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星城记-第6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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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瑾瑢和欧利斯听涟儿这样问，倒是一时记起涟儿昨天说的一句没头脑的话。他们也想从沐佩那里知道答案，但是沐佩并没有回答，望了望四周，淡淡一句：“重要么？”说完，又像是自言自语地开口说道：“越兰石已经没了，下一个——到时候，会是谁？”

　　声音没去，沐佩的背影也飞快地随之没去在层层楼梯上。

　　如果说沐佩出现在柳颜城的皇宫里是一个无法解释的意外，那么更意外的事情，发生在此事过后的第二天早晨。

　　雪儿出走了。

　　事实上，这个早晨莫岩一醒来，隐隐的一些不好的预感。他不知怎的就快步走到雪儿的房间，猛一推门便是一阵风扬起。莫岩看到雪儿房间的窗户大开着，淡色的窗帘被风吹起，桌上的书籍纸张被吹得七零八落。床面虽然整理得整齐，但是因风泛起的缘故，隐隐的有些褶皱，看起来就像是浅浅的波浪。

　　又一阵风起，雪儿房间的门猛地被关上，同时离窗户很远的一处花瓶被风掀翻，落在地上摔得粉碎。水屑和花瓶的碎屑混在了一起，原本插在花瓶中的梅花也随着花瓶的坠落，而沦落在地。

　　莫岩看到这一切，倒吸了一口气，只感觉这些都是不好的预兆。他挪步到桌前，只见桌子上一抹装饰用的石台。石台压着一张薄纸的一角，亏得这抹石台，否则，莫岩相信，这张纸此刻早已在风的摧残下，不翼而飞了。

　　莫岩拎起那张纸，看着纸上清秀的字迹。

　　那是雪儿的字迹。

　　莫岩：

　　我希望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不要太意外。因为这是我犹豫了很多天之后才做出的决定，而且是最好的、唯一的决定。

　　莫岩看到这几行字的时候，脑海里只有两个字，就是“胡说”。如果这不是雪儿的信，他相信自己准会立刻就撕了这张纸。但是，恰因为这封信是雪儿的，而且他想知道的、不明白的都太多，所以他就必须看完。

　　莫岩，我想你并不记得，但是我想告诉你，那一次在雪谷并不是我们第一次见面。很多年前，在你莫岩来到这个世上之前，我们曾以另一种方式在这世上存在过。可能你并不相信，前世的我们也曾爱过，但是前世我们的爱没有结果。你还记得雪谷断崖上的那颗大榕树么，前世，你就是在那里结束了生命，而前世的我因为你的离去，投身到了断崖。但是我并没有失去生命，我为了再次与你相见，也为了自欺欺人的淡忘，选择了转世重生——

　　这——

　　是真的么？

　　莫岩紧握纸张的手在不停颤抖着。人世间的每一次生命前前后后都是彼此关联着的——，以前或许不相信，但是现在他却不想反驳。因为，他相信雪儿，相信他最爱的雪儿。

　　三个月前在鬼城，鬼城尊主达严拉为了穿越时空，要齐聚祖先之血。但是因为一点点错误，时空一度错乱。我一直没有告诉过你，就在我所经历的那短暂的黑色空间里，我得到了原本被封印在时空中的前世的记忆，我记起了前世的很多事情。我承认当初自己投下悬崖的时候，是对自己人世的绝望。当时我曾想过，如果真的可以有来世，那么我一定还要遇到你，如果注定不能遇到你，我就不要继续在这个世上活下去。莫岩，虽然现在我不在你身边，但是我想告诉你，到今天，到现在为止，上苍没有亏待我。我想要的都已经拥有了，我知足了，你为我的付出让我感动，让我这样的渴望人生，想与你天长地久。那天，你向我求婚的时候，我真的很想答应你。当我看到秀凝和欧利斯举行结婚仪式的时候，我在想，如果举行婚礼的人是我们，会有多好。

　　莫岩，我知道当你手握着这封信的时候，你一定在责怪我。可是我何尝不责怪自己，我知道在你的心里，涟儿是你最疼惜的妹妹。但是你可能根本想象不到，今天涟儿身上所遭遇的一切，从某种意义上来讲，都是我犯下的错误。

　　什么意思？

　　雪儿信上的话让莫岩有些糊涂。

　　什么叫是雪儿的错？

　　莫岩皱着眉，向后看去。他看到纸张上有些水痕，确信，那并不是真正的水迹，而是雪儿的泪痕。

　　如果不是我，鬼城尊主不会有机可乘，涟儿不会被她吸掉了作为越兰石的力量，变成了弱不经风的普通女孩；如果不是我，涟儿也不会像今天白天那样，站在死亡的边缘。我说过，在时空错乱的时候，我得到了前世的记忆，涟儿也是如此。但是，当涟儿被鬼城尊主拿走魔仙之力的同时，在她失去了越兰石的力量之后，那些前世的记忆，因为力量的失落，再度离去。我们一起去了鬼城，回来时我好发无伤，可涟儿却失去了太多。后来有一次，涟儿曾悄悄告诉我说，失去了那些记忆、失去了那些力量，只不过是变作了普通人。她笑着告诉我，不要为她难过。她的笑容让我更加自责，一度也让我更加矛盾。莫岩，我们都知道鬼城尊主并没有死，而她也是没有实现自己穿越时空的迷梦不会罢手的女人。总有一天，她会卷土重来，总有一天她还会威胁着这个王国的存在。可是那时，这个神星王国里，能够阻止她的——，莫岩我不怕第二次面对死亡，但是我怕人世上第二次面对与你分离，如果一个人可以有两个生命，我可以拿一个去牺牲，留下一个来爱你。

