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泓薄荷色的浪漫-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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俗得可以用脏话以外的大众话语,比如:×××胶囊,让男人更坚强;采访语言越是语无伦次,越没文采,不讲技巧越好;拍摄节目时,镜头越晃越好,越不调整黑白平衡,越不再乎画面艺术效果越高明;镜头切换时要善于制造突发音响;打字幕时错字要多多益善,句子嘛,越不通越好,最好的是连当地方言也用上,因为那样显得实在,文艺不是提倡三贴进吗……
一些连最起码的艺术原理都搞不明白的人在搞艺术,能弄出什么样的精神家园?水澄说,在当今,总有那么许多人做着自己不懂的事,搞得一切乱七八糟却被捧得好高。看看近几年的大陆影视剧吧,总是每场必吹,每吹必冷,为什么?是人们的欣赏水准下降了吗?NO,是搞艺术的人越来越鱼目混杂,有钱就是导演,就是制作人,这些人的素质不等,产生的作品必然也不高明。总是赶潮流地拍片,一会儿风,一会儿雨,人物个性大同小异;故事情节七拼八凑,面孔神似。再不,就拍些女人、男人之类的片子,说是文艺为大众服务,贴进老百姓,天哪,老百姓不会因为自己土生土长就固守土话、土故事、土做事方式吧,人类谁不向往至真、至善、至美?导引人类精神的东西如果都是美好的、有创造性的,人们自然就会淘汰那些档次不高的、低品味的东西。
水澄又建议我趁一些新兴报刊、杂志的机体还没有被世俗完全濡染,积极投稿。水光里的浮萍1
毕业后不久,章忆荷就来信说,她已经来到朱杨的工作地点,就是大安兴岭林管局下属的一处煤矿。支边是一苦日子,她说,做矿工技术员的女朋友更不简单,需要拥有一颗海的心,因为随时都可能有事故发生,一方面你提着心情祈祷,另一方面,也需要临危不乱。当然更可恼的事情不在乎这些,在乎工作没法安排,为了维生,她只好摆地摊卖杂货,而且,人们似乎无法相信,在这个时代还有人会主动支边,那些挖苦讽刺搅扰得她和朱杨常常怀疑是否当初走错了。或者,真的他们也有那些争得名利的初衷? 人毕竟是物质世界的嘛。不过,既来之则安之,选择了一种人生就勇往直前吧。
章忆荷真让我骄傲,她是勇敢的,执着的。即使她和朱杨是怀着私念的,恐怕也没有几个人甘愿远离都市去边疆过苦日子。
章忆荷还告诉我,她和朱杨打算在她的工作既定之后,申请一处住房就结婚。
他们的故事已成定局,我有这种预感,因为忆荷这个人从不轻率,她不会因为一时的冲动而半途作什么决定的。我记得毕业旅行后的一天,她兴冲冲地把一本日记递给我,在封面的右下角有一行字:忆荷,爱你,娶你为妻。落款是:朱杨。
她告诉我:其实,早在几个月前,你们的马大哥就凭着他不折不扣的忠厚老实加痴情,把我的心摘走了。我的心早就在他的树上栖息了,可这小子竟还蒙在古里。说到这里,她很开心地笑了。她说,苏楠曾使我悸动,但那一切来得迅忽去得也快,朱杨不是,他象一湾水,永远清冽而宁静的水,使你归顺,就是这样的,这才是真爱。最后,章忆荷还说,她总怀疑朱杨这家伙是故意在我们毕业旅行那天提醒她管理员什么的,以便她受惊从树上摔下来,然后他来个英雄救美。
想到从前朱杨那愁眉苦脸的样子,我捧着忆荷的来信不由地笑了,我想朱杨应该感谢那株不老松,因为它使他心爱的女孩子终于现出了候鸟的本质。所以我回信让忆荷转告朱杨在未来某一天回来给那株不老松松松土什么的。
毕业后跟我来往最频仍的就属傅筝了。燕善茁拿着毕业证书和推荐表在滨城转了一圈,发现处处都有‘钉子’,加上又没有钱,没有高门弟的亲戚帮忙,他就真的卖起服装。他告诉傅筝,如果不怕钉子扎人很疼,不妨去市里和市区那六家电视台应征,最后实在鲜血淋漓,他欢迎她合伙种植大棚蔬菜。不过,那时候小蝴蝶将会变成黑蝴蝶了,如果不甘心,大家可以劳燕分飞。因而,当我和傅筝被六家电视台拒之门外后,傅筝就动摇了想做一名出色主持人的梦想,决定和燕善茁从商。她一直觉得女孩在没有什么大的能力的情形下,有一个爱自己的人是第一位的。为了不使父母阻拦,她报了本科函授班,并且谎称住校学习,这样,白天她和燕善茁忙于劳作,夜晚就学习。
你知道吗?三姐,她说,最近我常常听到有人说,某某凭借权势贪污,某某借助金钱从政,虽然我憎恶他们,感觉不平,但是消极怨世又有什么用呢?不如多赚些钱自己支配,做那些自己梦想做的事,我觉得没有钱,在今天是不能自立的,何况梦想?
