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袖,哪里跑-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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浴池小弟一时哑然,半晌,才讷讷道:“从前禁洞里也就容得下一人的身量,现在恐怕就有了丈余。只是那些人用火药炸开禁洞,就不怕连山都炸塌了?”
“若是拿走无锋剑的人中有精通此道者,那么仅是炸掉机关却炸不破坏禁洞,这也是情理中的事。”秦璋敛衽起身,掸了掸沾在袍子上的细灰道。
我看看满面淡然的狐狸,心头微微诧异,他这是在提点我,军中有人参与了此事么?要知道,在整个朝廷之中,能够将火药分量及安放位置掌握到分毫不差的人,统共也超不过三个。这三个人中,两个现身居武官要职,一个已于五年前告老还乡。
但仅凭这点也不能排除是江湖上的能人异士所为,只是这个可能性实在微乎其微。因为火药这个东西相对于铁器之流要贵重许多,在没有雄厚财力支持的情况下,断难以研习,所以朝廷内的人才会轻易成为狐狸首要的怀疑对象。
秦璋拂一拂袍袖,轻声笑道:“下山罢,夜里的山路可不好走。”
于是下山的时候,我三个又不可避免地经过了来时那条飘飘忽忽,狭窄而蜿蜒的山路。
落霞山顶四周的云海愈发地密集,雾气似乎在脚边缭绕。棉靴踏在湿滑的石阶上,让人整个脚面都能够明显感觉到从浓雾里透进来的寒气。
我忽而念起许久前狐狸对我说的一句话,他说,阿歌,你不要站在我的身后,这样我会看不见你。
那个时候我不甚明白狐狸话里的意思,以为他只是怕我站在他后面瞎捣乱而他不能及时制止住我,所以才有这样的感慨。但今日来回一遭这趟山路,我才堪堪体会到,当一个人不在眼前时,那种不安的情绪。因为你读不到他的表情,看不到他的动作,那种失控的感觉,确实让人十分地不踏实。
此时,我独自走在秦璋与浴池小弟的前方,望着前面延伸进一片浓雾中的路,心底没来由地觉得不踏实。
夜幕降临前,我三个回到了出发的地方,落霞山的半山腰。
我们来时骑的三匹马仍然拴在那两棵榕树上,两大包袱细软也未曾被人动弹过。由此可见,落霞山这个地方的治安是很好的。但我思量这大抵和落霞派一派惨遭灭门的事也脱不了干系,想必人人都畏惧这里忽然多出来的成百上千只孤魂野鬼,所以就甚少有人敢在林子里四处走动。所以我们三个这一夜迫不得已的露宿变成一个十分勇敢的行为,着实令人敬佩。
于是我就趁着浴池小弟自告奋勇去生火的时候,将这个想法偷偷地讲给了秦璋听。可他听完竟觉得十分欣慰,他的原话是这样的:“阿歌,你从前就算是睡在死人边上也不见得会皱一皱眉头,现在却知道去敬畏这些莫须有的东西,也算是个进步了。”
结果就搞得我很不悦,打定主意这一夜不再理会他,转而跑去找浴池小弟闲磕牙。
浴池小弟仍旧不怎么高兴,他守着那个剑匣一直苦思冥想,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我挨着他坐下,顺手从秦璋的包袱里翻出来一个饼来,用匕首挑着烤了烤,说:“浴池,你要不要吃饼?”
浴池小弟甚茫然地望了我一眼,道:“沈姑娘,看来你果然很爱吃饼啊。”
我愣了愣,旋即领悟了他的意思,于是说:“是啊,所以我很好养活。”
“是么?”秦璋递过来一个水囊,唇边笑容洋溢。
我狠狠咬了一大口烧饼,边嚼边说:“我不理你,你别同我讲话,谁叫你方才笑话我来着。拿走它,不喝。”
然后他就听话地将水囊拿走了,再然后我因为说话时动作幅度太大,所以就被那口饼给噎了个正着,咳得死去活来。
于是秦璋就在一旁好整以暇地拍着我的后背替我顺气,那厢浴池小弟重重叹息一声道:“沈姑娘,为什么你每次和秦公子闹别扭的时候,都是你吃亏?世人说吃一堑长一智,这么许多年来,想必你也吃过不少堑,怎么就没有学着长一长智来着?”
