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照古今-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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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湘月失笑道:“小书呆比我还笨呢,还看着我!”
周文宾笑道:“这你错了!衡山只是循规蹈矩,却有一颗七窍玲珑之心,论为人处世,他实在比你通透得多!往后你只须在家从兄,出嫁从夫,听我与衡山的话,断然无错。”
顾湘月点了点头,道:“哥,你们要把琳儿赶走么?”
周文宾道:“暂时只是让她们做些苦力,事情还须查个明白,虽说我心中偏向端端,但凡事皆不可偏听一面之词。待查了出来,嫂嫂自然会处置她们。妹妹,我有一句忠言相告,你若闺中寂寞,想寻一位能说知心话的人,端端是此人!”
顾湘月道:“要是真的是琳儿,那你们能给她一些钱么?哥,你长得好,文采好,性格好,琳儿喜欢你,好多女子喜欢你,这也是人之常情,喜欢一个人不是过错啊!我不是要装什么圣母,只是我来到这里,好朋友就只有琳儿跟端端,我不想看到她们落个不好的下场。”
周文宾抚着她的头发,微笑道:“喜欢一个人自然无过,但以此伤害别人便是罪无可恕了。你且宽心,就算府中留不得琳儿,也不会让她走投无路的。方才你说的圣母是什么?”
顾湘月扯住他的袖子笑道:“圣母就是滥好人,现在你可以说了,方才那诗说的什么?你为何不让我看?”
周文宾笑道:“随意写景而已,哪有什么意思?”
顾湘月见他不肯说,只得作罢。
事实上她也觉得她与李端端相处起来更加舒服,田琳儿虽然整日里口中脸上亲密非常,却总有一种说不清的感觉。
她本来想去洗衣房看看李端端,但想到田琳儿也在那里,肯定又要她向老太太求情,田琳儿是嫂嫂处置的,她若去找母亲求情,未免扫了嫂嫂的面子,若是不去,田琳儿定要心中埋怨她,她索性不去了。
次日,她又早早地爬起来跑去找周文宾,说道:“今日母亲和嫂嫂不是要去灵隐寺上香么?我也要去。”
周文宾哭笑不得,道:“你不梳不洗跑来就为此事么?上香已是昨日之事了,你定是睡得迷糊,还不快回房洗漱?”
顾湘月怔了一怔,不好意思地笑了,说道:“哥哥,你有什么心事没有?告诉我吧,憋在心里不好,家里你能和谁说?也就是我了。昨晚我想了一晚上那首诗,始终觉得你好像有不开心的事,你对我说么。”
“妹妹多心了!”周文宾微笑道。
“你少来骗我!”顾湘月得意地说道,“我已背了下来,等我去问端端就知道了,她什么都知道。”
周文宾佯怒道:“她什么都知道,你自去问她好了。”
顾湘月吐了吐舌头,一溜烟跑了。
她心中记得几句,打算过些日子问李端端去。出了门只见周安向她走过来,道:“姑娘,门外有一将士,求见姑娘。”
“王大哥!”顾湘月欣喜地跑出门去,周安在后头大声道:“姑娘,你应该将客人请到客堂,在客堂相见,不该出门啊!”
顾湘月哪里管得许多?她出了门去,见一人一马在那,那人年纪轻轻,风尘仆仆的模样,却不是王徎。她走上前去,“你是?”
这人施礼道:“我们指挥使王徎大人有件东西托我带给姑娘。”他从怀里小心翼翼地掏出一只玉镯头来,“这是指挥使的老母亲给未来儿媳准备的,以前我们就见过,当时指挥使说若是到了二十五岁,这镯子还没人送,便卖了请我们吃酒”
顾湘月笑道:“王大哥的意思是让我帮他做媒么?”
这人打断她道:“他已战死了。五日前我等赶赴沿海剿灭倭寇,他所带的小队中了倭寇埋伏,当时我们发现时还剩一口气,让我将这玉镯送来给你。他一家人早已过世,只剩他一人,除却你,这镯子也没个送处,姑娘便收下了罢。”
顾湘月接过镯子,看着这人上马而去,低下头来细看,眼见镯子内壁还沾染着血迹,再也忍不住蹲下身来,哭得不可自抑。
回到房中,又哭了一阵,躺在床上睡了。夜里发起高烧来,胡话不断。
作者有话要说:
☆、亲事受阻
早晨周文宾才得知消息,忙去西苑楼探望,顾湘月还在沉沉睡着。他叫过竹香来问为何突然生病,竹香摇头称不知。
周文宾道:“可曾让郎中来看过?”
竹香点头道:“昨夜婢子便去请过,不敢惊扰了老太太与公子,方才药已喝下了。”
周文宾道:“你倒会自作主张,为何不告之我?病来如山倒,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你还不让我看她最后一眼了?”
竹香先是吓了一跳,接着嗔道:“姑娘说胡话,公子怎地也说起胡话来?好端端地说什么最后一眼?风寒发烧哪里就治不好了?”
