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说魃道-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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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狐狸在,她必然会在他身边跟着,前前后后。和狐狸说着些我听了不是很明白的话,例如‘狐狸,怎么不干老本行了。’‘狐狸,雅哥哥说他很惦记你。’很多时候他们说着话,而我完全插不上嘴,只能远远看着他们说笑,看他打趣艾丽丝,看他在把艾丽丝说得沮丧的时候嘬着大牙笑。好象在看不久之前我们曾经有过的那些生活。
突然想,不久是多久?我到底有多久没见过狐狸这样了?
一周?两周?一个月?两个月?
每想到这个问题,那种感觉就好象被一层柔软却无法撕破的东西从头到尾包得彻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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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之后又过了两周,艾丽丝小姐突然离开了。因为我不小心撞见了她的秘密。
艾丽丝小姐的秘密。
很久以来我都不愿意去仔细回忆这段经过,那对我和她来说都是比较残酷的。直到现在我还记得她那刻激动的样子,还有她对狐狸说的那些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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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和往常一样,我敲门叫艾丽丝出来吃饭。可是敲了很久她都没有出来。于是开门去看,发觉她不在我的房间里,狐狸的房间里也不在。我很奇怪,她会上哪里去,统共就那么大一块地方,她从不去阁楼,也不出门,我想象不住家里巴掌大块地方她可以跑去哪里。
正准备去厨房问问狐狸有没有看到她,忽然我听见狐狸的床底下有什么声音在轻轻地响。悉悉琐琐的,似乎是老鼠。
狐狸房间很乱,有个把老鼠也算是正常,当时没准备理会,我转身出了门。可就在正要关上房门的时候,却突然听见一声猫叫:喵啊——!
很惨的一声叫,听声音像是杰杰,我吃了一惊,赶紧跑回去把床单用力一掀,底下出现的情形顿时叫我惊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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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到艾丽丝小姐蜷缩在狐狸的床底下,确切的说,是蜷缩着腾空悬在那床底下。手里抱着杰杰,那只可怜的猫,在她手里极力地挣扎着,见到我简直像是见到了救命菩萨。喵的下急叫出声,急得连声音都变了调。
艾丽丝松开了手,我猜那是因为她听见了我身后狐狸的脚步声。她翻着细细的眼朝我看了看,片刻朝我伸出一只手,她问我:“我的手好看么宝珠,你看它的眼神比看我的头还专注。”
那一刻,她的眼神,她的话,直到现在我还没能忘记。
还有她那只手。
我从没见过这样的手
那只手令我从此以后再也不碰那些类似角菱的东西,因为她的手就像那些东西被软化拉长之后的样子
细而韧,与其说是手,不如说是触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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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要这么做。”当时身后响起狐狸的话音,淡淡的,冷冷的。冷得我不敢回头去看他。
艾丽丝小姐从床下钻了出来,一边低头优雅地用那只手拂着自己的裙摆:“习惯有时候是很难改的,狐狸。”
“我们的协议呢。”
“我反悔了。”
“为什么。”
“为什么?!”突然抬头朝狐狸尖叫了一声,她那双细细的眼睛猛地睁大了,像条乍然间发现了猎物的蛇:“你问我为什么!而我要问你,有什么是我不能给你的!你为什么要为了她来求我!留在我身边不好吗!你以为你是什么!你是妖怪!和我一样的妖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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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好长一阵的沉默,沉默得让我的头隐隐发疼,面对着他们两个。
直到狐狸从我身后走了出来,径自走到艾丽丝小姐身边,伸手把她脸上的头发掠向耳后:“那么协议结束了,艾丽丝。” 他说。温和而平静的话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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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艾丽丝小姐离开了,离开时没再说一句话,也没有带走她任何一件行李。
