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寒之巅上海滩-第1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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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了仆人的话,吕詹若有所思。
“你去忙吧!”我轻声说道,“我一个人在这里也行。”
吕詹没有料到我会如此说话,脸上闪过喜悦,转过轮椅,推着我朝那方摆放着白色桌椅的阴凉角落走过去,一边走,一边对跟随侍奉的仆人说:“带他们到这里来。”
“你让他们到这里来?”我疑惑,然后嘴角轻扯,哼声道:“你就不怕我知道你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你没听见人家一家三口都来了吗?难道让我一个人应付他们一家三口?”他据理力争,却略略带着调侃的语气,然后接着说道:“难得你心情好,见见陌生人对你的康复有帮助。”
吕詹将我推到遮阳伞下,转过来便要将我抱到靠椅上,我说不用了,他才将轮椅对着桌子摆正即可。
“我就在这里见他们,去把他们带过来吧,”吕詹吩咐道,那仆人领命离去。
不多时,便有仆人领着两人朝这边走来,男的穿着唐装,戴着小眼镜,很是斯文,是个正经生意人,女的穿着修身旗袍,感觉知书达礼。女人怀里还抱着一个梳着小辫的小女孩,一脸红扑扑的,乖巧可爱。对这一家人,我挺有好感。
王先生和王太太来到我们面前,先对吕詹行了个礼,然后还是王太太机灵,注意到我,朝我礼貌地笑笑,也道了声好。
我微微笑过,颔首道:“你也好!”
“坐,”吕詹招呼着,然后仆人便端上茶来。
王太太将女儿放了下来,然后跟随着丈夫坐了下来,一对夫妻有些局促不安。
“詹爷,今天来这里是想请您帮个忙……我从山西迁家到上海,不想家当全在路上被劫了……”王兴远鼓起勇气说道。
“喝茶,有事慢慢说,”吕詹打断他,却又不失礼貌地说道。
“詹爷,我们一家人,只能仰仗您了……”王兴远吞吞吐吐,他诚惶诚恐的声音,让我想到不久前的自己。
“妈妈,姐姐坐的椅子怎么这么奇怪,两旁是两个大圆轮?”不想小女孩突然出声问道,还向我走了过来。
我心一紧,手捏了捏盖在腿上的薄毯,眼角余光瞥到吕詹眉头也是拧了起来。再看过王氏夫妇,他们知道女儿不懂事,问了不该问的问题,夫妻俩早已被吓得满头大汗。
“姐姐人懒,平时不喜欢自己走路,所以坐在这种有轮子的椅子上,让别人推着姐姐去要去的地方,姐姐省力,要去哪里开口说一声就行,”我说道,吕詹见我没有生气,拧着的眉才舒缓下来。王氏夫妇见吕詹没有计较,这才也松了口气。
小女孩含过一只手指,看了我半晌,却又好奇地问道:“姐姐这么重,那谁来推姐姐呢?”
我没有料到小孩子会如此发问,眼睛不自觉地看了下吕詹,问道:“姐姐看起来很重么?”
“嗯!”小女孩点头如捣蒜,“姐姐肯定比小慈重,妈妈平时抱小慈都说小慈太重了,抱不动小慈,那谁有这么大力气来抱姐姐呢?”
小女孩一本正经地答道,我顿时语塞。
“是姐姐旁边的那位大哥哥吗?”小女孩追根究底地问道。
我尴尬地偷窥了眼吕詹,却被机灵地小孩子看在眼里,而且毫不顾忌地叫嚷着说道:“大哥哥对姐姐真好,要是让小慈来抱姐姐,小慈才不抱不动呢!”
我更感觉尴尬,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小孩子不解,上前一步靠近我,拉了拉我的手说道:“姐姐,你好像不高兴,是不是因为没人陪你玩?那我把这只小熊送给你,没有人陪你玩的时候它可以陪你玩,你看,它还能说话呢!”
于是她拿着小熊轻捏了一下,再递到我手上,那小熊便胸前发光,张开嘴,用着纤细地声音说道:“你好,你好!”
听到小熊可爱的说话声,我不禁笑出声来,然后抚摸过小女孩胖嘟嘟的脸蛋,说道:“谢谢小慈。”
我眼角瞟过坐在旁边的吕詹,看到他放在桌上的手指动了动,旁边的一个手下便轻声退下了。我想他这人行事总是神秘莫测,不知道这次又在暗中作甚。
我们在院子里闲聊,小慈很可爱,还给我们唱起了歌,稚嫩的童声,仿佛自己也回到了最初,未有任何记忆,也不会对世界认识得如此清晰,而自己,也宛如一张白纸一般洁白如初。
不一会儿,刚才退去的手下便回来了,俯身在吕詹耳边低声说了些话,吕詹便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他便又退到了一边。
“正巧,刚刚下面的人来报,说追回一批失踪的货物,里面还夹着其它物品,据被捕的匪徒声称是从山西那边运过来的,王老板可以去看看,是不是你被劫的家当?”
