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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部分

当嫁-第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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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太太在胡床上仰面躺着,身边煨着一盏小炉子,正洋溢着一股子花香味。张妈妈抱着手炉在一旁,见她俩进来,便蹑手蹑脚拉至一边:“怎么样?可有什么盘算了么?”
  妇人道:“妈妈放心,我心里有数,保管你们太太满意的。”
  张妈妈从袖囊里拿出早准备好的银子塞过去:“有劳了。”
  那妇人接了银子正要走,重锦多长了个心眼:“师傅且慢,这里还有事没交代清楚呢,你别急着走。”
  张妈妈跟那裁缝都奇怪:“怎么?”
  重锦拉过张妈妈就着耳边嘀咕了几句,张妈妈便时不时往裁缝睃上几眼。过后自己又斟酌不下,于是来到三太太身边,轻轻念了几句什么,三太太便豁然张开双眼:“你说的是真的?”
  张妈妈面有赧色:“这个……她亲口说的,想来不假。”
  三太太道:“让她过来。”
  “哎!”张妈妈听从地把裁缝叫来三太太跟前。
  妇人热络地行礼,声音洪亮:“拜见三太太,三太太有福啊!”
  文氏的这点耳根子浅,有人奉承自然高兴。微微笑着让她坐到一边的杌子上,感慨似地道:“什么福呀,老的不成事小的还坏事……”
  妇人道:“三太太您真是谦虚,小姐那模样天成的富贵命,您还不算有福么?”
  三太太乐得嗬嗬笑了两声:“哪里哪里,还赖师傅您好好给她琢磨琢磨。俗话说的好呀,人靠衣裳马靠鞍,她即便是匹好马,也不得仰仗您给配的那副鞍嘛?”
  妇人听了热情高涨,嘴巴里的话不由多了起来:“分明是太太给了小姐一副好脸蛋,有我什么事呀。不过说到这做衣衫,还真得看人。衣裳不好看,人好看,那也差不到哪里去,可若连人也不好看,那衣裳岂不就是累赘么?倒让人觉得攀不起富贵的了。您说是不是呀?前儿城西有户人家就是这么的,那家小姐……啧啧……我就不说了,可人家太太非要我做几套抬身份的衣裳出来。我就给回绝了……”呷了两口重锦沏上来的云雾茶,享受般啧了两声。
  这一番话让三太太赏心悦目了不少。谁都说丁家的种好,几个太太也不是面鹾的人,故而这一辈的小姐爷们哪个不是拔萃的人?就连她自己也不得不承认,无论是嫁出去的丁妘还是如今的丁婠丁妙等人,都是个顶个的美人胚子。只不过自家这里这位少时不在跟前,没那些金玉浸润,少了些贵气倒是真的。
  溜须拍马之事听过就罢,三太太言归正传,招来张妈妈要了一块银子放到胡床沿上立住,委婉地笑道:“这些,还请师傅笑纳。”
  正捧茶牛饮的妇人呆愣:“恕老妇人不明白太太的意思……”
  张妈妈敲边鼓:“听说……咱们的七小姐也找师傅您做衣裳了是不是?”
  “……呃哦……”妇人恍然大悟,爽利地将碗盖一阖,高声道,“太太您见外了不是,这点事我心里有数的。”偷偷又瞄了瞄那块银子,飞快抓过来放到袖囊,又矜持地把鬓发拢到耳后,起身道,“既然太太这般礼待,我就恭敬不如从命罢,太太交办的事,我一定给您办的漂漂亮亮的。”
  她倒是不用人费力点拨,果然是见过世面的人。三太太微笑不语,打算目送她出门去。张妈妈起身相送:“师傅请。”
  妇人讪笑着快步离去,兜着银子心里热乎热乎的。
  待张妈妈送完裁缝回屋,三太太已然起身,让重锦备了几样东西正换衣裳,见模样似要出去。
  她打前问道:“太太要上哪里?奴婢要陪着么?”
