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今生袖玉花开-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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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袖不可置信,凤晞竟这样损她。但基于先前的约法三章,又不好再三驳了他,她瘪瘪颏腮咬牙认了。
负气时,眼梢里瞄到一个杏粉色的酒盅,便伸手顺来,就着壶嘴,狠灌一口,顿觉香甜四溢,竟不辣,同之前喝的大相径庭,她砸了咂舌,一口口灌到见底。
少顷,耳旁娇喘声愈来愈重,月亮蒙了一层粉红的纱笼,心口咚咚跳不住。
神志迷蒙间,她朝凤晞表示出船肚乘凉。
蚀骨腐肌的燥热和香汗,在清风吹来时,褪去一些。关键时刻,却将醒酒的仙决忘得彻底,但见幽寒的江河就着暖灯,映出自己一双桃红的脸颊。
玉袖正想入水败败火,甫将腾了一只脚,突然被揽入一壁结实的清凉中。她立时伸手环上去,紧贴着边道:“大约是夏日的缘由,热得心慌,我纳个凉败热。”这一环一贴,心火果然败去不少。被环着人也没拒。
但纳凉还未凉彻底,便忽觉身子悬了空,飞驰了一段路。着地后,她挣了挣被箍紧的身子,将眼皮子翻开,一派心若悬河映在眼底,便烧成灼灼嫣红。
籍着朦胧月色,脖颈一伸,将嘴贴上冰肌锁骨咬了咬。不承想咬了会儿,突然一条滑溜溜的东西伸了进来,同舌头胡搅蛮缠了一忽儿,令神志愈加迷蒙,一番搅和皆凭本能。背后多出来一只游龙攀爬,爬力道甚好,不偏疼不偏痒,心里平添了几分凉气。
她听见自己的声音细若蚊蝇地哼哼了两声。直至沉甸甸的睡意突然登门扣访,神识一时飘远。
浮沉之间她做了则梦。
梦里头她在一处仙瑞万千的地界,拨开白雾眼前是大片杏树,粉色的杏花漫天飞舞,灼灼其曜。她认得这地界,便是长留的百里杏林,师父老人家的宝贝地儿。
杏粉摇落间,一袭白影映入眼帘,正在一树杏树下掏着甚么,发鬓上三根莹翠的翎羽。玉袖却记得这是她一贯的妆扮,但因在梦中,便看不真切,连张脸也模棱两可。
白衣女子周身仙气腾腾,是位仙娥,正卖力地刨着土。
积怨的声音传来:“怎的没有呢?”说着,她更加卖力地刨。
一阵微风抵着面吹来,杏花纷纷扬扬摞了一地。拂花间行来一男子,郁金衣袍同凤晞有些相像。身姿朗朗,步伐稳健,履地无声,仙气较之那小仙娥更厚重,大约是个上神。
男子踱到仙娥身后,蹲下仔细观摩,低笑道:“你在做甚么?”
