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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部分

太阳神之妻-第4部分

小说: 太阳神之妻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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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漂亮喔!”夜欣欣喜若狂。

 “你的确很有绘画天分。”他深深望进她纯真的眼里,语调异常温柔。

 “什么是天分?”

 “就是——你很会画画。”咒凡解释道。

 “太好了!”她拍手嚷道。“大哥哥说我很会画画”

 瞧她高兴的模样,咒凡也感染了她的欢愉,不觉脱口而出:“‘月夜星’,
我将来一定要把纸上的太阳花,变成如假包换的真花,放在你的眼前。”???

 时局真的越来越乱了。

 日本人欺压台湾人的情形也更形严重。

 现在路上,到处都张贴着“打倒中国!日本天皇万岁!”的海报。

 随时都有人在散发“为天皇而战!台湾青年应与日本同心协力,打击中国。”

 的传单。

 不管何时,都可见到日本人不断诱惑台湾青少年共同为天皇效命的消息。

 上课不再是学习了,而是一连串“洗脑”的过程。咒凡愤愤不平,心中充满
许多疑问。

 打倒中国?日本鬼子竟叫我们打中国人?

 这岂不是自己人打自己人?

 他向窗外望去,亲眼目睹日本人当街欧打本地人,他虽然心淌着血,却也莫
可奈何。

 因为,他若是见义勇为,反而会害了那个人及自己。警察厅的日本人不仅会
抓了他们俩,甚至还会施以毒打。

 今天,他又提早下课了。

 现在,每人只关心战争,连学校也乱哄哄的。

 他满心惆怅地回到家,脑中闪过的第一个念头是:想见“月夜星”。

 他蹑手蹑脚地经过长廊,看到老伯正在烧柴做饭,他又走到花园,以为“月
夜星”会在庭园中玩乐,可是仍然找不着她。

 他万万没想到,女孩在书房里埋头苦写。

 她写得十分专注,以至于没发现到背后有人正细观这一幕。

 她的小手在写作簿上写着歪歪斜斜的字:“兄は私の天と地でぉ。(大哥哥
是我的天和地)。”

 这是昨天夜欣新学的单字,咒凡要她学造句。

 咒凡双眸濡湿,不觉爱怜地摸摸夜欣的秀发。

 夜欣转过头,笑吟吟道:“你看!我写的好不好?”自从上次惹咒凡不高兴
以后,夜欣变得更加努力认字了。

 “很好。”咒凡把她抱上自己的大腿。以前,他或许感到会有些别扭,而现
在,他却觉得再自然为过了。“你做得很好。”

 “我现在再写一阙词,你看能认识多少字?”咒凡说完,即随手在绢纸上写
下几个字。“念念看!”

 “水会干涸,地会崩裂,思念你的情犹长存。”

 “干涸”、“崩裂”,这两句是由咒凡低念,并且为她解释意思,而其他字,
夜欣则一字不漏地读完。

 她好兴奋。“大哥哥,我会看字了!”

 “是的,你会读书了。”咒凡赞美道。“记住!不管将来如何,你一定要多
学习,唯有如此,你才能成为有涵养的女人。”

 咒凡担心战争一开打,未来的事就难以预测了。

 咒凡从思虑中回过神,注意到夜欣拿着那张绢纸念念有词。

 “你在干嘛?”

 “背书。”夜欣回答。“大哥哥不是要我多念书吗?我现在就背你的词啊!”

 咒凡微微一愣。“你很聪明!来,背一次给我听。”

 ,夜欣朗朗上口,显然已完全把那阙词记在脑海中;虽然她并不完全了解辞
句的涵意。

 她告诉自己:大哥哥写的辞句,我一生一世都不可忘记。???

 “宋夫人,时局很不好呢!”老丁道。

 宋鹃眺望窗外的蓝天白云,缓缓说道:“打战是必然的,只是时间问题。”

 “那少爷——”

 “他好吗?”宋鹃担忧咒凡也要入伍参战。

 “现在还好,不过学校都关闭了,少爷也应是停课了。”

 “停课?”目光锐利,宋鹃倏地说道。“既然停课了,为什么还不回家?”

 她忿忿道。“他心中还有我的存在吗?”

 老丁面有难色。“夫人,我不知道。”

 离家一年多,音讯全无,除了藉由老丁每月的探访得知他的状况外,他压根
儿对宋鹃不理不睬。

 为什么?宋鹃不禁扪心自问。

 当初是因为恨透卓非凡,才把烈火般的仇恨转到咒凡,所以把他逐出家门,
要让他饱受离乡背井之苦。谁知咒凡似乎过得比她还好,他逍遥自在,快活地
干脆连家也不回。宋鹃自己反而承受更多的思孙之苦。事情为何会变得如此呢?

 她完全被搞迷糊了。???

 民国二十六年,日军在北平城外卢沟桥演习,藉口一名士兵失踪,强行进攻
宛平县。

 此日正是七月七日。

 中国官兵奋起抵抗,八年抗战自此开始。

 “打仗了!打仗了!”街上一片乱烘烘。

 咒凡抱着夜欣站在马路中央,不知所措。

 夜欣一脸天真地对咒凡道:“大哥哥,什么是战争?”

