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今生袖玉花开-第10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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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俗话说义不主财,慈不主兵,只要心够狠,手段够毒,没什么是做不出来的,魏家人便使了美人计,欲想抛下一块砖头做的假玉,引来一块真玉,将燕某人擒在手里,事情便好办得多。
然那块被引的真玉到底愿不愿为了一颗砖头,亦或确然是块真玉,而心甘情愿地丢盔弃甲,只身犯险入了人家替他设好的套子,端看那块被引的真玉心里,是不是真心爱着另一块玉。倘若他不愿为一颗真假难辨的玉挺身而出,便可测得他并没献出一颗切切实实的真心,不过图一时的嬿私莺好,乃是个儇诈阴狡的人;但倘若他愿意的话
玉袖在往昔的小半辈子里,从未见过。
她小时候是个骨子里爱多动,嘴巴里没阴骘的左性,她尚且记得头里在朝阳打混的那会子,大哥已然是称霸一方的混世摸鱼王,但凡在他地皮上闹事的,皆讨不到什么便宜。她时常想瞧一瞧,那些闹事的没眼人,是如何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的,却碍着大哥做拦,每每不能得逞。她唯有希里打哄,妆聋做哑一番,方能将他糊弄过去,而后变了妆混进去一偿夙愿。
那时候,恰有这么一桩事,被她碰上额头。
大哥训斥的事,乃是一桩两个公云狐强一个母云狐的风月债,而九州这块地,女儿素来是珍种,被两只亦或更多的雄性动物抢,是每日必要发生的,只是那桩事委实闹得大发了些,咳,他们将二舅舅备与大哥的一架珠舆磕碰入一处深不见底的幽洞。
二舅舅是个不爱讲道理的神仙,若素日里遇上此等奓毛事,必是将心火一炽,顶烟一冒,鼻腔里喷两把火,狐狸嘴里吐两把火,操了铁剑劈面相待。可这桩事却累得大哥的珠舆成了垫背,二舅舅只得一纵而下,于它摔得粉身碎骨前权且做一番补救。
于是乎,这一补救,珠舆没大碍,有重碍的成了那只倒霉的云狐。残了一条狐狸腿,在床榻上动弹没法。如此,奓毛的那位青天祖宗,便成了大哥,凡事已不用亲自动手的他,那日却挂帅上阵,撕罗了那一出风月戏码。
玉袖恍惚记得那是她头一遭听晓风月□四个字,个头不到膝盖的娃娃哪里能理解那般富有哲理的字,她便拿了这个富有哲理的词语作为一门课题,想与同窗进行深刻探究。
她的同窗却很有见识,表示她若替他送一封情书与某个人,便大度授予她几本风月本子作研究。
她以为不过是个体力活,却能捞来一个戏本子,委实是她赚了,便欣欣然做应,蹦跶着小短腿送信。那时,她不晓得手里的这封信却不是一封普通的信,而是一封泡过蜜罐的情书。这便是她将万把个年头活过去了,没能将男女之情参详个透,却将男人们之间的情,参穿破出瓮瓦的缘由。
莫能料得的是,被送情书的那位,却是个根直竹竿,只将这封信当作是玉袖送的,是以引得后头生出了一连串风雨雷电,顶顶走背儿的那位,正是她玉袖。
她的同窗以为心上人被抢了,莫能原谅她,觉得她是个软柿子,便喊了人将她训斥一番。不过,这位同窗乃是奈何不得冬瓜,只把茄子来磨的,玉袖也分外懂得这个道理,便窃信儿送与大哥晓得,巴望着他能化成一场及时雨来救她。玉衡虽然应了一应她的念想,化了这场及时雨,不妙的是,没化到点子上,全因跟着来和哄的二舅舅,不意将小瘸腿踏了个空,直直朝阴沟里扑去。大哥见状,毅然也朝阴沟里扑去,剩她一人继续被训斥,便训出了一场大病。
