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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部分

覆唐-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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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贾仁仍是那般神色:“那是自然,我这儿子所做的是他的事情,与我有何关系?我们该做些什么,当然还是继续做着。”
富贵微微抬眼看了黄贾仁一眼,终于叹道:“您和少爷一般,总是不肯有人先低个头。”随了黄贾仁三十年,见证了黄贾仁从走卒行夫到如今的皇商显贵。富贵对黄贾仁黄不学父子二人之间的事,自然清楚。
“若是有人低了头,那我与他也不会是父子了。”轻笑着说完这话,黄贾仁不再去看那即将为他之人之居所的黄府,转身走开。
富贵紧随其后,亦步亦趋。跟了三十年,自然也跟的习惯了。

黄不学再从黄府中出来之后。他已经看不见老头与他身边那个令人讨厌地管家富贵了。所以他稍怔了怔。看着那处方向。
这十八年来。无论他要什么。无论他做什么。老头总是不遗余力地去满足他。去完成他地心愿。即便是他再怎样地荒唐。老头也从来未曾拒绝过他。甚至是将这王府胡同地黄府送予他人。老头地好。黄不学自然极为清楚。可他看着老头离开那方向之时。只是一怔。随即却紧抿嘴唇。深凝眉目。
无论你对我再怎样好。但也终是你害死了我地娘亲。我地兄长。所以我会将手毁掉你这四十年地心血。我会让你知道你不顾一切所得到地东西。于我而言。根本是如此地不堪!

张宏赶到王府胡同黄府之时。黄不学正在指使着几个家奴将黄府门外那个高高悬挂着地镀金牌匾摘取下来。在黄不学看到张宏之后。竟然也在张宏奇怪地神色之下。炫耀般从那马车中取出另一块牌匾。上书张府二字。
这是张宏根本想不到的。所以对黄不学此般用心良苦,张宏倒也有些感动。他知道黄不学此人不蠢,但他却是不知为何那样跋扈,那样张狂的黄家大少爷为何要投靠于他,更不知本就精明的黄不学为何又总喜欢在他面前如此热忱,热忱的倒像是在演戏,像个小丑。
张宏并没有和黄不学说大多的话,只是随意说了句感谢之类的言辞后便径自进了当初的黄府,如今的张府。对黄不学冷淡,是张宏刻意而为之。用意黄不学自然也明白,所以黄不学丝毫不曾在意,紧随张宏身后。
从外看来,黄府并无太多出奇之处,只是比较大。所以张宏原本并未觉得这黄府有多气派,也并未觉得京城大皇商黄贾仁有多显赫。
但在步入黄府之后,张宏这才连连称奇,府中布置极为别致,两旁走廊均是雕着盘柱山水之画,而走廊之上所铺竟然乃是木制。错落有秩的花园在这几处大殿的围绕中别有风味,与公主府所种之梅花不同,这花园中在此入冬之季,竟是青绿一片。张宏欣叹,一路走来倒也确有目不接暇之意,但随着张宏走进后院,迈进阿娘此时所住之屋,张宏不禁又是目瞪口呆。
屋内一片明亮,除却正墙之上所悬挂的一副巨大的山水人物之画外,两旁所悬的竹笼精美无比。置身此地,张宏这才稍知那京中皇商究竟有着怎样的财富!
阿娘坐在屋中侧旁的桌子之前,她显得有些拘谨。妖妖倒是神色仍然清冷,像是根本不在意住在哪儿,住的地方又怎样,只是知道张宏与阿娘与她在一起,这便足够。
张宏知阿娘为何这般,所以心下倒对黄不学又是多了几分印象,他轻轻走到阿娘身前,微笑言道:“阿娘觉得此处倒还可住得?”