 “战争?”咒凡不知如何表达,他甩甩头。“我们回家吧!”

 那夜,安抚夜欣睡觉以后,咒凡与老人在书房内交谈甚久。

 “老伯!今天日军已攻打卢沟桥,我想两国大概要开战了。”

 “那——”老人难过得说不出话。

 “我们还能在一起多久,我也不知道。也许,明天我就要入伍了。”咒凡盘
算着。

 “不!”老人有些激动。

 “凭良心说,我谁也不担心,就是忧心你们父女俩,或许——”咒凡叹口气。

 “我们真的有缘吧!”说着,他从抽屉取出一个盒子。

 “这里有一些钱。”咒凡全额交给老人。“你收下,就当作是你和‘月夜星
’的生活费吧!”

 “不!”

 “你一定要收下。我们要深思熟虑,才能应付这混乱的时代。”咒凡睿智道。

 “可是——”  “没有可是。”咒凡拍拍老人的肩。“起码,我们还在一
起。”

 老人倏地拉起咒凡往仆役间走。他拉开门把,月光微弱射入,他的女儿正熟
睡床上。

 他与咒凡坐在夜欣身边,老人拉开被单,解下夜欣的衣服,露出她的右胳膊。

 上面有一条细长的疤痕。

 “咒凡,记住这个记号,不管时局如何变化,夜欣已许配给你,如果你们无
缘碰面,我会要她一辈子等候你。”

 “不!”咒凡坚决反对。“这样对她太不公平了。她什么都不懂,不能如此
牺牲。”

 “没有你,只怕她早已一命呜呼了。”老人十分重情重义。“求求你,答应
这要求。”老人忽地跪在地上。

 “你——”咒凡握住他的肩膀。“何必呢?何必呢?”声音倏地哽咽起来。???

 “要开战了,咒凡还不回来。”宋鹃惴惴不安。“他会不会出事了呢?”不!

 不!不!宋鹃拼命告诉自己,咒凡不能有事,他要活着为他母亲报仇。

 “老丁,备车!”她决定亲自探访。

 咒凡在街道上游荡,他想买一样礼物送给“月夜星”做为分别前的纪念。

 分别?

 老天!他预感自己和她就要分开了,而且就在这些天。

 他心神恍惚地沿着小径走,再转向一片稻田,脑中尽是“月夜星”所画的太
阳花。

 “太阳花?”他喃喃念着。“唉!哪有太阳花呢?这世上只有日本人的‘太
阳帝国’。”

 他垂头漫游。在阳光的照耀下,小径上的泥土闪闪发光。

 “这是什么?”他蹲下身,赫然在泥堆中找到一条项链。

 项链上有个小坠子,小坠子的形状像极“月夜星”所画的太阳花,花瓣中间
成一个心型,精巧美丽。

 捧着项链,他思忖:“在日光下捡到这条与”太阳花“形状完全相同的项链,
或许是上天也知道他和她相聚的日子不多了吧

 忽地雷电交加,滂沱的雨势令人措手不及,雨水无情地打在咒凡身上,他只
好踩着木屐快速跑回家。

 “大哥哥!”小女孩唤道。“你全身都淋湿了。”她拿着布擦拭咒凡的手臂。

 “会不会冷?”话中有止不住的关心。

 “快脱下衣服。”老人连忙交代。“我去烧热水,你好好洗个澡。”

 “不必了!”咒凡道。“我换件衣服就好。”他急忙走进房间,又不忘对夜
欣道。“你到大厅等我,等会儿有东西给你。”

 十分钟后,他换好衣服回大厅,老人已在火炉旁升起火。“咒凡,快过来取
暖,不要着凉了。”他又准备热开水。“喝个热茶。”

 “谢谢!”咒凡接过杯子,喝着白开水。“唉!现在连茶叶都要配给呢!”

 “打仗嘛!”老人倒是看得很开。

 咒凡不再多说,他习惯性地抱起夜欣坐在大腿上。

 他掏出项链。“送你的。”他把项链拿到夜欣眼前。“你看,是你喜欢的太
阳花哦!”

 夜欣瞪大双眸,简直无法置信纸上的“太阳花”会变成一个坠子。“喜欢吗?”

 每每看她的“表情”,咒凡都会激起一股暖流。

 她呆愣地点头,道不出任何话语。

 他把项链放在她手中,仍不忘与她“约法三章”。

 “不要叫它‘太阳花’,好吗?”咒凡边摸她的秀发边道。

 “为什么?”

 “因为——我发现一个更好的名字。”

 “是什么?”

 “向日葵。”

 “向——日——葵。”夜欣重复念一次。“怎么写?”

 咒凡在火堆旁的黑色灰烬中,用小木枝写下“向日葵”三个字。

 “向日葵!”夜欣笑道。“好好听的名字!”

