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命客-第9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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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昌飞身而下,如飞而走。
“哎”七幻道长怪叫,出其不意地狠重一击,击得他摔倒在瓦面上,骨碌碌向下滚,滚近檐方止住滚势。一记重击,如果他没有罡护身,背胸会被击穿,大石头就经受不起文昌全力一击。
想不不到在云阳小地方,却是藏龙卧虎之地,一夜中会碰上三个功近化境的死对头,三个对头都是宇内十三怪物之一,大事不妙,必须离去。文昌心中凛凛,抄道逃出上了船,向船老大问:“各位老兄,今天能否下航?”
“小事一件。三峡水道夜航象是过鬼门关,在下在二十一年中,只闯翻了二十条船。不是吹牛,一滩一石在下全都了如指掌,就要蔡兄不着慌,在下敢担保可以平安下放湖广。”船老大拍着胸膛保证。
所说二十年闻翻了二十条船,文昌笑了,说:“这么说来,老兄对翻船极有经验了!”
“一次凶险一次乖,这才是以性命换来的经验。”船老大傲然地答。
“高论,高论,下航。”文昌简洁地发话。
船悄然滑出,滑到了中流,悄然以极速向下游冲去。八名水中英雄两面一分,镇静地控制着向前航行。
还没到雨季,江水水位不高。三峡的起点夔州府起,一段水程事实上很安全。算行程,明晨便可冲入关门,如果起晨发航,明天必须夔州府靠岸过夜。
云阳城闹翻了天,文昌却在岳州府出现。
他换了衣衫,内穿深兰色劲装,外穿深兰色长袍,一律兰,兰督巾,兰靴子。不知怎地,他对兰的有一份深厚的感情。他记得深闺养伤的那段日子里,施姑娘就为他做了一套深兰的劲装,这套劲装虽已早就破烂丢失,他却从那时起对兰的有很深的亲切感。
他在城西北洞庭老店投宿,可以看到西城门,西城门之上就是大名赫赫的岳阳楼,平民百姓是不可以登临的。
首先,他遍访所有的药材店,就是没有千载交藤,结果让他十分失望。
交藤,就是何首乌,千载则成形,是长生不老的稀药。其实,这玩意剧毒的功能并不大,但它能排除体内的杂物,对生机勃勃没有阻碍,多服之后,可以让头发不白,所以起名首乌。这东西并不是稀见之物,但千载上品却不易寻,平时就可活二三十年便自行枯死,必须获得天地之灵气,方可生长千年。在他的九转玄丹中,就有这种奇药在内。
他在药市中寻找,想得到必定很费劲,失望自是意料中的事,寻了一天,他有点心灰意懒。
近来,他就感觉到真气运行已有异象,运气时总有点力不从心的感觉,逐渐有点吃力。他想:可能是余毒已经开始在经脉末梢结瘤了,危机就要来了。
在焦虑中,他想起该寻武林人物探问消息,也许在武林朋友中,可以寻到千载交藤。要不可以去寻玄门道士设法,修真之人对这玩意比常人知道的多些。
要寻老道寻问,乐州府本地宫观不多,宫观大多在城外巴陵县境。最著名的三座,一是府城西北岳阳楼北边的吕仙庙,一是三十里外君山的相山祠,一是县南出产名茶的切湖水仙殿,最近的一座,当然是距此地不远的吕仙庙,前往碰碰运气岂不甚好。
入夜时分,他系剑挂囊,外穿长衫,直走吕仙庙。
