烈马之上,于莽莽雪原中驰骋而来,飒爽英姿让人赞叹不已。
钱灵犀大为诧异,这郭氏神智不清,在府中应该多为人看管,怎么容她随意跑了出来?
她却不知,郭氏昨日收到她捎来的家书之后,心心念念唯一惦记的就是要写封回信。韩燧在送她回房时便知此事了,却意外的没有怪罪,还命人给她取了笔墨,任她自己有一出没一出的写了封信。
郭氏自觉心满意足了,当时就要给钱灵犀送去,韩燧却让她把信交给自己收着。但郭氏不肯,只把信给了彩娟,让彩娟去送。
韩燧让彩娟伺候郭氏休息之后,答应会给信王府回一封信,但郭氏这封却肯定是不会给她送去的。彩娟能体谅韩燧的做法,便悄悄把郭氏这封信给藏了起来。
可他们谁也没想到的是,精神出现问题的人一般执念都特别重,在他们以为郭氏睡着的时候,郭氏其实一直听着他们的话。她趁彩娟睡着,把自己的信又偷了回来。一早假装要去骑马,骗彩娟把她带去了韩府的马场。
韩府因是武学世家,家中马厩那儿就有个小小的跑马场,郭氏出自信王府,从前跟郭承志学了骑射,技艺精良,一旦上了马,她一句要去送信,就强行跳过阻拦她的家丁,从韩府冲了出来。
因为钱灵犀他们上路得早,车马在大雪中留下的痕迹颇为明显,郭氏本性虽迷,但又不是傻子,有些党识还是记得,她心中怀着执念,这一路追赶,竟是给她赶了上来。
钱灵犀虽不知道这其中的蹊跷,但眼见人都来了,总不能跑掉吧?赶紧命人停车,回头去迎她。
可邓恒不知想到什么,抢在她前头打马迎了上去,拦住郭氏,“韩夫人,若是有信,交给我就好,我帮你给她。”
“不行!”郭氏现在除了钱灵犀,谁都不信。
邓恒无法,只得回身招呼,“钱姑娘,麻烦你过来一下。二弟,你们就不必过来了。”
邓悯和赵庚生在马车中也早听到后头动静了,邓悯是个省事性子,听大哥这么一说,就知道肯定是人家家事,邓恒不愿意他们多掺合,便只命停车,也不出去瞧这个热闹。
但赵庚生不一样,他是事关他家灵丫的事,恨不得事无巨细都要掺合进去。
一听邓恒在嚷了,顿时从马车里钻了出去,跳上旁边自己的马,就要往那里去。急得邓恒在后头嚷,“赵兄弟,韩老夫人是有几句话想单独跟钱姑娘说,你就不必过来了!”
“不让我过去,你在那儿干什么?”赵庚生不满的嘟囔着,反而往那里跑得更欢。
钱灵犀也有点糊涂,不知道邓恒到底是什么意思,她左右看看,忽地瞧见在郭氏追来的方向,又有几匹马追过来,想来是韩府发现夫人丢了,过来追她的。
钱灵犀心想,好人做到底,她赶紧拿了信走吧,免得到时又夹缠不清。便吩咐车夫加快了速度,快去跟郭氏会合,她要有什么话就赶紧说。
赵庚生见她这一快,也加快了速度,赶到钱灵犀的马车旁边,还跟她打个招呼,“我陪你一起去啊。”
他们这时已经进入郭氏的视线范围了,虽然邓恒已经极力阻拦,可郭氏还是不经意的瞟到了赵庚生。
猛地就听一声凄厉的尖叫,把在场的所有人都吓得不轻。
钱灵犀甚至打了个哆嗦,就见郭氏一张脸煞白,两眼直勾勾的盯着赵庚生,几乎要冒出血来。
赵庚生被她盯得吓着了,不觉勒住了缰绳,摸着自己的脸问,“这夫人干嘛这样看我?我脸上有东西吗?”
钱灵犀也觉出不对劲了,赶紧掀开车帘出来,“韩夫人,您不是要给信我么?请给我吧。还有话要我带的吗?”
可郭氏一言不发,眼中只有赵庚生,死死的盯着赵庚生,那样强烈执着的目光看得人心里都有些毛毛的了。
“兰儿,回去吧。”在这一片静默里,后面的人赶上来了,为首的竟然是韩燧,他亲自带着人赶来。而郭氏的贴身侍婢彩娟竟也有一身好骑术,紧随其后。
她打马到了郭氏身边,唤了几声“夫人”,可郭氏却理也不理,指向赵庚生,微微颤抖,“彩娟你看,这是不是暄儿?我的儿子,暄儿?”
