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委班子-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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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树声恨恨地盯了她几眼,没再还口,但水还是没倒,一甩门,钻卧室里去了。
周一粲扑进去,这个时候她的霸道劲儿就上来了,在家里,她向来是说一不二的,车树声这样做,就是公然蔑视她。“起来,给我倒水去!”
“周一粲,我再跟你说一遍,我不是你的秘书,也不是你那些手下,少冲我发号施令。”车树声也较上劲了,其实他是恨周一粲喝酒。这么晚回来,喝得摇摇摆摆,浑身酒气,太不像话了!
“那你是什么,说啊,你是什么?”周一粲脑子里晕晕乎乎的,已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我是臭狗屎,行了吧?”车树声扔下一句,想往客厅去。周一粲一把抓住他:“你给我说清楚,谁是臭狗屎?”
就为“臭狗屎”三个字,他们干了一夜,干得周一粲酒全醒了,还是没干出个结果!
“臭狗屎”三个字,是他们夫妻俩第一次吵架时车树声脱口骂出的,此后,这三个字,就成了一种象征,一种评价,一种弥漫在他们婚姻里再也驱不走的浓浓的糜烂味儿。
第七章 黑幕惊显(1)
秦思思风尘仆仆赶了回来。
跟她一道站在秦西岳面前的,是强伟的儿子强逸凡。
看见强逸凡,秦西岳愣了一愣,不过他没给女儿难堪,强装着笑说:“路上辛苦了,快进屋坐吧。”强逸凡赶忙问了声“秦伯伯好”。秦西岳的目光在强逸凡脸上停留了好几秒钟,他发现,强家的小子出息了,已看不出当年那傻乎乎的样子。
未等强逸凡屁股落沙发上,思思便奔向母亲房间,秦西岳怕她惊了可欣,紧忙跟出来:“思思你说话轻点,别吓着你妈。”思思嗯了一声,人已进了可欣睡房。
华可欣安静地睡在床上,听见声音,眼睛睁了睁,空荡荡地望了一眼,又闭上了。思思道:“老爸,你不是说我妈已恢复正常了吗,咋见了我,看都不看一眼?”
“别急孩子,这得一个过程。”秦西岳说着,拉住女儿的手,把它放在可欣手里,“你现在唤她,轻点声,多唤几遍。”
思思便轻声细语唤起母亲来。过了半天,可欣又睁开眼,木呆呆地望了一眼她,目光挪到秦西岳脸上,张了张嘴,像是在问:“她谁啊?”秦西岳赶忙道:“可欣,思思回来了,我们的女儿回来看你了。”可欣听了,并没像秦西岳和思思盼望的那样说出令人鼓舞的话来,她的脸毫无表情,眼睛缓缓合上了。
思思目光一暗,失望了,转过脸来瞅住秦西岳,秦西岳笑道:“女儿呀,你指望一来就让她认出呢,老爸我花了八年时间,才让她认出来。”
思思笑了,父亲对母亲的付出,她铭记在心,要说这世界上有什么值得她感动的话,父亲对母亲的爱,还有父亲对婚姻对家庭的责任,怕是最最值得她感动的。
这么想着,她脑子里闪出欧阳的面孔来。那是一张令她琢磨不透的脸,尽管已嫁了他,做了他的妻子,可思思有时候也很恍惚,他真的是自己的丈夫吗?