阿娘虽然拘谨,但仍是清醒,毫无迷恋之色,轻抚着张宏的脸庞,阿娘道:“住在哪儿不都是住?只是有些不习惯罢了,宏儿也须谨记,你与阿娘终归是从那儿走出来的。”
这才知道阿娘为何拘谨的张宏忙不敢再笑,原来是阿娘想及以前于他家有过许多照顾的街坊仍旧那般贫寒,所以拘谨。握着阿娘的手,张宏看着阿娘认真道:“宏儿自不敢忘,若有那日,宏儿定会回去。”
阿娘欣喜。只是抚着张宏,却不说话。
(这两章有点少,乃属过度章节,下章开始与韦后的斗争将拉开序幕。敬请关注。同时也希望大家多多支持,收藏,推荐,鲜花等等)
第六十一章 宴请
于宗楚客而言,权势不过就是一件华贵的衣裳。想要得到它拥有它的人太多,所以不可避免会有一路的争抢撕杀。但通常在经过如此残酷的淘汰后,能够真正站在这件衣裳之下的,不过也就仅是那么几人。便如当下,真正拥有这件衣裳的人,没有。但若是要看谁真正站在了这件衣裳之下,那韦后自然算是一个,太平公主也算得一个。剩下的,如相王李旦可算半个,李隆基与薛崇简二人,可算半个,均州一带的焦王也可算半个,而他宗楚客,在他看来,甚至连半个也不能算上,即便他现今隐与相王齐平,同为辅政大臣。
韦后掌握朝权已有近月余,而宗楚客也清楚的在一旁见证了韦后从一开始的谨慎小心,到现如今的自大跋扈。如今的韦后,自从在前几日朝上不顾众臣反对,恣意诛杀左补阙方昭之后,宗楚客对她已然失望至极,再不复以往之忠心辅助。尤其是在近日来韦后那若有若无的疏远间,宗楚客终不对她抱有幻想,而是开始积极培植自己的势力。
其实对于韦后如今的转变,宗楚客也是稍知几分其中缘故。他知道是临淄王与薛崇简二人在其中的挑拨离间,再有张希与裴谈二人的谋私贪妄。若是以往这些人的如此手段,宗楚客自然不会将其放在眼里,他甚至可以不动声色的便将这种种的手段与贪妄化弥于无形。但现今,他却对此只能望叹而不得有丝毫作为。全因他先前根本不能料到,权势不仅可以使人疯狂,更可让一个原本聪明的人变得无丝毫理智可言。好比如韦后。
围在权势中心的人毕竟也就那么几个,所以对于这些人中所发生的任何事情,自然瞒不过同样与他处在一般位置的人。在张希那蠢材儿子带着鲜血以及惊慌尖叫被一众万骑营兵士送回府上之时,宗楚客就已经得知了消息,甚至是他所受伤的详细经过。
他知道此刻张希不能因此而妄动,因为若是他动了,那便会有破绽,而这破绽放在太平公主或是其他对手的眼中,很有可能被利用,继尔扩大,终成灾难。但同时宗楚客却也知道,张希一定会动,他一定不会善罢甘休,那蠢货一向如此,自以为有韦后的信赖,有韦后作他的靠山他便可以在这大唐天下为所欲为。不仅于此,甚至于当宗楚客在得知张希那废物儿子被人伤了之后,宗楚客更是可以断言,自以为聪明无双的那张希蠢材,肯定会报复,也肯定会借他人之手报复,至于借何人之后,宗楚客根本不用费心去想,就知道必定是那恒国公武延秀。
在这点之上,宗楚客无疑与张宏有着相似的见解。
虽是知道如此,虽是也知道此事张希必定不会和他商量,但宗楚客仍没有去劝阻,或者去安抚张希之意。是因为自韦后掌权以来,这京中实在是太平静了,平静的便好象太平公主等人完全不存在,只是韦后一言而已。所以这也便是宗楚客一直惶惶不安所在,他比任何人都要清楚那暴风雨来前的一刻宁静。故此,宗楚客不去阻止张希,其实也是隐有期待,他想看看那叫作张宏的少年,究竟能掀起多大风浪,牵涉进来多少权势边缘的人。
已然四十有余的宗楚客,此刻正是坐在他府上正厅中的太师椅上,或是因其保养极佳的缘故,这般年岁的宗楚客不说是皱纹,便连胡须也是没有,倒是一副儒雅飘逸之态。
宗楚客听完管家所带来的话后,并未挥手让管家下去。却是沉思不语。他实在是想不明白在此当时节刑部尚书裴谈宴请他于胭脂楼一叙是何目的。这些日子来,韦后明显是更要宠信他与张希二人,而稍有疏远自己之意,且他与裴谈却又一向并无深交,裴谈邀请他,是为何意?
