嗣子嫡妻-第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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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日初知此事,失态之下徐家疏于防范,便被人钻了空子。选在今日公布,是常太夫人深思熟虑后的结果。即便扰了二丫头终身大事又如何?三王爷本就看那帮人不顺眼,毁了三丫头王府只会高兴。
可她怎么都没想到,本来胸有成竹的一件事,到头来怎么就被如此轻易的扭转。
不远处大秦氏连连摇头,太夫人真是老糊涂。莫说两边早已分家,没分家的时候她都惹不起庶长房,更惶论现在。
不说别的,如今平西将军生死未卜,且是打了胜仗后才出事。一顶欺凌将军府妇孺的帽子压下来,就够伯府受的。想到这她打个激灵,忙吩咐奏乐,心下却祈祷徐氏能宽和些,莫要深究此事。
徐氏被众夫人围在中间,听着他们或佩服或劝慰,眼神一扫与大秦氏四目相对,收到她讨好的目光,稍作惊讶她便明白其中关节。夫君和儿子在外拼死拼活赚那些战功,她怎会如此轻易地用到。太夫人不过是曾经的手下败将,她还没放在眼里。
想到这她唇角一勾,轻飘飘地吐出一句话:“娇娇性子好,倒从没在意此事,想来这会她正代弘真大师,去往慈幼局送今夏用的竹席。”
慈幼局……代弘真大师……
单这两个词便足以证明一切,常太夫人眼前一黑:这下谁不高看庶长房一眼。
第84章 落日殇
三王爷侧妃出嫁时的府上闹剧,顺着风吹遍金陵城的大街小巷。一时间众人反应倒是出奇一致:将军府小姐颇有乃父之风。
至于文襄伯府:那家人连积善的百草堂都能害,做出这等事也不是太难理解。
唯一让人疑惑的就是三王爷,这位文采斐然的天潢贵胄,怎么偏偏看上伯府二小姐。抛开其它不说,单及第街那一出,就能看出她不是什么好东西。偏偏三王爷视若罔闻,敲锣打鼓偏要娶了她。
老百姓哪管什么正妃侧妃,一顶小轿悄无声息抬进府门的那才是妾,敲锣打鼓迎进去的都是王妃娘娘,往后见了还得磕头。今日这动静,在多数人眼中,就是三王府在抬举罗薇蓉。
故而喝完喜酒进洞房时,三王爷脸是黑的。得亏不用掀盖头,不然保不齐他就把人晾在那。当然这会他心情也没好到哪去,随便应付下,强忍着不顾罗薇蓉楚楚可怜的神色,他迈过门槛扬长而去。
独留罗薇蓉一人,在宽大的房间里低泣。
偏偏有人还见不得她安安静静地悲伤,房门推开,王府前院妈妈进来,说是请实则半逼迫地拉她去前院,给王爷朋友敬酒。
“这不合规矩。”
罗薇蓉的陪嫁丫鬟忙拦着,王府妈妈却是一个眼神都没给她:“当你们主子是王妃,朝廷那条律法写着,侧妃这么金贵,连王爷朋友都不能见?”
扯着帕子,罗薇蓉几乎咬碎一口银牙。这妈妈虽然面上倨傲,但说起话来却圆滑,整个人跟泥鳅似得滑不溜手。她当然知道这是王妃授意,可如今却丝毫抓不到把柄。
形势比人强,早点生个儿子才是正经。不就是见几个文人,还能把她吃了不成?
“妈妈莫要在我这嗷嗷呵呵,既然王爷有令,那妾身定无不从之理。”
挺直脊梁她往前院走去,直到坐下后她才意识到自己想得太简单。诚然如她所想,三王爷友人大多数文人。但向来风流才子粗鄙武夫,风流还要排才子前面,文人要玩,绝对比武将玩得尽兴。
时下文人多以士人自居,何为士人,就是士大夫,士大夫讲求风骨。这帮子人即便做不到,大面上也得装一装。好巧不巧,今日文襄伯府之事,给了他们现成的借口。
“伯府老太君当真豪放,想必侧妃也颇受家风影响。”
有好事者开个头,一堆文人凑一块,一步步地贬低罗薇蓉。男人,尤其是有文化的男人,一旦损起人来,绝对比市井泼妇还要厉害。罗薇蓉夹在中间,哪个都不敢得罪,但她读书少、更没那胆子直接反驳回去,这会只能忍到内伤也继续忍。
直到头晕目眩,领她来的妈妈终于前来解围:王爷想新人了。
一定是王爷念起了她的好,迷迷糊糊中罗薇蓉这般自我安慰着。满怀期待地回房,直到被翻红浪后,弄明白原因她心都凉了。
迷迷糊糊中,三王爷说道:“德音已然告知于我,此事皆因伯府老太君而起,你确是受了池鱼之灾。日后你且安心在府里呆着,莫要再多余伯府牵连。”
又是德音出手,而且完全将她与伯府孤立开。虽然她与太夫人有怨,可也不想这般被人牵着鼻子走,一步步做了他人的提线木偶。
可除此之外,她又有什么办法?耳边传来三王爷均匀的呼吸声,罗薇蓉摸着肚子,如今她只期待能快点生出个儿子,那样好歹还有翻身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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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周元恪也来了慈幼局,与小丫头一左一右,向排成长队的孩子们发夏日单衣及藤条编的蒲团。
发到一半,对面九师傅对他打个眼色。退到一边后听闻此事,一股阴云霎时笼罩在头顶。
“傻小子,你又愁什么。没人跟你抢媳妇,这会不该偷着乐?”