强逸凡被冷落在另间屋子里,心中未免有些尴尬。强逸凡这次回大陆,原本也是公干。他所在的香港大旗国际投资公司目前正在做进军祖国西北大陆的战略准备,他这次来,一是考察银州还有西北其他省份的投资环境,另则,他跟父亲有话要谈。父亲再三托付他,侧面调查一下瑞特公司的资信程度,还有他们到西北投资的真实战略意图。父亲一方面想牢牢抓住瑞特公司,另一方面,却显得信心不足,对瑞特还有欧阳,父亲言语间透出一种吃不准的味儿。“这事可不能出偏差啊,要是出了,你爸这辈子,就成了罪人。”父亲说。
强逸凡弄不清父亲为什么会这么矛盾,在他心里,父亲并不是一个做事瞻前顾后的人,更不是一个胆小怕事的人,父亲对瑞特公司的态度,让他想了许多。
强逸凡已经获得一些信息,碍于欧阳跟思思的关系,这事他没跟思思提,但心里,他是为思思捏着一把汗的。甭看思思总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内心里,她单纯得很,她对这个世界的了解,怕还停留在高中生的水平。当然,强逸凡指的是世界的复杂性、阴暗性,还有男人的多面性、可怕性。
是的,他承认,男人是可怕的,越是所谓的精英,心理的阴暗面就越怕人,只不过他们善于用成功的一面来包装自己罢了。这个“他们”中,或许就有他自己。
强逸凡并不否认,他的心里照样有很阴暗的东西,当初跟思思,就是因阴暗面的暴露才没能走到一起,错失了一生中最大的幸福。现在想来,真是后悔,但已无奈,只能接受这个现实。正如父亲说的那样,人生是不能错走一步的,错走一步,你就有可能再也回不了头。好在,他跟思思现在还是很好的朋友,两人有空就在一起,香港的街道上,确也留下了他们亲密的身影。
乱想了一会儿,强逸凡起身去看华可欣。华可欣身体不好,强逸凡常常挂记着。上大学的时候,华可欣对他很是关心,好像在她心里,他比儿子如也还要亲。也正是因这点,强逸凡才有机会跟思思恋爱,那个时候,华可欣真是拿他当准女婿看待的,可惜时过境迁,一切都已不再。当年亲如母亲的华可欣,被病魔折磨了数年,一心想促成的婚事,终也半途而废,成了遗憾。为这事,他还开罪了视女儿为掌上宝的秦西岳,到现在,秦西岳都耿耿于怀,不能原谅他。想起生活中这诸多变故,强逸凡心里,就乱纷纷的了,他真怕可欣阿姨苏醒后问起他,他该如何向她交代?
强逸凡走进来,见思思抓着可欣阿姨的手,眼里有泪花儿在闪。这个没心没肺天塌下来也敢说没事的超级无心分子,这一刻总算伤了心。强逸凡没敢吱声,悄悄站思思身后,秦西岳瞅了他一眼,又把目光收回去,继续盯着可欣。他们都在盼可欣能认出女儿,能跟思思说话,就连姚嫂,也急得在窗前打转。过了十几分钟,可欣再次睁开眼,这一次,她的目光在思思脸上停得长一些,思思颤着声音说:“妈,我是思思,我回来了呀!”秦西岳也发了急:“可欣,你就说句话吧,孩子这么远的跑来看你,你咋又跟先前一样了,这不成心让我难堪吗?”
可欣嘴巴艰难地挣扎了一下,眼看着就要说话了,思思一阵喜:“妈妈,你是不是认出我了,你快说呀,是不是认出你的女儿了?”
可欣的嘴巴却又再次闭上。
思思再也不相信秦西岳跟姚嫂的话了,一泄气道:“爸,你说的是不是真话啊,我的心都快要让她揪出来了,算了,我受不了,再这样,我也要疯掉。”
“思思!”秦西岳呵斥了一声,他是不容许别人在可欣面前提这个“疯”字的,包括自己的女儿。思思吓得吐了下舌头,扮个鬼脸,从床上跳下来,一看强逸凡在后面,不好意思地说:“你咋也进来了?”