“唔,因为她比较与众不同。”
所以,秦璋这句话就成为了压死骆驼的那最后一根稻草。旋即,浴池小弟就显得十分欢乐了,也不知是因为他将无锋剑的事彻底抛到了脑后,还是因为他成功地嘲笑了我一通。
无锋剑的丢失虽说是我等意料之中的事情,但终归我没有弄明白那伙人要拿无锋剑来做什么。
因此事大抵已可以认为是朱承钰教唆苗疆人所为,只是我们始终没有将它挑明,也没有将这个推论说与浴池小弟听罢了。但是朱承钰要的传国玉玺显然和落霞派是半点关系也没有,那么他要来灭落霞派就实在显得很多余。朱承钰这个人攻于心计,就算他急于逼迫闻人师兄为他效力,也断不会这样莽撞地行事。就如今的局势来看,人心于他是其实个顶重要的事。
一个男人要成就大业,就决计不能被儿女私情缚住手脚,这个道理,显然朱承钰要比我透彻得多。
这么一来,我和穆穆雅先前的论断就显得比较妇道人家了,看来朱承钰接连插手武林之事,就不光是要医他青梅竹马的侧妃那样简单了。
在落霞山上的这一夜我睡得格外不踏实,左翻右翻地一直在半梦半醒间徘徊,半夜又被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搞得以为是来了强盗。直到东边泛起鱼肚白的时候,我才堪堪睡了那么一时半刻。
晨起时,秦璋用厚实的狐裘将我裹了裹,说:“夜里头就数你折腾得欢,过去也不是个爱操心的性子,怎么如今就罢了,今日你就与我同乘一骑吧,免得再出什么岔子。”
我赞同地点点头,难得地没有兴致去和秦璋拌嘴。我看了一圈,选了那匹看来最强壮的高头大马爬了上去。秦璋捉住缰绳翻身上马,稳稳将我箍在怀里。唔,这么个位置倒着实是暖和又舒服,我蹭着狐裘偎了偎,就有点昏昏欲睡。
“秦公子,那、那这匹马该怎么办?要不,咱们给放了吧。”浴池小弟一手牵了一根缰绳,立在榕树下郁闷地将我两个望着。
秦璋腾出只手来掖了掖我颈边的狐裘,漫不经心地对浴池道:“随你。”
言罢他便催着马慢腾腾地走出去,马儿嘚嘚地踩在积雪上,甚是惬意。
“等等我,你们倒是等等我啊。”
身后,浴池小弟慌里慌张地打马赶上来,眉头愈发皱得沟沟壑壑。
秦璋将下巴抵在我的颈边,声音噙了丝笑道:“阿歌,咱们这就进京?”
我抽了抽几乎被冻僵的鼻子,说:“唔,进吧。”
阔别三年的京城,如今,却不知该是个什么模样。
作者有话要说:哦也,终于更新鸟~~
明天又是礼拜一,小玖下周要连续拍片啊有木有,悲剧啊有木有
但是会坚持更文的,祝大家看的愉快。
好困,睡觉了,各位晚安!
32第三十一章 京城再会(小修)
京城的元月份已冷得不像话;积雪厚厚地盖在屋顶上;屋檐下头那结得三寸长的冰挂如同一柄柄匕首悬在各人脑袋上,叫我十分担忧。
“沈姑娘,你已经在院子里坐了好几天,每天都看着这一方小院,不嫌闷得慌?”浴池小弟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我的竹椅边上;顺着我的目光四处打量;于是我只好收回视线去看他。
“狐狸非要开茶楼;可盘铺子、雇伙计的事又不让我插手;所以我除了看看这院里每天又结出来多少冰挂;仿佛也没旁的事可做。”
浴池小弟忽然贼兮兮一笑,两只眼睛滴溜溜地看着我,道:“我看;不如咱们趁秦公子不在偷偷出去逛逛,听说城西开了家糕点铺子,味道十分不错。”
我掀起眼皮来瞧了他一眼,说:“你这个拐带意图太明显了,要是被狐狸发现他会虐待你的。”
浴池小弟轻哼了一声,“那你去不去?”
我掸了掸袍子敛衽起身,“去,为什么不去?既能吃到糕点,又能看到狐狸变着法地折腾你,这是个好事情。”
浴池小弟:“”
城西的糕点铺子,叫个什么芙蓉糕点铺的,里面坐了位媚眼如丝的女掌柜。
浴池小弟,就是冲着这位掌柜去的。
芙蓉掌柜,啧,丰乳肥臀中间隔了个水蛇腰,左摇右摆地站得很是不稳当。但浴池小弟自打进了这个铺子,就明显从一个文弱书生变成了一个智力障碍。他望着芙蓉掌柜就譬如望着一盘色香味俱全的卤猪肘,那表情很是销魂,几滴晶莹的口水在他嘴角徘徊,伺机就要落下。
于是我便向右挪了几步,诚心与他隔开个距离,方才去挑选了几样合口的糕点,请伙计帮忙称了。
“哼,我倒是要看一看,究竟是什么样的女人把他给迷得神魂颠倒,竟叫他三天两头往这一股子骚味的糕点铺跑!”
“凤茹,你就别扭扭捏捏了,这人都快叫你相公娶回家了,你还害什么羞?”
