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丰年-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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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什么都没有了。”
钱灵犀瞪着眼睛看了他半晌,最终捏着鼻子一脸嫌弃的将那件破衣裳套上。谁叫自己不是小肥羊了呢?当然就失去了吃白食的特权。
时候不长,在嵊州城最繁华的街道中,多了一个新来的小乞儿。
不过要钱灵犀跟他们似的追着人讨要,她还放不下脸面,只低头在酒楼旁边摆了个摊儿,面前放个破碗,蹲在那里一面划圈圈,一面等着好心人的施舍。
虎落平阳被犬欺,灵犀被拐成小乞。唉!钱家三丫仰天长叹,她的人生怎一个杯催了得?
年关将近,城中做善事的人家不少,乞丐们的生意也好了许多。尤其是象他们这样的小乞丐,更容易博得人们在这一特定时期的怜悯和打赏。
从年前至初八,钱灵犀成天跟着元小三这一帮小乞儿们奔波于嵊州的大街小巷,倒也收获颇丰。基本上不用吃人家的剩饭残羹,运气不好的时候就得两个馒头一块饼,运气好的时候,甚至还得过三文钱。
这其中大半功劳得归在有才的葛老大名下,是他将卑贱的乞讨事业进行了颇为专业化的部署,才能这样成绩斐然。
帮中象钱灵犀这样身子单薄的小乞儿就在闹市的繁华地带,或是香火极旺的寺庙道观前去博取人的同情。而赵庚生这样身强力壮的,就负责去那些大户人家门前,竞争激烈的地方抢夺各位打赏。
人尽其材之后,每个地头还划分了明确的地盘,首先让彼此之间不能起内讧,然后各个小组再选出几个小头目,给他们规定一定的数目,上缴完成之后的多余部分由他们自行分配。
这种类似于承包责任制的方法有效的激发了各小组之间的积极性,再具体落实到每个人,都会很积极的争取完成自己的份额。
幸好钱灵犀还不属于这里的正式员工,不纳入考核范畴。否则,钱灵犀连乞丐也做不下去了。
既然没压力,她就把多余的心思拿来观察这位葛老大,越看越觉得此人很有点问题。
小龙帮虽然大半是乞丐,但葛老大似乎并不想永远这么下去,他平常会有意识的与城中一些正规的茶楼饭馆,作坊商铺套交情,将帮会里那些机灵能干的推荐出去跑堂当伙计。而一旦有他们的人在那里工作,所有的乞儿都绝不会去那里打扰客人。
每天晚上,葛老大还会组织所有人员开会,教大家简单的算术、写字,以及不知他从哪个武师那里套来的三脚猫功夫。
钱灵犀真心疑惑了,这位葛老大是否也是个穿越或重生者?否则他怎么能有这么多缜密而细致的想法?
“你又在胡思乱想什么,一个劲儿的盯着老大。”赵庚生忽地来到她面前,借着拍打的动作,将袖中一个油纸包抖落进她的怀里,“对了,葛老大说,年后各地来的人多,到时遇到有咱们那儿的,就托人给你家带消息。”
钱灵犀不动声色的将油纸包掀开一角,虽然给挤得不成样子,但她认了出来,是蜂蜜桃仁。快速丢一颗到嘴里,美滋滋的偷嚼着,钱灵犀益发坚定了要带这小子离开的决心。
“我走的时候一定会带着你回去的。”
谁知赵庚生却并不领情,“回去干什么?我家又没有地,难道上你家吃白食去?葛老大说,还不如留在嵊州,这里是大地方,做什么机会都多。”
钱灵犀不忿于他被葛老大洗脑,呛了一句,“是啊,把你卖了也容易点。反正你这种人,有奶就是娘!”
赵庚生半天没说话,只是奇怪的看着她,许久才问,“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我偷了你家的鸡和小兔子,还抢了你的鸡蛋,你为什么还要来看我?”
钱灵犀悻悻的白了他一眼,“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你是因为肚子饿才来我家偷东西的是不是?要是你爹你娘好好待你,你就不会这样了,对不对?”
极其朴素的话,没有半分花巧,却狠狠击中了这个外表凶悍的大男孩的心,赵庚生沉默了许久,才艰难的挤出句话来,“我没想偷你家的鸡和小兔子,我是想养着它们,生出小鸡小兔子来就还给你们家的。但是都被那个女人偷走了。”
钱灵犀歪着小脑袋看着他,非常难得的在他脸上找到一点名叫难为情的稀罕物来,不由得心中一乐,促狭着问,“就算是你没想偷,但你还是从我家拿走了一只大母鸡和一对小兔子,前后又一共欠了我三个鸡蛋,对不对?”
赵庚生怔了怔,不明白她是什么意思。
钱灵犀狡黠一笑,“那就是说,现在我是你的债主,在你没有还清欠款之前,是不是应该到我家去做牛做马?”
