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太尉新传-第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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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定早就被落了实权。饶是如此,他也用了好几年才重新回归权力中心。此次之所以抢了使臣的名头前来大宋,正是看准了大宋官家病重,朝中极可能出现大位更迭的当口←知道高俅和端王赵佶都坐在对面,故意眉头一挑道:“既然如此,那就叫含章过来侍酒!”
“啊?”那老鸨顿时露出了一脸的难色,然而,当看到几个随从不怀好意的目光时,她立刻做出了抉择,“是是是,我就去叫含章,大王少待,少待!”
高俅见那老鸨一阵风似的奔下楼去,眉头不由紧皱。这些年由于含章声名日盛,达官贵人欲求一亲芳泽的不计其数,但几乎无一例外地遭到了拒绝,可以说得罪了不少人。若不是赵佶颇为心仪含章的琴艺才貌,曾布又在其中多次周旋,他高俅又吩咐刻意维护,这位如同傲霜腊梅一般的青楼花魁绝不可能得保清白。可如今萧芷因乃是堂堂辽国郡王,倘若遭到拒绝,恐怕今日之事就很难善罢甘休了。
果然,他从栏杆处看下去,尽管那老鸨打躬作揖极尽卑躬屈膝之能事,含章却始终不曾松口,只是在那里摇头,脸上仍是招牌式的冷若冰霜。
“看这情形,那位海陵郡王似乎是想要含章上去相陪,想不到他初来乍到,胃口倒是不小。”见对面的萧芷因出了包厢,一个侍酒的少女领了高俅的眼色,脱口而出道。
“什么?”刚才还泰然自若的赵佶立刻站了起来,也随之跨出了包厢,冲着楼下叫道:“李妈妈,我多日未见含章,你快些让她上来说话,我还有礼物要送给她!”
话音刚落,对面便射来了一道犀利的目光。赵佶却不吃那一套,夷然不惧地回瞪了过去←不知道高俅曾经和对方有过节,自忖此处乃是大宋地界,自己又是朝廷亲王,哪里会怕了萧芷因。
“大王!”萧芷因身边的一个随从却不知对方身份,此时眼见有人竟敢横插一脚,立刻跃跃欲试地道,“让属下去”
“不用你多手!”萧芷因面沉如水,死死盯了赵佶好一阵子,这才干笑一声道,“既然是端王心爱之人,我也不好横刀夺爱。只是想不到会在此地遇见端王大驾,能否容我过去拜见?”
这个时候,高俅只得心中叫苦。尽管端王赵佶的风流之名早已传遍汴京,但现如今皇帝赵煦卧病在床,若是有人指使御史参一本,那到时连带自己也得吃不了兜着走,而且对赵佶的声名大有干碍。
耳听满大厅的哗然,赵佶顿时脸色铁青,深悔刚才的一时冲动,但更恨的却是萧芷因的一语道破。“海陵郡王乃辽国使臣,自有朝廷派人接待,孤王若是在此相会,恐怕就是逾越了。”在这种时候被人瞧见自己密会辽人,传言出去的后果赵佶当然知道,连忙用言语推托。此时,高俅从旁边递过了一杯酒,他略微一怔便恍然大悟,取过酒杯就遥遥相敬道:“孤王便在此敬海陵郡王一杯,以慰盛情!”
萧芷因无所谓地一笑,目光却落在了赵佶旁边的高俅身上,笑意中便带了几分其他的意味。“我们北地人向来海量,既然是端王亲自敬酒,这酒杯就太过小气了。来人,取我的酒袋来!”
在大厅中众人炯炯的目光下,他从旁边的随从手中拿过一个酒袋,一把拔去了塞子,一时间,一股浓郁激烈的酒香弥漫了全场。“这是我塞北特制的烈酒,我先干为敬!”他也不多话,一仰脖子便大口大口喝了下去,不过盏茶功夫,那个鼓鼓囊囊的酒袋便一下子干瘪了下来,只有数滴酒液溅落在地。
“真是痛快!”萧芷因信手把空空如也的酒袋往楼下一扔,丝毫不理会那砸落东西的乒乓声,耸耸肩道,“今日得见端王实乃大慰平生,就此别过!”他朝着赵佶一拱手,意味深长地看了高俅一眼,竟旁若无人地带着一众属下下了楼°算他在入云阁停留的功夫,总共不过一刻钟,似乎其目的完全是冲着赵佶来的。
第六章 风雨欲来
赵煦病重已经数日,尽管御医倾尽全力,但是,传入宫中诸人耳中的尽是坏消息,赵煦本人也是时昏时醒,难得有神志清楚的时候。然而,这一日,当贴身内侍禀报说前往泰州的钦使已经回转时,赵煦却一个激灵清醒了过来,立刻吩咐传见。
福宁殿赵煦榻前,内侍黄明匍匐于地,连头都不敢抬。此刻,往日内侍宫婢如云的寝殿中只有他和那高高在上的天子官家两人,饶是他是伺候了十几年的老人,也免不了心惊胆战。
“那个神翁怎么说,朕的子嗣上还有希望么?”赵煦勉强倚靠在床沿,有气无力地问道。
听闻此言,黄明登时想起了徐守真那类似谶语的回答,权衡片刻只能如实禀奏道:“圣上,那徐真人说,上天早已降嗣于君王,只是圣上不自知罢了。”
“这是什么话?”赵煦眉头一皱便欲发怒,但最终还是克制了下来,“他应该不止这么一句话吧,快说,他还透露了什么?”
