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今生袖玉花开-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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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定位在造福苍生,拯救六界生灵这上头,往后与小仙打牙撂此话时,还比较体面。好歹她曾经拯救过四海八荒,顶着个救世主的名头,也挺响亮。
但许多日子后,她才晓得,端因她本身的存在,导致那些期待被拯救的生灵,全部遭殃了。
于是乎,五个人掺着一头开明兽,坐于客栈里喝茶,并在“天下该太平”还是“不该太平”之间各抒己见,愈演愈烈时,清闲的客栈掌柜踱来与旁桌嗑牙,不晓得谁出声道:“我方才且闻,燕国世子匿迹二十年,此次回得隐秘又迅猛,雷霆手段令燕室的老蛀虫措手不及。”
但凡有事可闻,玉袖必会将耳朵竖直贴听,显然大家对政事都颇感兴趣,一道敛目竖耳。玉袖座位甚好,恰能微不可察地斜视打量。方才出言的大约是白衣弱冠者,又换成对桌的儒士道:“昔年燕主无才,一干弄臣暗中围剿,但令其母子逃脱。据闻当时战况激烈,追剿到西荒便没能继续。没奈何下,便擒燕王以令诸侯。虽计划天衣无缝,一切皆暗渡陈仓,但有眼力者焉能不知。燕室忠臣本欲联合四方干将,打着清君侧的名号揭竿而起,没承想皇都的燕翎军,早年便被大批次换血,揭竿不成反被诛。那安定晋候的尸首,于燕城门口被足足挂了半年之久。”
对桌的青年皱眉沉思,问道:“你且说说,那起弄臣为何追剿于西荒而止?还有近年来,燕室王权架空甚久,燕主不过空悬个名号,燕国贫弱,子民怨声载道,燕世子这会子回来夺的名目为何?”
玉袖纳纳想了想,说的也并无道理,将这样一个残破之国夺回,却也没多大好处,反添了烦愁。
儒士神秘一笑,手中折扇应景唰开:“西荒便有两大仙山,昆仑长留,随意进不得,触怒仙者,便是有十个脑袋也不够。但稀奇非常,当时燕世子巧入两山之间一座仙丘,得以保住一命。他人因难以再追,便只好作罢。”停顿片刻,收了扇,接着道:“至于夺的名目,兴许出于个人国仇家恨,不蒸馒头也要争口气嘛。然世子那风急电掣的手段却不得仔细,但诸国愿协助燕室光复,我料得燕世子定不简单。纵观目下局势,他必已暗中部署十几载春秋。我从秦国打听到,秦王三难燕世子,一为北荒的冰莲,离冰即化。二为秦学士毕生沥血而制的奇门遁甲。三嘛”见青年满眼期待,急切又激动,儒士高声一笑道:“是要金珠上万。”
青年先是复手击案,怒道:“狮子大开口,燕世子尚未回国,哪里得来恁般多金珠。”而后又颤抖道:“那他都过了?”
儒士镇定道:“其一,他遣人雕了座栩栩如生的冰莲,再将真的那朵冰莲融于水,一同送与秦王,当是时他的侍卫道:‘秦王未说明必以物态呈之,此作不仅能品尝冰莲,更能束之高阁日夜观赏,岂不两全。’而后又授其破了百年无人闯破的秦方阵。他本人未到,却达成两项,秦王当日乃是绿着张脸应承下。至于万把的金珠,世子打了保票,不出一年便送至。秦王得了座保山,自是欣然接应,说是一旦金珠到位,倾国之兵力,必将燕国夺回。”
青年赞叹时,身旁趴着的老头悠悠抬起头,白日里却喝得醉怏怏,酒糟鼻上满是麻子,翻着白眼道:“嗳我记得,燕世子叫叫”最后还是没说,醉晕过去。
掌柜本听得津津乐道,见此赶忙将他扶住,道:“本店常客,莫理他,莫理他。”将他拖到一旁,转回来道:“且不谈国事,小人听闻于相爷府里,似乎闹鬼。”
青年人立时被转引去,掌柜见他有兴致,便道:“晚间有人路过,尝闻梆榔声,并那女伶怨曲。坊间说是于老爷的三位夫人,出来寻男子吸魂,传说呀”
后面的则是他瞎扯了。
绿颐拿了茶壶,替玉袖斟了盏:“你听方才他们说的,是该怎么办?”
