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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部分

前世今生袖玉花开-第51部分

小说: 前世今生袖玉花开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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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此番,她正与同是绫器的幻兽剑弩拔张,见光斧约撑三寸,躲闪不及,她便徒手截下。
  持斧的幻兽双眼怒睁,脖颈的蛇皮令人毛骨悚然,血口一开,长芯嘶嘶两声,沾满绿液的獠牙徒然一亮。它将本只有半截的脖子,突然伸长三尺,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咬上她的手臂,顿时鲜血并着绿液,溅出三丈,方及黄土,便瞬间消融。
  玉袖疼得急汗变骤雨唰唰洗了整面,将唇咬得苍白,心里有千万条计较,皆不能保命脱身,却是有且只有一条出路可以试一试。
  这条出路还需从她小时候说起。
  玉袖小时候皮性难改,她那位体弱多病的阿娘每每因此忧愁,日日需得费几分神思去叹一叹她的苦命相。一想她如此不讨相公怜爱和婆婆欢喜的耿脾气,便忧愁得饭只得一口,眠只寐半宿,连同她爹也只能吃一口,睡半宿。
  后来经玉袖的三舅舅来探访时,不经意臊脸说了一句:“我觉得、觉得袖袖挺好的。”虽然他说完哧溜一下就没了影儿,但玉袖她娘突然灵光一闪,佛光万照般悟了。这三千世界,总有男人喜欢被虐的,也有总有男人喜欢当柔弱一派的,要找个门当户对性气相投的虽然难,却也不是没有。她娘因此舒了口气,吃得香了,睡得饱了,她爹便也安心了几日。
  但几日后,她娘又担心玉袖还没嫁出去便因顽性丢了小命,便又开始愁啊愁。她爹请了几位西席,却皆不能将她教出一身本领,便只能将她送到少染那里去修身养性。又不承想,性子养着养着,真是越养越糟糕,到最后直截连性别都丢了,成天将自己当作男儿,成天被她大哥带去与男人厮混。最可恨的是,没有一个男人十分开眼地认出玉袖竟是个姑娘
  她爹觉得这不是件事,与其矫正一块朽木,不如替这块朽木加上辅助的木板,好在往后有个山高水低时做个替身。他便去西天求了妙德文殊天尊求了三枚翎羽。
  三枚翎羽一则护体,二则能变作个与自己相似的化身,在紧溜关头拿它替了自己好脱身。
  此番正是用了这根翎羽的时机。
  玉袖松了三丈白绫,对手因全力都灌输在白绫的另一头上,这厢因她松了手,便根据力的惯性这一物理原理,它必然莫能站稳当,必然会令整个身子连连退去几步。她便也得了一个空档,松一口气。
  松这一口气的时候,正有隆隆声大作。青天白蛇隐约现身,继而猛地劈向黄土,数十道犹如芒刺,将地面炸成黑炭。
  唔,大约是幻境要换个季节,换个既方便掐架又很合衬斗殴气氛的环境了罢。
  她初次历劫时吃过天雷的苦头,至今都十分怕雷闪电鸣。又值此番身力交瘁,倘若加上天雷滚滚,于精神心理上的双重压力,她是万万承不住的,如此,此战必然要滑落一个等级,是个必败的定局。
