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今生袖玉花开-第7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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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卿最后只将阿从保了出去,婆婆说她捉着如卿的手,想将她扯回来,她只道:“若我这样出去,必得要分他一回心,且那座金笼既放了我,如何再回。既然不能回头,便是此生无缘,往事似水无痕,来生依然陌路。”而后迈进那冲天的红莲业火,生生地没有回一下头。
那日,如卿享年十八岁
这一段乃是如卿为人的终点,婆婆说完,略有些颓然的颜色。凤晞依旧肩负着将人送回去的使命,任劳任怨承了这个重责,将丫鬟婆婆提出苑。
掌故里头的唱着主角儿的,乃是如卿本人,却因没有那段记忆,她听着听着,全然似乎是在听旁人的一段旧情往事罢了。
玉袖斜斜打量这尊金佛,她为佛为得这样清静无欲,那张万年不动容的面皮儿,依着夜凉似冰的月色下,严肃板正得十分厉害。连玉袖听则掌故后,要无限动容,无限唏嘘两声,她却任情惊天又动地,她自菩萨入定,纹丝儿不动。
入房前,月色脉脉,昙花又一次萎靡得分外功成圆满。玉袖在心底十分顺畅地敲定了一个不算太伤动筋骨的盘算,便是要将如卿的记忆丝儿寻回来,好让她的死鱼面皮狠狠地兴师动众一回。
作者有话要说:
☆、比赛(一)一更
华严的老师委实没有师德。
玉袖将自己裹成绿油油的粽子,心里将上头那番话咕叽了两遍,她身为一个临时进宗里躲难的学生,理应如凡间那些转学的,不该对她那么严,她听说寄存在旁人家里的孩子,同长辈们的关系向来是相见争如不见,有情还似无情的,从没见过自家的孩儿未成栋梁,却先提拔旁家的孩儿成栋梁的事。
玉袖一面叹气,一面将《九州圣玄棋经之名局精选》的最后一局咂摸完,挑灯将窗外薄凉薄凉的初晓望了望,估摸着山脚的那群花椒鸡端要打鸣,不至一盏茶,果然集体打鸣,真是一群分外勤劳的花椒鸡。
凤晞敲门时,她顶着一双艺术感颇强的yan眸去迎他,却得他一顿嘲:“你这又肿又黑的yan眶是怎么回事?”
玉袖默默地将面儿前的书册觑了觑:“少睡一晚总比在山脚不睡个把月好。”紧挨着打了个哈欠,因熬了整个通宵,换了三四壶茶,才勉勉强强将睡意浇剩得只剩一点儿零星沫子,此番端端将书册灌尽,那点零星沫子竟有些死灰复燃的意向。她伸手将茶壶里最后一点茶沫儿掏干净,提一提神。
见她这样劳累,凤晞却没要俯就谦柔几句的意思,只略略将基本书翻了翻:“想必记得很牢了,愿你不是临时抱佛jiao,却遭佛反噬了一jiao。”
这话听得她有些窝火,可到底是个实话,倘她身上有底气,也无须冒着被踹一脚的危险去抱这个佛jiao了,于是讪讪道:“棋诗两试到底还能让我抱一抱,比那武试却教我没得抱。”
说这话时,睡意又开始蹿上灵台,正拢了衣袖打个长久的哈欠,凤晞不晓得从哪里弄来一方冰凉冰凉的鲛帕敷在她yan上,她顿时觉得精神头一振,体力跟着济了济。他笑着说:“为了今日的三试,你倒难得努力一回,委实不容易。虽则我想借你个肩膀靠一靠,但会试的地界选在彭蠡湖,走过去要绕些路,大家业已收拾停当要出发,你也快些准备。”