庙在西北城角下,吕仙庙前面是一块广场,广场前是一条街口和两条巷口。一些小食摊排列在那儿,广场中是占卜星相的场子。游人三五成群,灯光辉煌。这儿不但是消遣地,也是游乐场。
大殿建筑的金碧辉煌,纶巾羽扇身背宝剑的吕仙宝像高踞巨大的神龙,配有各种怪物奇鬼。二殿是八仙过海,塑像栩栩如生。
这庙庙占地甚广,香火道士上百,是岳州府第一大庙。据说当年吕仙在岳阳楼题诗之前,就在这儿住宿,原来是座客店,信徒们斥贫称工,建成了这座大庙。
文昌走着四方步,大袖扬扬,穿越热闹的人群,走向金碧辉煌的庙门。
庙门左右,古槐成萌柏林青青,设有不少茶座,是游人歇足的好地方,也是消闲的好去处。
在末摸清吕仙庙的底细之前,他必须寻人问清,便向右边走去,在一座竹造茶座上落座。
过来一名小后生,含笑躬身问:“客人请吩咐,敝处的茶有切沏茶,西湖龙井,武夷山的……”
“要一壶切沏茶”。文昌中断小后生的话。
夜市刚过,游人如即,庙中香烟了绕,但壮严肃穆中却有喜笑之声,大概吕祖本人就是一个风流神仙,善男信女们也没有入和尚寺院敬佛祖大士般虔诚。
不但有男人前来上香,还有女人哩!广场中有两处卖解场于,每一座场子都有三两个会玩刀舞剑的女人亮相。游人中,也不时可以看到由一群健仆护着的大嫂子少奶奶,她们来这里烧夜香,天知道。
响起几声零碎的音符,两个俏妇人围着桐木琵琶,依依娜娜出现在茶座旁,香风中人欲醉。
“客人,照顾些儿。”一个左面有个美人痣的少妇,向文昌俏生生地打招呼。
文昌看了两人一眼,心中呼呼跳。心说:“好妖美的女人,要命!”
两年多没亲近过女人,他似乎忘了,辛勤的苦炼消去了他大部份时间和精力,他连想也不敢想啦!但先天上的本能,就消外力一加诱发,不请自来。
这两个女人确是妖美,穿的是荆钗布衣,但掩不住她们的成熟体态和美感,浑身曲线玲戏,一个年约二十四五岁,另一个略小些,二十一二岁右左,粉面桃腮,小口丰满充足性感,凤眼中水灵灵,一道目波,足以让人扬扬如仙,忘却人间何世。春衫单薄,露出的两双细腕白里透红,端得是我见犹怜,让人平然心动。
“好吧,两位可以任意弹上一曲。”他信口说。
两个女人在对桌先道了谢,然后落座。年长些颊旁有美人痣的少女一面调弦,一面问:“客人,可要唱哪支小曲。”
“随便。”文昌依然信口答,虎目在庙门寻看,希望能看到一名香火道士,以便请店伙唤来一谈。
一阵细碎的弦声响起,声势如万马奔腾。
他心中一惊,定神向女人望去。
两女人的目光,正紧紧地看着他,似笑非笑,神情极为暖昧。
“唔!是走江湖的有刺花儿,我几乎定眼。”
有美人痣的少妇突地艳然一笑,用呖呖莺声唱道:“铁拳如电,剑上光寒……”
天!居然是他编来卖唱,甚至连弦声的声符曲调也完全一样。他吃了一惊,摇手道:“姑娘请住手,这首曲是怎么回事?”
弦声突停,少女面上泛起迷糊的神情,说:“这是江湖中一位大名鼎鼎的英雄,姓蔡名文昌外号亡命客所编的歌,大爷可是不喜欢?”
文昌面目一沉,苦笑着问:“这人目下何在?”
“不知道,可能死了,可能藏世了,他象一颗光亮的流星,突然而来,谁知他日下怎样了?”
“姑娘称他为英雄,有说法?”
“很难说他是不是英雄,一个人在世之时,难免毁誉交加,真正的英雄大丈夫,很难免妻不贤子不孝的,何况他一个蔡文昌?据妾身所知,八个字可以说明他的为人。”
“请教是那八个字。”
“亦正亦邪,亦侠亦盗。”
“说得好,形容的正到好处,姑娘请往下唱罢。”
“大爷真要听?”
