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袖,哪里跑-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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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率部下赶到水洼子的时候,纥雷的营地里正一片和谐景象。于是我就命部下悄默声地将纥雷营地包围,然后趁着夜色出其不意地进行了突袭。并且为了保险起见,我们还布了那个没有生门也没有死门的擒拿阵,顺利拿下纥雷。
那次捉到纥雷的时候,他居然一反常态地没有拆了我的几个大帐来泄愤,反而是坐在一张破凳子上目光炯炯地望着我道:“沈凤歌,你今日能以这样绝妙的阵法擒住我,我纥雷认输!”
诚实地讲,纥雷这个话实在令我汗颜。直到不久后我再次碰上穆穆雅,才从她口中得知,纥雷其实是个喜爱钻研汉文化的人,尤其对八卦阵法很有研究。但因他在柔然部族里已没有对手,所以就抱着一颗独孤求败的心一直在苦苦搜寻着对手,然后我就在这个恰当的时机出现了,并被纥雷引为能人异士。
苍天可鉴,这是多么大的一个误会,像我这样一个对易经八卦不求甚解的人,竟然能让纥雷死心塌地地认栽。所以我们就不难知道,纥雷这个少年其实没有受到过什么系统的培训,一旦他要是遇上诸如秦璋那样高手里的高手,估计就输的连骨头渣渣都不剩了。
但总归是纥雷念着旧情才没有将我推到屠刀之下,于情于理我都是要记着他这份恩德的,往后若是寻着机会,就一定得回报给他一颗大大的李子。
所以这一遭他虽然对我态度比较恶劣,但我本着理解万岁的原则就不再去骚扰他,一切随他的高兴。
于是在这种井水不犯河水的方针指导下,我两个终于十分和平地相处了七、八个日子,直到大军顺利驻扎进宣城的这一个傍晚。
当战车骨碌碌压过宣城不大平坦的街道时,我于困顿中瞧见了一块早已烂熟于心的牌匾。
那个摇摇欲坠的横匾上,“忘川棺材铺”五个大字醒目到不能再醒目,于是我心里一抖,就那么毫无预兆地从战车上滚了下来。
21第二十章 棺材铺分店
几日前,我因受到了严重的惊吓而从纥雷的战车上滚下来,不幸摔坏了左脚的踝骨。将养这么几天,虽然能够勉强在屋子里转两圈,可却不见伤势有大方向地好转,这就叫人不禁怀疑纥雷那军医的专业技术能力。
但纥雷却不以为意,他认为我之所以没被后面赶上来的马给踩死,那全是因为我应了祸害遗千年这句话。
唔,所以我终归是托了祸害的福。
而纥雷自打到了宣城,就马不停蹄地过上了脚打后脑勺的日子。于是在这个别人都很忙碌的时期,我作为柔然部族里的重量级俘虏就相对安生下来,生活开始进入到一个百无聊赖的平缓期。这就使我不得不惦记起那间盖在北大街边上,堂而皇之的“忘川棺材铺”。
诚然,棺材铺牌匾上那五个不成气候的大字,乃是在下我一笔一划描出来的,并且我估摸在这世上怕是鲜有人能够临摹出我那几个字来。
这么说,倒不是要夸奖我的书法有多么地神乎其技,反而因为它们发展得太奔放,委实没有什么规律可循,所以应该会难倒不少造假界的从业者。
因此我就长久地不能释怀这个看似是冒名顶替的棺材铺,一直琢磨着去登门造访一番,然后就任由这个念想在我心底徘徊,生根发芽。
直到第十三日上头,由于我实在按耐不住自个儿的一颗充满好奇心,所以就打算趁着黑灯瞎火的时候偷偷撂倒门外的重重守卫,然后去这个棺材铺里瞧个究竟。
可人算不如天算,就在我跛着脚将一切都收拾停当,恰巧把手扶在门上时,那西面墙上的窗户忽然无风自开,旋即一个轻飘飘的人影就自窗外跃了进来。
我警惕地望着墙角角里这个全然不顾忌我,只顾着规整袍子的男人,于是捏着嗓子低声问他:“来者何人?报上名来!”
借着溶溶月华,我瞅见他挪了挪两只脚的站位,然后他说:“阿歌,不是说过让你少看些话本子么?看得多了就弄得连说话都颠三倒四的。”
听了他的话,我愣是怔在门边没动弹也没扑上去反驳他,直到他迈着四方步走到我跟前,我才惦记着去踩了他一脚,却不知道这个举动又是为那般。
“唔,你这个坏毛病得空了要改改,一生气就乱踩人,这只脚可是好利索了?”
说着,他就蹲下来去握我的左脚,我退了退,没避开,只能由着他在脚踝上揉揉按按,一时间疼得我龇牙咧嘴却又不敢喊出声来。
“现在倒是知道疼了,前些日子在战场上滚的时候,怎么就不怕缺胳膊少腿的?”