师傅声音从背后传来,周元恪扭头,看到来人模样更是惆怅。平日不拘一格的中年人,如今却是特意刮过胡须,换上锦袍罗靴。单从外表看,他还颇像久居高位之人。
“你……”
“臭小子干嘛一副见鬼的模样,还怕师傅抢了你风头不成?”
这胡搅蛮缠的毛病……周元恪一阵头疼:“什么风头……”
“为师今日来,便是为你做主的。”
“做……”
问一半他突然明白过来,可似乎明白的有些晚了。发完蒲团的小丫头恰好往这边看,眼中闪过一抹惊讶,而后开口说出了一个他怎么都想不到的词。
“大师兄……么?好多年不见,你怎么会在这里。”
面前这中年人就算化成灰,罗炜彤也认识。当年她无力反抗之时,曾对这位凭空出现,哄她喊师兄的老头有过一丝期待。而老头虽嘻嘻哈哈,也许诺只要给抓下花苞头,他就帮忙一起反抗万恶的老和尚。
当时她天真,想着反正天天被老和尚作弄,被别人抓下也无所谓。谁知他桃花酥也吃了,花苞头也抓了,反过头来与老和尚沆瀣一气!再几次见面,依旧各种坑蒙拐骗偷,恨得她咬牙习武。谁知当她学有所成打算报仇时,这人便销声匿迹。
“大、师、兄。”
一字一句地顿到,不顾那么多人守着,揪起方才来时装单衣的麻袋,她腾空而起直接蒙在老头子头上。然后朝后面吆喝一声:“伯伯在跟我们玩游戏,大家快来挠痒痒。”
慈幼局孩子一窝蜂涌过来,一万只小手伸过去,在锦袍上各种挠。可怜先太子殿下,平生天不怕地不怕,就是一身痒痒肉最敏感。偏偏今日他肩负给唯一徒弟找个媳妇的重要使命,这会无论如何都不敢惹怒小丫头。
“娇娇……”周元恪站在小丫头身边,低声喊着。
“恩?”
答应后罗炜彤红了脸,从什么时候起,他也这么喊起她来。仔细算算,好想他已经这么喊了很久,久到她已经开始习惯。
“金陵城中传来消息,伯府二小姐成亲礼上,常太夫人说……你有不足之症。”
罗炜彤“噢”一声点头,继续饶有兴趣地看被一堆小豆丁围在中间的大师兄。小时候那点事她已没有太在乎,但这丝毫不妨碍她此刻的幸灾乐祸。
周元恪说出此事,倒没有丝毫幸灾乐祸或者落井下石,而是想着过会小丫头得回金陵。与其让她一路莫名其妙地受人指指点点,还不如早点做打算。不想回去也没事,他在京郊有庄子。想回去的话,也能早点想出办法应对。
可说完了之后,她发出一丝鼻音便再没了动静……
难不成这次真气狠了?还是打击太大承受不住?他也觉得这次文襄伯府太过分,想到前几次入金陵时,无意间查到的那点事。
既然文襄伯府不仁,就莫怪他不义。是时候让镇北抚司散落在市井中的探子加把劲,借此东风了结当年姑苏荣家灭门惨案。他有九成把握,此事出自常太夫人之手。就算当真是剩余那一成,这事也得算在文襄伯府头上。
定了主意他终于有勇气去看小丫头,这一看不打紧,她双眼无神(并不)地盯着前方,脸色涨得通红。
“娇娇,你……”
罗炜彤正全神贯注地欣赏大师兄惨状,乍听到这称呼,尽管习惯了还是忍不住羞涩。而她羞涩大多数则是因为,自己怎么就习惯了呢?
见她脸更红,周元恪更是认定她气得不清,心疼之下他赶紧下保证:“你放心,这事交给我。”
“啊?”