黄明这才小心翼翼地从怀中取过一封信函,膝行几步后用双手高举过头,恭恭敬敬地道:“此物乃徐真人临行前交付的,小人一直贴身藏着,绝无第二人得知,恭呈圣上御览!”
赵煦微微一怔,随即伸手拿过那封信,见其上用火漆封得严严实实,脸色不由稍霁←从枕边取过一把小巧的裁纸刀,轻轻地割开了封皮。然而,只展开那信笺扫了一眼,他便神情大变,手中的信纸也随之飘落在地。
“天意,难道真是天意?”他呆呆地望着屋顶,表情一片迷茫,口中喃喃自语道,“每逢朝会时,便有官员会说‘端笏立’;宫中新建明堂,朕又亲赐名曰‘迎端’;如今就连赫赫有名的神翁也如此说,难道”他突然停住了话头,冷冽的目光扫过地上的黄明,陡地动了杀机,“黄明,朕刚才的话你都听见了么?”
黄明早已是汗流浃背,从赵煦说第一句话起,他便感到大事不妙,从古至今,从来没有人能够在当面听到君王心声而安然无恙的,又何况他一个微不足道的阉宦?抱着仅有的一丝侥幸,他连连叩首道:“小人该死,小人该死,小人刚才一时迷糊打了个瞌睡,竟没注意到圣上有何吩咐,小人罪该万死!”
沉默良久,赵煦这才淡淡地下令道:“你取烛火来,把地上的信笺烧了。”
黄明此时只希望能够活命,慌忙爬起来去拿烛火,不一会儿,那张薄薄的信纸便化作了一堆黑灰。火光中,他偷眼窥视床上至尊的脸色,越看越觉得心惊肉跳,不由连膝盖的酸痛难忍也忘记了。
“黄明,朕自幼便是你在身边伺候,这些规矩你应该知道。”赵煦望着噤若寒蝉的黄明,最终还是心软了,“朕让你办的事情,你需得守口如瓶,否则后果如何你自己明白!”
“小人明白,小人叩谢圣上恩德!”如蒙大赦的黄明自然是连连叩首,见上头无话之后连忙知机地退去,心底也不知念叨了多少遍三清道君←哪里知道,自己的性命也只在顷刻之间而已。
当夜,内侍殿头黄明暴毙于房中,宫中上下为此议论了数日,随后,此事便像烟雾一般消逝无踪。
由于赵煦病势日渐沉重,向太后不得不考虑日后即位的人选↓本来就不是什么很有主见的人,权衡再三之后,她便命人召来了入内内侍省都知梁从政知一问此事,梁从政竟毫不犹豫地答道:“国储大事自当决之于朝中大臣,太后可问宰相章相公!”
向太后对章惇素来没什么好感,一听此话心中更加不喜。“若是章惇所言不合意,那又当如何?”
大约是平时被赵煦宠惯了,又向来在宫中说一不二,梁从政压根没听出向太后的愠怒,反而更肆无忌惮地答道:“太后此言差矣,章相公乃是宰相,圣上尚且对他言听计从,如今圣上龙体欠安,他说的自然便是朝中大臣的心声。”
直到梁从政退去,向太后始终默然不语,她第一次感觉到了一股深切的危机。不揽权不代表着她就能任别人为所欲为,在这种大事上,她绝对不能容许有人在背后捣鬼。
次日一早,曲风匆匆来见,报称圣瑞宫朱太妃自昨晚起便一直守在福宁殿赵煦寝宫,这个消息又让向太后眉头大皱。终于,她又下旨召见入内内侍省的另一个都知郝随,这一次,除了伊容获许伴随之外,其他的宫人全都被斥退在外,足足半个时辰之后,郝随方才从慈德宫离去。
由于赵煦的不问政事,朝中大事便只得由几个宰相决断。由于曾布身边私人渐多,因此和章惇那边的实力对比已经趋于平稳,政事堂的一应事务总算也在有条不紊地顺利进行。然而,表面的平静之下,汹涌澎湃的暗潮早已一发不可收拾。
慈德宫圣瑞宫连连召见各位宰执的消息自然不会逃过高俅的耳目,早在向太后见过梁从政和郝随两人之后,一份详细明了的文书便出现在他的案头,正是伊容的手笔。在向太后对伊容信任有加的这几年,赵佶借着各种名头收买了无数内侍宫女,恩泽遍及整个深宫,就连圣瑞宫也有不少人心向这位出手阔绰的端王。当然,其中多亏了他高俅的大笔金钱作为后援。而在先前,内侍黄明无缘无故的暴毙也让他格外留心。
把一大堆文书放在炭火盆中烧尽,他这才长长嘘了一口气。在他对面,两个人一左一右地坐在那里,高明神情懒散,双手微微合拢轻轻放在胸前,一幅无所谓的模样;宗汉则是脸色异常紧张,额头上甚至隐约泛出汗光。
“快要年底了,事情见分晓大概也就在这几日了。”
