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转纱窗晓-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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吵着要来毓庆宫尝尝。拗不过他,我与十三弟便陪着他来叨唠太子了!”
太子点头笑道:“原来如此,十四弟好口福啊!早上熬的腊八粥本已赐完,晌午我又命人熬了一大锅子,现下应该够火候了,一会儿让人送了来,咱兄弟今儿就一块过腊八吧!”十三和十四复又与太子客套起来。
他们兄弟客套个没完,当我透明般的不存在。我瞅个机会挨着墙边蹭到门口,准备逃之夭夭,听得一声断喝:“回来!谁许你走的?”
我收住脚步,转身看去。此时,太子的脸色阴沉沉,不露一丝笑意,我心中暗叹:太子如果去学川剧“变脸”,就没刘德华刘天王什么事儿了!我伏低身子回道:“太子和阿哥们有事要谈,奴婢先行告退!”
如此这般,那三位爷也不能再装着对我视而不见。只听十三故做诧异看着我道:“这位姑娘好生面善啊!仿佛在哪儿见过。”我暗想:真不愧是亲兄弟,都那么的会演戏。故而也不动声色,只冷眼瞧着,且看看康熙的儿子们如何演一出好戏给本姑娘瞧。
太子轻浮一笑,道:“原来十三弟年纪轻轻,已会对美人儿留心了,看来,该请皇阿玛给你立个福晋了!没的让你有火没处泄!”我听了这话倒不觉什么,现代的姑娘谁没听个带色彩的笑话?可是十三十四都是没娶过亲的阿哥,闻言都是脸色一变,就连一直漠然的四阿哥亦蹙紧了眉头,一脸冷峻。
我心中叹道:这位太子爷还真是个草包,一点也不会自重。难怪康熙爷对他纵然宠爱到极点,最后也狠心把他废了!
大概也是意识到自己的失言,太子略显尴尬指着我道:“这奴婢是宁寿宫伺候太嫔的宫女,上回咱们不是都见过她唱曲儿么?今日过节,召了她来唱几支曲儿,权且乐一乐!”
这边厢,这三位爷也即刻神色复常,只见十三点了点头道:“还是太子爷博闻强记,您这么一说,臣弟也想起来了,是有这么个人!”十四也接着笑道:“那日我病了,后来也曾听十哥闲聊时提起,看来今日我不但可以饱口福,还能一饱耳福!”
个个皆非等闲之辈!今日可以举办一个清宫“金像奖”颁奖典礼,最佳导演:太子,最佳男主角:十三,最佳男配角:十四。终生成就大奖,依我看该颁给四阿哥,他虽然不发一言,却是连背影都是戏。
我心中暗忖,他们应该是不知情,碰巧解了我的围。
正想着,又听有人大声通传:八阿哥、九阿哥、十阿哥到!
我心中一松,总算是来了。用眼角余光偷偷扫了太子一眼,和太子的目光对了个正着,太子眸中此时已有恼意,脸色一沉,阴声道:“传!”
八阿哥身未到,声已近:“寻遍十四弟都不见,原来是跑来太子府上贪嘴来了!”
这三位爷也是当我隐形人一般视若无睹,只是八阿哥经过我身边时,温润的目光淡淡扫了我一眼,大有怜惜之意,倒让一直浑身冰凉的我心中升腾起阵阵暖意。他依旧念着过往的情份儿,一直这么尽心的帮我。
思潮起伏之际,已有人上前摆上酒菜。太子他们叙礼客套完后,皆依序落座。太子看着我,嘴边挂着一丝意味深远的微笑,道:“拣你拿手的曲子,一支支唱来,两个时辰不能重样儿!”
众人都略有些发愣,我心中也为难不已。两时辰不重样,我横不能把那些流行歌曲都唱一遍吧?至少得找些有古意的歌词。看着太子意味深远的微笑,突然意识到,太子这并不是刻意为难我唱曲,他是想拖延时间,等待药性发作,我迷失本性,好让我在众人面前出丑。
想到这儿,我不禁打了个寒战,太子其心之毒,其意之险,竟然到如此地步,得不到的东西竟是要毁了么?我看向太子,果然,他一副等着看好戏的表情证实了我的推测。
现下,要寻死倒也不必,况且金钗没了,也不能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太子也不便轻薄于我,八阿哥既到来,定不会袖手旁观,只要他能想法子求太子放了我,这媚药我回到宁寿宫中再想法子解除便是,眼下只能先对付着唱几首歌再说。
理了理思绪,我清声唱道:
无言独上西楼
月如钩
寂寞梧桐深院锁清秋
剪不断
理还乱
是离愁
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唱完一遍,轻轻把词重复念白一遍。李后主的这首词《相见欢》我本就十分喜欢,有回偶然听到邓丽君唱的此曲,更是惊为天曲,从此记在心上。此时凄婉唱来,倒颇符合我凄凉无助的心情。
曲音刚落,就听到有人噼里啪拉鼓起掌来,边嚷嚷道:“好词,好曲!”我循声望去,竟是十阿哥,他瞪着圆圆的双眼,笑问我:“从前都没听过,词曲都是你写的么?极好,极好!”