  虽然是恁般一个危急时刻,但玉袖灵台出奇的清明,大约也是得了阵阵雷鸣的虚光,她考量到眼前这些既是八将的幻身,便没有八将的神眼,不能辨出仙身之真伪。那么她利用翎羽幻出假身瞒天过海的成功率更增了多个百分点。
  思及此,她将贴于发簪的翎羽祭出一枚,化出一模一样的她,引开它们的视线。她却将真身隐去,因不敢冒进使用仙力,怕教它们嗅出仙气,便徒步走去。
  替身撑得尚好,玉袖身上的蛇毒发作的却很是时候。染血的手臂,依稀可见由绿转入黑,急不暇择地逼向全身。她的唇色发紫,额上沁满香汗。
  一路步履蹒跚,趔趄了百步踉跄了两回,只剩数尺的距离时,身后闪电的雷霆,并着幻兽被欺骗后怒不可遏的咆哮,从远处万马奔腾般滚滚而来。
  替身的仙力大约是耗尽了。
  玉袖咬咬牙决定再浪费一枚翎羽。本来这种死物便是趁着紧溜之中做个替补的,便是浪费了罢,托着爹的颜面还能向妙德文殊天尊再讨一枚来。眼下她身上担着的却是十万火急的救命心,哪里管得了这么多。想罢,便又祭出一枚翎羽,回头亟切迈向阎浮树。
  脚下触及那一如云般绵软的蘅芜香草时,她心中一阔。头顶金灿灿的光,顷洒了下来。玉袖怔怔地望着一颗颗饱满的紫色阎浮果,心中犹如打翻了五味瓶翻江倒海。
  日光将斑驳映在她脸上,她没能看见自己的双瞳里有紫苏流动,晶莹剔透的紫耀汩汩留下。她目不转睛地将它们盯着,神情好似寻找到了熹微的九重天上,最后一点未被没收的紫色星光的喜悦。
  虽摘得了阎浮果,但还有一件事令她发愁。她仙力耗尽,该如何闯出幻境?方才委实不该浪费那枚翎羽,好歹、好歹能撑到让她离开啊。
  她悲凉地在心里叹一回,果然即便摘得了阎浮果,也必要在这里栽跟头了么;果然不是她的,便是抢也抢不来的么;也果然老天不看好这段情,必要将他们拆一拆不可么。
  玉袖独自悲了两回,凉了两回,回过神想了想,她在这里叹啊叹的,足足叹了一盏茶的功夫。倘若八将此时杀过来,她如何摘得阎浮果?她竖起耳朵仔细着听了听,千军万马的铁蹄声早已销声匿迹。
  她发脱出一双明亮的眼,仔细将周寰望了望,八将的幻影早已了无形迹。玉袖有一时的懵然,摘得果便算成功了?那甫一入境内便用瞬移摘果不更简便么?那她方才的殊死拼搏是在殊哪门子死,拼哪门子搏啊!
  她气愤难耐却又喜上眉梢地唏嘘一声:佛意难测,佛意果然难测。
  足下绿意恢复如初,走出阎浮提幻境时,玉袖的神识不大清明,恍惚见到的,似乎是缙文的身影。
  他正急切地过来将她扶住,一照面,又是惊恐,又是愤怒的怪口吻:“我并着你爹娘与你掂多少过儿了?万万将自己照拂好,你却一发的蠢。”再道:“我没见过哪个神仙蠢到这般鬼斧神工的地步”再道:“你四万岁那年为他蠢了一回,两百五十年前依然蠢了一回,现在又蠢了这么一回,往后你是不是还要蠢下去呢?”最后叹息:“袖袖,你这孩子能不能别叫别人这么心疼”
  他说得诚恳,她却听不进半分,揣着那颗阎浮果,脚一软便跪了下来,随意一拽,犹如抓住救命稻草那般:“莫将这件事告诉他,总让他担一份心,实在是我糊涂”
  当然,她还有许多话想悔一悔,但体力不支继续。
  阖眼的一瞬间,他那张温和似阳的笑容盈盈定格在自己面前,四周有脉脉袖玉花簇锦相拥,淡淡的花香溢入心田。