周文宾叹了一口气,在床沿坐了下来,道:“你也不是不知,最近哀事连连,先是子畏家,又是大哥我是怕啊!”
竹香落下泪来,跪倒在他面前,抽泣道:“是婢子不好,没照顾好姑娘,公子千万别再伤了身子,往后婢子若再疏忽了,公子只管打死婢子。”
“你说哪里话?快快起来!是我不该责备于你。”周文宾扶起她来,这时听到周安在楼下大声道:“公子,祝大爷、唐公子、徐公子来了。”
周文宾嘱咐竹香好生照看顾湘月,便整冠下楼,见了周安道:“安叔,你方才说的独独没有文衡山,他不曾来么?”
“唯独不见文公子。”周安答道。
周文宾急急出门去迎接好友,见了面唐寅与徐祯卿向他一揖道:“逸卿,多有搅扰了。”
祝枝山却道:“贵管家好不晓事,见我等来就该恭恭敬敬迎进府中,先奉上茶点瓜果,再行通报,难道怕我三人会拐走美貌丫鬟么?”
徐祯卿笑道:“我与子畏是万万不能,你却难说得很。”
周文宾端详了唐寅一番,轻声道:“子畏,府上之事衡山都写信告之了我,如今可好些了?”
唐寅叹了一声,道:“夜来欹枕细思量,独卧残灯漏夜长。深虑鬓毛随世白,不知腰带几时黄。人言死后还三跳,我要生前做一场。名不显时心不朽,再挑灯火看文章。不必担心我,我若不考取功名,死了也没面目见先君先慈,我会振作的。”
周文宾稍稍松了口气道:“好个名不显时心不朽,子畏,你有这样的志向我也就放心了。只是衡山为何不见同来?”
唐寅道:“稍后细谈不迟,逸卿,令兄之事我们也听说了,还望节哀珍重才好。”
周文宾叹道:“你又何尝不是?”
徐祯卿道:“可容我等先行拜见老伯母否?”
原来这几人私下相处得极好,相互间嬉笑挖苦也是常事,登门造访时连拜帖都不用递,但来时若无特殊情况都要先请长辈安再来叙话,祝枝山素喜调侃,此时也道:“正是,烦劳引见。”
老太太见三人前来拜年,难得高兴,一人塞了一个红包,问过近况,三人一一作答,老太太奇道:“为何不见我那贤婿衡山?”
祝枝山笑道:“老伯母这声贤婿唤得还为时尚早,只怕小文是无福做老伯母这东床快婿了。”
老太太一怔,望向儿子,周文宾道:“老祝此话怎讲?”
祝枝山道:“年前文老大人回了趟吴中,将小文骂了个狗血淋头,小文稍作辩解,文老大人立即暴跳如雷,坚决不允小文娶顾小姐过门,说是说是”
老太太急了,道:“枝山不妨直言!”
祝枝山道:“文老大人说湘月姑娘曾牵涉命案,正是在他温州府过的堂。虽说湘月姑娘只是遭人诬陷,然文氏清白人家,湘月姑娘既有污点,断不能再为文家妇。小文据理力争,怎奈文老大人丝毫不为所动,故小文无颜登门,自住客栈去了,只说待我们成行时,再去喊他一道进京。”
周文宾曾听顾湘月说起过,只是印象中文林并不曾如此不通情理,便道:“老祝最喜信口开河,即便确有此事,想来也有夸大之嫌。”
祝枝山道:“老伯母在上,祝某怎敢放肆?小唐小徐也知道的,尽可相问。”
唐寅道:“正是!此番老祝并未夸大其词,文伯伯在此事上确实毫不通融。衡山与我等同来,只称无言以对,一边是严父,一边是信约,倒教他两头作难。”
老太太问儿子:“究竟怎生回事?”
周文宾将顾湘月遭人嫁祸的事细细讲了,道:“这些俱是妹妹亲口所言,她若有错,文伯伯何必向府中荐她?想来文伯伯也知湘儿为人,只是不愿接纳她做儿媳罢了。”
老太太多年信佛,一心向善,心想穷人家子女出外谋生谈何容易,故而也不放在心上,只恼那文林,道:“湘儿自然无错,既是冤案已白,哪来污点?如今湘儿已是我周家女儿,论身份也比他高贵些,他拒绝倒也罢了,何苦这般不讲情面?外子与他还是同榜进士多年同僚,他文氏清白人家,我周氏便藏污纳垢了?既是如此也就算了,我女儿难不成非他文家不嫁?“
周文宾深知顾湘月对文徵明的感情,闻言道:“一女不许两家,还请母亲切莫下了定论,万一妹子想不开如何是好?”
他突然想起曹岚的死来,深怕顾湘月也因亲事受挫而自寻死路,扫一眼身旁几名丫鬟,道:“此事切不可传到小姐耳中,否则出事我拿你等是问。”
祝枝山笑道:“老伯母无须着恼,只要修书一封给老大人,官大一级压死人,还怕文老大人不依么?”