我一时不知怎生答他,十阿哥竟不知道这首词,难道当众人的面拂了他的面子?正犹豫间,八阿哥轻轻一笑道:“你平日里也不看书,净知道跟着十四弟胡闹,这明明是南唐李煜的《相见欢》,只是这姑娘和的曲倒也是凄清优美,的确是好词、好曲!”
八阿哥这是为我解围了,只是见十阿哥面上讪讪的,心中突然有些过意不去,不假思索,冲口而出:“不看书也有不看书的好处,不必为这些文人墨客的离愁别绪弄得自个儿心里不痛快!”又对着十阿哥微微一笑,道:“奴婢进宫日子不长,却常听人提起十阿哥英勇无比,马上骑射的功夫也是一等一的,心中好生佩服呢!”
十阿哥闻言面有喜色,对我展颜一笑道:“你这丫头嘴乖,一番话说是爷心里头甚是舒畅!来,这个赏了你,把身上的污秽擦了去,看着碍眼得很!”说着,皱了眉头,从袖中抽出一条帕子,沾了茶水递给我。
我一愣,随即明白过来,十阿哥看着粗鲁,心思却也有些细腻,他见我脖颈间有血渍,便承了我为他圆场之情,给我帕子擦拭。正欲伸手去接,却不防看见十三眸子隐隐有怒意,蓦地想起那晚我对他的“承诺”,手不由得缩了回来。十阿哥又是一皱眉,粗声问道:“快接了去,要爷替你擦不成?”
我心中一惊,心知这位爷鲁莽得很,可别真的动手给我擦上了。也顾不得白衣十三恼恨的眼神,赶紧接过帕子,背过身子拭去血迹,好在伤口不深,再无鲜血流出。
转回身来,看众人均神色有异,方省起刚才又“大不敬”了一回。在这宫中,背对主子是大忌,我一着急心慌竟又给忘了。所幸太子也没说什么,只挥一挥手,让我继续。
一曲唱完,再也无人喝彩鼓掌。这些阿哥们也各怀心思,自顾推杯换盏,再无人搭理我。我也不敢再去看众人眼神,只放空目光,盯着地面,搜肠刮肚,把那些略有古意的歌都唱了一遍。
渐渐地,只觉有一股热意自小腹升起,浑身火烧火燎般,脸也烫得估计能煎鸡蛋了。这股热力像是要找一个出口宣泄,在身体里横冲直撞,直搅得人心烦意乱。我心知是药力发作,只能咬紧牙关,舌边尝到咸腥之味,唇边有液体缓缓溢出。竟是抵不了这苦楚不自觉咬破了舌头。
我低下头,用手背悄悄擦去唇边殷红。心中黯然:杜鹃泣血,是为了挚爱之人。而我,是为自己唱响丧歌吧!
身体渐渐不听使唤的微微颤抖起来,脑中一片空白,嘴里无意识的唱着自己也不明所以的歌词,仿佛我已不是自己。只有太子偶尔投来的幸灾乐祸的阴冷目光让我觉得这一切都是真实的存在。
身边欢声笑语,觥筹交错,没有人察觉到我的异常。看来我的演技也不弱,这清宫金像奖的最佳女主角非我莫属了。
手紧握成拳,长长的指甲陷入肉里,努力把渐渐涣散的意识收拢。不行,不能再等下去了,八阿哥为何还不救我?
我求救般地将目光投向八阿哥,他正歪着脑袋与身边的九阿哥言谈甚欢,此刻也颇心有灵犀的转头和我的目光对了个正着,依旧是淡淡的扫了我一眼,只是波澜不惊的眼神中多了一丝恼意。
我微微一怔,立即明白过来,方才我替十阿哥圆场,竟是驳了八阿哥的面子。我自做聪明,却是顺得哥情失嫂意!八阿哥这是要教训我,给我点苦头吃。只是他却不知道我身中媚毒,此时已是强弩之末。。。。。。
我又故作楚楚可怜、求饶般的看着他,八阿哥索性偏过头去不再看我。
正不知所措之际,听太子问道:“怎的不唱了?继续,不许停!”神色之间狡诈无比。太子熟知药性,也必瞧出我的异状,此时又不依不饶的,竟一点活路儿也不留。
我想了想,心中有了个主意,面向太子,福了一福,口中称是。
我盈盈转身,深深凝视的目光投向八阿哥,唇边带笑,缓缓唱道:
象一阵细雨洒落我心底
那感觉如此神秘
我不禁抬起头看着你
而你不露痕迹
虽然不言不语叫人难忘记
那是你的眼神明亮又美丽
啊有情天地我满心欢喜
没错,我在向八阿哥“表白心迹”。我明白这样做有失磊落,有利用八阿哥之嫌,可是除去这个我想不到更好的法子,只盼他能忆起往日情份儿,不再恼我。
“虽然不言不语,叫人难忘记!”反复吟唱这句词儿,想起当日第一次初见,自己对着八阿哥发征的情形,心中一动,看着八阿哥的目光也不禁露了几分羞怯之意。
八阿哥一派怡然自得的样子,依旧是那双淡淡如玉的温润眸子,此时却盛满了温情,幽深得像一块深蓝色的丝绒,温柔地回视着我。慢慢的,八阿哥唇边浮出一个明悟的笑容。。。。。。
我心知妥了,于是,收了歌声,垂首而立,默默忍受更甚的炙热。
果然,八阿哥离座拱手行礼,对太子道:“难得太子爷今日兴致如此之高,设宴备曲儿招待了咱们,臣弟先行谢过!只是还想向太子爷讨个赏。”八阿哥顿了一顿,继续笑着说:“臣弟最近迷上江南小曲儿,只是深憾一直难觅知音人,今日见太子宫中这位唱曲儿的姑娘,像是颇通此道,臣弟颇想讨教讨教,不知能否行个方便呢?”
