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之左手-第7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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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才张立平应对的局面当真是凶险万分,货车撞上桥栏固然让车速稍缓,但去势依然劲急,后退出数米的张立平依然在车头前进的必经方向上,更要命地是。 他已经退无可退。 好在身旁的桥栏已被撞塌,在车头临身的刹那,张立平深吸一口气,跳入了河中。
他选择的时机固然是险到极处,却也是恰到好处,
对于货车上同样提心吊胆惟恐撞进河中的杀手来说,他们当然不可能将全部的精力都放在面前这个“死定了”的小子身上。 何况此时还是大雨滂沱,夜色正浓?于是在他们地眼中。 张立平是被撞下去的。
半年多前地张立平自然是个有恐水症的旱鸭子,
但这大半年来,他却在大学里学会了游泳!
在入水前的那一瞬间,张立平已抓住身上外衣的两襟用力一撕,“啪拉啪拉”声里,纽扣已经完全脱落,在冰凉而湍急的河水里。 张立平脱掉了外衣将之一抛,它自然就随波逐流而去,两名从货车上跳下的杀手看到的黑影就是这东西。
而张立平却拼命向着桥墩逆着激烈地水流游去,他自知此时乃是生死关头,自然已是竭尽全力。 当那两名杀手目送张立平外衣远去的时候,他们万万没有想到,要找的人就在自己脚下六米的水中。
圆柱形的桥墩上生满了水苔,当真是滑不溜手。 想来是天无绝人之路的关系,可能是在施工时的疏忽,在临近水面的地方出现了一个破口,破口处探出一条弯曲地钢筋,张立平伸手抓住钢筋,勉强能保持着不被流水冲走。 但身上方才被钢管重击到的地方一阵一阵的钝痛传来,在这湍急的水中逆流游到这里已耗尽了全身的力气,一时间也无力再游开去。
就在这个时候,他听到了上面两人的对话。
“……………。。”
“老何,其实你还不知道,想要对付张华木地,也不止是我们,”
“哦?那还有谁?”
“听说是一个来本地投资的姓付的商人,据说在香港,上海两个地方都很有势力。 人家是遵纪守法的商人。 就算是要报复。 做得自然不会像我们这样直接,只是若没有他们的帮忙。 张华木也不会这么顺利的病倒落入我们的手里。 ”
“那是,我们给张华木下的慢性药一直都不大显效,这家伙虽然被蒙在鼓里,但想来是他自己用药调理身体,进展也极慢,上个月他突然发病,还真是给了我们机会。 不过我还真有些好奇,那帮人是怎么不着痕迹的就将张华木弄倒了?”
“这事儿我也只是听人说了个大概,好象张华木的医术是得自祖传,而张家又有个姓梅地世仇,被这姓付地打听到了。 就特地请来这梅家当家的,将张华木地医术中的很多东西告知后,再引他上了张家的门,将张华木一身引以为傲的医术彻底戳破!然后,他精神恍惚之下,终于着了我们的道儿。 ”
“啧啧,原来是这样,够毒的,哀大莫过于心死嘛。 ”
桥下的张立平深吸了一口气,面容因为愤怒而扭曲,他死死的握住手边的钢筋,脑海里忽然回忆起家里那两具不明用途的针灸小人,小人脚心上那个小小的梅字!这些东西终于被统合在了一起,归结成从家中典籍上曾经看到的两个字:
……………………………………论针。
梅家那老头子,定然就是以此为由,从而引发了父亲的疾病!
桥上两人仿佛也是为了杀人后宣泄心中的一些负面情绪,谈兴正浓。
“想想也奇怪,老何,张华木这个人平素里也是安分,不知道是怎么把这姓付的得罪了?”
“呵呵说起这事我还知道一二,老周你是知道的,我前些年是一直在做基层工作,曾经在山区里呆过一段时间,那鬼地方鸟不生蛋,却是张华木的老婆的娘家,听说解放前那里发了一次大瘟疫,张华木就跟着他爹行医,在那里救活了不少人,那村长恰好有一对孪生女儿,长得也十分标致,在十乡八里也算得上是一对并蒂莲。 ”
张立平还是第一次听到上辈人的往事,心中当真是百感交集,自己前些年之所放荡游玩,不肯认真念头。 很大成分上是因为小时候父亲对自己和母亲不闻不问,甚至在三岁那年,母亲突发重病,而父亲却以出诊为由远离家中!这就导致了自己彻底与他决裂!