  耳边似乎有人吟唱着一纶悠远的佛经:“毗婆尸佛偈:身从无相中受生,犹如幻出诸形像。幻人心识本来无,罪福皆空无翻译所住”
  作者有话要说:  





☆、青珂大结局(一)三更

  玉袖睡去的二百五十年里反反复复在做同样几个梦,梦里总能尝遍几番沧海桑田。她醒来后也曾尝试着一遍又一遍回想这几个梦,但终究因它们只是梦里的泡影,醒后便只记得断层片章,像是凌空化出的一朵白云,还未见形便已消散。
  可须知,玉袖是个凡事都要努力尽心一把的人,这厢记不得,打算在梦里重温几遍,几遍过后那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故总能记得整体的构架。
  这个算盘初初几日拨得很是好,直至数日后玉袖才发现根本不可能。因她醒后的五十年里,大家觉得放她一人很不能安心。是以,每每都会有仙婢将她看管得很牢,但凡她要些什么物儿,不劳自己动脑筋便有小仙馆替她备好了。她鲜少有独身的机会,也鲜少有烦恼的时候。
  可是做梦这种事倘若白日里没有一些不能遂心愿的便做不了梦,自然她勤勤恳恳在心里日夜纠结的残梦也从未再入脑中。
  但今日,兴许因了凤晞一事,她否极泰来般将念想了数十年的梦做成了。
  斑驳的树影下,漾起花雨万千,像极了翎雀园的仙界。那一院子的秾花,打了骨苞儿。
  玉袖立在云头上,清脆的笑声,她听得分外清切,仿若自己孩提时的声音。她俯身望去,因是在梦里,所见之物一概罩了层薄纱般,只能见一抹白衣模糊地闯入眼帘,紧随而至的是郁霞鎏金。
  他们尚算是少年少女,时而奔跑,一追一赶,时而休憩,亲吻阳光。一片花海中,任凭朵朵缤纷略过手掌心,撩起心头瘙痒,耳边黄鹂声绕梁不绝。
  编着花圈的男子道:“天帝颁了诏,明日我便替了父君的仙职。你日后一人读书,万万别惹师父老人家生气。”
  彩云头上,女子个头实实比他小了一号,正将书册码上树形架:“这是自然。好歹我也满整整五万岁了,凡事自有一番掂量,你且在天庭顾好自己罢。”
  男子笑道:“我见你三万年那会子与此时却相差甚无,若说到性子确然有些收敛,但这副身子骨与你这般年岁委实不登对。”
  女子码上书架的手顿了下,讪讪道:“我们这个种族头里便是这样,长得慢,寿命长。娘亲说再耐着性子,候上千百年,便能张开来。”说完,突然从云头上翻下,搂上男子道:“但这样也好。你老去时,我陪你散步看星星;你辞世后,我亲手替你筑碑,顺道替自己也筑一个,就在你旁边。你活着不会孤单,死后也不会孤单。”
  男子看着她沈默半晌,顺着她这个亲昵的姿势,索性将她楼怀里,道:“你说的这些却是我想说的。我又担心旁些好卖相的人来与我抢你,又担心没了我你又孤孤单单,也担心你衣食不合意伤脾伤胃教身子受累。”
  他看着怀里的女子,保持着想要亲下去,却又忍耐着不亲下去的姿势。半晌,大约觉得方才的话过于煽情,改口道:“说远了。不如想想求太上老君,将我放进他的炼丹炉里练一练,练出个不老不死的妖精来的好。”
  躺着的女子笑出声。
  他俩就抱着的姿势,不晓得耳鬓厮磨了些什么密语,玉袖趴在云头上也难听得清楚,但他们便打算这样抱着?她凡届的戏本子看多了,自然觉得按剧情下来,两人应该做些什么,咳,是做些比较开怀的什么,比如挪个步往房间走;再比如多挪个几步,索性躺一躺比较好呢?