“郑姐姐,咱们还是回罢,相公他不是这样的人。”
说时迟那时快,在我尚没有来得及揪住浴池小弟夺门而出的时候,凤茹并三姑六婆与什么郑姐姐已提着裙子跨进门来。
所谓冤家路窄,大概就是这么一个道理。
我拽住兀自发愣的浴池小弟朝墙角缩了缩,企图降低我两个的存在感。但凤茹那厢只轻飘飘瞭了我一眼,便径直向着那芙蓉掌柜走过去。而芙蓉掌柜此时正饶有兴致地在翻阅着一本我从未读过的话本子,全然没有受到外界的影响。
老实说,我在佩服之余也默默地关注着她手上那话本子,根据封页上的几个大字来看,这确实是我没读过的。
戏说沈家门,唔,这个段子貌似很八卦又很耐读,于是就搞得我十分想借过来瞧一瞧。
“姑娘,请问你可是这家铺子的掌柜?” 凤茹甚是雍容地对芙蓉掌柜端起了丞相夫人的架子。
但芙蓉掌柜却连眼皮都未动一动,只是将手里的瓜子皮倒腾到了一张废纸上,接着就招呼一边的伙计道:“六六,丞相府来人了,去取半斤马蹄桂花糕来,替这位夫人包了。”
“是,掌柜的,我这就去。”名叫六六的那个小伙计低眉顺眼地应了声,转身去了后堂。
凤茹缓缓在唇角攒出个嘲讽的笑,抑扬顿挫道:“我想你是误会了,我今日来并不是为了买糕点,而是要问问你,你可是有心要进封家的门?”
芙蓉掌柜又抓了把瓜子在手里,懒洋洋翻了翻眼皮,复又专注于那个话本子,“封夫人,你家相公付了我五十两白银,买了三百斤的马蹄桂花糕,说是不定期叫人来取。今日你既然来了,那不是来取糕点的,又是来做什么?”
“啪!”
就在凤茹将说话未说话之际,一名膀大腰圆的妇女忽然从三姑六婆中冲将出来,抡圆了胳膊很是矫捷地拍在了柜台上,然后那个木头柜台就十分娇弱地晃了三晃。
“你这个狐狸精,勾引别人相公还在这充贞洁烈女,不要脸!你说,你对我家老爷下什么迷魂药了,迷得他三天两头往你这狐狸洞里钻?”
“郑姐姐!”
凤茹拢了宽袖上前一步止住那个状似要扑上去挠人的妇女,眉头使劲地打了结。
“这位姑娘”
墙角角里,我正十分雀跃地在观战,却不料被一旁的浴池小弟猛晃手臂。
他伏在我耳边呼呼地吹气,他说:“沈姑娘、沈姑娘。”
我顺手将他推开,“别晃我,头晕。你没看前面正闹得欢么,浴池你去给我也抓把瓜子来。”
但浴池知错不改,继续打扰我倾听凤茹与婚外情的对话,他说:“不是呀,沈姑娘,门口来人了,你看见没看见没?”
我耐心与他解释道:“他们是来凑热闹的,群众们都喜爱看正室抽打小妾的桥段。”
“哦,原来如此。那沈姑娘你继续看,我不打扰你的雅兴了可是奇怪呀,现在的群众怎么都这么霸气了?诶?后面的那个人影看起来真眼熟,谁呀,也看不清楚脸,都怪他站得太靠后了。看热闹这么不积极,他肯定什么也看不见。”
于是我愤怒地一把将他掀翻,怒吼道:“闭嘴!”
再然后众人就纷纷看向我,包括门口那个霸气的群众。
旋即,霸气的群众便拎了袍角踱进屋里,然后那屋门就自然而然地在他身后被谁紧紧掩上。
封奕凌厉的眼神扫过三姑六婆阵营,三姑六婆们顿时气弱,一个个灰头土脸地从那条看看被掀开的门缝里溜了出去。唯剩下凤茹红了一双眼眶,楚楚可怜地望着他,那小模样委实是像受了天大的欺辱。
其实按照一般常理来讲,人品优良的相公们在这个时候通常会对夫人百般安慰,然后无视小妾,遂将夫人请走;人品较差的相公们就会对夫人疾言厉色、拳脚相向,然后抚慰小妾,再将夫人捆走。所以无论在哪个情况下,我理应都是个无足轻重的人。
但眼下令人费解的是,封奕居然对他的正室和小妾皆不理不睬,径直就朝着我走过来,四方步踩得四平八稳,举手投足间确实足够霸气。
他在我跟前一步之遥的地方停下来,居高临下将我望着,轻蔑道:“你居然敢回来,他居然敢放你出来。”
我愣了一瞬,他这是个陈述句来着?
封奕半挑起眉峰,目光沉寂得如一碗端平的白水,他说:“你以为你有什么资格能站在这儿?”
其实,我只是嘴馋来买几块糕点罢了,这资格又需谁来批定?
假如,我能如先知般推算出我与他相遇的可能,那我会乐得窝在一方天地中做一只井底蛙。
所以说,他的一句话,我的一段伤。
望着他分明的下颌线,我猛然记起许多年前一个和风徐徐的午后,恰逢封奕寿辰的那个日子。
那天,我特意叫庄庄替我束了干净的发髻,露出饱满的额头,我以为这样能够看起来儒雅些。因为他说厌恶武将骨子里的蛮气,所以我一向谨慎。
那日我身上藏蓝色的长袍应着如洗碧空,几乎察觉不到任何从战场上带来的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