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名门毒女-第16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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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远处,一顶转充作中军帐的灰色帐篷里,挟带着一身冷气的萧泓背着双手,目光直落在高挂而起的行军地图上。
“过了甘州就转扑洛京?大哥好象没跟我提过?”。待细研清楚后续的行军路线,萧泓才缓缓地开口问道:“据着孜州、华州等地的王节,从幽州逼近的伪齐……当日正是洛京匪盗压力剧增,泰业帝才弃京南巡的。现在京城已将被合围成个口袋,我们还要重往袋子里装?又再重演夏口救驾的情形?”
“因要保密。世子交待到明日拔营之时方通知各部,六公子您这儿……世子今晚约您夜游,应当本想向您细说的吧?”
营帐中除了萧涨也不过四五人。在他们中,眯缝小眼,留着一把山羊须的韦容韦元让的年纪最长,已算得上萧家兄弟的父执辈,也就由他领头向着新换上的主帅做了解释。
因伤在身,萧泓已错过数次军议,而萧泽在此前兄弟几乎天天都会有的共餐中就压根没有提过大军将转向洛京的打算。没来由的有种被长兄轻看的挫败感,萧泓突感鼻头一酸,对着地图轻吸了下气。
立在萧泓背后的幕僚将官隐晦地交换了下眼色,只有眼睛怎么也睁不大的韦元让没有丝毫察觉,稳步向前,伸手探袖将整理清晰的文书记录递到了萧泓手上。
主帅萧泽现在昏迷不醒是事实,大军需要继续前行是事实,而论了资格和规矩,萧泓相替也是必须接受的事实。已然过了知天命年纪的韦元让,安然顺天,不会跟着已成或将成事实的琐事较劲儿。
韦老这是要信了萧小六!
得了暗示的众人,齐敛住暗地的小动作,帐内鸦雀无声,只听得萧泓静翻着纸页的沙沙声响。
韦元让依旧老神在在口鼻观心。
“韦先生!明日继续按着大哥此前布置的路线行进吧!”,萧泓返身伸手重将卷宗放在了韦容的手上。
“六公子英明!”,老头子实心实意的赞声低沉地响了起来。韦容实际早已打好引证论据的长篇腹稿,年方及冠的年轻主帅不用苦劝,替他省了力气唾沫,韦老头满脸的笑纹也变得舒展自然也许多。
“大哥已确定的路线,明允自会照行。但此行凶险,还请各位鼎力相助……”,萧泓团揖施礼,态度诚恳。
改道而行的路线虽然是此前定好的,但正如萧泓此前提出的疑问,此行路上将遇到的敌人不少,战局瞬息即变,如果要真的按萧泽此前设想突入洛京达到初始目的,他也必须得到军中部将的支持与配合。
此时帐内不过数人,他们诚惶诚恐的还礼和表忠,有多少真多少假?而等会儿升帐将面对的更多将官,还不知会用什么样的眼神儿看着自己?
温和地安抚着长兄的心腹,萧泓心中轻叹,没有半点权柄在握的飘然之感。也许是从前被周曼云打击惯了,原本世人必爱我的少年意气,现在已在他身上找不到了半点痕迹。
“世子负伤回营此前并未传告三军,不知接着六公子将如何打算?”
萧泓静了会儿,盯上了问话的马都尉,沉声道:“世子夜游白固山,有刺客来袭,数名侍卫伤亡。世子安然无恙!”
“六公子,营中众将还可约束禁言,可行军路上瞒不得兵士!”
