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欢歌-第6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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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许久,莫修淡淡道:“那又代表什么?”
“代表您早已知晓我会死在斩妖剑之下……当时,我爹命令舞风抱走容儿引开您,再吩咐乘风掳走宝姝引开我,然而,最后是您一个人回来的,舞风不见了……您还说,那里被我爹布下结界,旁人找不到,可您前脚离开,夜微师兄已然寻来……乘风不见,因为他死在您手上了,结界消失,因为它被您破解了。您与我爹七千年交情,九命一族所有不为外人道的秘密,您都一清二楚。”
说到此处,容欢的声音已然有些颤抖:“您还命我跪在那里好好想想,父亲曾对我的嘱托。十年间,我想了又想,只忆起爹曾经嘱咐于我,无论日后发生任何大事,需多想想那人平日里的好处。我一直以为,爹他指的是姝儿,其实,他早知道是您……”
莫修脊背一僵,悲怆的微微叹息。
夜微亦是一声轻叹:“因着当年琉毓天君一时兴起,不听烟华上神劝告,造出怜影,终究害得烟华与你兄长莫问惨死在容欢手中。所以,您在天君身畔筹谋七千年之久,便是要亲眼看他家破人亡。报仇本是无可厚非,但您手腕如此歹毒,难道不觉太过残忍了么?毕竟,容欢是您看着长大的……若是方才那一幕全是真的,容儿当真死在容欢手上,容欢亦死在宝姝手中……您当真会觉得快乐么?”
会……快乐么?
莫修怔怔立着,容儿死的那一刻,他藏在月桂体内究竟是何感受?看到宝姝与容欢痛至级处,他又是何感受?
最后得知这一切仅是一场计谋,他有没有从心底舒出一口气来?
夜微见他目露迷惘,怅然道:“其实,天君之所以选择散尽神魂冰封云海,便是想要以死谢罪,平息您心中那股恨意,终结一切悲剧。可您却辜负他一番苦心,以容儿尾翎救下容欢时,悄悄在他体内种下咒术,待他们回到七千年前,待容欢悲恸之下失去意识时,烟华上神与琉毓天君皆以为他入了魔,才会告诫宝姝杀了他……可您有没有想过,若不是您,容欢不会疯魔,烟华与您兄长也不会……”
莫修稍许茫然,等他醒悟过来,即刻如遭雷劈,颤抖着向后踉跄。
夜微的意思在清楚不过,这所有一切不过是根链条,他为了报仇一步一步害得琉毓家破人亡,最后逼疯了容欢,待容欢回到七千年前,才会害死莫问和烟华。
这么说,自己也是酿成悲剧的一份子?!
昕烈不禁感慨万千:“世间万事便是如此,因果循环,天理昭昭。”
这时,完全听不懂的容儿终于忍不住了,问了一个与自己有关的问题:“那,当年我身上的寒毒,也是您下的么?”
莫修仍在懊悔之中,闻言一怔,微一摇头:“不是我。”
容儿“噢”了一声,掰着手指头数起来:“不是爹,不是父王,也不是夜微叔叔,更不是莫修小爷爷,那会是谁啊?”
他这一问,遂令众人再次陷入茫然。
夜微眸中的敬佩之情愈加浓烈,摸摸容儿的小脑袋道:“下毒之人,恐怕是你爷爷。”
宝姝的大脑完全陷入混乱之中,容欢不由想起云海冰封那天,琉毓早上曾特意前来他们住处,更是破天荒的抱了容儿许久。
当时他便觉得不可思议,现在回顾,方才【炫】恍【书】然【网】大悟。
容儿咬着手指,眉头拧成一团麻花:“听娘亲说,爷爷不是很疼我的么?为何要下毒害我呢?这不是很奇怪么?”
昕烈那张刀刻的脸却是绿了大半,拳头紧紧攥起,心底五味杂陈,忽悲忽喜。
夜微不动声色的瞄他一眼,淡笑不语。
莫修扯出一丝苦笑,叹道:“琉毓啊琉毓,你哪里是只猫,分明便是一只狐狸,还是老奸巨猾那一种。”
容儿愈加茫然:“什么意思?”
莫修解释道:“昕烈因为身世之故,一直都有难解心结,你爷爷在你身上种下寒毒,天下间唯有火凰可解,才令昕烈想到以你和你娘要挟未玖。他看准昕烈外冷内热,假以时日,必定视你如己出,即使不能因此化解九命一族与火凰一族的宿怨,他亦不会伤害你……”
容儿“哗”了一声,击掌道:“爷爷好厉害啊!”