“现在?”王兴远听吕詹这么一说,惊讶道。
“嗯,那些东西现在就放在厅中,王老板现在就可以去看看,”吕詹面露喜色地道,我看向他,发现他的头微微偏向我,见我看他,朝我做了一个别人都看不出来的笑容,又不露声色的回过头去。
我们几人随即来到厅中,王兴远查典了满厅的物品,欣喜地连声感激:“正是王某的家当,谢谢吕当家,谢谢吕当家,”他握着吕詹的手,一个大男人,说话间声泪俱下。旁边的妻子也感激得微微啜泣。
“王老板家当失而复得,今年时运峰回路转,生意必定兴隆发达,”吕詹朗声说道。
王老板拱手道谢:“承当家的吉言,”说着竖起大拇指,说道:“上海滩要论能力,再没人比得过詹爷您了!”
“好好清典下,看看有没有少了什么,”吕詹嘱咐道。
“不少,不少,一件都不少,”听吕詹说话,王兴远连连摆手答复道,然后打开其中一个箱子,拿出几件东西,放到桌上,对吕詹拱了拱手,说道:“吕当家的帮我追回家当,王兴远无以为报,家中这几件古玩还算值点钱,请詹爷笑纳。”我一看,放在桌上的几件古玩分别是一个彩釉,一幅字画,还有一对玉器。
那王兴远打开字画,说道:“这是唐伯虎的真迹。”
“唐寅的笔墨细秀,风格洒脱秀逸,果然是墨笔中的瑰宝,”吕詹仔细的观摩了一翻画作,然后赞许道。
听吕詹如此说,知道吕詹识得古玩,于是又是称赞一翻,又介绍了那个放在桌上的唐三彩和那对玉如意。
吕詹听过介绍,也赞叹了一翻宝物的稀罕,然后以不能夺他人之爱为拖词拒绝授礼。那王兴远又是礼让规劝,吕詹又是假意推托一翻,如此反复,但最终还是收下了。最后,一家人临走前也不忘赠我一串大东珠,据说是老佛爷当年戴的。一时觉得这游戏挺好玩,我也学着他们推拒一翻,但最终也笑着授纳。无功不受禄,看来,对于王家能顺利找回家当,我是有功劳的。
随后的几个月,便有了一个不成文的规矩,凡是登门拜见吕詹的,必定也给我备上一份厚礼。这方法不知道是哪里传出的,不过倒很是灵验,屡试不爽,吕詹对这些客人,也颇为客气,几乎有求必应,只是,看着那满屋的馈赠,我心有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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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1第二百二十章 禁地密室
几日之间;我在反复思考,自己要不要去见吕詹说的那个人?自己要不要知道那颗水晶的来历?此时境遇,我应该全然心灰意冷,对世事不尽在乎;然而;当吕詹说到如此悬疑诡异之事时;我也会照样生出常人的好奇之心;这是不是说明,其实在我的心里;在潜在的意识中,还是心生向暖,希望未灭的?
在这事上思考了几日;便转移了注意力;心境不像以前那样阴沉,生活也明媚了许些。或许,真如他所说,世上没有一个人,非要另一个人才活下去,我需要的,仅是时间。
如往常一样,我们在花园里吃完早点,他便推着我漫步在一片鸢尾花海中。到一处阴凉角落,他将我停靠下来,半蹲下来轻声问我道:“考虑了这么多天,还没有想好吗?”
我抬头睨眼着过他,他眉宇凌厉,却不像以前那般总是紧紧的拧过,此时舒展开来,看起来没以前那般害怕,总是令我心有余悸。
“你很着急吗?”我偏头冷哼一声说道:“皇帝不急太监急!”
没有料到我如此骂他,他首先一愣,随即笑着报复道:“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口角之争没有占到上风,我心中不快,便说道:“看你这么急不可待的份上,本小姐就跟你走一趟,看看你要我见的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听我同意,他嘴角扯开笑了笑,一副狡黠的表情甚为得意,而我却有一种掉进圈套陷阱的感觉。
“你等等,我去取一件东西来,”说话间,将我轮椅稳了稳,便转身向大宅跑去。我纳闷,于是大声问道:“你去哪里?拿什么?让他们取来不就得了吗?”
“一件很重要的东西,他们取我不放心,”他回过头来大声对我一本正经的解释道。看着他兴奋得跑得像个小孩,我不禁笑了起来。
“咚嗒——咚嗒——咚嗒——”吕詹推着我走在阴森恐怖的走廊上,仿佛走在古墓的甬道中,脚步声和着滚轮声,刚刚的回音还没有消失,又接着下一声响起,此起彼伏,沉闷且凝重。我手里紧紧地抱着吕詹塞给我的精致锦盒,感觉阴风阵阵,灰尘在空气中飘舞,像无数个游魂似的,说不出的鬼魅和怪异。
这里,是吕家禁地。
他推着我慢慢向前走,感觉一步步都非常的谨慎,一阵风吹过,不似刚才满是尘埃的味道,似乎和着一股淡淡的香味,越向前走去,那股香味越来越浓烈。最后,我们停在一翻通体沉黑的木门前。
“喜欢这种香味吗?”他问道,然后接着解释道:“是沉香木做的,香气幽婉温醇!”