女子似乎吃了个惊,回头见了他,吁气道:“我还以为是师父来捉我了。”
他将她拉起,仔细拂去她身后的仙尘:“你做甚么了怕师父来捉你。”
女子道:“听闻凡世一说,道是种瓜得瓜,种豆得豆。我推演来,种鱼大约也能得鱼。”再指了指杏树道:“长留杏林乃西荒之中,神息仙泽最浓厚的了,便盘计着在这儿种一种。”随即叹息道:“孰料我盘算这样久,好容易将师父瞒住。前夜摸着黑寻了株最壮实的杏树,在上头做了则标记。挖了坑,将讨来的鱼放进去,事成后再摸着黑回去。今日再寻来,却连个骨骸都没影儿了。”
玉袖在树后头听得两位一言一语,虽不晓得除却明泽,还有谁能这样有本事在长留开山立派,但这位仙娥想来入门尚浅。长留山飞禽走兽不少,随意路过只,都能嗅到地里有鱼腥味儿,再将土刨开来叼走。这位叼走鱼的走兽,大约也是颇有教养的走兽,做个顺便就将土再填好。
回神过来时便听见男子道:“鱼得放水里养。这里埋的鱼,大约叫别的走兽给衔走了。”话完,想到女子之前的说辞,又道:“但你在长留山的行状,却莫能逃得过师父法眼,兴许觉得无伤大雅,便不来罚你。
女子木了片刻道:“是我没有考究周详。但只要不与那些佛经道法、仙典宝箓打交道便好。”
男子循循善诱道:“唔,昆仑有许多鱼供你消遣。”
女子叹道:“昆仑终归不是自个儿家,偶尔但两回稀客确然能供我解一解午倦,却不是长久的法子。”
男子顺理成章道:“你嫁与我,昆仑便是你家了。”
玉袖亦顺理成章想道,这男子这样直白,只怕那姑娘会因少了份浪漫情怀而不应。
女子沉默半晌,不出所料道:“我爹同我娘求婚时,于百花神君那儿求了七天七夜,求得满山的仙花,且介亲手编织上万的花圈摞在园子里头,这才叫我娘心甘点了头。”抬头望着他道:“这厢你求的这桩婚也忒寒碜了。”
男子缄默片刻道:“你这样说,是指我也同你爹做一样的事,便应了我的意思?”
不难从声音里听出她的喜悦:“袖玉花开时,你记得要来娶我。”
最后一句话,玉袖尚没听清,迷瞪间他们已走向杏林深处。对话还在继续,却听不大清切,不是他们愈走愈远,而是她要醒了。
作者有话要说:
☆、原来情已动(七)
一阵白光徒然炸开从外逼入,慢慢将眼皮睁开,光辉塞满眼白。玉袖撑起身子四盼,正睡房里。窗棂外几缕阳光透进来,洒在地上,一片雪亮。空中星星点点的白色微粒,似精灵翩然起舞。伴随着一声叩门声响起,丫鬟推门而入,打散了尘埃。她手里捧着一盆水,见到玉袖醒转,甚知窍地过来帮着盥漱。
玉袖向丫鬟问得凤晞正同于蜇在院里吃茶聊侃,将自己拾夺好后,便去寻他。
兜兜转转,偌大的于府,人丁却不怎么旺盛。于蜇老来得子,曾有三位夫人,糟糠妻病死后,再续了一房,外添一小妾。结果小妾颇得宠,直接将续妻气死,之后将小妾扶了正,生了个儿子,又难产而死。总之三位夫人没留一个活口,全部克死干净。
待再想娶妻,于蜇终于发现自己徒有一颗年轻的心,却无一副年轻的身材,便丢了这个念头,专心对付踢天弄井小少爷。
玉袖步至长廊间,不巧正遇上这位小少爷。
清秀稚童梳着童髻,一身亮堂堂的五彩羽纱,含着窜糖葫芦,站在玉袖跟前,仰着头将她瞧着。
玉袖左右看了两下,发现没甚么特征好起个昵称,笑了两下道:“小乖乖,让我条路过,我有事找你爹。”
小乖乖的个头不及她的腰盘,眉眼间满是星星状,一头扎进她怀里,扭了两下,奶声奶气道:“我长得比爹好看,你来找我。”说着朝玉袖脸颊罢唧一口,亲得甚欢慰。