我意外地发现,她长大了,不再天真了,生活真能造人。
我劝你也暂停徒劳的跋涉吧,傅筝说,人生只有一季春天,三姐,春天逝去,所有花儿都将飘落尘土,你还要去哪里找寻这样芬芳的日子和生命的活力呢?
但是,其它季节也有花香,只是花期迟些而已,比如梅花,我说。
梅花?傅筝笑了笑说,三姐,你不觉得那样太孤独、太清冷了吗?你总是那么执着,眼里容得下一切变迁,你把一切变化都看作是趋向美的过程,但是,在事物抵达完美之前,难道我们仅以等待的心情感叹时光飞逝吗?
傅筝的话听起来蛮有点道理,于是我说我可以再走走别的路。
其实,我的父母一直认为以我的文字功夫更适宜作报社编辑或记者,早在毕业前,他们就已经托人打听大众晚报的情况了。大众晚报是一级报社,据说正值用人之秋。那时正值报社‘内乱’,原任总编即将调离,因而没有决策权。现在,父妈妈正托市委一位身居要职的吴市委领导继续帮忙办理进入报社的工作。在我看来,这是位很清正的领导,只因为妈妈的学生——省委的某位领导的一句话,他就一直不辍在这方面的努力,而且屡次告诉妈妈‘你不要急,办任何事都要一个过程的。’
在办理工作的过程中,我不断地听闻外界人的一些传说,诸如:一个叫水凝的大专毕业生,个子矮小、相貌平平,又没有本科学历、素质一定不行。这些传说击中了我的要害。的确,我个子矮小,顶多一米五十六公分,而且在老天赋予我智慧时,因为对我的内在修饰得太细密,以至于忘记给我一副沉鱼落雁的皮囊,所以许多人一叶障目地以为我是个平庸得很彻底的女孩。但是,相貌足以代替一个人的内在素养吗?形象的矮子比之智慧的矮子毕竟好得多,文凭的高低又怎能估价一个的素质?这正如一个人的眼睛大小不会影响他的先天视力一样,我实在不明白制造传言的人究竟怀着怎样一副肚肠?是不是为将来不录用我而铺陈些依据,让全天人都知道我的确不值一用?
去报社接受社长面试时候,是早晨,社长对于我的到来简直不屑一顾,因为他从头到尾都没有用眼睛和语言正视过我(令我很尴尬),我想是他个子太高吧(他有一米八十五)——骆驼只有在遇见可以遮住他视线的东西时才肯低下头(早在小学课本里,我就学过骆驼和羊的故事),在总编眼里,大约我是个‘拇指姑娘’。旁边一位漂亮的、高挑的女记者更是将我上下左右打量了足有七十二眼,我想她已经记住我的衣服是国产料子还是进口的了,并且她会记住上面有几只钮扣,每只钮扣合人民币多少钱了吧? 因为她‘刻画’我素朴的衣着时的神态,就仿佛一位古董鉴别商在估价一件稀世古董,而且她的眼中最终留露出两簇鄙夷和同情。她又态度极其‘庄严’地捧起了我的稿件,指着那篇曾获全国征文大奖的散文问我:为什么它的格式那么乱,一点也没有诗的样子。我实在不忍心直接告诉她——那是散文不是诗,诗要分行的,要有意象的。我只含蓄地说,我的诗没有参加过大赛。她受窘了,于是她立即和社长一道面试我,并‘语重心长’地说,水凝啊,报社需要的是人才,应该是大本毕业的,而且要善于言谈,善于交往,可是你给我的感觉却太文静了。
她在说这些话时,那眼神也还在忙着上下打量我,这使我想起乡下那些没啥文化的长舌妇,她们一般是喜 欢'炫。书。网'用这种俗不可耐的方式打量一个人的。
社长则自从坐到对面他的办公椅上之后就没再看我一眼,他的神态状如沉思,但不知内容是什么。
回家的时候,我颓丧地对父母说,我担心我们是在用竹篮盛水。
凡事都不是绝对的,听过我和妈妈对于面试的陈述,市委那位吴领导笃定地说,水凝你耐心地等等看吧。
我开始耐心地等,同时,我也在总结去那六家电视台应聘失败的经验教训。
水澄水渊也参加了总结的行列。在“肯定”了我的应聘经验不足的同时,他们毫不客气地说,姐,我看从前你在播音学上取得的荣誉都是老天的谬误,你的舌一定有问题,不是大舌头也是舌短——你巴成是只笨鸟,口齿不利,只能发单音,再不就是你长得太小,试想,电视台那些人都是千里眼(属远视和仰视范畴的)怎能注视到眼下站着个小人国?