  三太太摇头:“去二嫂那里,重锦跟着就罢,你也别闲着,着你打听的可打听出来了么?若没的话,也去刘妈妈家里转转去,我听说她今朝没来,想是家里有事。你见着若能搭把手的千万别错过。”蓦然一顿,又问,“打点的银子可还有?”
  张妈妈连应:“有的,太太放心,奴婢这就去。”
  话不多时,两人便分开做事,一个出家去了刘妈**家,一个则是往二房走。
  雨势细如针尖,落地无声。只有屋檐下垂直淌落到沟渠里的叮叮当当声回响寂静的院落里。屋瓦上“嗦嗦嗦”地细声连绵,若有似无,被那沟渠里的声音盖了过去。
  打从裁缝离开,丁姀回想一遍才觉得有些奇怪。往年量身来的人,可不是母亲派来的,日常用度一应的开支皆由二太太打点,何时要母亲出手了?
  越想越不对劲,便问几人:“那裁缝你们可认得?”
  美玉偏头想了想:“往常见过几回,帮六爷打点过。小姐问这个做什么?”
  这就是了,那裁缝完全是母亲自己出钱请过来的。她不解,张妈妈又说这些年收成不好,母亲手头紧,如今又给她送钱还做衣裳,岂不是太矛盾了么?
  “美玉,你去外头打听看看那裁缝的住处,若得了的话便去她家探听探听详细……”又想了想,母亲之所以会请到这个裁缝,说不定就是要让她改头换面,这一举无疑是司马昭之心,她即便怀揣什么心思也不能让路人皆知呀,更何况她没往那方面去想。于是又对美玉暗里叮嘱了几句方觉得妥当些。
  美玉打伞冒雨去了,到了约酉时才回了来,进门哆嗦身子,直到外头下的是冰珠,冷得想死。
  丁姀忙让她在火盆边烤烤,一面让春草把留的晚饭拿出来她吃。美玉也饿得慌,捧起碗吃掉大半,才哼哼噎噎地说话。哽哽脖子道:“小姐料的真准,那师傅果然拿了三太太的好处,让给您做些好看别致的,要比七小姐的更好。”
  丁姀心里一骨碌:“然后呢?”
  夏枝怕她噎着,伸手递去一碗茶:“你别急,先喝口茶。”
  美玉放下碗接来,海饮尽,眉飞色舞道:“小姐放心,奴婢都帮小姐打点好了,那师傅不会违背小姐您的。说是多出的银子就在面料上花功夫好了,也免得她良心上过不去。”
  春草猛地拍了一下美玉的肩:“三太太给小姐做好看的衣裳,你怎么瞎捣乱呀?”
  丁姀失笑:“是我的意思。”
  春草灰着脸:“也没几家的小姐穿您那身的,咱甭说五小姐七小姐是什么花样的了,就连九小姐都赶上您了呢!您往年在庙里那是怕冲撞了菩萨不好,故而素一些可以,可回到家,三太太还要脸呢……”
  越说便益发没大没小了,夏枝瞪她好几眼:“瞧你越说越离谱了。三太太若管这个叫脸,也不定要等到今时今日才做这些。这就叫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呃……”扇扇嘴巴,一脸尴尬,“也不是也不是……瞧我说的,半桶子水叮咣响,瞎说什么。”
  丁姀心下黯然,母亲这么多并非是要讨好她弥补她什么。细想裁缝的话,此事还跟二太太丁妙她们扯不开关系。
  美玉总算把饭吃完,手背一抹嘴巴,又道:“奴婢适才回来,瞧见三太太跟重锦姐也刚从忠善堂那厢回来,怕三太太问起什么,奴婢没命地跑,也不知三太太瞧见奴婢没有。”
  
  第一卷 第九十四章 偷吃者
  
  话音刚落,屋外一阵淌水的哗啦响,接着张妈妈就顶着一头水珠进来,咧开嘴笑:“哟,都在呢?”来到丁姀面前福礼,“拜见八小姐。”
  美玉的疑惑就不用再揣度了,母亲一定是看到了美玉这个时候进门,故而派张妈妈过来的。丁姀面上意外:“外头的雨可大?张妈妈有什么要事么?”