强逸凡道:“我来看看阿姨,她的气色不错,看不出是病人。”
“谁说她是病人?”秦西岳扭头就冲强逸凡恶了一句。
“爸,干吗冲他发脾气,你讲点礼貌好不好?”思思嗔道。
秦西岳没再说话,今儿个真是邪门了,可欣居然连他也认不出。江医生提醒过他,可欣这样子,还不能说是恢复,病人有时候会出现偶然性记忆,会给人一种恢复的假象,医学上的恢复跟这有很大的不同,秦西岳记不住江医生讲的那些,反正他认为,可欣只要认得出人,就已往好的方向转了。
不行,说啥也要让可欣认出女儿来,一定要让女儿亲眼看看,可欣是有希望恢复过来的。
秦西岳急得乱抓手,一时又找不到好办法。
强逸凡忍不住就往床边靠了靠,轻轻唤了声:“阿姨,我是逸凡。”
可欣没动静,她今天就像没睡醒似的,眼睛睁不了多久,就要闭上,一闭上就是老半天,急杀人。
“可欣阿姨,我是逸凡,我来看你了。”强逸凡又说。
秦西岳不满地瞪了一眼强逸凡,嫌他多嘴。可欣能听得出你的声音来?你个没良心的!他在心里咒道。
就在这时候,奇迹出现了!一直闭着眼的可欣缓缓睁开眼,像从一个梦里走出来,慢慢,她的目光对在了强逸凡脸上。强逸凡赶紧往前挪了挪,声音很轻地,又唤了声“阿姨”。可欣听到了,她真的听到了,她的目光活动了一下,脸上,竟浅浅地露出一层笑。秦西岳马上凑过来,可欣一笑,就证明她记起什么了:“可欣,你认出他了,你真的认出他了?”
几个人情急地张望中,华可欣微微启开嘴唇,吐出两个字:“小凡”
这一下,秦西岳惊了,外面的姚嫂也惊了,秦思思更加惊得眼都直了。她唤了半天,母亲不吐一个字,强逸凡这才说了几句话,母亲竟——
“妈,你不公平!”思思喊了一声,故意背过脸去。
“是小凡——”华可欣又说了一句。
“嘡”一声,秦西岳心里,一块石头总算落地。他握住可欣的手,泪水差点就从眼眶里奔出来。
第二天,父女俩带着可欣,又去医院做了一番检查。江医生还是坚持自己的意见,要可欣留在医院。秦西岳仍然摇头,说啥也不肯将可欣放在医院。江医生说,实在不放心,就给可欣单独开个病房,她负责找最好的护工陪护,不用秦西岳费心的。秦西岳顽固地说:“哪还有比姚嫂更好的护工,如果不是她,可欣能认出我?”江医生也没办法,只好顺着他的意思。其实像可欣这种病,留不留在医院并不是多关键,关键就是要有人不时地跟她说话,跟她交流,要动上脑子唤醒她处于休眠中的记忆。
看来姚嫂在这点上,做得真是不错。江医生真心夸赞了几句姚嫂,问她为啥没一起来?秦西岳说,她今天在等儿子的电话,生怕把儿子打电话的时间错过了。江医生心说,现在打电话还要等?她当然不明白,姚嫂一直不敢用秦西岳家的电话,秦西岳说了多次,她才敢偶尔用用了。昨天晚上,趁秦西岳父女聊得起劲的时候,她往儿子宿舍里打了一个,可惜儿子不在,同宿舍的学生告诉她,儿子打工还没回来。她心里难过了一阵,跟那位同学说,明天中午让儿子给她回个电话。
姚嫂怕医院耽搁的时间长,儿子中午只有一小时休息时间,错过了,还不定哪天能听到他的声音呢。
从医院出来,思思正要跑出去拦车,可欣突然唤了一声思思!