这赵庚生噎住了。
钱灵犀老气横秋的拍拍他肩,“男子汉大丈夫,可不许赖账。就这样了,去休息吧。”
她就地倒下,寻一个稻草厚实的所在,会周公去也!只剩下赵庚生,纠结着眉头,为他的“巨额”债务头疼不已。
钱灵犀又进到那个空间里了,经过这段时间的打扫,虽然还没有完全清理干净,但已经可以很清楚的看出,这里就是一只青皮葫芦。
熟门熟路的放出金蛙,现在的它已经缩至寻常大小,浑身泛着晦暗的古铜色,再不复神气活现的模样,干起活来也是有气无力,勉强吸了几口浊气,便再不动弹了。
钱灵犀见它实在是无能为力,也不再欺负,转而打量起这只巨型葫芦来。
可惜这只葫芦穷得很,里面啥也没有,只是在葫芦顶上似乎隐隐绰绰有个花纹。但离得太远,看不清。
在葫芦里转悠了两圈,钱灵犀突发奇想,要是能把葫芦横过来,她是不是就能到顶上看看?反正这葫芦在自己丹田里,横着竖着都没关系吧?
这世上只有想不到,没有做不到。
钱灵犀从葫芦这头猛地跑到那头,用力一推,再折返回来,利用自身的重力来摇晃这只葫芦。反正这葫芦里的四壁都厚实绵软得很,也不怕伤着。如是者三之后,这只葫芦摇晃了几下,当真出现了倾斜。
钱灵犀大喜过望,赶紧顺着斜边手脚并用的往上爬,还跟猴子似的跳来跳去。这只葫芦苦苦支撑了几下,最终还是在她的不懈蹂躏下慢慢躺平了。
但钱灵犀却突然觉得一阵头昏眼花,象是有谁把她也扔到海盗船上荡了几个来回似的,静坐了好一会儿,才把满眼蚊香消掉。
难道这葫芦的不舒服也会传染给她?钱灵犀不明白,定下神后,小心翼翼的往葫芦嘴那儿爬去,就见上面从外而内透着一枚朱红色的古朴花纹。
不知为什么,她对那花纹有点畏惧,只敢犹犹豫豫的伸出一根小指头戳戳那青皮屋顶。等了一会儿,就见那屋顶慢慢亮了起来,而外面的花纹,就象是红色的栅栏,将里外隔开。
那这屋顶外头通向哪里呢?钱灵犀睁大眼睛凑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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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托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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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丫,灵丫你在哪里?”
透过那扇葫芦嘴上的镜子,钱灵犀在一片愁云惨淡中,看见林氏在哀哀哭泣。
她心里一急,就只觉得身形一晃,有个跟自己一模一样的小小身影跑了出去,“娘,我在这里,在嵊州!我没丢,你们快来接我吧!”
“灵丫?真的是你?你怎么会在嵊州?”林氏拉着那个跑过去的钱灵犀,惊喜不已。
“是真的,是赵庚生他爹把我拐了来,他还想卖了我,后来给我们跑了,就是没法子带信回来!”
钱灵犀没法解释这种怪异的感觉,她明明在葫芦里,却可以操纵那个外头的钱灵犀。她甚至不用出声,只要心里想着,那个幻影就会如实的传达她的心意。
林氏明显是相信了,慌忙四下张望,“你爹呢?我得赶紧找你爹商量商量。”
是啊,爹在哪儿呢?钱灵犀心里默念着,只觉得身形又是一晃,钱文佑出现在她的面前。但他好象有些无精打采,木愣愣的不知魂游何方。
“爹!爹我告诉你,我在嵊州,你快来接我呀!”钱灵犀的那个幻影跑上前,使劲摇晃着钱文佑的衣袖,有一阵子才让钱文佑醒过来神。
他惊喜的刚喊了一句灵丫,钱灵犀却只觉得脑子一阵眩晕,整个人便被强行甩出了这个空间,人事不省了。
夜半三更。
钱家夫妇几乎同时从梦中惊醒,“灵丫!”
林氏冷汗涔涔而落,一颗心扑通扑通快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她望着身畔的男人,惊恐无比,“我梦见灵丫了,她给我托梦了,说她在——”
“嵊州!”夫妻俩异口同声道出一个地名,彼此都有些难以置信。对于梦里的情形,他们都有些记不清,但这个地名却是牢牢的刻在二人心里。
林氏忽地放声大哭,“你说,灵丫是不是出事了,所以才托梦给我们?”
钱文佑勉强定了定神,“不管怎么说,咱们都得去看一眼才行。”
天刚亮,钱文佐就被弟弟弟妹寻上门来,“什么?你们要去嵊州?”
“是。昨晚灵丫给我们托梦了,说她在嵊州,让我们去接她回来。哥,这回得麻烦你辛苦一趟了。”
钱文佑昨晚和林氏商量了半宿,去嵊州路途遥远,来回没个十天半个月是不行的。他伤还没好,经不起长途颠簸,林氏是没出过门的妇道人家,让她去也办不成事,只能来求钱文佐了。
钱文佐一听就有些不愿意,“不过是做梦,能当得了真么?这不是大哥不愿帮你,只是这,这也太不靠谱了吧?”