她那一双爹娘慢吞吞从东皇赶来瞧她时,她却已没什么大碍可瞧的了。
托这桩事的福气,于数万年后,被一车子神仙关心着的,经历刀山火海磨练的她,懂得许多世故,俻细整合整合,着实能列出几条来。
第一条,口头上说爱着你的人,却不一定是真爱着,那些默默无闻瞧着你的人,指不准哪日会于沉默里爆发。她往后长大了些才晓得,那些于沉默里爆发的人,大约不出一个巴掌,最后皆屈服于大哥的淫威下,不敢同她示爱。她听得大哥说:“连你亲哥都敌不过的人,我不放心将你交出去,况兼他们恁般怯懦,不若被折了几回胳膊便不敢上门,连少尔的骨头也比他们硬得多了”之后,她便渐渐败退恋爱的念头。
第二条,那些确然是爱着你的人,皆会为了他们心尖儿上的那块肉,而将你放于第二位。这是她每每遭罪受时,没能第一时间获救,亦或满身伤痕后,方被救回去后,悟出的亘古莫变的理儿。
第三条,即便你成了某人的心尖儿上的人,也可能不会被放于第一位。世界上的人,大多是将自己的前途看得比较重,权势金财皆是不可或缺的,独独心上人是可以再有的。是以,倘若是一个姑娘家,千千万万将自己放第一位,委屈了任何一人,也莫要委屈了自己,因你即便是受委屈了,旁人也不会可怜你。
第四条,倘若有一个人时时将你放于第一位,心甘情愿赴死的,这个人应该被珍惜。
而那些曾经口口声声说要护着她的神仙,却还不如一个凡人。
玉袖以为自己良心泯灭了恁多年,头一回铁树开花,却存着怯意,没捧出十二万分的真心,她为自己的心上人付出得忒少。而她和凤晞没能同大哥与二舅舅那般,于情窦初开的少年时光,相遇相知相伴相惜到老,她觉得十分可惜。
作者有话要说:
☆、难得有情郎(二)九更
小狼说出这样一番青天里落霹雳的话,若她还心安理得躺得住,便委实对不住为她只身涉险的心上人。
将整饬的功夫也省过,趿拉着木屐便要去见他,却被小狼的爪子勾住了裙裾。
她转眼冷冷地瞧他,头一回用冷冽的神眼瞧人,竟冷冽得很是到位,他似打了个哆嗦,调调支支道:“这里正是幽州,虽是僻壤,到蓟城一个来回,快马加鞭不过三日,三日前你到这处时,我便晓得被人盯梢上,当然,我想不拘是九州哪一处地,皆会被他的人盯梢人,嗯,你的心上人是委实有本事的,是以你不需急齁齁赶过去,不几时便有人来接你。”
小狼说的一通解释,说得甚是时机,音准儿尚且在耳根子里转悠,哒哒叩门声便旋即做覆。
她将门扉双送,入眼是一片绿油油的竹林,凉风随之拂来,携卷的阵阵竹香,似一阵悠扬笛声盛鸣。天有摇曳绿叶徐徐荡落,一排甚有派头的队仗,成二字开列,恭谨地杵在漫天绿叶点缀下,伸臂做邀。
小狼说的不几时,果然是不几时,凤晞做事的效率素来便快,连带着侍卫们的速度亦然飞快。
玉袖看着眼前恁般盛大的排场,尚在梦里遛达,身后便被轻轻然一推,似有低低无奈之音刻骨钻入:“我虽不大待见神仙,你却是不一样的,今后,大概不能用这样的身形面容再与你说话了。你快些走罢,他在等你。”
他说的貌似道别的话,也过分萧瑟了些,累她迈出步履时,却还将他那番话盘亘在脑中琢磨,虽没能琢磨出什么意思,到底凄凉了一把。
再抬头时,这队排场到不能再排场的队伍已到竹林外。她此番坐在一帛白纱笼着的鸾舆里头,风掀起这抹白纱时,端能将外头一片橙黄黄的蒹葭瞧见,匝地金灿灿的芦苇竿子,迎风妖曼,有麦粒的香气儿填入腹中,似饱食了一桌的五谷盛筵。
她尚沉浸于饱腹感中,碧悠悠的青空白眉赤眼地落下一道晴天霹雳,适才从容盈盈妖曼的蒹葭,立时燃起灼灼艳火,倾刻连天,将整座竹林青曜烧了个通红。
这是一桩奇事。
她听得候着鸾舆旁的小婢子低略问道:“需不需奴前去略探缘由?”