玉袖单以为绿颐的这一问,问得十分莫名。方才他们说的这么多,这‘怎么办’却是哪门子的办?
但见绿颐恳切的目光,她又不好推辞。抬头朝屋外探了探,不晓得何时起的小雾,更不明白为何夏季也会有雾,却见河莲渐朦胧,似被氤氲缠绕的出浴女子,令人心驰神往。
玉袖打了打腹稿,摸上茶杯,润润喉道:“能怎么办,凡人掐架,神仙当则看官便罢。燕国如今贫瘠,王室式微,上天势必要令燕世子这类杰出的人才横空出世,将燕国重新扶持壮大。国家的兴旺更迭,便如一国文化薪火相传,一代代皆是这样传承下去,再一代代泯灭。总会有一个优秀的领导者,在悬微的那个关节点,将它托起,重新接上轨道。”再喝了口茶,见绿颐一脸迷茫,兴许她没懂自己说的,便又解答:“你是在想如何得到万把的金珠,这却不难,许多山脉至今藏着黄白星子,他这么有本事,岂会不去挖。虽然一年的时间委实紧了些,却还能用叨餂的。世上行骗者何其多,端看个人智慧和道行。敛财的金主屈指难数,驽夯者不胜记,区区万两还怕叨餂不到耶?”
绿颐目瞪口呆。玉袖深以为她是被自己一番高深的论述吓傻了,便问凤晞:“我说的对不对。”
他望了望对桌的人,又望了望她,笑道:“你说很对。”右手食指敲了两下桌案,又道:“天意固然难测,但事在人为,但凡尽了力,即便是天意,也是能动一动容的。”
晓得他此句乃是勉力自己的话,她便和顺儿着点点头,因笑道:“呵呵,你说的,也甚对,甚对。”
绿颐却皱眉道:“凤晞说的我懂。”再看着玉袖道:“我方才问你的是闹鬼的事,估摸是琉璃珠作耗,你却在说些甚么来着?”
玉袖:“”
作者有话要说:
☆、原来情已动(四)
昨夜寐前,决定先由绿颐与禾寻隐入于府浅查,查个大约,再由玉袖接班。
回房睡时,玉袖又想到一个问题。儒士提到燕世子躲进昆仑与长留之间的仙丘,除却轩辕,便没有哪座小山称得上仙字了。她有意识的年岁里,却不晓得轩辕仙丘进了这等凡人。这对于连轩辕丘西面的一位老仙伯的屁股上,有一颗很丑的痣都晓得的玉袖来说,简直是件不可能的事。
她废了一番神思,没有结论,打了两个长久的哈欠便睡了。第二日早晨,她将这个问题转予凤晞,他笑了笑道:“你对这件小事,很感兴趣?”