沉吟几许的宗楚客并未要管家等上太久,只是微微想了想,随即挥手:“备车。”在管家点头应下走出去之后,宗楚客这才回房在脸上涂抹一些白膏,随即步出宗府。
那些白膏,是用来遮掩皱纹的,宗楚客深知他不能有任何老态。
胭脂楼。只是从此名。便可知道这京中最为奢华地酒楼究竟是怎样地奢华。除却比一般酒楼更好。更典雅地装饰之外。这胭脂楼同时却也是京中柳巷中首屈一指地酒楼。而能在柳巷那等烟花之地杀出重围。渐成京中第一楼。由此便可知胭脂楼中有着怎样令人流连地出众之处。
宗楚客在抬步下车走进这胭脂楼之时。看着迎门而出扶接自己地两位姑娘。倒是心中暗叹。胭脂楼之所以有今天如此。乃是因这楼中姑娘皆是出身名门。据坊间传言。胭脂楼中地姑娘至少也是出身七品官家。能有此能量缔造如今胭脂楼之人。不可谓能量不大。但奇便奇在。理应声名显赫地胭脂楼老板。却至今未曾现世。京中根本无人能知这酒楼幕后东家到底是谁。
两名面貌皎好地姑娘迎了过来。并无浅俗地媚笑之态。反而有些矜持之意。二位姑娘接引宗楚客步入裴谈所在地阁楼。接到裴谈邀请他地口讯之时。宗楚客便猜到这是一场比较隐秘地商谈。所以他才过来。步入阁楼一厢。宗楚客入内。只是看到裴谈正与一稍显发胖。慈眉善目地中年男子在说笑着什么。而那中年男子。宗楚客也是见过地。便是京中两大皇商之一地黄贾仁。
才刚一入内。黄贾仁首先便起身。一脸和气之笑颜倒像是那画中地弥勒:“宗尚书倒是让我与裴尚书好等。”黄贾仁在一般官员前。极少自称我。但在这两位当朝尚书。更是其中乃有一人为朝中宰辅前。黄贾仁却显得并不十分谦逊。
宗楚客并无丝毫介意。有他今日地位。自然不会再去计较这些东西。微微笑着对黄贾仁拱手道:“却不曾想到黄老板也在此处。”说话之间。宗楚客暗自揣测着裴谈此番相邀之意。也与裴谈打了招呼。方才坐下。
三人坐定。裴谈挥手让那几名作陪地姑娘离去。这才稍稍打量着宗楚客。而同时。宗楚客也在打量着他。只是剩黄贾仁一人坐在一旁。含笑轻饮。
城府这种东西对于厢内这三只老狐狸而言,是他们苦修了一辈子的功课。
终于,在黄贾仁善意的咳嗽一声提醒罢,那二位尚书这才互敛目光,各自举杯轻笑。而裴谈那一句:“今日宴请二位,只谈风月不提朝事。”黄贾仁面色稍显古怪的一饮而尽,他只是商人,裴谈不该与他提朝事。
但宗楚客显然是知道裴谈的言不由衷,所以他并未饮酒,只是浅笑:“既是只谈风月,那裴尚书却又为何不唤佳人来陪?”