屋内一片静默无声,气氛突然有些尴尬了起来。虽是低着头,也能感觉到众人目光齐刷刷扎着我,如芒针刺般难受得不行。
我本就被阵阵炙热煎熬得心浮气燥,忍不住猛抬头瞧去,十阿哥正一脸好笑的盯着我,一副明了真相的意味,他本就觉得我对八阿哥有意思,此时我众目睽睽之下,以歌传情,这些深谙权谋之术,惯于看人脸色、揣测人意的皇子们又怎会不明白?
罢了,罢了!我是跳进别说黄河,就是五彩河也洗不清了。我偏脸转向太子,却不防对上一双清明如水的眸子,盛满了迷茫和忧伤,还有不可置信的惊怒。
啊!白衣十三,没来由的,我的心猛然一痛。阳光般明媚、月色般温柔的白衣十三,我竟伤了他么?我。。。。。。
我狠狠心别过脸,在心里默念: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有心伤你。
我努力集中精神看着太子,不去想十三令人心痛的眼神。太子笑吟吟看着八阿哥,意在言外地问道:“八弟客气了,咱们兄弟也有日子没聚了,今日一聚方觉得和自家兄弟聚在一处最是快活!只是你想我如何行个方便呢?”
八阿哥笑回:“相请不如偶遇,今日既遇上这位姑娘,想带了她去,让她把曲儿和词默下,我令人抄了去,日后必用着得。”
太子呵呵一笑,道:“既是如此,待我叫了人来,笔墨伺候,就在这儿眷写倒是便宜些!”
八阿哥微微一笑,拱手道:“太子盛情难却,臣弟本不该辞了太子的好意,只是现下夜已深沉,臣弟不敢打扰太子歇息!”
太子脸上已显隐隐怒色,道:“这奴婢如若是我毓庆宫的人,八弟这“方便”我是必予无疑,只因她是宁寿宫的人,夜深出宫恐怕还得惊动太嫔,这么一来,惊动了?务府,倒会坏了八弟的兴致!不如改日吧!”
这太子果然不会轻易放过我,他倒有脸言之凿凿拿规矩说事儿,实是无耻之极。我将目光投向八阿哥,看他怎生应对。
八阿哥也是神色微怔,蹙紧眉头,也是没想到太子会在众人面前对我如此纠缠不休。
僵持着,忽然,十四站起身来,对太子笑道:“太子,臣弟倒有个主意,既不扫了八哥的兴致,也不难为这位姑娘深夜出宫走一趟!”太子神色一动,看着十四,十四继续道:“宁寿宫离我的阿哥所倒是不远,不如请了八阿哥和这姑娘一道去我那儿,臣弟回头着人通知一声宁寿宫里的嬷嬷也就是了!这岂不是两全?”
太子正欲开口,一把略带嘲讽与愤怒的声音传入耳中:“十四弟的主意真是不错,我今日听曲儿也觉得意犹未尽,太子爷就依了十四弟的法子吧!我也跟着一块儿去,沾沾八哥的光!”
我不用回头看,就知道是白衣十三。看来,这个心结就这么结下了。
太子脸色复杂,直盯着我,那怎样的一种表情啊?惊讶、不甘、还有一丝儿担心,惊讶的是他的十三弟也跟着搅混水,不甘的是费了心思弄到嘴边的肉又这么被叨了去,至于那一丝儿担心么,想是怕我迷失了本性,投怀送抱,白白让人占了便宜吧!
半晌,他不甘愿的却仍自强笑道:“还是十四弟想得周全,依你便是!”转头冷冷对我道:“去吧!好生伺候着!”
我突然有一种胜利的畅快之感,终究我还是坚持了下来,没如太子所愿,在众人面前出丑丢脸。于是,我对太子展开一个明媚的笑容,福下身去,语带双关道:“采薇多谢太子爷恩典!只是今日太子赏赐之物太少,采薇未能如愿唱一出好戏给您瞧瞧,若还有下次,还盼太子豪爽大方些,多多赏赐才好!”
不待太子发话,不去瞧屋内众人是如何惊异的神色,我转身冲出了这充满邪恶的毓庆宫。已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