玉袖傻了。
她个修了三万年的上仙,平素让凤晞占占便宜也罢了,好歹是个翩翩君子,如玉美人。但今日竟叫一个没断奶的娃娃揩了油。
玉袖捉住他的后衣襟,想将他扒开,却不想他抱忒紧,力小扯不开,力大怕伤了他。
她肚量再小,却不至于同孩子较劲。将脸上的口水拂尽,心想自己虽然对付长她一辈的老人家很是乖猾,对晚她数辈的譬如眼前小乖乖这样年数的,却分外和蔼宽容。许多年不将一副严词肃面的模样端出,今日想端出来训一训他,心上觉得生疏了。
正琢磨着如何和顺又不失威严地慈教,却被小乖乖用一双水汪汪的眼望着。
她败了。
心里一寸寸软下去,正想要不要念隐决将自己给变没,唱出大变活人的戏码时,小乖乖说要带她去瞅个宝贝。
对于这个宝贝她好奇非常,这一趟本就是来寻珠,那也确实是个宝贝。倘若小乖乖道的这个宝贝确然是琉璃珠便好,倘若不是,也无妨。因来日方长,她敁敠着不若籍此同小乖乖打好关系,小孩子话说不绕圈子,从他嘴里套话也更为简便。
心里多了这个盘算,便甚欢愉地逛起园子来。
左拐右拐了大半天,玉袖被带得有些喘,她也只当消食。早晨因厨子做的肉包不错,便多贪了两口。
拐到深处,被小乖乖引进了一处较为隐蔽的地界。之所以称它隐蔽,是因它藏在地底下,通俗来说就是个地下甬道。
俟进一扇门,入眼的皆是木屐玩意儿,不难看出是传供给小乖乖孛相的屋子。而他口里所诉的宝贝,不由令玉袖心头一跳,确然是个宝贝,还是个活宝贝,乃是只修了百年道行的雪狼。
这厢,这个活宝贝正悠哉地躺在横梁上,闭目养神,狼尾巴欶欶地甩。
小乖乖还挂在玉袖脖颈前,扭了扭身子,将最后一颗糖葫芦囫囵后道:“初见这头小狼,我还挺欢喜,但至今日我却没初时那般热衷了。因我将它带家来,欲与它做个伴,它却偏不理我,只上蹿又下跳。每每要捉到时,又教它逃了。”
这样一个奶娃娃,说话倒还条分缕析,分外清爽。但只头雪狼既是有百年修为的,是如何被小乖乖捉来的?
便问了小乖乖关于这头雪狼的来历。
小乖乖拿着黏糊糊的手,搔了搔首道:“我没有理书,爹便罚我背《二论》。我因背得烦闷,索性溜了出去。到了效外便瞧见这头雪狼血流一地,好似昏寐过去。我好心负它回来,并瞒过奶娘和爹将它藏起来。我估摸偷偷治一治它的风险十分高,便打算拖几日,寻个空子再着人看觑。孰料过了一夜我再来,它竟痊愈了。我单认为它是头神奇的雪狼,且同神奇的雪狼做朋友,我也会成为神奇的人。但它总不搭理我。”
玉袖抱着大公子的左手略酸,趁他放松的空档,成功将他从身上扒下来,摸了摸他的脑袋道:“它估摸是想家了,你将它带回治病本是存了善,但困它在这儿却不妥当。且介这头神奇的雪狼,嗯,在外头固然神奇,可倘若同你整日孛相,便成了篆养的狼。久而久之便成了平凡的雪狼,你便也厌了。”
玉袖本想这番口舌怕是要白费,小乖乖忒小,不大懂事,要明白她高深的言论和超脱的思想,也不容易。
可事情竟出乎意料地好办,小乖乖尚知丁董,豁达道:“你说的有理。”说话间,觑了觑闭目养神的雪狼,又道:“便将它放了家去罢。”
真是孺子可教,小乖乖将来必定不同凡响。
玉袖本想用密音转传与它,却不偏不倚对上它一双森森的紫眸,不免心里打了个哆嗦。
小乖乖说的不错,它确然是头神奇的雪狼,普通的狼是幽幽绿瞳,它却有一双妖冶的紫眸。
正端量时,隔墙传来似是打铁的金属声,蓦然将她的心神牵走。她将左面的耳朵贴上后墙时,方才一阵顺溜的哐啷声,却神乎怪哉地消匿无踪。她抱着万分之一的希望问小乖乖,不出所料的是他拨浪鼓般打晃的脑袋。