我告诉他们:现在我怀疑,不是我的个子小,而是口袋太穷,我们的门槛也不够高,巨人是不喜 欢'炫。书。网'走门槛,注视贫穷的口袋的。要不,财政局长那位比我还矮小的、主持节目一榻糊涂的儿媳怎么能将我和傅筝这样的科班毕业生挤到一边而入主电视台?再说了,傅筝可比她漂亮多了,并且也不矮小。
是吗?水澄立即转过头来跟水渊商量说,前几天你眼里吹进的那粒沙,经过这几天化学作用,大概可以长成琥珀了,不要留着娶媳妇用了,现在捐出来填满姐的口袋,那么姐就可以喂得巨人们打嗝,何愁工作不成呢?
咳,可怜的姐啊,水渊说,你竟堕落到靠银子来找工作了吗?世道不古啦,人心不古啦!
为了让我开心起来,水澄兄弟两个破例耐住性子坐在电视机前看了几天本地的电视节目,最后他们一致认为:广告词要浅得让小孩都懂,俗得可以用脏话以外的大众话语,比如:×××胶囊,让男人更坚强;采访语言越是语无伦次,越没文采,不讲技巧越好;拍摄节目时,镜头越晃越好,越不调整黑白平衡,越不再乎画面艺术效果越高明;镜头切换时要善于制造突发音响;打字幕时错字要多多益善,句子嘛,越不通越好,最好的是连当地方言也用上,因为那样显得实在,文艺不是提倡三贴进吗……
一些连最起码的艺术原理都搞不明白的人在搞艺术,能弄出什么样的精神家园?水澄说,在当今,总有那么许多人做着自己不懂的事,搞得一切乱七八糟却被捧得好高。看看近几年的大陆影视剧吧,总是每场必吹,每吹必冷,为什么?是人们的欣赏水准下降了吗?NO,是搞艺术的人越来越鱼目混杂,有钱就是导演,就是制作人,这些人的素质不等,产生的作品必然也不高明。总是赶潮流地拍片,一会儿风,一会儿雨,人物个性大同小异;故事情节七拼八凑,面孔神似。再不,就拍些女人、男人之类的片子,说是文艺为大众服务,贴进老百姓,天哪,老百姓不会因为自己土生土长就固守土话、土故事、土做事方式吧,人类谁不向往至真、至善、至美?导引人类精神的东西如果都是美好的、有创造性的,人们自然就会淘汰那些档次不高的、低品味的东西。
水澄又建议我趁一些新兴报刊、杂志的机体还没有被世俗完全濡染,积极投稿。2
冬天来了,雪花覆盖着整个城市,我的工作依然杳无音信,投出的稿件也如石沉大海。家里的收支也越来越不平衡,本来,妈妈一个人的薪水除了供水澄伙食费用,还可以勉强维持生计(欠下的两万元债可以暂不计入)但是到了十一月,竟也时发时不发了。这使我的心情格外沉郁。于是想起大学时认识的一位小 说'炫&书&网'家,或许他会帮我些什么。
见到小 说'炫&书&网'家,我说,我不明白为什么我的文字总是沉寂无声?是不是我的思想不受这个时代欢迎?还是我的文字本就是丑陋不堪?而有的作品文字分明又俗又鄙陋,为什么却能频频刊发?
小 说'炫&书&网'家眯缝着眼睛说,我和他七岁的女儿一样爱迷惘,其实,文学界的人并非都是好质料的,而是特殊质料的,这个,你慢慢会懂,而且,文人相轻,不能披文入情,无法剔除个人喜好与偏见,这是许多美文成为被遗忘的角落的原因这一。当然成长是一个过程,你不能要求每个人文学者生来就卓而不群,再由这些‘卓而不群’组成一个纯粹的团体,光耀中华文学,他们也是要经过多次的否定之否定,才可以变得完美的。所以呢,你要看到:毕竟有许多文学者在为人类扫除精神尘埃,并且很精心,很投入……
小 说'炫&书&网'家喜 欢'炫。书。网'摆事实道理,不过,他看起来真的乐于扶持新人的样子,他答应帮我为稿件寻找‘归宿’。
在我的路上,小 说'炫&书&网'家算是我父母、老师之外唯一肯为我帮忙寻路径的人了。而水澄则认为这是我个人的臆测而已,发一篇稿子就足够阿米托佛了。不料,到年底就在市一级报纸上刊发了我的两份稿。接下来在其它一些杂志上又刊发了一些我的散文、通讯和诗歌。水澄听说后,写信说,这是由于妈妈从一个笃信无神论者皈依有神论者之后,每初一、十五都向神灵祈福所致。这叫扑朔迷离!水渊说,记得《木兰诗》里的那句吗:雄兔脚扑朔,雌兔眼迷离。双兔傍地走,安能辩我是雄雌?现实就是这样的。
是吗?我暗地里想:那么我的工作问题究竟能给我喜悦的,还是愁郁的结局呢?现在已经是一九九五年的十二月中旬了,时间迅捷得象一汪逝水。一念及这些,我就很难再融入文字的胜利中了。爸爸和水渊赖以生存的工厂依然死水般煎熬着日月,妈妈的忧愁和爸爸的苦闷,全部陈在我心灵的担子上,真的好累,多少回我