至今,我不知道狐狸和艾丽丝小姐间订的是什么样的协议。
也不知道艾丽丝小姐究竟如狐狸所说,是他的远房表妹,还是另有身份。
她离开的那天晚上风突然变得很大,飞沙走石,天也反常地出现了一种奇特的暗红色,好象天边裂开了一道口子。
狐狸在我的房间里坐了一晚,我不知道他想做什么,他只是在那里坐着,那张原本艾丽丝小姐在我病重时一直坐着的椅子。一个晚上都没有说过话,目不转睛看着窗,有时候会低头看看自己的手指,他手指上戴着枚以前从没见他戴过的戒指,骨质的,很朴素,很简单。
楼上铘踱着步,有时候在我头顶,有时候在靠窗的地方。后来风声变得更大,我就听不见他的脚步声了,那些风像是尖锐的哨子,呼啸地来回游窜在房子周围那些小小的弄堂间,把门窗推得卡啦卡啦一阵阵的响。
可是那阵子根本就不是台风到来的季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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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快亮时,那嚣张得咆哮似的风终于停了。
狐狸在椅子上轻轻打着酣,睡得很熟。街上的路灯斜射进来直直照在他的脸上,他也没有任何知觉,我起身想去把窗帘拉上,刚走到窗边,窗外突然出现了一道人影。
就在一窗之隔的地方站着,也不知道是怎么出现的,他一只手搭在窗玻璃上,一只手掠着他的头发,那把红得像血一样的头发。
望着我时的那双眼睛也是红色的,暗暗的红,好象两点快要凝固的血。
“又见面了,梵天珠,”片刻低下头,他微笑着对我道:“最近过得还好么。”
我想起艾桐未婚夫消失那天,他曾在我家里出现过。这么一个头发和瞳孔颜色如此特别的人,这么一个全身散发出的气息如此特殊的男人,轻易,是不会让人淡忘的。
但我没有吭声。
推开窗,只是想闻一下这充斥着血一样颜色的男人周围的空气,不知道它们是不是也带着血液的味道。
而搭在窗上的手随即被他抓在了掌心里。
他掌心冷得像快冰:“告诉那只狐狸,就是找来了那个老太婆,又有什么用。那种女人怎么可能蠢到为他干涉血族的事。”
我用力挣了一下,他把我手腕抓得更紧:“还记得我么梵天珠,不要告诉我你都忘记了。”
“我应该记得些什么。”
“你做过的,你对我,以及对我的族人所做过的。”
“如果我忘记了呢。”
不知道是不是我这话说得太冷静,那紧扣着我的手忽然松开了,这个全身充斥着血的味道的男人朝后慢慢退了一步,望着我。
然后再次微微一笑:“你又来了,我记得你那时候的样子,那个表情。”
“是么?”
“和现在一模一样,你真的不记得我了么梵天珠。”
“不记得。”
“那么总有一天你会想起来,等那个人来找你的时候。”凑近我耳边说出这句话,他不见了,连同空气里那股血腥的味道。我摸了摸自己的手腕,手腕很疼,被他抓过的地方一层青紫色的肿。
“你在做什么,宝珠?”身后响起狐狸的话音。
“关窗。”我伸手把窗轻轻关上。
窗玻璃映出狐狸的脸,他在看着我,或者我身前那条逐渐开始热闹起来的马路。马路上一辆空空的公交急弛而过,几个早起的阿姨拿着晨练用的剑说笑着从对面走了过来
天亮了。
“咦!这家人家是怎么回事?”
正打算离开窗边的时候,我突然听见那几个阿姨中人有大声叫了起来。
声音很惊讶,甚至透着些惶恐。这叫我不由得再次看向她们,随即发觉,那几个阿姨神色一下子变得很奇怪。甚至忘了自己是站在马路中间,她们就那么停住了脚步,仰着头,瞪大了眼睛朝我家方向看着,一边用手里的剑对着我家房子指指点点:
“要死了这么大啊”
“怎么搞的”
“这么大”
忽然意识到了我的目光,她们互相看了看,随即匆匆离开了。
这叫我觉得更加不对劲。
忙拖着狐狸朝外头奔了出去,一气奔到刚才那几个阿姨站的地方,赫然发觉那里竟然已经围了好些人。
甚至连车子都被堵住了,每个人都仰着头,每个人都看着我家的房子。
这到底是怎么了
我疑惑着抬起头,顺着他们视线的方向朝自己家看了过去。
然后
激灵灵打了个冷颤。
我家房子从楼顶,一直到我刚才站着的那道窗户上方仅仅不过几公分的地方,一道硕大的裂口由上往下爬在那里,远看过去,就好像一条被雷劈出来的巨型蜈蚣!
顶楼整个阁楼的窗台几乎都毁了,包括那只“鸟巢”。而这一切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从昨晚到现在我什么样反常的声音也没听到过,除了咆哮了一晚上的风。
这巨大的东西到底是怎么形成的???
我抓住狐狸的手,看向他,试图从他脸上找到一点点我想发现的东西。
可什么也没找到。
他的脸很平静,平静得不起一丝波澜,就像他那双安静而美丽的眼睛。
“狐狸,这是怎么回事。”最终还是忍不住开口问了声。
他低头看看我,拍拍我的头:“没事。没事了。”
全文免费阅读 42第十九章
(以下内容看之前先拖下去看“本章有话说”那一栏;是18章免费章节V后增加的内容,因为那部分被我不小心加在十八章里了;这里重新插一下给没看到的诸位)
这话一出;客堂里再次静了静。梅兰和AMI抓着彼此的胳膊坐在一张凳子上,刘君培在角落里一下一下撸着他那把油腻腻的头发;沈东在客堂中央站着;没有任何表情;程舫低头看着地上那只被踩碎了的手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只有周老爷子似乎从好梦里醒了,坐在椅子上摇啊摇的;嘴里嘿嘿地笑。
“我看我们该睡了。”半晌程舫忽然开口道。
我们一齐看向她。
“睡?这种时候还睡??”AMI站起身大声道。
“不然能怎样?”