莫修喃喃自语:“是啊,他当真是个了不得的人物……”
夜微转眸望向面色愠怒的昕烈,沉声道:“大师兄,天君此举还有一个目的,是想要你明白,即使你非墨恒天帝所出,但他待你,依旧宛如亲生……试想一下,以墨恒天帝那般智慧,岂会如此轻易便被你母后蒙蔽过去?况且,一千五百年,他身边只有你母后一个女人,甚至连孩儿也没有一个,还不足以说明问题么……”
昕烈脸色霎那苍白如纸,神思更是一片恍惚。
他倏忽记起自己出手一刻,墨恒那毫不意外的表情,甚至连句为什么也不曾问出口。枉他墨恒聪明一世,纵然可以算计天下人,但对于昕烈,心中那份父爱,终究还是占了上风。
夜微见他这般模样,也不再说些什么,尹萧却道:“但我魔界……”
“爹……”宝姝蓦地打断他,幽幽开口,“我会将炽焰珠交给容欢,助他解封天魔城的,你可以放心。”
“绝对不可!”昕烈闻言,从大乱中清醒回神,镇声道。
“大师兄,你难道还不懂么?只要世人还有魔心,魔界便不会灭绝,但是,只要天魔城一日不解封,魔界中人便不会罢休,将会有更多杀戮与战争,将会有更多人堕入魔道……”宝姝长吁一口气,道,“他们所求的,不过是与亲人团聚,只要领导者不再妄动干戈,有谁愿意丢下安稳日子,与天界拼死械斗?”
因为脑中存有未玖儿时记忆,对于天魔城,宝姝仿佛也有了一丝家的感觉。
伽弥罗为了自己与娘亲做到如斯地步,她是不是应该为他做些什么?以及夜微,若不为他还了这个心愿,他此生,如何心安?
可是,这将代表什么?
她一双哀怨双眸向容欢望去,恰恰容欢也向她望来,两人定定望着对方,心有千千结,一切尽在不言中。
莫修向容欢缓步走去,苦笑道:“欢儿,其实莫修叔叔骗了你,你爹既然狠下心冰封了云海,以他的修为,断然杀了昕烈亦是救不回来,你……你若是为你爹娘报仇,现在便动手吧。”
容欢向后退了一步,撩起衣角双膝跪下,哽咽道:“从小,您与爹爹便时常教导我,人做错了事,总要自己承担后果。一切因我爹所起,他以生命做为终结,这是他的选择,我娘愿意陪着我爹,那也是她的选择,云海众人亦是一样……况且,欢儿再也经不起任何失去了……”
莫修悲戚落泪,颤抖着拍拍他的肩:“欢儿,好孩子,你终是长大了,没有辜负你爹娘一番苦心,没有辜负……”
“叔叔……您平日里的好,欢儿时刻记在心头。”容欢伏地一拜,泣不成声。
“琉毓,这便是你对我的惩罚么?”莫修仰天长笑,满面泪流,转身便向山下走去,“让我大仇得报却享不到半点快乐,让我从此孤孤单单活在内疚中,让我后悔自责永生永世,让我做错了事情却无法承担后果……你当真好狠的心啊……”
他疯疯癫癫的话语越来越远,容欢不曾回头,跪在地上亦是满眼泪水。
尹萧此刻感慨万千:“方才的将计就计,正是要我们体会,为了一些宿怨继续争执下去,只会令我们失去更多,与其执迷于过去,不如好好把握现在所有。”
宝姝潸然泪下,走到容欢身畔,想要安慰他一句,却怎么也开不了口。
纵然所有事情非她所愿,但终究她也犯下不可饶恕的错误,若是她肯与他坦诚以待,若是她肯与他共同面对……
他与她之间,怎会沦落至此?
容欢兀自站起身,绕过宝姝向前走去,将地上昏迷的月桂拦腰抱起。
妖娆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却被夜微以眼神制止,只能眼睁睁看他面无表情的抱着月桂向山下走去。宝姝也不拦,瘫坐在容欢方才跪过的地方,无声流泪。
容儿见状,冲他的背影大喊一声:“喂,你搞什么啊,就这么走了?”
容欢脚步一滞,复又点起足尖,纵身跃入半空,消失在黑幕之中。
容儿气的不轻,正想回头找昕烈诉苦,却发现昕烈早已离开了,只能冲着夜微大吼:“你不是说,只要我舍了一条尾翎诈死,便能解开所有谜题吗?怎么搞成现在这样??”