我腾出一只脚来又去踩他,踩着了才算踏实,然后抽了抽鼻子道:“狐狸,你这张嘴真是太不积德了。”
秦璋笑得哼哼哈哈,摆弄了下我攒在腰间的匕首,说:“这不是来接你了么,虽然晚了点,但总算赶在纥雷娶你之前来了,可是看你怎么不大乐意的样子?”
“没有不乐意,就是脚丫疼。”于是我就默默地转身去床边收拾包袱,因为他是来接我的么,所以总不能在这个破地方耗太久,那样就太容易被人发现了。
“你什么时候养成听人说话拣着听的习惯了?”秦璋斜倚在屋子里的一张太师椅上,在黑漆嘛乌里懒懒地问我。
“我没有拣着听,都听进去了。就是说纥雷要娶我么,这个没关系,他是断袖,不会娶我的,谣言要止于智者。”
黑暗里,我清晰地听见了秦璋难以抑制的低笑,片刻后,才听得他清越的声音缓缓道:“阿歌,你这么糊里糊涂的,怪不得在柔然大营时算了,也没什么,你收拾妥了么?”
“唔,收好了,统共就两身衣裳,估摸能值点钱的就是纥雷硬塞给我的这个破手镯了。喏,你看看,要是去当铺当了能值多少银两呐?我这已经没什么盘缠了,你不在的时候,我和小花就老得饿肚子,结果就只能让他出去打猎,可他实在不是做猎人的料,你都不知道,他猎回来那个狍子,就这么大”
突然地,我比划狍子大小的手被人紧紧攥住,秦璋衣裳上常年来惯有的清淡草香扑鼻而来。他从我的手里头把那个值钱的镯子掰出去,然后沉声道:“咱们不能拿别人的东西去换钱,这不道德。以后不会让你饿肚子了,走了,回家去。”
然后我们就从秦璋进来时候的那个窗子又翻了出去,绕过拐角的时候,我因没有忍住一颗激情澎湃的心,所以就分神瞄了瞄原本驻守在屋子四周的柔然守卫。
然后这么一看之下,才惊觉他们已纷纷被人撂倒,四仰八叉地分布在各个角落里。
唔,关于这个事情,狐狸诚然是做得有些不厚道了,啧啧。
由于宣城目前被划分在柔然人的势力范围内,所以城里城外都显得戒备森严,五步一兵,十步一哨,让人行走起来十分困难。
但好在秦璋有块能够通行的小令牌,这就减少了许多麻烦。并且因为纥雷将我看管的很好,所以能够见到我这张脸的人统共也只有七八个,这样一来基本就可以排除我半路被人认出来的可能性。
于是我与秦璋两个七绕八绕地穿过了半个宣城,来到了我心心念念的忘川棺材铺外面。
我指着棺材铺熟悉的大门,诧异地看看秦璋,问:“这是你的铺子?”
秦璋也诧异地看看我,“你过年的时候不是说要把棺材铺开到宣城来的?”
我思量了半晌,恍然道:“唔,貌似是有这样一件事,可我的理由是什么?宣城这么冷”
秦璋摸出钥匙来开了门上的大铁锁,边推门边说:“你的理由是宣城这里的战事多,死人也多,有利于发展你的事业。”
我跟着他跨进不高的门槛,房檐上的六角铃铛叮咚响起。我蓦地愣住,这么一看,此处倒是和我瑶镇的铺子没有什么不同了。
我在不大的院子里溜达了几圈就找到了一间很是眼熟的卧房,于是甚欢乐地推门进去,进门时回了回头问秦璋道:“你前些日子从若虚山上不辞而别,就是搬家来了?”
秦璋心不在焉地嗯了声,然后说:“我走时已说了在宣城碰面,你怎么又跑去投军了?”
我跛着脚攀上那一方软绵绵的檀木塌,换个舒服的姿势与秦璋道:“因你没有说清楚究竟是几时在宣城碰面呐,我与小花商量了商量,觉得你要是打算十年后再来赴这个约,那我们岂不是要饿死了。何况那时候柔然军已打到了城下,我就只能去投军么你别瞪我了,怪吓人的。你看,我这个人一向讨厌东跑西颠的,那自然就不能跟着百姓逃命去了。况且我也不能扔下小皇帝不管,总得有了他的消息才能安心。”
待我说完,秦璋那一张脸已沉得能掐出水来,他半眯着眼,挑了挑眉问我:“沈凤歌,你认为我会十年后再来见你?”