“你听到她刚才说什么了没有!那人听见本新伯说话!本新伯!!”
“我听见了。”
“你就不怕吗?!本新伯死了啊!死人怎么会打手机过来!!手机没电板了为什么还能接到电话!!!”
“你真的该休息一下了,AMI。”
“休息!休息个屁!这房子里到底有什么!妖怪?!鬼?!”
“也许什么都有。”突然一道话音从客堂大门的方向冷冷传了过来;像是颗小却威力强大的炸弹;顷刻间把客堂里逐渐升高的火药味炸成粉末。
不约而同回头朝那方向看去,然后吃惊。
而门口那男人则完全地无视着我们的目光。只自顾自朝客堂里慢慢走进来,仿佛这地方每一块砖每一样摆设,都早就随着时间深刻在他那两只没有眼球的眼眶里。
“周林”一见到是他程舫立刻惊叫:“天啊,我们都以为你”
“还有多少人在。”冷冷打断程舫的话,周林在离我们不远的地方站定。
那瞬间我真觉得他是能看到的,虽然他眼眶里什么都没有。他身上充斥着雨水和泥土的味道,裤子和鞋子上也都是泥,显然,他经历了相当漫长的一段旅程。
“八个。”
“都有谁,林绢呢。”
“我还活着。”没等程舫回答,林绢道:“让你失望了。”
周林皱了皱眉,我扯了下林绢的衣服。
真不知道她为什么说这种话,在这种时候。她的表情看起来就像个赌气的小孩子,虽然在刚看到周林出现在门口的时候,有那么一刹那她眼神看起来是惊喜的。
所幸周林的注意力很快就移开了,这种时候确实是没人会为一句小孩子式的闹心话在意什么的:“还有谁。”他再问。
“我,爸爸,跟林绢一起来的那个女孩子,还有拍摄组的沈东,刘编,梅兰和AMI。”
“爸爸他的病怎么样?”提到父亲,周林神情稍稍柔和了些。在那之前这男人就和第一次见到他时一样,始终是倨傲着的,哪怕身体已经显示出它的憔悴。
“还好,之前有发作过,现在安静了很多。”
“其他人都怎么样了。”
“死了很多人,发现了很多尸体,还有本新伯的,还有一些不知下落。”
“失踪?”
“是的。本来我们以为你也你这两天跑到哪里去了?周林?”
“我,”话音顿了顿,他朝我们做了个手势:“离开这里,我们边走边说。”
“离开这里?”梅兰诧异地道:“你疯了?这地方根本不可以走动!”
“为什么?”周林循着声音把脸转向她,问。
声音很冷静,梅兰因此迟疑了下,片刻喃喃道:“难道你一路上没感觉这宅子的不对劲么。”
“感觉到了,所以我们必须离开。”
“为什么??”
“因为没人比我更了解这片宅子。”
话一出口整个屋子静了静。
确实,这房子里找不出第二个能比周林更了解它的人了,周老爷子神智不清,程舫说到底不过是个外来的媳妇,并且因为排斥这房子而很少住来里面。只有周林,况且,他还曾在宅子里丢了他的眼睛。
可是再怎么说,宅子里的古怪也是有目共睹的,这地方一出去,到底能走到哪里就是未知了,而这屋子有电,有食物,有日常所需的东西,至少能维持我们几天的生活,至少那几天我们是安全的,我们真的要因为这句话而放弃这个地方么?
这么想着的时候,发觉周围人不约而同在面面相觑。显然考虑到这个问题的不止是我一个。
“你有没有想过我们这么一走出去,就再也回不来了。”片刻后沈东问他。
“我知道。”周林点头:“那也比在这里安全。”
“为什么。”
“直觉。”
“直觉?”听他这么说,AMI忍不住出声:“我们为什么要相信你的直觉。”一度我以为她差点把瞎子两个字说出口,因为她对周林那双眼睛注意了很久,在最初的恐惧,到听了他那番冷静的言辞后的不屑。
“那你知不知道这地方原来谁住?”
AMI沉默,然后小心翼翼朝两边看了看。或者她希望有人替她回答,可是连程舫都没有吭声。
“是我和我的两位伯伯。知道我后来为什么会离开这地方么,我这么一个原本应该乖乖待在自己房间里,不要随便跑出去给别人添麻烦的瞎子。”周林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