老太太叹道:“枝山说笑了。文林此人,最是耿介,若以权势压他,便是勉强应允,他日也看我湘儿不顺,定要处处刁难。湘儿定要嫁他家小子?我看未必!”
周文宾道:“母亲暂且息怒,此事还是从长计议地好。文周两家联姻不成,传出去总有不是之处,只怕小妹名誉受损,待孩儿见过衡山再作打算不迟。他若心如磐石,文伯伯那边自有方法可想,倘他动摇,又另当别论。凡事尽人事以听天命,轻易退婚,白白可惜了一桩良缘。”
下了楼来,祝枝山笑叹道:“小周啊小周,我一向瞧你不地道,不想你竟是苦恨年年压金线,为他人作嫁衣裳,我还真是看错了你。令妹与小文不成,你大可再求令堂解除了母女关系,而后眼睛一眨,老母鸭变鹅,妹妹变娇妻,何尝不美?”
周文宾摇头笑道:“老祝休要胡说!”
“莫欺我三尺眼光!”祝枝山笑道,“什么逃得过我的眼睛?别说是我,便是小唐小徐也早已看出来了,就在杜太师寿宴上,自湘月姑娘走后,你整晚魂不守舍,是也不是?”
周文宾笑叹道:“我钟情湘儿,那又如何?她与衡山两情相悦,理应成全。论才华论品行,衡山胜我百倍,自曹岚后,我才知原来自己所要的,并非是双宿双栖,只须她活着便好,我对湘儿亦是如此。此事切莫让湘儿知晓,她还在病中,若知亲事波折,未免心中难受。”
唐寅道:“湘月妹妹病了?可容我等探望?”
周文宾正要说话,便看到顾湘月站在树后,眼睛通红,他呆了一呆,忙上前道:“你怎地起来了?吹了风如何是好?竹香那丫头也不好好看着你。”
顾湘月道:“是我自己要起来的,不怪竹香,我已好很多了。哥,是不是小书呆再也不能娶我了?”她忽然一笑,道:“是了,女子本该矜持的,我怎能当着枝山伯伯、子畏哥哥、昌谷哥哥问这等不知廉耻的话?不是丢了周府的脸么?”说着掉下泪来。
诸人一愣,这不像是她的性格。徐祯卿笑道:“湘月妹妹千万别往心里去,文伯伯对这门亲事颇有微词,但也不是不可转圜,事在人为么,我们都会帮你的,妹妹还不放心我们么?”
周文宾道:“正是,你还是快快回房安心养病,此事有我。”
顾湘月在房中听到竹香告诉她唐寅他们来了,这才忙跑过来,她早就偷听完了,哪能不知道这件事不是这么容易就能解决的,周文宾才出来时一脸忧色,她如何看不出来?她本来是个乐天派,只是身边这些悲惨的事接踵而至,王徎的死又让她更加心生悲哀,才说出这番话来。
她默默地往回走,心里却更堵得慌了,方才听了周文宾对祝枝山那番话,才知道原来周文宾心中一直是装着她的,却还如此大方地成全她和文徵明。
她回到房间,叫过竹香来吩咐了几句,竹香道:“姑娘,你还有病在身,这不行啊!”
顾湘月道:“小病哪里会死?还烦你替我做一次红娘,跑这一趟吧。”
竹香只得点头答应,自出府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月下私语
清岳客栈。
院中坐着很多准备转道进京的举子,因时日尚早,有些人都先到杭州游玩几日,再乘船前往京城。他们不是在探讨此次春闱的命题,便是相互暗里较劲,在那一边饮茶一边作诗谈文。
文徵明出门时,因心绪不佳,竟忘了带砚台,偏偏应试用的砚台要特制空心的,他只得遣文庆出去找一个来。
他呆呆地坐在桌旁,心中空落落的,对外头的喧闹恍若未闻。
文林除夕那日早上到家,见了儿子便一脸怒容,冷冷地盯了他半晌,道:“你这孽子,你难道不知道为父与吴惟谦是多年至交?我在温州为官这些年,有些事还多亏了吴惟谦周全,为了个女子你竟先斩后奏,先向王老相国与杜太师退婚,又诓你母亲为你写信求情,你你真是气死了我!”
文徵明跪了下来,道:“父亲,孩儿与湘儿在温州时便已相识,孩儿对她一见倾心。情令智昏之下,不得不行此下策,还求父亲成全。”
“好个情令智昏!你要我答应这桩亲事,万万不能!”文林更加恼怒,“你可知道,顾湘月那丫头在温州时曾牵涉人命官司,在我温州府过堂。她虽不是杀人凶手,但我文氏家世清白,如何能让她进门?更何况她来历不明,我绝不会让你娶她。她要过门,除非我死了!”
文徵明道:“温州涉案之事,湘儿早已向孩儿道明。她出身贫寒,来到江南谋生,遭人诬陷,也是情非得已。父亲,湘儿只是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