这时,后面一桌来了两个人。一个是瘦小于枯,拄着一根山路杖的老人,是从四川逃来的鬼影子孙明,另一个似头硕大的猩猩,白发乱糟糟,腰系长剑,面容狞恶已极。看了他的长象,便知是十恶全作的江湖恶贼吴信。
两入在文昌的身后入座,互相不见面,,泡来了两壶茶,便悄悄地交谈起来。
文昌不知身后茶桌上来得是谁,向姑娘问:“请教姑娘贵姓芳名,是那一位前辈的高足?”
姑娘眼睛一亮,笑道:“卖身几乎走眼,原来是同道,妾姓彭,小字君玉,那是舍妹君佩……”
文吕一楞,喂了一声,抢着说:“原来是金陵双妹,敬佩敬佩。
彭君玉嗤嗤一笑,笑得花枝招展,胸前双峰摇摇,说:“不错,金陵双妹,人见人爱,可人见人怕的九星妖女彭君玉,雨露神女彭君佩,你不怕?”
文昌就呵呵一笑,说:“江湖人都是玩命的蠢材,没有可怕的。当然啦,贤姐俩的名声不大好,确是歹毒了些,玩弄男人于股掌之间,这就怪男人多有不是,在下就是江湖亡命客,没有什么可怕的,要是不信,何不座过来些?在下还得恭领两位的歌喉和指上造诣,听一听亡命之歌。”
两女—声轻笑,果然拖椅移位,在文昌左右坐下了,香风徐荡,中人歌醉。
这时,鬼影子身后的一桌,进来了三个人,两个是少年书生,另一个是眉清目秀的小书童,穿一身月儒衣服,个子中等,眉目如画、玉面红唇,俊秀的面容和潇洒的举止,令人望而生爱。
象这种丰神绝世少年书生,不知要想死多少待字深闺的大姑娘。
广场上十分热烈的锣台声震耳,说话的声浪如不甚大,是难以听清的。所以文昌和九星妖女的谈话,后面的虬髯客和鬼影子并未听到,还没留意,他们在商讨自己的事。
弦声再起,九星妖女在音符飞动中间:“壮士高姓大名,能见告么?”
文昌呵呵一笑,道:“人的姓名,不过是便于叫唤的字号,怎么叫都成。喝!这样吧,就叫我亡命客好了,蔡文昌既然不在人世,我可以冒充一下,占他一些光。”
两个书生看清了鬼影子和虬髯客的侧影,面容一变,每一张茶桌上,背设有灯台,灯光下照得真切,无所遁形。
两女移椅座过去时,还被两个少年书生发现了,玉面一寒,左首年轻一岁的书生突然推座而起,却被右首的同伴拉住了。
九星妖女当然也发现了两个少年书生,先是大喜欲狂,再一看,环鼻却轻哼一声,嘴角出现一线不屑的冷笑,扭头靠着文昌座下,不再理会。
九星妖女不认识蔡文昌,听文昌一说,格格娇笑道:
“好人,你呀,好不知死活。”她一个铁指,点在文昌的左颊上不住荡笑,又道:“你如果想冒充亡命客,有苦头吃了,黑白道名义上的盟主要你的头,炼狱谷方家也在找你。你吃的消?七幻道士、鬼魑山堂、冷蝎高飞等等,谁也想要你的命?天老爷!这玩笑开不得。”
她的身子几乎偎入文昌的怀里了,吐气如兰,令文昌心中抨抨跳,他说,“别废话,开玩笑是我的事,谢劳费心,唱啦!”
弦声再起,歌声倏扬。
两人的亲热劲,令远处的两个少年书生直瞪眼猛摇头。
鬼影子不管任何身外事,他向虬髯客低声说:“吴信兄,你可记得在西安府咱们答应七幻道长的诺言?”
“怎会忘了?咱们不和他见面,管他娘。”虬髯客答。
“七幻道长已经入川,咱们该溜远些。”
“那是当然之事。”
“据我猜想,那老杂毛定然发现亡命客重现四川,所以赶去……”
“甚么?你说亡命客重现四川?”