夜微无奈道:“谜题解开了,不代表可以解决问题,问题解决了,不代表可以解开心结。”
尹萧默默点头,走上前将宝姝扶起:“伤身易好,伤心难愈,我们常常以爱的名义,去做伤害对方的事情。不过,哪对儿夫妻不是在相互伤害中渐渐领会相处之道,放心吧,只要你们心中还有彼此,这桩姻缘便散不了。”
宝姝不语,许久之后,她徐徐抬头仰望天际。
许是昕烈回到了天宫,顷刻间,耀眼金光急速退散黑暗,大地复又恢复光明。望着天边一道绚烂彩虹,宝姝不由微微苦笑。
作者有话要说:这一章揭示的一切,伏笔埋的很浅很细碎,详情参见本文第42章,第44章。
还有最后一章,正文完结。
最后,其实这篇文,我最爱的人,始终是琉毓。。
65
65、完结篇 。。。
一百年后,三月初九。
又是一年一度春来早,人间煦风拂柳而过,处处暖意融融。因着六界百年来的安定,再加上琅华门规重新修订,如今琅华一派,再也不是富家子弟们的天堂。
想要拜入琅华门下,必须通过重重试炼。
此举虽然引起一些贵族强烈不满,但支持者更占多数,有能力的贵族子弟时常为家族声望所累,琅华有此一举,他们自然高举双臂赞成。
而今年,恰恰赶上琅华大朝会,掌门收徒之日。
以往,五名入室弟子皆被各界王子所霸占,如今改了门规,五个肥缺虚位以待。许久之前,便有诸多豪门贵族忙着请客送礼,希望能从十二长老那里拿到一些内部试题。
而十二长老该吃饭的吃饭,该收礼的收礼,临走之前,只说掌门自有主意。
梦廻殿上,木长老毕恭毕敬的拱手道:“掌门,七重试炼下来,共淘汰了参赛者七百二十一人,如今,飞仙殿上仅余下六个人。”
宝姝丝毫不觉意外,笑问:“都是何人?”
水长老捋了捋长须,接话道:“分别是容煜殿下、冥界辅政王之子汐涯、妖族太子涔枫、龙族小公主菀枝……”
听到“容煜殿下”,宝姝稍稍一愣,方才想起来正是容儿。
话说某一天,这孩子也不知在外头受了什么闲气,急冲冲的飞来琅华山,非说“宝容”这名字不好听,死乞白赖的想要改名儿。
宝姝原想这名字乃是鬼姑娘取的,始终不肯答应,但耐不住他软磨硬泡,又想名字不过一个代号,改了也就改了。哪知过了几天,又听他放话出去,扬言谁再在敢叫他“包子”,他就打爆谁的头!
只要一提起容儿,宝姝便忍不住扶额叹息。
这孩子从小性子狠辣,好勇斗狠,一百年过去了,本盼着他将脾气收敛收敛,哪知道他人长大了,脾气更是翻倍的长,成日里上天下海的找人打架,寻人晦气。
即便如此,也无一人胆敢逆他的意,找他麻烦。
毕竟六界王族家的孩子,谁敢和他比身世?
琅华掌门是他亲娘,魔界魔尊是他亲爹,妖王和冥界辅政王是他叔叔,还有一个宠他宠上天的天君好父王。
随便拎一个出来,吓都能把人吓死。
见她忧心忡忡,水长老偷偷一笑,随即再丢出一枚重磅炸弹:“此外,还有一男一女呢,男孩儿名叫问天,女孩儿名叫千寻雪。”
“问天,千寻雪?”宝姝稍觉讶异,这两个名字听上去好陌生,“什么背景?”
“千寻雪只是一介凡人,”木长老抢过话来,“但这位问天小兄弟,我与金长老以玄天镜观察许久,始终看不破他的真身。”
“看不破他的真身?”
“似魔非魔,似妖非妖,似神非神……而且,还在试炼中博了头彩。”
“怎么,竟连容儿也输给了他?”宝姝大感好奇,询问道,“小辈儿中竟还有这样的人才,何以之前从未听人提起过?”
木长老未答,通天梯的冰门缓缓打开,又是一名长老走出来,长身施礼道:“掌门,贵宾已经齐集在飞仙殿上,正等着您前去焚香主持。”
宝姝敛了猜疑微微颔首,捻花为云,俯身向七重天飞去。
飞仙殿外的广场此刻热闹无比,没能闯关成功的娃娃们正伏在爹娘怀里抹眼泪,隔老远便能听见诸如“内定”之类的词汇,直把宝姝听的头大如斗。
当你不与他们讲公平时,他们只会怪自家祖坟没有烧高香。
当你与他们讲实力时,他们又会觉得一切只是形象工程,虚假公平而已。
强权不是,合议也不是,总而言之一句话,做掌门难,做个好掌门更难啊!唉,她之所以选择提前收徒,正是想要挑个合心意的接班人,早日卸下肩头重担,将这烫手山芋赶快推出去。
越想越着急,不由加快了速度。
当她一身轻纱白衣翩跹落在飞仙殿上时,原本纷乱的场面立刻陷入寂静,所有人都将视线投在她身上,似要将她看化了一般。
一百年间,宝姝见惯了大场面,但对于这种万众瞩目,始终令她如芒在背。
深吸一口气,宝姝调整好标准的神女式微笑,姿态甚美的缓缓提步。
高台上,那一张一张熟悉的面孔正在呼唤着她,夜微、妖娆、苍桀、寻萱……视线刚与寻萱接触,她已经“霍”的跳起,高声叫起来:“宝姝,你摆什么谱啊,要我们等那么久!”
宝姝正在提步上台阶,听了这话差点没有踩着裙摆滚下去。
苍桀咳嗽一声,拽了拽寻萱的袖子,示意她注意形象。
很明显的,寻萱早已不将他这妖王夫君放在眼里,直接一脚踹过去:“拽什么拽?拽破了不用花钱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