我没有答话,只觉得心下又沉重了几分,细细地打量着这扇黑重的沉香大木门,一丈高,门身及外廓都雕刻着精致素雅的花纹,门的把手也很是精致,虽然常年无人打扫,却仍是闪烁着熠熠的光芒……和我记忆中的一模一样,只是,里面是否真如我当初所想,藏着一段尘封的往事,保留着一段不为人所知的秘密,或是躺着一位千骄百媚的公主?
那扇大门的旁边,是一扇装了透光玻璃的窗户,窗户紧闭,但是深红的窗帘却是拉开的,清晨的阳光恰好可以透过窗户射进来,将窗棱映在地上,沉沉的,空气中看不见的尘埃也在阳光的照射下清晰可见,上上下下的漂浮游荡,像一个个无家可归的浮魂。
他从怀里掏出一把钥匙,很别致的一把钥匙,长长的,细细的,我看着他,他也意识到我看着他,转过头来向我笑笑,抬了抬他手中的钥匙,以向我示意他将要打开那扇沉封的大门,转念间,手没有再过多停留,插进锁孔,“咔嚓”一声脆响,在死寂的长廊中清晰可辨,他只手一推,大门伴随着“轰——”地一声,骤然大开。
一阵阴风伴着一股沉封的霉味扑面而来,他按下了门边的一个开关,里面灯光昼亮,远处还响起隐隐的机器运作的声音,我好奇,略抬身子往下瞧去,只见若干级台阶通向地下深处,虽灯火通明,却是一眼望不到尽头。
“现在就进去?”我问道。
“别急,等一下,”看到我开始着急心动,显是有了兴趣,他安抚道,眼中闪动着得意的光芒,我不满,瞪了他一眼,瞥过了脸。
“二十年了,这里没人来过,需要通通风才能进去!”他向我解释道,我想吕家还真是神通广大,竟在家里有密道暗室,而且还有先进的通风设备。
等待的时间如此缓慢,我一动不动地呆坐在轮椅上,而他倚靠在门边,我俩没有说话,我不知道能说什么?先好奇地问他下面是什么?一会儿下去就知道了,用不着太着急。
他也不知道对我说什么,倚靠在墙边也觉得百般无聊,我坐着,他站着,就是那么傻呆呆的。
他一会儿抬头看看天花板,一会儿又踱步走到窗边,想要推开窗户,但窗户太久没有打开过,全然老化,他使劲推了几下,终是没有推开,无奈又退了回来,在我后面左右踱步。从来没有见他局促不安过,想是走得累了,又向门栏靠过来,从兜里掏出一盒灯,掏出一只来衔在嘴里,再拿出一个闪着银光的火机,“镗——”的一声,蓝色的火苗串了上来,他捂着火焰点过烟,深吸了一口,再呼了出来,烟雾便开始四处弥漫,环绕在我俩周围。
我并没有正眼看他,偷眼瞧过他,他倒是一边吸烟,一边看着我这边,我想确定下他是不是正看着我,抬眼瞧过去,他正是看着我,与他目光相碰,我瞬间做贼心虚,条件反射地赶紧低下头,但一低头,却又马上后悔了,干嘛跟做贼心虚似的,只许他看我,难道我不能看他!但经过刚才头一抬一低,此时却也不好再去看他,一时感觉看也不是,不看也不是,更加心虚。
“咳——咳——”我深吸一口气,却不想香烟味太重,呛到自己,再加上大病初愈,原来身体就虚,呛了一口,便克制不住,越发咳得严重。
他赶紧拧灭了烟,将烟扔在地上,过来扶住我,还急急地为我拍着背,嘴里还不断地问题,“没事吧,没事吧?”
我扶着扶手,低着头,还是咳嗽不止,但显然感到此刻让我难过的不是一阵又一阵难以抑制住的呛味。
“吕詹,别……”我断断续续地说着,“别拍了……痛……痛……”
我虽是说得断断续续,但表达算是清楚了,他一听也知道自己拍得过重,马上停了下来,没有再拍,而后只是用着小劲在我背上轻轻揉抚,半晌,终是止住了咳嗽,他才转到我跟前,蹲在我面前,道:“看来以后还不能吸烟了!”
我抬眼看向他,难以相信这样的话竟是从他口中说出来的,一下子双眼目光交汇,他也才意识到自己竟说了这么煽情的话,而且声音轻柔,完全不像出自他吕詹的口,复而站起身来,双手在兜前擦了擦,左右分别顾了一下,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