她接过冰凉冰凉的鲛帕,立时应了,回里头包了一袋丫鬟婆婆昨夜个送的梅香烙饼,匆匆跟去。
梅岭西南有泽大湖,名曰彭蠡,大如瓠瓢。此时暖阳照春,海色如苔,水天一色,天气正好,渔船将离。鸥鸟正在九天上盘旋着,忒楞楞扑了两回,立在一拍水篱笆上觅食。
早先到的同窗在岸头支了两条大案,铺了几十个圆蒲垫子,旁处支着鱼竿子,钓鱼的银线抖了两抖。
玉袖目光如炬将抖动的竿子望着,觉得这趟子的会试不怎么像个为难学生的境况,倒像是要娱乐大伙儿的意思。听闻往日的会试皆摆在华严里头开试的,还特要摆在隔墙的清净无欲的高僧旁,方能试一试那些高僧是否真正的清净无欲,而今却在彭蠡开试,顺道钓个把条鱼,全然成了烧烤吃酒、吟诗作对的娱乐活动,是谁出的馊主意来着?玉袖在心里默默诅咒他全家。
她将自己的想法同凤晞吐了吐,他却脉脉地将她望着,有些报赧道:“唔,这个主意嘛”
她纠正道:“馊主意。”
他咳了咳:“这个馊主意,是你哥哥提出来的。”
玉袖:“”
据闻今日的三试因老师要赴一场西天的法会,而由大哥同几位捏着职权的同窗做定裁。玉袖心里偷偷欢喜了一阵,这不明摆着教她走个后门,舞个弊嘛!
她这厢欢喜了略短的时辰,大哥便招招手喊她过去,严肃着一张脸皮同她道:“因你是我妹妹,你那场我不能参与裁定,便喊了另一位脾气耿直的替你打分。”
她晃了晃身子,“我有些不大舒服”
大哥靠上来道:“你不舒服,是不是因我不能让你作弊的缘由,但你向来不屑这样的行为,我尚且记得一年前因本公子多藏了两珍本,被你漠视了半年。”
她立时乖如绵兔,摸着心肝儿道:“作弊是可耻,我会光明正大,且一直正大下去。”
大哥笑眯眯点头:“甚好,今年弃权的有些多,设若连赢了两场便不用再比了,你好好拿实力来比划。”
她道:“这个嘛”
大哥拍拍她肩膀:“打酱油也是可耻的。”
玉袖蔫儿了脑瓜子,编了两通谎话将他打发走。她心里想,比试是一定要赢的,酱油也是一定要打的。
待大哥的宝蓝衫晃得略远,玉袖回头与同窗开了第一轮。不晓得是不是因大哥方才的话教她灰心丧气了一会儿的缘故,令她触了眉头,手气略有些差,拈阄抓了个白子。
所幸对手乃是个循规蹈矩的性气,起手是星位,她暗暗嘘了一口气,盘算着要比个较温和的战局,得让大家脸上都有些光。
这场温和的战局着实没什么难度,周圈看棋的人便看得有些乏,纷纷跑去旁处作壁上观。玉袖略略松了松心窝,抬头将对头的小白脸望了望,他唇红齿白的皱眉的模样颇令人不禁想要怜爱,玉袖心头一软,不意着错了一个子。
本来错了一个子没甚大妨害,倘若要想补一补这个空处并不难,只是她错的这个子乃是个能打劫的子,她略略将局势瞟了瞟,觉得这个劫可有可无,于地盘划分影响不大,便将提了小白脸的那枚黑子。
这一提便提出了事。
不想这位小白脸的脾性乃是个不见棺材不掉泪的,如你劫他一子,他若觉能劫回来,必然是要扳回来的。
这样一来,他们来回打劫了两番,玉袖终没什么耐心同他这样耗着,直截将这枚子弃了,另辟中间的疆域。
直至一盘温和的厮杀告捷,她赢了半目,盘面儿瞧上去并没有大悬殊,小白脸没受大打击,吸了吸鼻子跑去下一场。