“何须瞒?不过是事实而已!”,萧泓踱步走到了桌案边,伸手捡起了长兄的银盔持在手上,轻声道:“如果要说有人受伤……就说萧六萧泓在昨晚旧未愈重又受了新伤。让他……让他和妻子周氏依旧随军西三营,一起北上好了。”
“老朽认为主帅此议不差,马都尉多派些人手护好六公子夫妻!”,韦容望着萧泓,欣慰而笑。因年少离了云州久在江南的六公子,此前他并不熟悉,但从萧泽遇刺事起,他倒是越看萧家小六越顺了眼。
“军心不可动!”,萧泓缓缓地移步坐上主座,一脸平静。
众人相互看看,如同往日一样按部就班地各归其座,只有马都尉走到了营帐门口,神情肃穆地迎了一个又一个听传而来的中级将官……
因刺客事临时召集起的军事会议,快速而又简洁地在二刻之内就交代完毕,从帐中散去的众将抿嘴绷唇,庄重严肃。
隔了半刻,银盔银甲披挂整齐的“萧世子”从帐中出来,在一堆侍卫扈从的紧密包围下仄进了正安置着伤员的帐篷。
云州军中所有人都熟悉非常的铠甲刚进帐亮相,帐中所有能动弹的人都惊异地起身而立,只有周曼云一动不动地靠在榻边,眸光冷如冰刀地直接剐到了萧泓的脸上。
戴得异常沉重的头盔摘下置在臂弯,萧泓闪开曼云啮人似的目光,先走到了韩述身边,“韩先生!从今日起明允将代行长兄之责管理军中诸事。不过,韩先生您职权内的事,还烦请您自劳心,待大哥醒后,您再向他报知即可。”
虽然毫无怨尤地代了长兄的“世子”之职,萧泓还是冷静地剔掉了部分责任。就如韩述负责的那部分,他不宜碰也不想碰。
“属下遵命!”,遵命二字从韩述的嘴里挤出来,百感交杂。
“萧泓!你穿自己的黑甲不更好吗?”,看着萧泓向自己走来,周曼云气恼地扭过头,闭上了双眼,胸脯微起微伏。自家夫妻,只看着萧泓一进门,她就明白那家伙要对自己说什么,一口闷气憋着,难受至极。
“娘子!我最爱重的兄长,我也只能将他托付给我这世上最信任的人。”,萧泓轻叹口气,依旧没皮没脸地凑了过来,一把抓住了周曼云搁在身侧的纤纤细手。
周曼云眼眶一红,甩手挣开,蹲身施礼,“世子还请自重!”
☆、第254章 风云
泰业十一年十一月十八,陈朝天子驾崩于江南陪都建阳,太子齐嘉灵前即位,诏令天下。
新帝不过是个五岁大的孩子,又无生母,宫中位份最高的太妃张氏直接晋了太皇太妃依旧在内廷带着小皇帝,而朝廷之事尽委托给了泰业帝大归前指定的五位顾命大臣。曾拟诏立太子的高恭高长德依旧侥幸地敬陪末席。
建阳城里隐有传说,乘舟而来的泰业帝实则被御辇抬进建阳行宫时就早已没气息,不过是从内而外一致都瞒着天下,只待着南逃的朝廷安顿下来才正式对外发告丧讯。只是真相,在大行皇帝停灵,行宫暗地又进行了一番血腥清洗后,变得更加扑朔迷离。
现在挟着小皇帝占据行宫的那些人究竟是谁?