这一声把思思惊得,当下转过身来,痴痴地望了轮椅上的母亲半天,扑上去一抱子就将母亲给抱住了。
一家人沉醉在喜悦中。
晚饭后,思思给母亲洗了头发,洗了脚,可欣已完全认出女儿来,也许因了这个原因,她的精神又比白日里好出许多,脸上绽放着幸福的笑。思思侍候她洗脚的时候,她连着叫了几声思思的名字,手挣弹着想抚摸女儿的头发。思思忙将身子贴母亲怀里,可欣双手颤颤地捧住女儿的脸,摩挲着,摩挲着
陪着母亲坐了一个多小时,思思还为母亲唱了首歌,见母亲累了,侍候她睡下,又凝望了许久,这才从母亲屋里走出来。
秦西岳站在月光下,柔和的月光洒了他一身,让他更显慈祥、亲切。姚嫂坐在树底下,借着月光为可欣做鞋。她说可欣老师马上就能下地走路了,皮鞋当然不能穿,非要亲手做一双布鞋。“甭看布鞋土气,穿起来不欺负脚。你们城里人看不起这个,乡下,可拿它当宝哩!”她跟秦西岳说。
思思来到父亲面前,默默地望着父亲。这两天她已知道了父亲不少事,包括跟强叔叔的过节。思思心里有些急。在香港的时候,她跟强逸凡没少提他们。逸凡的看法跟她相同,说他们两个原本可以处得很好,至少,应该合起心来做点事情,哪知情况会是这样。父亲对强叔叔的成见,到底来自何处,起自何时,秦思思一直没搞明白。这次回来,她有一个目的,就是想请强叔叔跟父亲一道吃顿饭,把关系调和一下,别再这么臭下去了,疙疙瘩瘩的,多难受。
逸凡也是这个意思。
“爸。”思思叫了一声。
秦西岳收回远眺的目光,望着女儿。月光下,女儿那张曾经稚嫩的脸透着一股岁月洗染过的气息,隐隐的,还染了一层风霜。女儿已经长大,再也不是当年那个啥也要跟如也抢,抢了还不让他跟可欣批评的捣蛋丫头。说的也是,都嫁为人妇了,怎能不长大?秦西岳暗自感叹一番,岁月真是快啊,这才一眨眼的工夫,自己怎么就老了呢?
“爸,起风了,进屋坐吧。”思思又说。
院里真是有了风,风从北边桃花山那边刮过来,携着些许的凉意,吹打在老槐树上,槐树叶发出瑟瑟的碎响,有几片落下来,正好飘落在秦西岳脚下。刚才还明亮的月光瞬间暗下去,院里有了浓浓的黑意。秦西岳抬起头,见是一块乌云遮住了月亮,云是从桃花山顶上滚过来的,黑状,他心里祈祷着,下点雨吧,老天爷你下点雨吧。
父女俩来到客厅,客厅不大,但装饰得很雅,加上姚嫂天天要收拾几遍,屋子里真是一尘不染。姚嫂别出心裁地,还从菜市场买了几盆鲜花,钱虽不多,但摆在屋子里,有生气。
见他们父女进了客厅,姚嫂赶忙端来一盘西瓜,银州的瓜果是很有名的,可惜秦西岳肠胃不好,不敢多吃,只是象征性地陪女儿吃了一片。思思边吃边说:“爸,是不是还要打算去河阳?”
秦西岳说:“去,爸的工作在那里,怎么能不去?”
“那,你跟强叔叔,关系还是老样子?”
秦西岳没吭声,思思又问了一遍,秦西岳就不满了:“吃你的瓜,别动不动就跟我提他!”
“爸,人家跟你说正事呢!”思思放下瓜,扮出一张生气的脸来。
“你有啥正事?成天没个正形,你在那边书教得如何?考博的事,咋就停下了?”
“爸,你能不能认真回答我一次,强叔叔到底哪儿惹你了,你怎么对他有那么深的成见?”一听秦西岳又要岔开话头,思思脸上露出不快来。
秦西岳顿了顿,抬起脸问:“是不是强家那小子拉你当间谍的?”
“爸,啥叫强家那小子?人家有名字,叫强逸凡。”
“强逸凡!”秦西岳重重地重复了一遍。看得出,他心里,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