  显然他们没有这个打算。
  玉袖搁着下颌佩服,这两位少年轻狂的小仙不知拜投何师门下,确然好定力。
  云烟袅袅,苍鹰长啼。玉袖计较着声音和容貌不能辨个仔细,耐了几分后,实在难以再耐。悠着身子,往下探了探。眼前依然朦胧,便再往下探了探。一不防头,摔下云霭。
  她爬起来揉了揉满眼金星乱转的眼,周身恍然已变了个景况。
  掌日的星君驾着四轮碧翠云车,并两头西荒阴山天狗,拉着黄橙橙的太阳回宫。
  暖风吹拂,满地含苞欲放的彩华似酝酿了沁香的花蜜,打上了一层粘稠雪亮的糖汁。
  她看见那抹白色的娇影缓缓款步向他走去。男子在一片彩霞中笑道:“袖袖,等袖玉花开了,我就来娶你”
  一道叱青雷电打在玉袖的心尖尖儿上,她骤然醒来。
  她醒来时,曙光冒进眼底,青眄麟香一缕一缕飘入心房。
  仔细想想梦里的事竟也恍惚不大清晰了。
  四周是玉石砌的桌,软藤编的榻,案旁的一把折扇面上绘着粉色杏花。因了这缕青眄香,玉袖晓得这是长留山中师父置在杏林中的憩院。
  她揭开被掩着的一溜被,下了软塌。大约气血欠佳,脚下有些虚浮,站了半晌方有些力道。
  她不晓得自己睡了多久,身体像是被拆了骨头又接上的感觉,丹田好似一股被涤荡过的纯元仙气。再努力回想着个把日前,诸事却如云烟消散,一绺抓不着。依稀记得清切的,是她将人家幽冥阴司给闯了?不止将阴司闯了,还将人家西天梵境也给闯了?不止将佛祖爷爷那儿闯了,还将佛祖爷爷家的宝贝阎浮果也给摘走了?
  乖乖
  她心里战战兢兢地斟酌,她玉袖竟然有这样的本事,闯了阴司不说,还能跟佛祖爷爷斗一斗吗?
  别说她诚然没这样的本事,即便是有,她也只和自家的哥儿姐儿斗一斗。在佛祖爷爷面前,她不是和那谁谁谁说的猴子一般,逃不出佛祖爷爷的五指山么!
  她心里惶悚地斟酌了几番,心头的气血一浪漫过一浪,终撞山壁化开。她想了想,倘她做了这事,左右也是挽回不了了,便在心里虔诚的阿弥陀佛一番,每日抄颂两章佛经,表一表她虔诚的悔悟之心罢。
  悔悟过后,恍然思及凤晞的病症,急齁齁推开门,入眼的是一方小院。这座院落,她却熟悉得很。
  下凡前,师父嫌弁她在宫里一咋一呼,虽则泡茶的手艺有一些,但摔个把茶奁水壶的本事也着实精彩万分。因她闹出的动静忒大,明泽头一疼,便索性将她捆来这里背些道义佛经,并一些圣人的四书礼记。
  她将这些书书帛看上一看后,却觉得挺有味的,便将性子敛了敛,屏气养心住了下来。
  院落的正中央辟出了一方碧池,一树岑天粉杏就在池边。杏花累年漫天飞舞,她记得小仙馆因每日打扫积怨不少。而师父却惯于院里潭池旁垂钓。
  但此刻,坐在杏树下,沐浴着漫天粉色的花海,静静垂钓负暄的男子,不似明泽如墨的身影,也不似师父垂钓的惬意,一贯认真的神色,专注地望着池里的金鲤。
  大约是玉袖从屋子里窜出来的动静比较大,他感悟般转身,柳眉舒展,幽幽的古潭水倒映无数飘扬的粉,星星点点落在肩旁,参在一头山水写意的墨发上,绽开的笑犹如饮了杏花酿的酒,醉人且甘美。他朝她招了招手:“袖袖,来。”
  玉袖颠颠地奔过去,撞上他的胸膛,鼻尖传来袖玉花的撩人沁香,醇酒般的声线似温泉。
  此前她便有一番考量,如若她那厢记得不错,既然摘得了阎浮果,凤晞的身子一定是好了罢。但她不记得是谁替他服下的,隐约是缙文将自己带回来了。终究是与否,她到底只有个模糊的轮廓在心里头。如今在师父的房里,也可能是缙文将他俩带来央着师父救一救的。
  凤晞确然是好了,这本是料想之中的事,她却莫名酸了鼻子,一股热流在心里徘徊了一回,不争气地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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