场数似乎是连着的,玉袖这厢正提笔给自己画了圈,探听到凤晞同二舅舅皆抽了第二回合,现下前一回第二场没起头,比较得闲,她方想同他说两句,却被急巴巴招去继续。
这一场的对头略棘shou。
他甫朝圆蒲上一坐,略一做拱,屁股还未坐热,气势先声夺人,落了枚响亮的起sho,连隔了两丈正在小解的同窗也被引了过来,围成了个结实的肉墙,将他们堵得分外严实。
玉袖抹了抹被拥出来的热汗,虚虚一瞟低头的云朵,有几片飘得十分欢脱,识相地将顶头毒辣辣的艳阳罩住,顿时凉快了些。再回顾,见方才被倒脱靴的一角业已教他竖了一座瓦亮瓦亮的铜墙铁壁。
倘若这一场没能赢,估摸不能见到凤晞的一战,那就太扫兴了。玉袖想了想,琢磨着略施个障眼法什么的,在剩下三个角将他困一困,局面也好看些。
但着实出乎意料的是,同样的法子用在不同人身上,很难行得通,如眼前这位乃是白民国的乘黄仙君,显见他是眼里容不得半点沙子的,险象环生的一局结束,他的脸色难看到了极致。
玉袖哑了哑,她没想到这样的怀柔战策,能教人勃然大怒,风云变色,而乘黄大仙的脸皮比风云还要会变色。
待收了官,裁定的同窗踱来数子儿时,四周只闻鸥鸟长鸣,银针破空,裁官嗒一声阖上记录的蒲子,道玉袖依然是多得半目,顿时众人一片哗然。对头正乍青乍白着一张脸自潮起潮落的喧哗声中,怒气腾腾同玉袖道:“须知棋场如战场,战场从来只有全力进攻的,没听过还要保留实力,先让对方几里地,损失百斛粮饷的事,棋shou乃是要十分敬业,万分互尊的,你此番分明、分明是作弄于我的意思。”
这是个大冤!她委实没要耍弄他的意思,但碍于周围一片灼灼目光的逼迫下,她不得不做番澄清:“本仙从未想要折辱于你,也从未想要折辱棋shou,我方才乃是尽了全力,呃,万万没有放水的意思。”
玉袖本以为她说的这番饱含真情的话能十分抚慰他的心灵,却见他先是一愣,复又一笑,继而捂着脸,化了原身哭去了。
众人默默替他扼腕,回头纷纷将她瞪着。
咳,这个梁子结大了。
一个多么有为的青年,本来在棋路上过关斩将从而登上四海八荒之棋圣宝座的仙君,只因她一句说的不怎么得体的话,生生折在了这条光明大路上。
青天爷爷,她又造了一笔孽!
玉袖再将自己的名儿上画上圈,一面在心里烧高香,将忏悔经念了两遍,听得裁定的同窗高声报了自己的名字,以昭全胜时,二舅舅拖着软趴趴的身子靠了上来。
玉袖低头将他打量,一副被按在下面糟蹋了几百遍的形容,愁眉深锁,眼泛雪花。她甚诧异,从来只有二舅舅糟蹋人的时候,没见过他被旁人糟蹋的,此番是谁将他糟蹋成这幅模样,她要上门求教。
但细细琢磨,这人只能是她那位花嚓嚓的大哥。
作者有话要说:
☆、比赛(二)二更
她佯装惊讶:“能教舅舅愁深似海的必然是哥哥不错,但侄女见你这幅被蹂躏的形容,应该是和哥哥关系比较进一步的证明,若是如此,该是眉开眼笑才对。”
他点头,撩起她的衣裙哼了把鼻涕,又摇头:“本少诚然被大大蹂躏了一番不错,但是被关在门外蹂躏的。”突然换上委屈的口吻:“你哥哥的风流形象不是一两日的了,我虽不在面上表露,心里还是有所计较。但此前见到他,分明是有所收敛的态度,却从前晚那场灯谜后,又恢复往昔形象。对了,前晚你同衡衡说了什么?”