她拂着心口,忽然有些疼痛,往昔碰着如此奇事,毕竟要刨根究底地一探,此时却略觉无力,心似绞肉,不能分出旁的精神去探灵怪的事,便将手摆了摆,道了声不用。
一条游龙似得排场队伍,立时扭转龙头,朝岔路口飞速蹿去。
蓟城是燕国的京畿,却略萧条,有几处墙垣竟有些破败,甚难看出这座京都,缘还是一座繁华的京都,可晓连连的战火有多么祸国殃民。
凤晞安排与她的下处,倒十分清静,前后院落分得很开,落落大方,难得的是院里头种了一片樱花树,迎风簇簇飒飒,于夕阳底下一招摇,立时将整一座四方院染成一片粉红的霞海,像是慢步在丹阳赤道里头。扑入眼底的绯色,瞬间浸满眼眸,黑色的古潭水竟霞光万丈,头顶的大片灼灼樱花,相继璇舞而落,落英缤纷。
一派灼灼妖冶的形容,即便是瀛洲那处的樱花盛产之地,也不过这个模样。
玉袖步着款子称赏,一路分花拂柳到凉亭,两排的婢子侍内皆笑容可掬,端出恭敬而不失热情的态度来迎她,并指着过道儿做提点,譬如“那处站了一棵顶好的樱花”或是“右面的端端栽了几棵,还不够养眼,过个十天半月,大约能成一妆红树”再后听得“有人在亭子里等姑娘。”
玉袖咂摸来,这厢候着她的人,只能是她日夜伏思的人了,便加快了步伐。在跑着的路上,心里便念着明日有希,明日有希,他的娘亲今生最大的贡献,便是将他生出来,第二大贡献,便是取了这么个好名儿。
但是,待跑到顶端时,却发觉料事如神一说,皆是不靠谱的。紫薇斗数拿最低等的学生,果真是不能将一桩桩一条条的事给料精准的。她玉袖这厢算的不仅不是精准不精准的问题,若本是一颗苹果,被她算成一颗石榴,便算了。若再不济一点,将这颗苹果算成一颗小落落的西瓜,也是同是水果。可她却是连本质也算错得彻底,候着她的那个人,确实一个女子。
凉亭玲珑,孤零零立在荷塘中央,假山做的背景却挺嵯峨,落下的樱花将清澈的池塘点缀如画,里头的几条红鲤游得欢悦。红艳艳鲜格格的樱花端将一副美景画收笔,便被亭里的暗沉的人影坏了神韵,兼得她盈盈一晃,虽是水蛇柳叶的身材,却被一身灰扑扑的衣裳罩得没了精神。
玉袖站在亭子前两步,蓦然听那女子道:“这不是袖袖嘛,我缘晓得你要来,须臾的几日,便真来了。”招了招手,唤她过去。
她将散出的精神丝收回来,心口堵上一块巨石,眼前的这个女子,并不是个凡人,而是一头毛色黯淡的黑云狐,并成了大罗神仙们的对雠。
玉袖揉了揉太阳穴步过去,那张脸她从没见过,然走的这几步,无端觉得她熟悉,又不知熟的哪门子悉,只觉心里这口千金堵石,重得很。
女子先将她亲厚地拉了一拉,自荐了唤靜霓。那精致和蔼的眉眼不说,单单这一双名讳,便似两道柳叶刀扎入脑中,直直穿心割肠,带着痛意的血,铺天盖地将她堵得没话,单听着靜霓有句没句的做话痨子:“我以为按你的左性,遇上个把稀罕事,即便天皇老子来,也拦不住你刨树根做探的,即便当真拦住了,也终究要耍个噱头,而后隐身去刨的。是以我算了算你大约过两日才来,便没换一件光鲜亮丽的衣裳来见你,有些坍台。你方才闷嗗咄的形容一端出,我便晓得此番的模样上不得台面。”眼角的笑意淡了两分,因问道:“袖袖,火烧蒹葭一景,看的可尽兴?可想得起旁的什么?”