“然而自从去年与父亲和好后,他就已经隐隐觉得父亲当年定是有着极大的苦衷。 眼下一切即将揭开,知道父母之间定有一人犯下大错,心中既是渴望知道当年地真相。 却还有几丝预感的痛楚。
上面何法官的的语声继续清晰的传来:
“因为那村长感激救命之恩,就诚心想与张家攀这门亲事。 你想想那时代。 又是在山里这等荒僻地方,老子的话当然不能违抗,那姐姐虽然早有相好的,奈何意中人恰好去年出外讨生活,一去就几个月音信全无,又不敢违背父命只得心不甘情不愿地嫁了过去。 没想到过了一年刚刚生下孩子,那意中人竟然发了迹回来了。 恰好张华木这时因为老头子被拦路抢劫横死。 伤痛交集之下得了一场大病,这老婆就趁着机会丢下孩子随着意中人一走了之!”
张立平听到这里,只觉得心中一阵一阵被抛弃了的锥心之痛不断席卷而来。 他很想哭,却哭不出来。
“这意中人当然就姓付了?”周万廉悠然道。
“不错,接下来地事更是精彩,当年张华木老婆跑掉这事做得很是隐秘,他岳父家里是第一个知道的,老头子觉得一来很是对不住张家。 最重要的是在那淳朴地方出了这种伤风败俗的丑事,一村之长的脸上也很挂不住,为了避免这事被传扬出去被十乡八里的乡亲戳脊梁骨,那老头子竟又逼着自己的二女儿去冒充她大姐!两姐妹是孪生,性情外貌都差相仿佛,不熟悉地外人根本就看不出来。 对外就说将二女儿嫁远地里了。 这事儿做得滴水不漏。 一开始人人都给瞒过。 ”
“因为当年张华木婚后就常常出外采药治病,一个月只怕仅有五六天在家,与自己妻子相处的时间本就颇少,加上大病中整整卧床半年多,对这偷天换日之事本来也没有觉察,在没人说破之下,只当老婆回了趟娘家,但病好以后日子一长,渐渐的就发觉了一些蹊跷之处,比如妻子对儿子总是爱理不理。 他出去诊病的时候。 老婆也总是不在家,后来留上了神。 才发觉现在这妻子竟然背地里在偷人!却不知道她私下相会的乃是原来就是青梅竹马的相好。 ”
张立平听到这一切,耳中已浑然不觉得风雨浪声,他的整个世界仿佛都在嗡嗡作响,心中身上,尽是一片惊心动魄的冰凉。
“但无论理由如何,红杏出墙这毕竟是任何一个男人都无法容忍地事。 ”周万廉嘴边带着一丝讥讽的微笑道。
何法官却笑道:
“张华木的肚量却是挺大的,他也没有同老婆吵闹,只是伤心之余,寄心于工作,每天早出晚归甚至不归,完全不顾家里的事,后来听说他老婆得了急病,张华木却在此前借口去了几百里外见死不救,他岳父心伤女儿之死终于将这一切说了出来,你说张华木也够惨的,一顶绿帽子都是男人不能忍受地了,何况还是接连两顶?”
“哦,这姓付的眼下特地请了张家的那世仇回来,就是要报这夺妻之恨了。 他的老婆也同张华木做了一年夫妻,自然就能知道些张家医术的秘密,就尽泄于梅家,于是一举得手!”
后来的事情,张立平都知道了,当年造成父子隔阂的十五年的见死不救终于有了一个合理的解释,而父亲事后的追悔莫及他更是亲眼所见,几乎是用上了半生地时间来弥补自身地过错。 张立平的泪水终于再次忍不住滑落而下,冰冷地浪一道一道冲激着他的身躯,张立平却恍若未觉,脸紧贴在冰冷湿滑的桥墩上,心中尽是创伤后悔的痛楚,风雨里眼前尽是记忆中留存的父亲的身影!
那皱着眉的父亲,
那微笑着的父亲,
那忍辱负重的父亲!
那默默承受着自己冷漠的父亲!
那始终不曾放弃过自己的父亲!
那背负着一切创伤的父亲啊!
慈和微笑,
倒影深深!
不觉间,无声的张立平已是泪流满面,明白一切真相后,他心中一直都有一个声音在狂喊:我对不起父亲,我对不起父亲!