“唔,”我垂下头掰了掰指头,“这只是个假设么,做不得真的。再说了,你走的那样匆忙,也未说清是要搬棺材铺过来,我自然以为你是有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要办。你看,你总是这么神出鬼没的,我都没有办法掌握你的行踪。而且你又长了这么一张脸,我时时都要担心你被人捉去卖进勾栏,到时候我又得拿钱去赎你,你也知道,我没什么钱的”
“沈凤歌!”秦璋忽然连名带姓地吼了我一声,吓得我一下子就把后面的话给忘得一干二净,只能呆呆地举着两只正胡乱比划的手看着他。
秦璋叹了一遭气,一手撑着额角,一手使劲捏了捏我的鼻子说:“以后有事都会说给你听的,不要闹了。”
我听罢一时讶然,我这厢是真心没有要他事事坦白的念头。一个男人,唔,要是没有点秘密那该显得多么苍白呀。
有了眼前的这么一个段子,我自然就不能再去问狐狸他是怎么知道我的行踪的,因为我实在不能洞悉,一旦我将这句话问出来,他会不会再说出什么让我心肝乱颤的话来。
但总归这件事并不是个什么通天的大事,而且这么许多年来我也习以为常。自打七八岁后,我的事在狐狸面前,就基本都是透明的。所以说我这个人委实就没有什么隐私可言,这真是叫人觉得气愤。
后来我和狐狸又絮絮叨叨地闲磕牙,直到我的上下眼皮黏着实在睁不开,才满足地爬回到床上去睡觉。
睡着前,我恍惚地回想方才狐狸的话。
他说这间铺子其实只是个分店,总店仍然在瑶镇那个舒坦的地界。
他又说近日里他已将我攒了三年多的许多棺材都卖了出去,还夸我有发展眼光,知道这个地方生意好做,于是我就默默地觉得他真不善良。
然后的然后,他仿佛就说等到春暖花开了就带我去哪个地方见谁,但因我实在困顿得不行,已不能记得清楚。
混沌入梦时,我似乎有看见了个巍峨的宫门和满院子莹白的梨花如雪花飘零。
22第二十一章 一个吻
这几日里头,柔然军为了追捕半路遁走的俘虏,就搞得宣城上下风声鹤唳,因此我猜测纥雷大抵已是暴跳如雷。但棺材铺中仍然风平浪静,让我歇息得很是彻底。
秦璋捡着铺子生意不旺的时候,替我在院子里支了张铺着厚棉垫的藤椅。于是我就趁着这几日无风,披上厚实的棉袍挪到院子里去晒太阳。只是偶尔有一队柔然兵会拿着我的小像来要求搜屋子,我也就好脾气任他们去了。左右折腾完了也不是我收拾,这个明显就无所谓了。
唔,所以说秦璋的易容术学得尚算不赖,给我做的这么一张老妪的脸甚是受用。
将近午时的时候,我一面窝在藤椅上嗑瓜子,一面看着手里的话本子,然后就无意间听见了半空里那一阵扑棱棱的振翅声,紧接着就见花花那只擅长找人的灰隼俯冲下来,可冲到半截的时候又打了个突,几乎是滚了一圈才撞进我怀里。
我被灰隼撞得狠狠呛了一口气,半晌才抚着胸口瞪住卧在膝头上的灰隼。
“你就这么在院里坐了一个晌午,倒不怕着凉,”感觉肩头披着的棉袍被人拢了拢,然后就看见狐狸那一副宽袖在眼前一晃,灰隼已被他收在了手上,“喏,花月的信。”
我看看秦璋从灰隼脚腕上解下来的布条子,又看看灰隼望向他的那一副怯怯神情,大约就懂了几分。
秦璋泰然地顺了顺灰隼的羽毛,与我道:“只是偶尔教了教它礼数,也没什么打紧的。唔,你也知道,我一般情况下不怎么爱看你血淋淋的样子。可这小家伙好像没少累你受伤罢?姑娘家么,落下些疤总是不妥的。”
听罢我便默默无言地接过秦璋手上的布条子,然后甚同情地望着灰隼被他带进了内堂。
所以说秦璋这个人总有些让我不能释怀的能力,这就让我倍感压力,愈发不敢在他面前造次。
再说此番小花的来信,这一副貌似从衣裳上撕下来的布条子上歪歪扭扭写了那么几行字,大抵是讲他们这一路奔去曈山关是披星戴月,风餐露宿,再者小皇帝又不怎么被当地的大臣待见,所以他两个就格外思念我。
我思量半晌,才扯着嗓子央秦璋给我备了纸笔,然后大笔一挥,告诉小花叫他再多扛几日,我目前腿脚不利索,实在不适合这样的长途跋涉。因此国之重任就暂时落在他的肩上,正所谓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是也。
待纸上的墨迹干尽,我便把信纸塞进小竹筒里拴在灰隼脚脖上,让它给捎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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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午膳的时候,秦璋与我说铺子里的棺材都已处理得七七八八,倘若我要是再懒得干活,恐怕就得歇业几日了。
于是我仔细地琢磨了下,然后就很诚实地通知他我确实懒得干活,相较之下倒比较愿意去其他地方转转。
在我发表这个意见的时候,秦璋不置可否,所以我只得收拾了碗筷悻悻午睡去。
老实说,这个午觉睡得不怎么踏实。大抵是因梦境繁杂,所以我一直处在半睡半醒间,直到被街上的一阵喧闹吵醒,我方才摆脱了那个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