她打哈哈道:“呃,本仙日理万机,固然挖不出闲空将些小事理一理,但今日却略得闲趣”
他点头道:“既然得了闲趣,便温理些功课,将头里丢的补回来,顺带便也将忘了的小事记一记,指不定闯入你的那位凡人,你曾经见过来着。”
玉袖听得他此番话,却似自己真曾经见过的形容,但神仙数万年的日头过得糊涂,倒也糊涂不过那么几桩。况兼她不同活了数十万年的老太婆,乃是风华正茂的岁数。诸般琐碎事,却还记得挺牢靠,万不会将自己家闯入了个凡人,此等新鲜事给忘记。
是以,她左右思量,以为凤晞说出恁般话,不若是诓她温理书本罢了。便随意捏了个幌子道:“唔,昨夜业已将书册温过一遍,白日里不急着再温理。”
凤晞淡笑着喝茶,郁金袍就如六月金丝桃,花蕊丝丝贞端媕雅。层层金黄色的花海,随风摇曳,像夕阳照耀下,连绵起伏的粼粼金浪,也似碧空中,拂尘飞舞的金色蒲公英。宗之潇洒美少年;举觞白眼望青天;皎如玉树临风前。这样的笑,到哪儿都是一处绝世美景。
失神中,博学的她恍惚记得哪个本上略提,金丝桃的意思估摸是复仇来着。常言亦云:恨一个人,可以不惜以命相搏。爱一个人,可以不惜以命相救。这两个字同是牵扯了自个儿的性命,含义却大相径庭,结局皆抱憾而终。但因玉袖活到恁样一把年岁,全然没接触这里头的玄奥,也终究没能看透些。
她摇摇头,不懂为甚这样好的早晨,她要想这样忧伤而严肃的问题。将最后一个汤包送入口,又喝了盏早茶,剔了剔牙,紧挨着寻来一株尾巴草,逗逗小明。它两只前爪扑得甚欢快,长尾甩个不住。
玉袖见它睁着亮闪闪的葡萄眼儿,欲扑入自己怀中,凤晞却用凉凉的眼神将它盯了盯,它便歪头弓身,立时泄了气,甚恹恹趴在一旁。
玉袖怅然道:“你这样待他,却也不好。它终归,终归是个小孩子。”
凤晞冷漠道:“它也终归是个雄的。”
玉袖梗了梗:“我认为这与小孩子,却没多大干系”
凤晞从手边转出两罐子大棋,将棋案报上来摆正,笑道:“既然闲了,便与我手谈几局,何如?”
她曾听闻手谈是门瞧得出智慧的技艺,为了彰显自己的智慧,必然会同意。
结局当然是一下午十局棋,她一局都没赢过。
玉袖弃了子儿,脸不红心不跳地扯了个谎:“今日风头不大顺,平素却不是这样的局势。”
凤晞抬眼望了望天,笑道:“那到了哪日你觉得风头顺了,再下罢。”
玉袖端着肃穆的面相应了。
小明扫了扫尾巴,方才它吃了两只肥鸡,便有些撑,趴在地上兴味盎然地数蚂蚁。
正觉夏风烦闷,玉袖闲闲朝云霭一望,白云凭凭形如乳糖,顿感柔软。不经意间,却被一只手挡住眼,严肃的声音炸在头顶:“你不晓得这样盯着,会盲眼么。”
她茫然地挪开眼上的手,茫然地望着他,茫然道:“我不若看一看上帝。”
凤晞道:“那上帝长甚么样。”
她看着打盹的小明,伸手比了比:“他有一条尾巴,两只毛茸茸的耳朵,四个爪子,嘴比较大,唔还喜欢吃肉。”
凤晞思索良久:“哺乳动物普遍都这长这样。”
玉袖:“”
入夜后,赶着大早出门的绿颐同禾寻总算稍来信。说是于府占地面积颇广,他们寻得久。但旁的异处没寻出来,却寻出府中有个池塘,造得略大,池里的有只五千年修为的河莲。她说此前确有一道紫光盛临,瑞气缭绕,本以为是哪路上神莅临,候了多时却候不到,便也作罢。而府中只略有些与往日不同,后门拿办商货略频繁,还捆上了麻袋儿。但因她潜心修仙,便不大好插手红尘。只要凡人没清扰到她,也就漠然置之。