黄贾仁仍是那副和态,并不参合他二人,只是自斟自饮。却见裴谈根本无一丝尴尬之色,也是那般笑着回应宗楚客:“这楼中头牌风华姑娘今日有客,而剩下的也都是些庸胭俗粉,自然不能在此,末的污了有当朝第一美男之誉的宗尚书之眼。”
宗楚客暗笑摇头,却也未理这裴谈的恭维,又是言道:“其实我倒是能略微猜得出裴尚书相邀之意。”
裴谈神色不变:“哦?宗尚书不妨说来听听?”
宗楚客略有深意的看了那黄贾仁一眼,却发现对方犹是那般挂着招牌似的老狐狸之笑时,更觉看不透此人深浅。遂,轻拈酒杯,浅尝一口,方道:“既是黄老板也在此,那在我看来,裴尚书应是在谋划着与我二人深交,或是共进退。”
裴谈果然面色微变。而见此,宗楚客也是暗暗一笑,裴谈此人虽要比张希强上几分,但也终究有限。在这等时节想邀自己,那明显是对张希,或是韦后有了不信之意,这才想要靠向自己。而至于拉上黄贾仁,那更是昭意自显。裴谈知道他宗楚客近日之举动,也知道宗楚客近日需要一笔数目不小的钱财,所以才会有黄贾仁在此。
只是反观黄贾仁,却似是完全一副事不关他之态。宗楚客对这以前本无深交的商贾之人,不禁多了分赞赏。
于是,像是根本不曾在意厢外莺莺燕燕,喧笑吵闹的厢中三人,都是一副高深莫测之态的相互打量着,气氛诡异,但却无人言语。
第六十二章 尚书
能从一介布衣士子爬到今天这个位置,徘徊游荡在权势中心边缘的张希,自然不仅仅是依靠他家中内人李氏的身份。这么多年来,张希一味的隐忍,卑贱,迎合着许多人,对许多人也都曾经卑躬屈膝。这才使得他能走到今天这地步。所以在有了今日之地位,权势后,张希便不再隐忍,不再卑躬屈膝。尽管这其实是他故作的一种心理扭曲的表现。
从半夜被下人吵醒,到眼睁睁看着他极为宠溺的独子腹部满是鲜血,以及那神情中的呆滞,恐惧,张希本就不容被人触犯的神经终于被人狠狠的拨撩。虽然狰狞,但张希依然没有失去理智,倒全赖于他前几十年的隐忍,以及处事不惊。
随张介良一同从张宏家回来的万骑营偏将将事发经过详细的回禀张希后,本以为此劫必不能逃的偏将却只是愕然发现,张希张尚书似乎并无和他计较之意,只是面色阴沉的挥手示意他下去。
偏将庆幸而又惶恐之时,张希看着夫人李氏已从宫内请来几位御医为张介良悉心治疗。张介良身上其实并无大碍。但妖妖那张稚嫩的小脸,以及她眼中的残忍疯狂,却深深的震撼到了张介良本就不是那么顽固的神经。所以此时的张介良呆滞,像是一个被惊吓的小猫,蜷缩在墙角,任由那几名御医给他涂抹着些什么药。简单而言,身体并无太重外伤的张介良,其实是被妖妖吓傻了。
李氏出身高贵,虽然仅仅乃是陇西李氏的旁系。但出身名门的她显然没能继承族中长辈高贵,雍容,冷静,矜持等等一系列名门出身之人该有的大家风范。此时的她倒更像一个泼妇,她知道她的儿子是被人吓傻了,她也知道或许经过些时日她的儿子还能康健起来,但她终归是不能容忍竟然有人敢伤害她的儿子这个事实。所以她一如初嫁张希之时那般,指着张希的鼻子,丝毫不顾粗壮的脖颈因愤怒而显得狰红:“你这没用的废物杀才,莫不是自家孩儿被伤到如此这般,你还是无动于衷?”说着,被愤怒所掩盖了悲戚的李氏狠狠的抹了把已然流入口中的眼泪:“你这些时日来与那韦氏厮混,老娘从未理睬,但今日,你若不能为我儿讨回公道,老娘定不饶你!”
对于李氏的撒泼,张希只是木然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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