被靜霓这么一说,玉袖免不得要震了一震,打个睖睁。却又听得她道:“不是我动的手脚,正是青天老爷的意思。”
她的口吻十分冷静沉着,莫如那些架谎凿空的花云狐,乃是出自肺腑的大实话,但这个大实话又是给自己剖白清高的,便不大顺玉袖的耳。
诚如靜霓所言,她早些年耍泼撒赖,空摆噱头等小动作,一贯是她所喜爱做的。然随时间的推移,身子长了许多,脑子也开了许多,那些不大得体的动作言辞,也被收敛得很像样,除却在亲亲的人面前爱耍一耍宝,对于陌生人,她从来不同他们废话。即使靜霓同她暗示了许多门道,她却不能遂她的意,继而不辨菽麦,心拙眼钝地上这个当,并日日夜夜去想她说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徒劳一颗心为此担累,她的脑子虽不够灵光,却也没夯到无可救药的地位。
玉袖摸上尚温着的搪瓷杯,淡漠的应了一声:“老祖宗说是,兵来将挡水来土屯,正主儿没发话,底下的蚂蚁已然热成一锅,你不过从三四张嘴里听得我的一些风雨,再加之今日这么一面,便十分恳切的替我着想,委实令我感动。”
此话听着似在感谢,却是一句刺人心骨的讽刺话,普通姑娘听了恁样的一枚绣花针,不冷了脸色才怪。然靜霓既是一头有万把年岁数的云狐,骨子里的陈酒定不会少,她只将笑意端平道:“说得对,你的捉狭性子,我皆是从旁处晓得的,鲜少觑到那么几次,傍今说的一番话,不过与你个提点。”
玉袖缘以为她不过是蹲在云端里看厮杀,却听得她一番诚恳的话后,直直愣了起来。
靜霓从石凳上起身,葳蕤着精神头踱到水面前凝神,似在追念似水年华的模样,又慢慢转身将坐着打愣的玉袖细细凝着,叹息道:“梁园虽好,不是久恋之家,袖袖你已历了一番情劫,眼目下这个劫该是能躲的,你的心上人我自会设个法子将他诓过,只待躲上百年的光景”
看来靜霓铁了一副云狐心肠要将她赶走,不到黄河心不死的没休样。玉袖冷了冷嗓音,压断她的话:“所谓躲一棒槌,便要挨一榔头,避了雷公,却要遇上霹雳,我既同情劫八字犯冲,如此做躲行避,皆是惘然,你不用替我想太多,有心思用在我身上,不若寻个良夫生个秀儿,平平安安过下半辈子,有什么不好,况兼我估摸着,按你的年岁,大约要同我姑姑持平。”
遇文王施礼乐,遇桀纣动干戈,玉袖以为此番遇上半个桀纣,却施了礼乐,乃是顶顶大的度量了,倘若换成旁人,她莫能有诸多口舌之争与她分证,只拿冷言冷语敷衍过。
没想这半个桀纣却不承她的好意,我行我素说得很欢畅:“我比染染长了两百岁。”
玉袖猛然一震,这头黑毛云狐,果是认得姑姑的!
靜霓道:“你生下来时,瘦兮兮的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