绿颐红着脸表示,寻物事这一类的活计,他们完全没谱儿。水镜到底是个模糊物,显不出仔细。莫可奈何下,他们在茶楼里吃了两盏茶去去暑气。是以他们一吃便是一永昼,打坐了一天,说了不到十句话
从她委婉中隐藏的羞涩,羞涩中掩盖的激动,激动中暗饰的落寞中不难看出,十成十她单相思了。
单相思这种情,实在要不得,特特是沉默的单相思,最是伤人。你不让他晓得你的心思,他便不会对你多上心。若他同你多说两句话,你就甜蜜一天;若他同别人多说些话,却能叫你难受十来天,真是甜蜜又煎熬。
玉袖深以为,这样的恋情委实划不来,忒糟蹋自己的身子。不若开门见山,起码让他晓得你喜欢人家。倘他也存这份心思,便一拍即合;倘他没存,却也能将你考虑进去,日后发现你是个好姑娘,便也玉成了桩美事。
最坏的算卦,便是他压根对你没那意思。如此委实不必空负年华,天下芸芸好儿郎不胜数也,何如委芳尘于泉壤,且向明月借玉郎。
玉袖将这番神理说与她。绿颐愁着一张脸,望着天边的寒月,道:“我都明白。”
玉袖晓得她心里必然十分纠结,但她不懂该说甚么样的慰语,她的一张嘴向来说的都是气人的话。与她相熟的人,一致认为她的毒舌着实可以成为除了她唱曲外,第二个极具杀伤力的凶器。
况在绿颐跟前,她委实没有多少大道理可诉,与己作较,绿颐更通透仙界各中经典,在她面前说道,实是班门弄斧罢了。
绿颐即便在独处时,也要将身姿坐端。这是西母教导多年来,最成功的一次树仙。她神色黯然,突然提到一桩掌故:“自紫薇帝君与魔尊一战后,大约也有千年之久了。”
玉袖从脑瓜里翻了翻这宗古迹儿,唏嘘道,那是何等世远年湮的往事。
据闻天地清明的初初那会儿,神魔两族相与甚好。
那代魔尊爱慕自己的师父,担着中央天帝的紫薇帝君,从而牵扯出一段神魔恋。
紫薇帝担当中央帝的时光,比天帝还要久上数万倍,是盘古开天地后,继着帝俊和东皇,老天再度始化的一名仙帝。为的是帮村第一代天帝,辅佐他在洪荒混沌的年岁里,将六界生灵相互涂炭、杀伐,以及饿殍载道的干戈平息。
天帝涤荡天之浊气,升化三十六天,从此立于六界巅顶,是除却西天古佛外的,睥睨众生的资位。
始化的天庭没许多匡令,更没许多讲究。紫薇帝我行我素了万千年,自觉与后生碌碌寡合,便收了两个徒儿,一是天山瑶姬,二是魔族太子。也正因兴起收个徒,便闹出这桩神魔恋。
此事的闹破,全全亏了位小仙添香时,不经意瞥到魔族太子偷亲熟睡的紫薇帝,以至不慎打翻了金麟方鼎,香灰洒了一地,他未来得及做番仔细的整饬,便急讪讪躲出了中央宫殿。
小仙一连数日茶饭不思神思恍惚,直至仙友慰问,小仙负愣,继而仰天长啸,揩泪抹涕道出,方得痊愈,也方将此事上天入地、碧落黄泉,挨个传了遍。
众仙魔晓得后,肉紧了一番,众颗红心小突,皆认为不妥。遣人探了探紫薇帝平日的行状,遣回的人表示,紫薇帝与往日一般将他们家太子招进寝房参修。
众仙魔便认为紫薇帝是对此事并不反感,兴许正合心意?大家的颗颗红心直直一突,惊恐地觉得,这件事不得了,很不得了。
天帝并诸仙集会十八个天日后,支使了一缺德招数,打算造一笔孽。
此孽的一番萦纡,玉袖不清楚,但这宗古迹儿的尾巴却没一个神仙是不晓得的。
这个尾巴便说魔子擅领十万魔将上天庭讨伐,苦战两日后,终是不敌,命丧紫薇帝之手。
当是时,紫薇帝并未使甚么要命的仙术,不若比平素的惩戒之法略重一些,但那日落到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