第355章 痛不痛
彩娟以为郭氏是认错了人,正想开口劝他,可转头猛地一看赵庚生,她也吓了一跳。
却听韩燧叹息着打马上前,“兰儿,你又认错人了。暄儿才几岁,他都多大了?”
“不!”猛然之间,郭氏迸发出撕心裂肺的嘶吼,指着赵庚生悲嘶,“他是我亲生的孩儿,就算他长得再大,我又怎会不认得他?他是暄儿,他就是我的暄儿!”
饶是赵庚生素来胆大,也实在是吓着了,咽了咽唾沫,问钱灵犀,“这位夫人脑子有问题吧?她这么年轻怎么可能生得出我?”
钱灵犀很想回他一句人不可貌相,女人的年龄是不能随便乱猜的。但眼下却不是扯这些闲话的时候,于是在车上站起,望着郭氏介绍道,“韩夫人,您真的认错人了。他姓赵,叫赵庚生,是和我从小长大的邻居,并不是您的孩子。”
“你骗我!”郭氏象发了狂似的打马要往前冲,却被韩燧拦住。她一时性急,竟是从马上跳了下来,不顾只穿着家常布鞋的脚,在没过小腿深的雪泥中连滚带爬的向赵庚生扑去,连鞋掉了也不顾,哀哀呼唤,“暄儿,暄儿你快过来,让娘看看!”
见此情形,赵庚生实在有些于心不忍了,也从马上下来,“夫人,你真的认错人了。我都快十七了,你还这么年轻,怎么可能生得出我这么大的儿子?”
郭氏闻言眼睛却更亮了,“你十七了?暄儿正是我十七岁那年生的,我今年多大了?多大了?”
“夫人!”彩娟哭着从后面马上也跳了下来。跑到前头扶着郭氏,“您今年三十四啊,若是九爷在,今年正好是十七。老爷。求您让夫人去看一眼吧,这位公子真的很象九爷啊!”
“可他不是。”韩燧深深叹息,“暄儿早已经死了。哪里还来的他?”
“那你的爹娘是谁?叫他们来见我!”郭氏忽地指着赵庚生,厉声喝问。
赵庚生吓了一跳,“我我没爹没娘,我是人家拣来的。”
可此言一出,却让郭氏更加疯狂了,“那你就是我的儿子,我的儿子就是给人偷去的!”
钱灵犀也有些怀疑了。难道赵庚生真是她儿子?她探询一抬头,却正好对上邓恒不甚赞同的眼。
看郭氏焦急的一直想往赵庚生面前冲,韩燧无奈的亲自下马拦住她了,“我再说一次,他不是暄儿。真的不是。小赵,麻烦你能不能把上衣解开?兰儿,如果你没忘,应该记得咱们的暄儿胸口有粒小黑痣的吧?赵庚生,请你解开衣服给我夫人看看,看看你到底是不是。”
赵庚生不用解,就知道自己没有。
韩燧也知道,他之前在九原跟赵庚生比试过多回,打得性起。袒胸露怀的时候也不是没有。所以早看过了,知道他没有,所以才会这么说。
但是为了让郭氏安心,赵庚生还是配合的把上衣解开了。在他的胸前,没有痣,只有疤。
“怎么会没有?怎么会没有?”郭氏怔怔的看着。猛地推开韩燧,一步一步走向赵庚生。
韩燧这一回再不拦着她了,只叹息一声,让她自己看个明白,彻底死心。
指尖轻轻触到赵庚生胸前那块疤上,郭氏忽地怔怔的落下泪来。
赵庚生看着这个比自己矮了半个头的妇人,忽地生出些不忍来,“夫人,您别难过,我命贱,不配当你的儿子。唔但你这么疼你儿子,他就算死了,也肯定投胎去了个好人家,你就放心吧。”
这样几句安慰人的话,于别人来说不算什么,可能还有些不太中听,但钱灵犀知道,能从赵庚生的嘴里说出来,已属极其难得了。
郭氏突然抬眼问他,“痛不痛?”
赵庚生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郭氏是在问他那道伤疤痛不痛,除了钱家人,赵庚生长这么大还没被人这么关心过,抓抓头,竟有几分不好意思了,“早不痛了,都小时候留下的。”
“小时候?你小时候经常挨打吗?”
“是啊。我那养父是个酒鬼,一喝多了就打人,养母也没用,每回一挨打就把我往前推。幸好这俩人早都跑了,否则我也长不大了。”赵庚生嘻嘻笑着,但看着郭氏越发悲戚的表情,心里也说不出种什么滋味,象是有壶热热的醋水在流动,让人又是温暖,又是酸涩。
他横竖已经解开衣服了,索性把衣裳整个脱下来扔在马背上,露出满身的伤疤给她看,“你看,真没事,我身上好多疤呢。你看这胳膊上、背上、头上,还有肚子和腿上就更多了,到处都是。所以你别担心,我不疼,真的,一点都不疼!”