不止他信不过,连钱父钱母也表示反对,“光是一个梦,哪里做得了真?应是你们小两口日有所思,才夜有所梦。实在心里难安,去哪个庙里烧个香也就是了。”
眼见钱文佑还要闹,林氏又要哭,钱父有点不高兴了,“就为了那个丫头片子,闹得整个年都过不安生。要是再闹出什么来,那便不止是她的不孝,更是咱们家的煞星了。此事休要再提,就是要找,也得过了正月再说。”
年纪大的人,多少都是有些忌讳的。钱灵犀并不是在他们身边长大的孙女,感情自然淡薄一些。若是她果真年少而夭,又在正月里出事,那对家里的老人来说,就是件极其不吉利的事情,是以钱父才会如此反对。
钱文佑不死心的再三申请,但依旧被驳回。
反倒是钱彩凤怯怯的出了个主意,“前两天拜年时,不是有族里的叔伯说要去嵊州走亲戚的么?到时能带我去找找妹妹吗?”
这倒是个法子,大人过年都忙,但孩子很闲。不过钱彩凤不能去,让钱扬威去。他毕竟大上几岁,又是男孩,出门可比她方便得多。
这样一说,钱文佐心里又有些过意不去了。大侄子是个老实孩子,但太过老实了,是受了委屈都不会吱声的人。让他出门,若不是自家人,只怕不会细心照顾他。
可他若要亲自走一趟,那路上的花销只怕又少不了。万一找不到,白耽误工夫不说,又让人空欢喜一场。钱文佐有些拿不定主意,找妻子莫氏商议。
莫氏暗自思忖一番,最后才叹了口气道,“我回娘家拜年时,听说娟妹的夫婿今年还是要带着两个孩子去看花灯的,若是让扬威跟着他”
“那就最合适不过了!”钱文佐喜出望外,“我怎么把他给忘了?他素来是最妥贴的人,待孩子又好,只是得劳烦你去说一声了。”
莫氏颇有些为难,但瞧着喜形于色的他,最终什么也没说。
钱灵犀在被甩出那个梦后足足昏睡了一个晚上又一个白天,才终于在赵庚生的魔爪下清醒过来。
“快放开!我透不过气来啦!”被捏着鼻子的味道实在不好受,尤其是那只爪子还在份量不轻的拍打她的脸。
而施暴者明显松了口气,“你怎么了?怎么睡这么久?怎么都叫不醒,可把人急坏了!”
这个问题太复杂,钱灵犀无法回答。不过比起这个,现在有件更加要紧的事情,“我肚子好饿,有吃的没有?”
“有!”日臻交好的元小三从瓦罐里抠出特意给她留着的两块热馒头,“快吃吧。”
钱灵犀很快消灭掉了,却好象石沉大海一般,完全不顶事。眼巴巴望着他,“还有吗?”
元小三挠了挠头,一脸为难,“老大那里可能还有。”
“我去要!”赵庚生去找葛老大了,成功的讨来半锅剩粥。
要是平时,钱灵犀是不怎么愿意吃这种东西的,她怕有别人的口水。可眼下饿得厉害,只好勉强为之了。
在众人目瞪口呆中,她以疾风扫秋叶之势消灭了这锅粥,居然还不觉得饱。可大家都不敢给她东西吃了,怕她再吃下去该出问题了。
葛老大两道秀气的剑眉拧成一团,“你不会得病了吧?”
钱灵犀的小嘴边还挂着几滴粥渣,红果果的看着他。如果饥饿也叫病的话,好吧,那她确实病得不轻。
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雪,给嵊州的新年平添了几分洁净与美丽,但对于温饱问题都没解决的人来说,无疑是场灾难。
钱灵犀紧缩在一间酒楼边上,可怜兮兮的贴着墙壁,跟只小刺猬似的抱成一团。墙后生着个大火炉,有热气源源不断的透出来。虽不太暖,但起码比挨冻好多了。
原本这里有小龙帮的人在当伙计,本帮是不让人来的,但钱灵犀却是个例外。自从那日她醒来之后,不知为何,变得食量巨大,简直比蝗虫还可怕。别看她这么一个小小的个子,却能吃掉两三个人的食物。而自从下雪之后,就变得更加无法控制。
葛老大当机立断,特事特办的将她送来这个风水宝地,让她暖和点,食量也能小点。再有本帮的人帮忙照应着,有什么好一点的残羹剩饭也能赶紧送出来填她的肚子。
另一方面,他也赶紧让人去打听钱灵犀的老乡了,再把这丫头留下来,估计他们小龙帮都要给吃光光了。
嘤嘤,可怜的钱小丫也不想这样啊。可是怎么办?她就是肚子饿嘛!难道这是给她打倒葫芦的惩罚?但是钱灵犀已经看过无数回了,她小肚子上的葫芦印记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