在这茫茫得正在席卷天下的风雨中,浩淼涌荡的洪流里,张立平的生命也若一只小船,随时都有可能倾覆的感觉,他却将这一切都浑然忘却,脑海中浮光掠影的闪现过的都是那些永远都不会忘却的往事,心中的伤痛也渐渐滤过,淡去,好似已没有悲欢,只有那一种彻底的怅痛在萦回盘旋。
他迷惘的的眼神渐渐转为清明坚定,还要加上一种刻骨的冷冽。 冷静下来的他紧咬着下唇,才觉察到一件要命的事。
……………………………一件真的会要了他命的事。
(。。)
正文 第一百零九章 恨和狠
更新时间:2011…4…21 13:37:54 本章字数:3265
第一百零九章 恨和狠
他已渐渐的抓不牢桥墩上那根滑不溜手的弯曲钢筋了。
张立平此时全身上下的状况非常不妙,身上只穿了一件背心,左臂在先前的搏斗中挨了一记重的,此时只能试着做一些简单的动作,根本使不上大力。 三月的水流何等寒冷彻骨?也在急剧的耗费着他的体温。
在这种情况下,握着钢筋的右手根本没有办法得到休息,身体每随着水流的冲刷摆动一下,右肋的伤处也传来一阵阵闷钝的疼痛,那种仿佛在拉扯内脏的疼痛便加剧一分。
照这样的情势发展下去,张立平估计自己用不了几分钟就会握不住钢筋被水冲走。 他可没有忘记下游两岸正有不少人正在仔细的搜寻着。 依照他现在的状况来说,要想奋力游到河流的上游更是比登天还难。 再说若是不游远一点再登岸的话,怎么又瞒得过桥上谈兴正浓的两只老狐狸的眼睛?
看着自己因为用力过度已发麻,却还能紧握住那根救命钢筋的右手,张立平面上浮现出一种残酷的表情。 他木然的将左手伸到了腰畔的钥匙链上,从那里取下了随身携带的锋利小剪刀。
他紧握剪刀,一下就扎进了右手手背之上!
剪刀锐利的尖端钻破了右手手背的皮肤,顿时一缕殷红的血液流淌而出,旋即便被剧烈的水流冲刷开去。 张立平面无表情的狠狠将剪刀地尖端扎进右手背上,再用力旋转!
冰冷锐利的剪刀尖端一下一下的割磨着温热的血肉和神经。 张立平的面容因为强烈的痛苦而扭曲,但在他的心中却生出一种奇异地自虐感觉,仿佛自己此时多被割上一刀,受上一些罪,潜意识里对父亲的歉疚就减少那么一分!
因此他用力地钻得更深,钻得更狠,受此重创的右手却纹丝不动的死死抓住那根钢筋。 仿佛被铸在了上面,一丝也不会放松。
换作常人。 身受这等被凌迟一般的疼痛早就被疼晕了过去,张立平此时的神经却处于一种奇妙的兴奋之下,坚韧的将这酷刑一般地折磨承受了下来,随着他越发剧烈的动作,右手背上的伤口渐渐扩大,终于在手心处形成了一个穿透性的可怕创口。
“啊!父亲!”
张立平闭上眼,在心中默念着父亲的名字。 咬着牙,将鲜血淋漓,可见周边白森森指骨的伤口对准那根钢筋一下子就套了进去!
这一霎那,他觉得自己像一条被锋利钓钩勾住的鱼多过像一个人。
在那么强烈的痛楚之下,张立平眼前出现地却是父亲慈祥的微笑,他的泪水再次淌落,不是为了眼下所受的折磨,而是因为这一刹那。 他终于从愧疚的心结中解脱出来,可以没有包袱的全身心地继续自己的人生。 他明白了这样一个道理:
………………………对父亲最好的报答,那就是好好的活下去。
当然,这一刻的痛苦,他永远都会铭刻在脑海中,于他而言。 这生平从未经受过的痛楚,就正似凤凰涅盘前所要承受的火焰。 由单纯到老练,由幼稚到成熟的必经过程。
雨飞飘,风狂吼,江水茫茫,面色苍白的张立平只觉得身上一阵一阵的奇寒传来。 他感觉似乎每呼吸一次,就要将身上地热量带走一分。 他眼下地感觉很奇特,无论是身边环境的风雨,还是浪涛,还是身体上传来地痛楚。 无力。 都仿佛是从另外一个空洞的世界里传来,意识都仿佛被孤立了出去。 右手已是全然失去了力气。 只能靠挂在钢筋上的那个可怕伤口来强行绷扯着身体不被冲走,
终于,桥上的车灯亮起,渐渐的由近而远消失在远处深邃的黑暗中。 张立平又等了一会儿,觉得周围确实没有动静,这才咬着牙将右手从钢筋上拔了出去,脚一蹬桥墩,顺着湍急的水势半游半飘到了数十米外的岸边,也不敢作任何停留,顺着河滩旁的小路就这么匆忙的向着河的上游逃去。
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了,张立平咬着牙勉强向前走着,虽然看不见自己的脸色,但他想象得出来一定是难看到了极处,他现在每走出一步,眼前就是一阵金星乱冒,脚下也是软棉棉的,右肋的伤处也似有一把锉刀一般来回的锯着,好在他自小身体就壮实非常,若是换了体质差一点的人,早已昏迷了过去。
也不知道深一脚浅一脚的行了多久,张立平发觉脚下本来坑坑洼洼的鹅卵石地已经换成了平整的沙地,而河岸的堤防也是整整齐齐的青石砌就的,他顿时分辨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