　　不要来找我，让距离一点点随着岁月延长吧，也许时间久了，都不痛了，离开的就是陌生的世界。如果有可能的话，我希望你尽力去保护一个人，保护涟儿，保护关于她的一起。因为就算她不仅是越兰石的转世，更是值得你用一生去守护的妹妹。

　　不再相会

　　勿念。

　　雪儿留字

　　雪儿，你这是什么意思？

　　涟儿——

　　雪儿，你在说什么？

　　太多的信息，以至于让莫岩有些糊涂。但是糊涂过后，他意识到，如果一切如雪儿信上所说，那么雪儿现在已经不在柳颜城的皇宫里了。

　　莫岩不由得将纸张攥成了一团。他紧握的双手，似在代替他的大脑用力地思考。

　　雪儿，为什么——

　　他唤来守着宫门的侍卫，知晓黎明时分，雪儿便离开了。莫岩确定这消息后，觉得自己心房处的一面墙，猛然坍塌。他一个人走上皇宫的天台，站在那里向远处望着。他一脸黯容，双眉紧锁，似在做一个如同雪儿选择离去时，一样痛苦的决定。

　　莫岩没有对任何人讲起雪儿出走的原因。涟儿不知雪儿的出走跟自己有很大的关系，而莫岩虽然晓得个中缘由，但是看起来他也不能做什么。

　　直到几日后的一天，莫岩突然也做了一个令众人意想不到的决定。就在欧利斯要带秀凝回医城的这一天，莫岩也留书一封，不声不响地走了。

　　莫岩把城主之戒留了下来，而他的信，与其说是信，不如说是一张字条。简简单单一行字——

　　“城主之位，交予莫竹，勿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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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守宫魔砂
更新时间：2009…12…5　16：33：41　字数：5212


　　医城，神星王国的西南方。
　　皇宫，一座古老的、通体灰白色的、但隐隐有些红色暗纹的城堡。

　　秀凝坐在马车里望着这座城堡。随着马车的不断前行，远处的砖瓦高墙，在她的视线里不断地清晰起来。

　　自从与欧利斯订婚以后，她已是很久没有来到过这里了。

　　马车又行程了一段时间，最后停在皇宫门前。欧利斯先跳下马车，然后伸手扶秀凝下来。欧利斯尚步入庭院的时候，已有侍女将他们到达的消息报告给了城主和王后。尚未走入大殿，欧利斯发现秀凝有些心事重重，便问是否发生了什么事情。

　　“有些担心哥哥，”秀凝静静说着，“虽然他没有说，但是——”

　　“都知道他是去找雪儿了，只是不知道，这一走是多久，”欧利斯说着，又安慰秀凝说“不用担心”。秀凝听得此语，微微点头。这时，欧利斯握起她一只手贴在自己脸上，说道：“等见了我父母之后，你就去好好休息一下，我看你也有些累了。”

　　秀凝笑了笑，脸上挂着一种感伤的甜蜜。欧利斯一早传书至此，因此皇宫中人原本就晓得这一两日王子会带着新迎娶的王妃回城的事情。城主鸿蒙依多和妻子瑞特此刻听闻儿子回来，便在大殿里等着。他们看到欧利斯带着秀凝到大殿来，立刻喜上眉梢。因为彼此都见过面，所以欧利斯不必向秀凝介绍他的父母，也不必向自己的父母介绍秀凝。欧利斯的父母都是药族的魔仙，都精于医道，而且这医道远在他们的儿子之上。秀凝刚开始不知道该如何称呼欧利斯的父母，瑞特王后稍稍想了想就说：

　　“我看，现在你还是叫我们伯父伯母好了。过两天你们还有一场婚礼，到时候再改口。”

　　这是很寻常的习俗，秀凝没有多想便点了点头。她是以柳颜城公主的身份嫁到这里来的，虽然已经与欧利斯在柳颜城的皇宫里举行了一次婚礼，但是作为医城的王妃，婚礼一定还要在这里再办一次，而且这一次才是重中之重。

　　之后，瑞特王后与秀凝又道了几句家长。但说话时，她忽然觉察秀凝气色有几分不是很平稳，便询问她最近何时是否受过伤，秀凝简单说了那日在黑云城的事情。瑞特王后听后，慈爱地拂了拂她的脸颊，说：“可怜的孩子，你受苦了。”

