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花开-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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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他在那里眼泪掉个不停,鼻子皱皱着一耸一耸,无声地哭泣着。我忽然好生不忍,手挣扎了一下脱离他的掌握,然后反握住他的手,轻轻捏了捏,又用拇指在他手背上轻轻滑几下,以示安抚。
但是男孩子似乎因为我的举动更难受了,他眼泪掉的更急,嘴角也往下瘪了瘪,看样子就要放声一哭了。
想了想,他是这具身体的哥哥,也大不了几岁的样子,这个担心的劲头,让我这大人也不由得感动。头还在嗡嗡作响,我真不想他又在我耳边大哭起来。于是我试了试,清了清嗓子,然后我听到空气中一个还算细柔的声音伴着点沙哑低低说出了一句:“哥哥,莫哭。”
然后,我听到“啪”的一声脆响,接着一股浓郁的中药味道弥漫进整个屋子。
然后有另一个妇人的声音喊了声“天啊”就跑到屋子的另一侧,然后一阵敲木鱼的声音就传了过来,只是这次木鱼敲的一长一短的,颇不规律。
我纳闷地看了下小男孩,他瞪大了双眼,本来还在不断抽泣,但是忽然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样一动不动半声也无,只有眼角的一滴眼泪慢慢地滑落到了腮边。
然后我看到美男子和美妇人一脸惊喜,手紧紧地握在了一起。
接着小男孩回魂似的说了一句:“娘亲,妹妹,妹妹刚才说话了!她叫、呃、哥哥!”因为本来就在哭,发音没发好,把我哥哥,说成了呃哥哥。
美男子转过身来,极其温柔地看着我说:“颜儿,叫爹爹一声可好?”
我看在他极其温柔的份上,从嗓子里含含糊糊地挤出一声来,“爹。”
接着不用他说,转头向美妇人道了一声:“娘。”
木鱼声停了,一个三十左右的妇人走了过来,拉着绿雪一起跪下道喜:“恭喜老爷,恭喜夫人。”
我再次无言地看了眼这雕着繁复花纹的紫红色木床,以及覆着它的淡紫色纱帐,我再次闭上了眼睛,但是一滴眼泪不知道什么时候涌了出来,无声地滑落过面颊,滑过耳侧,最终落到软枕中。
天啊,我不是穿越过去的。
但是,我却穿越过来了。
最幸福和最悲惨的事
一整天,一直是我的那个“爹”照顾我。不知道为什么,我来到这里,按理说谁也不认识,但是却只要看到他,我就心安,就觉得安全。
于是晚饭的时候,也是他抱着我喂饭,然后在他怀里拍啊拍,等我睡着了后再小心放回床上。
我刚睡意朦朦地被放回床上。忽然就听到一阵嘈杂的声音。
接着我就看到我坠楼后的一幕。
原来方老师正好送两个转学生到宿舍,手里拎的是他们的被褥,只不过是被装进丝织袋子里打包好的。
他见楼上落下的是我,脸上闪过一丝震惊和心痛之后,飞快地将被褥包扔向身侧一米处,那也是楼下我大约下落的地点。
天可怜见,我的身子基本上都落在了行李包上,只有左脚狠狠地落在了地上。
我看到方老师飞快地跑到我身边,我看到自己紧闭着双眼,我还看到那本《梦溪笔谈》就落在我的身边。
我忽然觉得懊恼万分,书应该是摔不坏的啊,顶多是污损两页,你说我怎么就不要命地探出手来抓呢!