  张妈妈把手里的提篮放到身后的圆桌上,巧笑着道:“午间去了刘妈妈那里串门子,临走那老家伙硬要奴婢给带了来的。”掀开盖着的蓝花布,冒出一股子热气腾腾的糯米香,“是刚做的水磨年糕,哎哟可难得了,小姐不妨尝尝看。”说着就要伸手给丁姀包个团子出来。
  夏枝忙道:“小姐刚吃了饭,怕积食,还是放着晚些时候再吃罢。”
  张妈妈这才作罢,转身看看丁姀,那不着痕迹的视线又瞟向美玉,见她也是一头湿漉漉的,便道:“瞧这丫头都湿了,也不去换身衣裳,不怕冻死么?要说患了病,岂不让小姐跟着遭殃?走,妈妈给你换衣裳去。”
  丁姀暗震:“妈妈你特意来给我送年糕,怎么不坐呢?下人们换衣裳的事情用不着污了妈**手,让她们自己换去岂不省心。妈妈且坐着跟我说说话,夏枝……给张妈妈沏碗好茶,美玉,你就去把衣裳换过再来吧!”
  美玉立刻起身,应着跟春草两个出了屋。
  夏枝到旁,悄悄把早时丁凤寅送来的那饼茶泡了些,捧到张妈妈跟前。
  张妈妈一闻这茶味浓厚,喜得马上接过来嘬了一口:“哎呀小姐,这可是上好的茶,您从哪里弄的?”
  丁姀道:“今早大哥来瞧我,他送的。”
  听说是丁凤寅送来的,张妈妈心里翻腾不已,丁凤寅无缘无故地到这边来做什么?昨日不还将丁姀灌了个不省人事么?暗暗记下这一笔,预备向三太太去报备。
  丁姀怕张妈妈又胡思乱想,道:“适才我还让美玉回了些东西过去,要知道张妈妈会拿这水磨年糕来,我就顺道分一点过去了。”
  张妈妈心想,礼尚往来,这是道理,难怪三太太说那么晚还瞧见美玉从外头鬼鬼祟祟地回来呢。生怕这帮子丫头带坏丁姀,故而让自己想法子把人带过去问问话,却不想让丁姀知道。现听丁姀这么说起来,原来美玉是去大爷那里还礼,不由放心许多。
  等美玉再回来,张妈妈也便没有要带走她的意思了。笑着把茶喝完,就起身回了正屋。
  夏枝送张妈妈出门,回屋摸摸那篮年糕尚还温热,便笑着问几个人要不要吃上一些。这现做的水磨年糕吃软的跟吃冷的可是两个味道。于是春草便嚷着要尝上一尝。夏枝捏出四个小团子,里面塞了些晚间吃剩的菜,第一个就递给丁姀。
  丁姀见春草早就眼馋不已,便推给她。
  春草一口咬掉半个,吃得菜汁都淌出了嘴角,几人都笑起来。这猴急样像是饿了她好几天似地。她嚼地满嘴都是,嚷着好吃之余,不免也有些疑惑:“张妈妈怎么想起到刘妈**家去串门哩?”这年头怪事就是多呵!
  丁姀一笑了之,不欲深究。
  水磨年糕的糯米香很是甜润,被底下的炭盆一熏更飘地远了。冬雪拉着丁煦寅进屋,都愣了下。丁煦寅喃喃地道:“老远便闻着味了,原来吃这个。”
  夏枝跳下床:“十一爷,您吃了么?”