　　秀凝听到欧利斯的母亲这样说，立刻摇了摇头，说道：“我已经没事了，对亏了欧利斯——”

　　话音未落，秀凝便察觉到瑞特王后神色有些异样，欧利斯的父亲似乎也察觉到了妻子的神色异样，连忙说道：“我看他们也累了，让他们早些休息着好了。”

　　瑞特王后一听丈夫这样说，笑道：“我倒是忘了，”说完，便吩咐侍女带秀凝到准备的房间去休息。欧利斯见母亲单独为秀凝准备房间有些诧异，回想起方才母亲的神色，以为发生了什么事情。瑞特王后见状，就说：“欧利斯，我看你娶了新娘，倒是忘了一些礼节，”说完，伸出一只手，轻轻放在秀凝肩上。说，“我知道你和秀凝在柳颜城皇宫里，早已举行过婚礼了。但是既然回到医城，那就还得有个更隆重的婚礼，所以在婚礼之前，你们——”瑞特王后用手指了指他们，“一定要分开住，虽然我们不是卜族的魔仙，但是，坏了习惯总不是很好。”

　　秀凝听到瑞特王后这样说，很是松了口气。她点了点头，算是听了瑞特王后的话，跟欧利斯晃了晃手，然后就跟着一个侍女到瑞特王后为她准备的房间里去了。

　　秀凝走了之后，鸿蒙依多先是叹了口气，然后转身对妻子说自己还有事情，先回书房了。父亲的样子看起来有些冷漠，这让欧利斯有些不安起来。

　　难道他们对秀凝不满意，不认可这个儿媳？欧利斯起初是这样想的，但是细想下来又觉得这是不可能的。如果他们真的不满意，当初就不会同意他和秀凝订婚了。至少当初，他没有察觉出父母对秀凝有任何不满的意思，而且那时候，他还可以确定，父母是非常喜欢秀凝的。难道几年过去，父母就对秀凝改了印象不成？

　　这根本没有道理，欧利斯在心里摇了摇头。他看见父亲转身沿着长廊侧处的楼梯上了楼，而这时候，母亲一脸担忧的神色表露无疑。

　　“发生什么事了么？”欧利斯问，瑞特王后看了看左右，轻声道：“你跟我过来。”

　　欧利斯随着母亲到了长廊另一处的楼梯口，然后沿着楼梯转了几弯，上了三楼。接着向左又走了一段距离，到了医城城主的卧室，也就是他父母居住的屋子。

　　瑞特王后让欧利斯进屋，然后自己看见长廊上没什么人，就把门关上，并上了锁。欧利斯很少看见母亲有这样谨慎的时候，便又问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同时心想，若是真的出了什么事情，自己又该怎么跟秀凝说。

　　瑞特王后坐在桌前，然后随手指了一张附近的椅子让欧利斯坐了。欧利斯坐下之后，见母亲一脸愁容，就好像发生了什么麻烦的事情一样。

　　“你——”瑞特王后寻思着该怎么开口，她犹豫了一会儿说道，“你是不是有事情瞒着我，”说到这，她见欧利斯疑惑地摇头，寻常地说了句“没有”。瑞特王后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我是说关于你和秀凝的婚礼——有件麻烦的事情。”

　　欧利斯第一时间便怔住了，良久才找回说话的感觉。他没有想到母亲一脸愁容最后开口说出来的话竟然是这个，忙问“是什么”。瑞特王后见他问起，感觉有些奇怪，就说：“难道你自己一直没有察觉到么？”

　　欧利斯有些不大明白，瑞特王后又问：“你跟秀凝结婚，我说的是结婚，有多久了？”

　　“六天，”欧利斯不假思索地说着。他与秀凝结婚的日子是值得一生去记忆的，所以当母亲问及这个问题的时候，他可以不用思考半分，便说出答案。但是，欧利斯说出的这个数字，似乎不是瑞特王后想要的答案。她摇了摇头，思索了一会儿，忽然道出了让欧利斯更为吃惊的话语。瑞特王后说：

　　“不是六天，是从来都没有。依我看，你们到现在为止，都还是一对有名无实的夫妻。”

　　话音刚落，欧利斯立刻说了声“不可能”。他很清楚，母亲所谓的这个“有名无实的夫妻”是什么意思。瑞特王后说：“虽说你是医城的王子，但是，这样的事情，你一定没有在意过。你可能，担心秀凝有些难为情，也没有询问——”

　　欧利斯并不否认母亲的后一段话，但说他和秀凝从来都没有——这样的结论，他觉得母亲所说的情况就是不可能。但是，接下来，瑞特王后又问欧利斯对每天睡前的景象有几分印象，而欧利斯对这个问题的回答竟然是完全否定的。

　　的确，自从他和秀凝结婚以后，欲睡和彻底睡着这段时间，他的意识是空白的。完全的空白，连一丝杂痕都没有。甚至于，新婚之夜，也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