 “嗯!那就要记住,你画的花及这条项链就叫向——日——葵。”???

 民国二十六年七月十七日。

 蒋委员长中正先生,在江西卢山发表严正声名:中国希求和平而不求苟安,
准备应战而不求战

 于是,战事随之扩大。

 这一天,对岳夜欣而言,也是永世难忘的一日。

 “大哥哥!”夜欣在咒凡的房间跳啊跳的。“我们来玩捂头的游戏。”

 “捂头?”

 “就是——”她开始天花乱坠的形容。“就是把被子这样——”她的动作好
夸张,不过,咒凡已完全明白她的意思。

 下一刻,咒凡已把被子蒙在夜欣的头上,甚至把她整个人包起来。被子中的
夜欣,银铃般的笑声不曾停过。咒凡又把被子包成一个桶状,把夜欣塞入其中,
在榻榻米上滚啊滚的,夜欣的笑声,已快震垮屋顶了

 宋鹃愕然注视这一切。她面色铁青,双拳紧握。

 她看见咒凡大笑,亲眼见他把那个陌生的小女孩凌空旋转——他是那么快乐,
那么喜悦。

 她再也受不了了!她无法忍受这温馨的画面在她眼前出现,她更不能忍受那
些笑声在她耳畔萦绕。

 咒凡不能有那种快乐的眼神,他眼中应该燃烧着熊熊恨意。

 宋鹃踉跄向后倒,她大声咆哮:“不——准——笑!”

 咒凡倏地停止动作,仿佛从美梦中惊醒,那个声音,他再熟悉不过。

 霎时之间,他感觉自己跌入地狱中。

 他不肯面对“地狱”,迟迟不愿旋身面对宋鹃。

 所以,他看不见泪流满面的宋鹃。宋鹃咬住下唇,转身大步离去。“大哥哥!”

 夜欣拉住咒凡的裤管,指着门问道:“她是谁?”

 “一个可怜的老人。”咒凡道。他抱夜欣一起坐在地上。“别玩了,你的头
发都乱了!”他拿起一根木梳,开始帮夜欣梳头。

 老人不知不觉出现在一旁的角落。

 “咒凡——”

 “她,走了吗?”咒凡佯装无所谓。内心却激荡不已。

 “她是你奶奶吧!我们她很生气呢?”

 “不是你的错,是我没有事先告知她。”

 “可是——”

 咒凡不想再听老人嗦了,他温柔地对怀中的小女孩道:“‘月夜星’,别
忘了我人的向日葵。”

 “我不会忘记的。”夜欣天真道。???

 三轮车载着宋鹃至警察厅。

 一路上,她不断告诉自己:我不能放过那对父女!

 她真的好嫉妒那个小女孩。

 她使咒凡笑了!她居然使咒凡快乐?

 她厌恶那幅“景象”。她要拆散他们,她要毁掉他们???

 下午,日本警察便冲入咒凡的家。

 咒凡似乎早有预感,他抱着夜欣与老人坐在大厅的另一侧。

 他万万没想到,宋鹃居然会报警。

 老奶奶为何要如此做?她有何用意?咒凡的心倏地纠结在一块。这件事用得
着报警吗?

 宋鹃严声指控:“他们两人偷偷搬进宋邸,偷吃宋家的米粮,他们是小偷,
请你们抓他们入狱。”

 警察们不疑有诈,立即行动。

 “不!”咒凡抱住夜欣。“是我叫他们来的,他们不是小偷。”

 他不断抗争,但终究知不过警察,夜欣及老人就这样被警察捉走了。

 “大哥哥!大哥哥!”夜欣哭喊不停。

 “咒凡!咒凡——”老人也呼喊道。

 他想冲向前,奈何警察抓住他的手臂,使他动弹不得。

 “大哥哥!大哥哥!”小女孩的呐喊是如此凄凉。

 激荡的呼唤声在空中盘旋,变态无法散去。

 伴着远去的汽车声,岳夜欣跪在地上,双拳紧握,头抵着地板,发出断断续
续的啜泣声,猝地,他像疯子一样跳了起来,猛捏住宋鹃的颈子。“还我向日
葵!

 还我月夜星“宋鹃高声尖叫,日本警察冷不防用枪杆殴打咒凡的头。

 咒凡顿觉天旋地转,随即晕了过去。???

 咒凡发烧了好多天。

 当他清醒时,他知道自己又回到“监狱”,老奶奶还是掌握了他的一切。

 而“向日葵”早已无影无踪了。

 他不肯见宋鹃,每当她进来探望他时,他总是把脸埋在被单下,有时甚至口
出恶言:“我不想再看到你,请你离开!”

 他的声音是这般冷酷,宋鹃只能用手遮住欲泣的脸夺门而去。???

 民国二十六年十二月十二日,南京失陷,日军肆意残杀我同胞,死者三十多
万,是为南京大屠杀。

 那一天,也是咒凡远离台湾的日子。

 经过五个多月的“疗伤”,他的身子是复原了,但他却终日郁郁寡欢,不苟
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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