可是当时似乎什么也没考虑,下意识地已经做了,等到意识到,来不及了。都怪那阵怪风。
我转到方老师面前,想告诉他我没死,但是我忽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因为我忽然看到方老师已经泪流满面,心碎神伤的面容,让人不忍目睹。
这样子我的确始料未及,猝不及防下,不由踉跄后退。
不对不对,这已经不是一个老师对一个优等生应有的关怀和爱护了,已经超出了那种情怀。
这时候,已经有人叫来了救护车,方老师小心地抱起我,放到医护人员的担架上面,然后说了句“我是她老师”就反身也跟着上了车。
救护车响着鸣笛声远去,我楞站在原地,恍惚中,有一件事情,又翻出了脑海。
学校餐厅。
“咦?方老师,你怎么没在教职员工餐厅吃饭啊?”我打饭排队居然看到他,很吃惊地问。
“怎么,不欢迎啊?还是不可以啊?”他笑着说。
这时已经到了轮到了他,显然餐厅的大师傅是认识他的,给的分量很足。
他打完饭我正要上前,他却转身把他打的东西递给了我,然后拿过我的饭盒,点了几个菜,刷的他的卡。
挤出人群,我一看,都是好吃的。
我们找了个偏僻的角落坐下,他把饭盒推给我说:“下午还有课吧?快吃吧,看你瘦的跟豆芽菜似的。”
这个豆芽菜的比喻,不知道为什么,我听了居然脸慢慢地红起来,最后连耳根都红透了。
我赶紧闷头扒饭吃。
他忽然哈哈笑起来说:“夕颜,哈,夕颜,你的吃相真是,真是……”
我不等他说完,抬头看着他,他也看着我,对视两秒后,我鬼使神差的感觉到心里发慌,低下头来。
他也闷声不响地低头吃了会儿饭。
一时气氛有点压抑,我想着赶紧吃完然后走掉,就加快了吃饭的速度。
“夕颜,有人说你适合生活在古代,甚至说你是穿越来的,呵呵,你知道么?”他忽然又提起话题。
“嗯,有人开过玩笑。”我答。
“但我知道你肯定不是。”他说。
“何以见得?”我有点好奇了。
“古代女人绝对没有你这样子狼吞虎咽吃饭的。”他忍住笑说。
我有点恼的抬起头来,发现他正看着我,眼里弥漫着一种看不清的雾气和一丝压抑后释放出来的温柔。
……
我想了想,就准备赶到我们学校附近的省医院。
这时我忽然发现,我念头刚动,人已经到了,而且正站在自己的病房外面,医生正和方老师说我的病情。
“左脚踝骨折,其他倒没什么,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昏迷不醒,我推测是掉下来的时候震动到了大脑。”医生说。
“您是说脑震荡?那严重不严重?”方老师问。
“还需要留院观察,醒过来后看情形再说。”医生刚回答完,就被一个护士喊走了。
这时候,我的父母赶到了医院,一脸惶急和惊恐之色。
我觉得自己真是不孝,赶紧上前跟他们说话,却发现我怎么说他们都像没听见似的,仍然急疯了似的团团转,母亲更是已经泪流满面。
这时候,我看到方老师收拾了悲痛的神色,开始安慰我的父母。
从我的病情说到医疗费用,方方面面都不用我父母操心。
我看着我父母褴褛的衣衫,看着方老师他笔直的西裤和干净的苹果衬衫,看着他搀着他们在一边说话,看着他掏出手绢给妈妈擦眼泪,看着他做这一切,看着他抚慰完我父母之后,朝我的病房痴痴地望着,望着。
我终于肯定了,方老师,方扬,他,他真的是很喜欢我的。
可是,等到我确定的这一刻,我却不在了,不在了。
现在,我脸色红晕地慢慢走到他面前,心跳也加速起来,但是他却看不到我,他只是神色凝重地遥望着病房的方向。
看着他深深皱在一起的眉峰,我不由自主地伸手想去抚平它,但是就像是有一堵无形的空气墙阻挡着,我的手怎么也触不到他的额头。
我看到他的眼睛里有深深的担忧和浓浓的怜惜,还有隐隐的水雾弥漫,我想起那张让我震惊的不得了的泪流满面的脸,我觉得自己的心也跟着纠结在一起了。
然后一股心痛的感觉从心脏弥漫到了四肢甚至弥漫到了发梢。
我没有哭,但是我似乎是流泪了。
原来世界上最幸福的事情,是你在离开的前一刻,知道原来有个人深深地爱着你。
原来世界上最悲惨的事情,是你在离开的前一刻,才知道原来有个人深深地爱着你。
我的“爹爹”是沈括
第二天我醒过来的时候,先是看到四角绣着白色小花的紫纱帐顶,接着转头看到蒙蒙亮的天色。
晨曦的微光透过雕花的窗棂挤进屋子里,外间的走廊上已经有起得早的下人在小声但是忙碌地走动着,不时有两句轻声交谈的声音低低地传过来。
我想起昨天晚上的梦境,但是我又明确地知道那不仅仅是个梦,那是那个我已经遥不可及的时代里发生的事情,通过这样的方式来让我了解。
我觉得脖子很不舒服,伸手一摸,却发现枕头都被我哭湿了。
我挣扎着爬起来,套上床下端端正正摆着的水粉色绣花鞋,鞋头上还有一朵绒花颤颤地摆动着。四下看了看,没有找到自己的外衫,只看到一旁的酸梨木椅子背上搭着一件紫色的斗篷,于是走过去拿下来给自己围上。