  丁煦寅扭过头不语。冬雪代为答道:“吃了才回来的。”又看看桌子上的提篮,“这是……”
  丁姀道:“母亲着人送过来的,说是让咱们自己分了,可想春草这丫头嘴馋故先吃了起来。冬雪,你也坐吧……”
  冬雪拉拉丁煦寅,一起坐下。夏枝忙又捏了两个团子给他们:“尝尝看好不好吃。”
  冬雪笑着接下,刚吃了两口,丁煦寅就下了地,道:“我困了,先去睡。”也不等冬雪应他,就低着头径自往里间去。吃了一小口的年糕团子就搁在桌上,热气在漆面上晕开了薄薄的一层雾。
  丁姀几人对望几眼:“十一弟怎么了?”看起来垂头丧气地,早先不是找风儿去了么?
  冬雪便也放下团子追进去,俄而从里头吵过来几句:“你快到处找找,若找不见我今晚就不睡了!”
  “爷,这地上地下床上床下都找遍了,要不让八小姐再……”
  “住嘴!我偏不要她的了,我睡觉。那东西不要也罢!”说完又自说自话地没声了,估摸真的是睡下了。
  良久,才见冬雪红着脸出来,微微叹息,在丁姀面前一辑:“让小姐见笑了。”
  丁煦寅的脾气这几些天几人都差不多摸透,并未去计较什么。丁姀便让冬雪先坐,问她:“丢了什么么?”
  冬雪张张嘴欲言又止,末了还是笑了笑:“只是无足轻重的玩物,等明朝我再给十一爷弄一个来就是。”
  丁姀适才分明听到两人提到自己,可这回子冬雪却刻意回避。她也不勉强,只道:“都是一个屋檐下的兄弟姊妹,有什么事的话但管开口说,即便咱们都没法子的事,也好过你一人绞尽脑汁地去应付。常言道一人计短三人计长,即便你不好意思跟我开口,不也还有她们几个么?”
  夏枝也接续道:“小姐说的是,冬雪,你就是太见外了。”
  冬雪淡淡笑着:“小姐这么说,奴婢下回一定记得。”
  “早先去找过风儿了是么?”丁姀想到丁煦寅进来时那张黑脸,大约又出了什么惹他不高兴的事情。
  冬雪轻微叹气:“二太太撂话,风儿已经去九小姐那里当差了。”
  “哦?”丁姈的动作比她以为的要快了许多,她原本还想着那也不过是她的一句戏言,做不得真。看来丁煦寅为这口气,哽了一天了。
  冬雪又慢慢地接续:“后来奴婢跟十一爷又去了九小姐那里,风儿还躲着爷不让见。爷置气要闹,奴婢好歹给拉住。往那里坐了一天风儿都不见他,他觉得无趣便回来了。”
  这么说,丁煦寅便是连晚饭都没留在那边吃了过来?这丁姈往日见她颇为善解人意的,怎么在这事上偏不肯让一步呢?丁姀稍稍疑惑了一下便抛开了去,都是孩子,谈什么谁该让谁呢?
  “夏枝,去问问厨房还有没有点心什么的,弄些过来给十一弟。”前一阵吃过些人参汤就不见怎么吃饭了,这几日人参的火头早已消下去,要再饿着恐怕身子骨真得受不住。好好个人到她这里绝不能在身子上出现差错。
  夏枝“哎”了一声,便拉起春草一道去,打算若没的话,弄些现材煮一些过来。
  美玉把冬雪适才没吃完的团子又添了块年糕,补上缺口送到她眼前:“等它硬了就得下水了才能吃了。趁还有些余温,赶紧挝几口。”又把丁煦寅的那团也填满,要拿进去,被冬雪反手拉住,“爷不喜欢吃这糯米的玩意,别进去了,又得惹他的眼。”
  美玉才作罢,把那团子搁到盘子里。
  丁姀道:“这些都还热,美玉你拿过去给姨娘,环翠兴许也爱吃。”
  美玉听着有道理,便挎起提篮依照送过去。
  冬雪看在眼里不得不动容,这屋里头的人不分高低贵贱,丁姀都应付的不偏不倚周周到到。这么样小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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