“千真万确,我便是被那小王八蛋砸破饭碗的。”
“好家伙,带我入川找他。”虬髯客怪叫。
“什么?你要找他?”
“正是此意,那小王八蛋偷了我九转玄丹,我怎肯甘休?不管明暗我必须杀他。”
九星妖女的歌声,尖锐高吭破空而至,压下了一切糟杂的声音,她已唱至最激昂之处:“人海茫茫兮!任我浮沉,江湖茫茫兮!唯我独尊。”
“砰”一声暴响,鬼影子听不清虬髯客的话,妖妞儿的歌声打扰了他,一掌拍在茶桌上,茶壶杯和几碟爪子花生抄豆满台跳,他也一蹦而起,怪叫道;“贼泼妇,鸡猫狗叫嗅什么?闭上你的臭嘴,不许唱。”
九星妖女扭头瞥了他一眼,哼了一声,扭回头往下唱:“海角天涯,梦魂飘泊……”
鬼影子怎受得了,踢开坐椅急冲而上,大手疾伸。
雨露神女突然扭身站起,琵琶底部对正了鬼影子凑来的胸膛,冷笑道:“住手,你要不怕蚀骨仙露,我雨露神女彭君佩却是不信,除非你偌大年纪活腻了。姑奶奶我认为你不想活可以上吊,免得死时丢人现眼。”
鬼影子的手果然停住了,不想收回又不敢伸出,尴尬之极,老脸上青筋抽搐。琵琶底部距他胸前不足三尺,蚀骨仙露如果喷出,他想避免沾身难似登天。
虬髯客大吼一声,伸手抓起一张竹凳叫:“原来是金陵妖女,杀了她们。”
九星妖女突然扭头叫:“老不死,你是甚么东西?”
“虬髯客吴信,杀你这妖妇并非难事,你那九星金针有屁用,打!”虬髯客怒吼,竹凳劈面扔到。
文昌一听是虬髯客,早已心中火起,上次揍了虬髯客一顿,被小娟主婢三人打岔把他吓跑,余恨未消,正要找老不死算帐哩!
竹椅来势汹汹,砸向九星妖女,而九星妖女却倚在文昌的左肩下,也就是说,这一椅定然是一石一鸟,两人却被笼罩在竹椅的威力圈内。
虬髯客是个无耻恶贼,上次在西安封三爷的宅中,和鬼影子交换藏物假珠和假秋山烟雨图,东西汉换到,他却饱受七幻道长和文昌的欺辱,而七幻道长却大方地放走了鬼影子,因此,他认为鬼影子早已安排下毒计,招来七幻道长计算他,所以把鬼影子恨入骨髓。但两人功力相当,拼起来胜负难料,是有好机会他不想动手,难以或忘。妙极了,鬼影子已被雨露神女控制住,这时动手,鬼影子怎能不死?
他的阴谋极为恶毒,妙计得逞。雨露神女一看对方已经动手,立刻手上绝情,一按琵琶机关,一股粉红色蚀骨仙露激喷而出,喷了鬼影子一头一脸。
“天哪”!鬼影子狂叫,丢掉藤枝双手急抹脸面。他感到浑身发硬,痛疼交加。
“呼”一声暴响,雨露神女用琵琶击中他的额角,塔道:“早送你归天,免得你死前出乖霸魂。”
鬼影子“嗯”了一声,脑门碎裂仰面便倒。
在一瞬间,文昌推开九星妖女,一举拍向砸来的竹椅,人化猛虎旋身反击,从竹椅上抢入。
竹椅回头反击、虬髯客赶忙低头闪让,没想到椅上人影一闪即至,一个大掌头已经光临左颊。
“扑、扑、扑”一连三拳,疾遇电闪,一左一右受一记击中下颌,拳拳着肉,打击极为沉重。幸而文昌不想要他的命,手下留情,不然只消一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