看惯了后世那些形容夺宫时腥风血雨的电视和小说,高俅甚至有些不习惯眼下反常的平静。不过,这一点对于他自己来说是异常有利的。要知道,京城的兵权全都掌握在三衙的长官手中,而这些人向来不能和文臣结交,所以兵变的可能性极小。然而,宫中亲军却还有一部分掌握在入内内侍省的几个都知手中,这一点不能不防。是否能够用最小的代价取得大位而不牵动朝廷大局,这才是眼下他要考虑的头等大事。
“辽国突然派来了使团,应该也有这一层含义,毕竟,圣上龙体有恙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宗汉字斟句酌地考虑着说辞,对于局势,他的看法并不算乐观,“要知道,萧芷因既然有备而来,一定会趁机搅浑水,不提防他一手很可能遭受其害。不过,听说耶律洪基自己也是百病缠身,若是能够借此把这个瘟神打发回去,倒不失为一个办法。”
“你们说来说去却忘了重要的一点,那就是圣上的遗命!”一直闭目养神的高明终于不耐烦地插话道,“不管太后如何太妃如何,抑或是朝中大臣有什么打算,只要圣上在驾崩之前留下一道遗诏,那么,所有的问题都会迎刃而解,没有人能提出任何质疑。”见其他两人都目光炯炯地看着自己,他微微叹了一口气,无可奈何地道,“你们别看我,福宁殿那种地方我可进不去,况且,这两天皇太妃衣不解带地守在寝殿,就是想要圣上写下遗诏,只可惜她到如今还没有达到目的而已。”
“圣上的遗命”高俅忍不住站起身来,才在房间中踱了几步,外间就突然传来了一个声音,“启禀大人,汴京城中十二处产业同时遭人捣乱,损失不小。如今已经抓到了数十人,几个管事请示是把人扭送开封府还是自行处置?”
就在这一日上午,一群手持棍棒的彪形大汉先后冲进了高俅名下的十余处店铺,就连天香楼等挂在他丈人名下的产业也不例外。这些人一进大门便不由分说地展开打砸,一时间竟是闹得乌烟瘴气鸡飞狗跳※幸高俅早在各处布置了护卫人手,在第一时间的惊愕过后,那些掌柜伙计立刻开始反击,天香楼的大管事云兰甚至暴跳如雷地第一个加入了战团。
如今的云兰早已不是当年颠倒众生的花魁行首了,尽管保养得极好,但多年倚栏卖笑的青楼生涯仍然在她的面上留下了无情的印记,尤其是眉梢眼角处隐约可见细密的皱纹。可是,她的火爆性子却一点都没变,一听到有人打砸的消息之后,她立刻领着一群打手冲到了前院,二话不说地下令所有男丁迎战。而楼上的那些女人也没有闲着,无数值钱不值钱的东西纷纷朝楼下砸去。只是一个回合,她们这不分敌我的袭击便撂倒了四五个人。
“给我狠狠地打,老娘我倒要看看,哪个不长眼睛的家伙竟敢在太岁头上动土!”云兰一边嚷嚷一边指挥着麾下众人,手中的那根擀面杖更是指哪打哪,那幅泼辣相看得上上下下目瞪口呆,更不用说那些抱头鼠窜的街头混混了。小半个时辰之后,前来捣乱的一群人便被收拾得干干净净,只有地上仍然是一片狼藉。
第七章 狂风骤雨
汴京这一场突如其来的闹事自然惊动了开封府,曾布的死党阮大猷权知开封府多年,此时早已加了龙图阁直学士之衔,闻听事情有涉高俅自然卖足了力气←在任上从高俅身上捞足了好处,又知道曾布和高俅赵佶关系密切,很快便在全城展开了行动,甚至大张旗鼓地命人上报政事堂,让章惇好一阵烦闷。
赵煦卧病在床,京城里又闹出这样的局面,身为宰辅自然不能不理。章惇的心思如今都放在宫中的朱太妃和赵煦身上,即便知道这是借题发挥的大好机会,他却根本没工夫理会,只是考虑到事情很可能是简王赵似招惹出来的,因此免不了嘱咐蔡家兄弟多多留心。
这一日,一驾不起眼的马车停在了门庭冷落的思幽小筑前,那车夫打起门帘后,一个长身玉立的年轻人利索地跳了下来。只见其人面如冠玉眼若晨星,顾盼之间自信满满,只和两个门房一点头便轻轻松松登堂入室,竟直接入了澄心的闺房。
“姐姐,姐姐!”来人正是燕青,他风风火火地冲入房间,见澄心坐在妆台前发愣,便一把上千揽住了她的脖颈,“外面都下雪了,姐姐怎么不趁着机会出游,老在家里闷着怎么行?”
澄心这才转过头来,久未有过笑颜的脸上掠过了一丝欣慰,“姐姐又不是那些怀春少女,这大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