瞪着一双溜圆金瞳的紫晶不得而知,它惬意地靠在吕守的怀里,对着缓缓在身后远去的宫殿毫无眷恋。
“紫爷爷,我们真的要离开了……”,打扮得象个富家二世祖的吕守抚着紫晶的软毛,喃喃之语,不舍而又惶恐。
他不晓得在泰业帝去世之后自己依照吕正嘱咐带紫晶和潜藏苟活下来的青龙卫一起北上寻人,是对是错。但是,不离开建阳就是个死!曾经合作过的盟友现在是正死死追踪着他们的敌人。
听得外面侍从的示警敲窗,吕守立即放开了双臂。紫晶一个蹿身不见了踪迹,而刚才就一直在吕守身边默默端坐着的一名女暗卫迅速扑身粘腻在了他的怀里,巧笑倩兮。
无家可归!从童年起被藏在黑暗中的一群人从来没有如此刻一样的惶恐不安。也许凭着自身能力,他们每一个人在这世上都能勉强活下去,但是现在他们还是更愿意按吕正的遗命寻找下一个“主人”。因为束缚已成了戒不掉的习惯,没了主人该怎么过,他们不得而知。
一路水陆颠簸。仓皇北逃的青龙卫残兵与新帝发向北方的诏令几乎踩着同一个点子。
皇帝山陵崩,应当是件举国同哀的大事。可是过了沱江越往北行,他们就越发现市井百姓们对那位弃民南逃的天子死活根本不关心。而更愿意捕风捉影地听着从北边洛京传来的各种消息。
沱江为界,泰业十一年冬。广袤的北方大地展开了副泼墨重彩的宏大画卷……
而初次独立领军的景国公世子萧泽横空出世,在千里战图中俨然一颗冉冉升起的将星,光芒耀眼。
十月中旬,萧泽以白固山遇刺事问责甘州。因未得到满意答复,索性在将离甘州境时突然折道转袭平岗、通安,不复西归,直接将复仇的矛头指向了东南方向的慈州定襄侯沈约。改道东进。当时,天下有识者皆笑其深得乃父顽劣无赖的真传,蛮而无理,暗算着萧家子遇挫折戟之时。闲等着这位世子会在何处将手中的三万云州精卒尽数赔光。
十月十八日沈约怒斥萧泽受人挑拨行事狂悖的告文才热乎乎地出炉,神出鬼没般的云州军先锋队伍居然绕过慈州边境突袭孜州潜山关,从西北方向直逼华州。萧泽谦逊回应了沈约的公告,直指他最终实际确认的凶徒应为僭称大华帝的贼寇王节……
萧家子是真有实据还是疯狗一样一路狂奔见着谁就咬谁?各种各样似是而非的猜测满天飞,但过了十一月中旬。留下的质疑只是对萧泽所行的目的,而并非他能力。
羚羊挂角,举重若轻的几次击奇突袭从战术上可圈可点,随之展开的一连串军事行动足称绚丽。仅七日即告突破华州樊峙坚城,擒下伪华帝王节的“运气”。更是令举世哗然。
腊月十八,云州军打着拱卫皇都的旗号兵临洛京城下。
洛京城中人心惶惶,以为疯转了一圈的萧泽居然想冒险进犯陈朝都城。可不曾想,一路狂飙突进的云州军并未攻城,反倒放缓步调,如稳操胜券的猎豹一样优雅而又从容地逡巡着属于自己的领地,围点打援,一口一口将四方各怀目的的“援兵”拆吞入腹,干脆狠辣又不失缜密。
好不容易熬过大年,困在洛京城中僵守呆望了近半月的洛京守将大都督史诺终于绷不住面子,主动修书移请萧泽入城一叙。此时,泰业帝于江南驾崩的诏书也已到了北地,明确新年将改元“永和”。
洛京城外,萧泽刚以待父决策为由婉拒。而几乎同时,从洛京到云州沿线开始,景国公萧睿公开质疑泰业帝驾崩真相的檄文铺天盖地地漫散开来。
萧家子要做什么或是景国公要做什么,到了这会儿,已然天下皆知。
但即便路人皆知又如何?后知后觉的人们这才发现,此前萧泽天马行空的进击牢牢吸住人们的眼球,但就在众目眈眈之下一条自西而东由云州到洛京的坦途已在甘州接驳成功,荣耀回归洛京的景国公萧睿率领着打着匡扶陈朝正统旗号的大军,以其四子萧湛领先锋军早已稳健地踏在路上,一城一池向着洛京节节推进,沿途归降者众。