玉袖听他一派隐晦之言,从中清明地理出两条头绪来,一是解释说,他此番的萎靡模样,是因大哥寻了姑娘谈心,将他关在门外的缘故。二是怀疑,因前个晚上她同大哥说了一番话,致使大哥的态度拐了个一百八十的弯,故此,他也跟着受累。
二舅舅朦胧的言语里,她能清明地捉到这两条信息,要亏得她睿智英明,娘亲予了她一颗聪明的脑瓜子,来替这两位在感情道路上打转儿的男儿们指条清明的道。
玉袖在心里忖度一番,二舅舅的玻璃心委实脆弱,要想一些温和而又亲切的话做抚慰,有些难办。要从她尖酸刻薄的嘴里,说出一番谦和恭顺的话来安慰这个常常同她不对盘的云狐这事儿没法办。
她端正素相道:“嗯,前夜说的,不大记得了,但从你的话可以晓得,山河是易改的,本性是难移的,浪子也是难回头的,何况哥哥还是情场浪子。”
他饱含着两滴晶莹的露水,戚戚然将她望着。
这张脸何其令人不忍!
玉袖又咳了咳,再将语气放软些:“眼下只有两条路,第一条便是舅舅将放在大哥身上的这颗狐狸心且收一收,将来遇上一心一意的人再放出来砰然一番,尚可能开花结果。”
他坚贞地摇了摇头。
玉袖道:“哦,那便只有第二条,你只管将自己赔进这场无花果的情爱里头,想着你爱他便好,不求他也同样爱你,在他的后宫里头日日候着他哪一日翻牌子来宠幸你。待沧海桑田十几个复变,日新月异上千番磨合,时光匆匆,岁月无痕,彼此互相折磨,爱恨交织万儿八千年,过得痛苦又辛酸。”
他要被逼出眼泪了。
她立亟将话一打住,顿了顿,伸手顺着他的背道:“这两个法子乃是没法折中的,但如舅舅这样忠贞不二,侄女相劝你将心放宽,要晓得大哥虽是风流公子,毕竟都是装点门面,讨姑娘们欢喜的。实则外面做风流公子不如里面做下流公子,嗯,只要你比大哥更加下流,定能玩弄他于鼓掌之间。”
二舅舅眼放金光,似被尘封多年破土而出美玉。显然他受了玉袖的鼓弄后信心大作,雄赳赳气昂昂杀棋去了。
好容易将这位祖宗伺候得舒适,勉强打发走后,玉袖掀着裙找凤晞的座位,正被围在一群人里头。一面朝人缝儿里挤,一面听人道,说是前一盘中场便教对头认输了,这一盘却旗鼓相当,对头的棋路有些趣意,乃是以天元位起的手。
玉袖爬进去瞧的时候,正逢白子破了黑空,她略略一瞟,胜负难定,只是凤晞落子的手势很是漂亮,她心里暗暗赞叹,指力千钧的好手劲啊好手劲。
这声赞叹还在迂回转荡,对面儿的突然认输。她低头虚虚觑了觑,他的先锋小兵因挡一手失了先机,这个挡乃是鬼斧神工的一手,不仅困了人家,还有机会左右逢源,上下兼攻,黑子的先手一断,再难着落,他左右都要认输,早一些认大概还能吃口闲酒。
周全的神仙们大多在赞叹这盘杀戮,凤晞却寻了空档,将她提到一颗苍树下坐着乘凉。
她拱拱手道:“大获全胜,见你一丝儿清汗全无的脑门,大约这些棋对你来说忒弱智了些,你对下来,应该没什么难度罢。”
他却反然道:“对弈宜心罢了,哪有什么吃紧不吃紧一说,胜负于我不重要,毕竟不如战场,倘若败一败便白白辜负许多人的性命,每一步要深思熟虑,起手无回性命攸关。”对上她将眼儿一眯,晃着白牙道:“我听闻你也赢得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