他极力笑着,想安慰郭氏,可郭氏呆呆的看着他身上纵横交错,伤痕累累的伤疤,目光一寸一寸从他身上的伤疤上滑过,忽地,伸手把赵庚生抱住,号啕大哭。
那样的哭声并不凄厉,却听着断人心肠,把个一贯大大咧咧的赵庚生都哭得心里难受之极,可他又不知道怎么安慰人,只会翻来覆去的说,“你别哭,别哭了。”
赵庚生真的急了,可偏偏不知道该怎么做,只觉得郭氏哭得都快把他心底里的那壶热水也给勾出来了。少年不知所措的伸出手,粗鲁的去替郭氏抹去脸上的泪。
可他越是抹,郭氏的眼泪就掉得更凶了,抱着他小小年纪就粗糙无比的大手泪出雨下,半个字也说不出来。只是用那样心疼,那样怜惜的泪眼看着赵庚生,仿佛他身上的每一道伤疤都是她的错一般。
钱灵犀在一旁看得眼泪也跟着掉下来了,郭氏虽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但她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她是在心疼赵庚生。心疼赵庚生身上的每一道伤疤。这一刻,钱灵犀倒希望赵庚生能做她的儿子,那么,于他们彼此。应该都是个极大的安慰吧?
韩燧转过身去,久久都没回头。邓恒看着他极力隐忍的泪光,目光悲悯。
彩娟捂着嘴站在郭氏旁边同样泣不成声。周围的人虽多,却没有人可以出声。这样的哭声,在这样的冰天雪地里,直欲催人心肝。
忽地,赵庚生打了个寒战,他虽然身体强壮,但在这样的寒冬腊月里。光着膀子任郭氏抱着哭这么半天,那一点热气也快散光了。
郭氏警觉的意识到了,“你冷了是不是?呀!你还没穿衣服。”她突然解下自己的白狐披风,给赵庚生披上,“都是我不好。累你受冻了。”
“没事,我年轻,经得起冻。”赵庚生干咳着,掩饰自己声音里的轻微哽咽。把披风重又解下,披上郭氏的肩头,“你穿得单薄,还是给你吧。我有衣裳,我这就穿上!”
他慌慌张张的把自己的衣裳三两下就重又穿上,郭氏痴痴的看着赵庚生手忙脚乱的穿着衣裳。裹着自己原本的披风,却象是赵庚生送她一般,脸上说不出来的幸福与满足,那全然是一个母亲被儿子孝顺的幸福与满足。
赵庚生完全不敢抬头看她的目光,他怕自己多看几眼,就会忍不住落下泪来。只用力的吸吸鼻子。“你看,已经穿好了,我不冷了。”
可郭氏却又带泪含笑伸出手来,替他把杂乱的衣裳整理好,“你这孩子慌什么?这样乱七八糟的,能叫好么?走出去也不怕人笑话。”
赵庚生用力的扭过头去,假装擤鼻涕,悄悄拭去眼中的泪光,再转过头来,他挤出一脸的笑,目光中却对这位真心待他好的夫人有了几分不舍,“夫人,你快回去吧。天儿这么冷,小心冻着了。”
郭氏用力的点头,却又握着他的手不肯放,“那你呢?你上哪儿?”
赵庚生没有隐瞒,“我得回京城去。我是武进士,还是太学院的学生,得回京城去听皇上的差遣。往后,往后等我有了空,再来看你行不?”
郭氏又惊又喜,“原来你这么出息呀?那你回京城去吧。自古忠孝不能两全,我不留你。不过,你真的还会来看我?”
赵庚生认真的点了点头,“我从来不说假话,我答应了,就一定会来看你的。”
郭氏欣慰的抚着他的脸,“那好,我等着你。”
“夫人,那我走了,你好好保重。”赵庚生往后退了两步,走到了马前。
郭氏恋恋不舍的看着他,忽地,她似是想起一事,在自己怀里掏摸着,很快摸到了那封信,她想了想,又在自己脖子上摘下一块玉来,递到赵庚生的面前,“你把这个带着,到了京城,拿去信王府找我的世子哥哥,他会照顾你的。”
赵庚生接了信,却把玉又还给她,“夫人,信我可以帮你带到,这玉就算了。我有多大的本事就做多大的事,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可这个就算了吧。”
郭氏宠溺的笑了,“那好,你若不想求人,这玉就自己带着,算是我送你防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