“没事,不用想太多。”周元恪安慰道。
不就是一个称呼么,作为习武之人,本应胸襟开阔。反正她也对他有意思,叫就叫呗,多余的羞涩实在显得小家子气。
想通后罗炜彤点点头,不多想了,也该是时候解放大师兄,再闹下去他该生气了。
而周元恪这边,兜了个圈也绕回来。小丫头被文襄伯府给气着了,他想帮出气,最终得到她许可。虽然他没说用什么方式,但小丫头乃是荣氏嫡亲的曾孙女,帮荣家讨回个公道,应该也是她乐见其成之事。
文襄伯府——一个以奇葩军功起家的开国侯爵,就这样开启了走向灭亡的命运车轮。待后来新帝收回丹书铁券,判伯府一家老小悉数流放之时,罗炜彤也在场。两人话赶话,揪出这一段,得知阴差阳错后只能相视一笑。
他俩倒是轻松了,却不知这几句话对伯府震撼有多大。直震得常太夫人神经失常,于流放路上大吵大嚷,话语中的昔日荣光,引来了过往山贼,最终全家血溅荒山野岭,无一人生还。
而那时已从西北平安归来,得知此事的罗四海,却是罕见地沉默。他不顾行军疲惫,跪在乾清宫前向新帝请命,亲自荡平山贼,将其与常太夫人等尸骨搅在一处,顺手扔到了悬崖下。待回京后,还未等他解释,新帝圣旨已到,主要赞扬其对家人至孝至亲,对君王至忠至诚。
摸摸鼻子,罗四海最终决定,只在给荣家人上香的时候,将此事禀告先祖。
倒不是他不想解释,而是作为一个忠诚的臣子,无论如何他都不能拆陛下的台。
当然这是后话,终于从麻袋中出来的大师兄非但没生气,反而笑嘻嘻地凑上来。罗炜彤退后一步,事出反常必有妖。
第85章 姻缘定
事出反常必有妖,退后一步罗炜彤谨慎地看向中年人。虽然来时束好发且身着精工刺绣的绸缎袍服,加之一举一动颇有章法,印象中的糟老头像极了久居高位的饱学之士。但这会被套完麻袋,不仅发髻乱了衣服也皱皱巴巴,刚才一瞬间的美好形象全都随风消散,这会他依旧是个糟老头。
虽然符合大师兄一直以来的形象,但却更让她紧张起来。罗炜彤深知,这世界上没多少人是傻瓜。或者换种说法,她也不算顶聪明的一类人,虽然对付罗薇蓉屡屡智商压制,但那是因两人立场不同,邪不胜正。至于其他人,她从未有过轻视之心。
但大师兄不同,他属于超脱凡人的那类顶聪明之人。
当时老和尚就曾气咻咻地咒骂过他老狐狸,虽然看外表他跟妲己那样祸国殃民的狐狸精丝毫不沾边。
“小师妹站这么远,可是还没出气?”
她早就不气了,不过是小时候抓两下花苞头而已,要为这点事生气,那师徒间早八百年就该决裂。
糟老头那么聪明,会不会藏着什么陷阱?想到这罗炜彤本以准备好的摇头,顺势改为点头,大眼睛眨眨笑得狡黠。
“是啊,刚只出了一口气,尚余下很多次没报复,大师兄你看怎么办?”
前高祖太子爷·现武功高强的隐士高人一枚随意揉揉皱巴巴的前襟,本就皱的绸缎被他一揉,甚至掉下一颗盘扣,这下更皱。而他眉毛也因过分忧愁而高耸着像中间靠拢,一时间整张脸皱巴巴,倒与穿着出奇的和谐。
周元恪这边,一听小丫头这话便知道要糟。师傅平生最大的爱好便是捉弄人,偏偏他脑子里九曲十八弯,连自己都玩不过。自幼久经百战,他便踅摸出门道,对付此人最好的法子便是不理他。任由他花样百出,只需如老僧入定般无视,过不了多久他定会因无趣而收手。
而如此时此刻,没法不理他的时候,说来也好办,只需凡事顺着他就成。小丫头这样逆着他,师傅那浑身的心眼又有地方用了。
这样想着他抬头,果然看到老和尚眼中一闪而过的兴奋。这下他确定要糟,赶紧回头提醒小丫头。
“怎么了?”
罗炜彤仰头,睁大眼无声地问着,周元恪眯眼皱眉,朝对面呶呶嘴。糟老头见到这一幕,皱成山峰的眉毛兴奋地高挑,整个人更是以不符合他这个年纪的敏捷跳到两人中间。
“我这个年纪,老胳膊老腿经不起折腾。有事弟子服其劳……”
周元恪虽不如他师傅心思多,但单论反应快慢师徒二人不相伯仲,一听后面这句,他便明白师傅在打什么主意。不同问,一定是他把太多心思放在作弄人上,落下的功夫打不过弘真大师,没让大的首肯婚事,便转刀朝小的下手。
这不帮倒忙么!
“师傅您老当益壮……”
“为师都在哪有你说话的份,”糟透老吹胡子瞪眼,转头看向罗炜彤时脸上又添三分谄媚:“我这徒弟还挺会说话,人长得好,办事能力也有一些,今天我就把他交给你。”
这……罗炜彤愣在那。确定对周元恪有意后,她也问过安昌侯府情况。荣氏久居京城,对此知之甚详,但提起侯府,她老人家却罕见地鄙视。
“我只纳闷一件事,为何侯爷未能同文襄伯成为莫逆之交。”
仅仅一句话却足以证明一切,安昌侯其人,与道貌岸然的老文襄伯实属一丘之貉。观庶长房与伯府关系,由此推及安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