转头找了找镜子,走过去,意料之中地发现自己正顶着两只超大号核桃眼,铜镜里的人影模模糊糊的看不清晰,也许是自己的核桃眼把眼缝都给挤没了,也许是天光还未大亮,就是看不真切。
我压抑下好奇心,放弃了对自己容貌的考究。
用手拉了拉斗篷边,把自己包裹进去,我轻轻拉开了门,走到院子里。
左右望了望,有意避开人,我盲目地走动着,穿过了一道的月亮门后,发现自己走进了一个小花园。
我判断现在应该是农历四月份左右的样子,正是春夏交接时分。因为院子里不知名的花树上已经钻出了一片片的绿叶子,是那种清新的新绿,微带着嫩黄色,很柔和很娇嫩,有的树枝上还有晚开未谢的几朵小花,上面挂着几滴晨露,在清晨的微风中细细地摆动。
不远处还有个小池塘,走进一看是个荷花池,池面中心的水面上已经钻出了圆圆的一丛荷叶,比成人的巴掌略大些,翠绿翠绿的挤挤挨挨地生长在一起,还未钻出花苞来。
池塘外围的软泥地上被细心的工匠搭出了一圈木板栈道,可能因为时常有人走动的关系,很是平滑,看着也干净,我走到离荷花近的那一段栈道上,坐下来,用手抓着栈道靠水侧的粗粗的绳索上,确定自己不会掉下去的前提下,向水中探下了头,想看看自己究竟长了个什么样子。
水面上倒映出一张喜人的小圆脸,虽然只有十岁左右的年纪,但是头发竟然快到了腰际,看来古时候“身体发肤受诸父母不得毁伤”还是执行的比较彻底的,只是眼睛还是肿肿的,肌肤呢白皙细腻,五官端正,没有麻子也没有雀斑,至于是不是年纪未到所以还没长出来,我就不管了。但是现在看来最起码也是个讨人喜爱的小姑娘。
我也不觉得是满意或者不满意,看了看,觉得没什么可看的了,就缩回脑袋,拉着绳索站起身来。
又看了看眼前的翠绿翠绿的小荷叶,觉得也没什么可看的了,现在天光已经大亮了,我怕有人找我,于是拉拉斗篷,深呼吸两下清新的空气,转身准备偷偷再回去。
一转身,愣住了。
什么时候全家人都静悄悄地站在我身后了呢,以父亲大人和母亲大人为首,连仆人在内,总有个十几口人,都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我。
我的爹爹换了一身衣服,看着像是官服,不过看起来职位并不高,他站在离我比较近的地方,向我伸出手,怕吓着我似的,小声地叫着我的名字:“颜儿,来,到爹这里来。”
我迈着小短腿儿,一步一步地向他走过去,刚刚过了木板栈道,他就抢前两步将我抱在怀里,贴了贴我的脸,脸上的神色开始变得严厉起来,沉声问道:“绿意呢?”
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从人群后面哆哆嗦嗦地挤了进来,应道:“奴婢在。”
“你是怎么看着小姐的?”爹爹继续沉声质问着,声音不大但自然露着威严。
绿意应声跪下,连声说:“奴婢失职,奴婢知错,请老爷责罚。”
我看她小脸吓得惨白,心想这时候看来是尊卑观念严重的很,我似乎给她带来了不小的麻烦,心里歉疚,于是仰起脸蛋,声音清脆地说:“爹爹,我自己醒了,要找你,找不到,走来的。”
又指指跪在地上的绿意说:“我躲着,她不知道。”
我尽量提醒自己是刚刚说话的情况,说着一些短句子,把意思表达明白了就行。
爹爹看我说了这些话,又说要去找他,脸上慢慢解了冻,斜睨了一眼跪在地上的绿意,摆了摆手。
绿意赶紧说了声:“谢老爷,谢小姐。”从地上慌忙站起,站回人群中。
“颜儿去找奶娘,多吃些早饭,爹爹要去县衙办公,回来就去看你啊,你乖。”话音刚落,一个妇人就上前伸着双臂,要从爹爹怀中接过我,正是那天在我房中敲木鱼的那个。
我扭身抱住爹爹脖子不放手。
爹爹颇为自得地笑起来:“颜儿这两天粘我得很。呵呵,都九岁了,可是好像重新认识又熟悉了一般。”
听到这里,我心里一惊。
这时候爹爹忽然眉头一皱道:“怕是落水吓着了。”
说完转身吩咐道:“听着,小姐身边从现在不得离了人,睡觉也要给我守着。要是再让小姐独自到危险的地方来,出了什么事情的话,会怎样,你们自己理会的。”
简直是我听过的最平淡的威胁了,“会怎样”之后还略略地停顿下,给人无限的联想。下人们齐声应是,一时场面有点紧张。
而我这时候才知道,原来沈家小姐是落了水,才换上我这个灵魂。
如今不知道芳踪何渺渺,心里有些唏嘘。
娘拉着哥哥走过来,又松了哥哥的手,从爹爹怀中接过我去,说:“老爷,赶紧去用点饭出门吧,时间不早了。”
爹抬头看了看天色说:“的确不早了,饭不用了,头天上任,去晚了不好。”说完挥挥手带着两个小厮走了。
走了两步,又回头嘱咐道:“看好了颜儿,多喂些饭。”
娘等爹的身影看不到了,才转头回来说:“荆妈,吩咐厨房开饭。”
饭是在另一个厅里用的,桌子不大,看来下人们都是在别的地方用饭的。
早有丫头拿来一个软垫放在酸梨木圈椅上,娘过去坐下,将我放在膝上。
绿意过来将我斗篷解了下来,接过绿雪小丫头手里捧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