正为套不出蛛丝马迹略感唏嘘时,一记稚嫩清脆钻入耳:“晚上来。”望向横梁,雪狼伸了伸舌头,打了个悠然的哈欠。从音色可推断雪狼的人形估摸是个少年。
虽明白这是它的一番点拨,但转念一想,殊不知其身份,贸然相信,风险系数颇大。因她没有买人生保险,当今也殊无此类机构,便更加不能冒风险。
思量间,小乖乖不知何时又挂上了她的脖子,对着她奶声奶气道:“我们回去罢,去我屋里。”
她呆了呆,随即汗颜一把。
恁样小的娃娃就晓得邀姑娘去屋里了,将来如何得了。
她为小乖乖的那位老爹摸了把汗。
但小乖乖既提到接下来的行程,她突然柳暗花明般将抛在脖颈后头的凤晞给想起来了。
想必此番他必然来寻自己。要他担了一番神心,她有些愧疚。
带着小乖乖离开,到门前不忘回首瞟一眼对门。大约有四五个人严把着,神情颇严肃。
玉袖做了个合乎情理地推想,一般这样神秘的地方,大体上藏着许多神秘的物事,又或干着不为人知的勾当。譬如她寻的珠子便是神秘的物事。如此,待晚些时辰,固然同雪狼说的,要作则深探。
回到长廊上,玉袖正思忖将这事同凤晞商量商量,一个没留神撞上个人。
她住一住脚,捂着额抬头,凤晞冷冷的两束眼光射来。她一派木樗,再哈哈笑了两下,想抚慰几句时,方想起身上挂着的小乖乖。
正要将他扒下来,小乖乖却撅了嫩红的小嘴,又朝她面上猝不及当地罢唧一口。她本就有些不伶不俐,此番额上的汗更密了层。再觑了觑凤晞的脸色,果然染了层黑。
低头看挑拨离间者,奸计得逞后的骄倨,顿觉他真是个小坏蛋。
小乖乖行凶完,红扑扑的小脸一副沾沾自喜的形容,后襟却猛地被一抓,四肢在空中乱扑,小乖乖哇哇大叫道:“坏人,坏人”
凤晞却疾步将他提出院,吩咐下人抱走。
玉袖望着被抱走的小乖乖,怔忪之间,含着怒气的人却已踱到跟前。
大约因旁处大片金丝桃曜日般的挥洒,方才他寒冰冰的脸回暖不少。她松口气,以为凤晞是个肚子里能撑船的人,诸如这般同旁人约会却没与他报备,害他好找一日的事,是万不会耿耿然的,况他俩之友情早比金坚。
她迎上去道:“方才我们去了个地方”
凤晞一手压断她的狡辩,欺身迈了一步,盯得她寒毛卓竖。
她立即向后一跳,却被他给捉回来,桎梏在他怀里。
森森冷意从他的眉骨攀上,玉袖头遭觉得他并不是自己所认识的那样温润,恰恰极其温润的人总有狠辣的一面,又恰恰这样的狠辣现下凿凿摆在眼前。
鼻尖凉了一凉,凤晞已贴上她。她滑了滑喉咙,感到全身骨头都在打颤。
六月热风,吹来金丝桃的叹息,浅浅的恨夹杂淡淡的忧伤,好闻的袖玉花香散开。凤晞吐气道:“我以为你与我赌气,一走了之。”
玉袖简略回想一番,早晨那般精简的起,确然无留下著显的痕迹,神仙也无须行囊包袱的累赘。她失踪整个早上,必定会令他有一种她离开的错觉。这样看来,确是她没顾上他的心,当时即便留个口信差人送去,或者打张条儿也行。
几朵被韶染了的金云,无规律地变了几变。凤晞一张忧愁的脸,却瞧得清晰,他皱眉歉然道:“船里的那端杏酒,是掺了药的。你虽不意将它灌了几口,我却没想这几分药力竟能影响你,这便是我大意疏忽了。我夜里想替你省省药力,便抱着你躺了大半夜。”说着,抚上她的后背,音色略绵:“你背上疼不疼。”
玉袖将这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