京城的留守官员中有人给史诺出主意,建议守兵主动出击突袭拿下近在咫尺的萧泽,以求逼退一路摧枯拉朽的云州军。此念方动,防卫森严洛京城中突然冒出一支异军突起,声称早已受父命潜在洛京保护真龙帝子的萧家三子萧渊立在皇宫太极门前,健壮双臂一手抱着一个的俩孩子,正是孝宗孙齐王子。
皮黑心黑的萧渊仅凭城中暗潜下的千卒,笑对城中数倍与己的洛京守军,悍不畏死,倒用手中无形的绳索套紧了各位王公大臣的脖颈。
里应外合,剑悬于首,还守个鬼城!原本觉得凭借洛京巍巍城墙至少能坚守三个月以上的洛京官员,立时掉头纷纷劝解着史诺让守军解甲弃械立即归降。
洛京城防于正月初八被萧渊带其八弟萧泷全面接管,力邀长兄入城主持大局的书信诚恳发出。
三个多月来,如北下的凌厉寒风一样横扫河洛的萧泽居然在此时忸怩地犯了矫情,扎营洛京西郊当年老景国屯兵的小西涧。最后。回书答曰祭告先祖看好了日子,正月十六才能进城……
正月初十,距离洛京西千里之外的渍县付家堡。正隐着一座沉静肃穆的兵营。
两天前刚驻营之时一杆萧字大旗高高扬起时,乡中学问人打听完耐心讲解。一下子让小民们放下了心。历代景国公的故事早就进过说书人的话本,现任景国公萧睿还是孝宗皇帝的嫡亲小舅子,还有最近风头强劲拿下伪华帝人头的萧世子……萧家是好皇戚这一认识已在民间根深蒂固。
村民欢迎的态度自然会报到将营之中,端坐在主座看着文书的年轻主将对此很是受用。而现在案上一纸刚送来的急报,更是让他俊朗的眉眼,尽带喜意。
“世子!您该用饭了!”,被侍卫让进帐中的年轻女子裹在一身黑衣里。平淡的语气和冷肃的表情一如既往。只在放下手中托盘,瞥到男人手中信报露出的几个墨字时,嘴边带起了一丝丝笑纹。
“军中大事岂容内宅妇人觊觎。”,淡瞥了低眉顺眼的周曼云一眼。萧泽将信纸丢进脚边火盆,待烟袅将散,又就手泼下一碗残茶。
觊觎?就冲着天天念经似的烦人,也不会让人有半点想看信件内容的想法!周曼云傲气十足地挺直身板,不屑一顾。
虽然她是看到北来的传令兵进营。才又抢了平日避之不及的送饭活计,但所求也不过是能看一眼就好。刚才偷瞄到那字是萧泓亲笔,她也自就心满意足,不作他想。
这三个月,她快熬疯了!
从白固山那夜起。周曼云就充了萧泽的专职大夫,一直跟在了萧泽的身边。起先几日,他们还是跟着大军一起行动的,但最后为抢战机,萧泓还是对她说了抱歉将她与萧泽一齐就隐藏在了后方。
萧泽未醒,前军有信来,都是曼云拆看的。等萧泽脱离了险情能自查看军报起,倒就一眼也不再让她看上一看。小气得令人发指!
“也不知萧泓现在如何了?”,周曼云背手望天喃喃,赌着某世子现下正眉开眼笑的表情,试探着能不能先挖出些信息。
“周氏!你出……”,还在想着信报内容的萧泽心情确实不错,本来要呵斥弟妇离开的话到嘴边又咽了,转而低声赞道:“说来,我家小六还真是天生的无双帅才!”
即便相处三月,但萧泽与周曼云平日话不投机半句多。不过,此刻那种吾家有子初长成的骄傲微醺,让萧泽极想找个认同的人共同分享。
“转进洛京之策虽说是我此前定下的,有很多地方我根本想没想过可以那样做。这次进军,除了转袭平岗还有些韦元让的痕迹,可在那之后的行军风格都不是他们擅长驾驭的。鲜明,强烈……小六是天才!你知道吗?小六就是天才!如果这三个月,换了我本人在前线指挥作战,可能也不及小六万一。”
“不是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